只见他煞有其事地跟褚原比划:“当年冬雪簌簌下,勇士樊林非要放二踢脚给我,以证明自己的勇气。”
樊林顿时脸色一黑。
“勇士勇敢地点燃了二踢脚,咋呼着往旁边跑。却不料,清贫勇士用了五年的手机却将身一扭,像闰土哥刺的猹一样溜走了。”他一拍手,“正巧,让二踢脚嘣了个稀碎。”
樊林:“……”
解清然灵巧躲过樊林的攻击,绕着褚原跟他转起来:“哇那个惨状,二弟你是没看到。手机屏上全是白色裂痕,还有一块被炸黑了。”
盯着嘎嘎乐的褚原,樊林抿唇,莫名很想把这对公园结义的兄弟扔出去。
礼城六中宿舍楼前面,有个被围起来的圆形水池。池子不深,大约到膝盖位置,红色小鱼在碧水中追逐着,吐出的泡泡咕噜向上,炸开小小的水泡。
其上,是一只石做金蟾雕像,正高昂着头。
据法绍解释,这算是六中许愿池。原先只是学生们认为金蟾有好运,寓意蟾宫折桂,于是自发地许下些高考顺利的期冀。
后来延续了这个传统,百日誓师组团来,也算是礼六成人礼的保留节目了。
樊林从口袋里摸了个一角硬币出来,低空一抛,又握拳接住。一转手腕,手背朝上。他挑眉:“桶哥,猜正反,猜对了的话放学我去探花便利店给你买爱玩的小水|枪。”
探花便利店听名字是蛮高大上的,实际上就一小卖部。樊林说给褚原买的,还没巴掌大,两块一个,原包装里面装着“饮料”,生产日期可能写在批发盒上。
但他更倾向于这就一纯三无产品。褚原最爱的青苹果口味,里面的液体是亮绿色的,鲜艳到樊林险些以为它能反光。口感也一股子酸甜的香精味,称得上是科技与狠活。
内置“液体”是靠枪|口|喷|射出来的,也可以拧开前面倒出来。总之空了之后,就可以收获一个褚原最爱的小水|枪。他整天拿着这个到处滋人。
褚原自信:“正的。”
樊林轻勾唇角,手心朝上。食指和中指之间,是一枚立着的硬币:“是侧面的。”
褚原:“……”
忽视掉褚原的嚎叫,樊林轻轻一抛,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精致的半圆,直直落入水中。
“噗通”一小声,带着些沉闷,将平静的湖面砸裂。水珠溅起的并不高,将硬币吞噬,晃晃悠悠地下沉。
樊林双手合拢,闭着眼,许愿:“高考超常发挥上六百。”
褚原光明正大地从他口袋里掏硬币,看一眼,是五角,又塞回去,找了个一角出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但下一秒,褚原也掷硬币,激动地傻乐:“我要过一段线!”
像是被这一出带起了气氛。不少人自发地开始有偿许愿。
“保佑高考理科不失误。”
“英语,信女不求太多,英语上三位数就好了。”
“我要上中海洋!”
“求北舞求北舞,艺考顺利。”
……
樊林默默凑近安静的顾承:“你不一起吗?”
“迷信。”顾承捏着樊林的指尖,仍是挂着浅淡的笑意,而非斥责语气。
顾承若有所思地盯着樊林卧蚕下的褐色小痣,而正向上,是清亮的眼睛。
看害羞了,他扭头:“你要多许些吗?我还有硬币。”
“许多了就不灵了。”
顾承嘴上说着迷信,却还是留在队伍末尾,不为人知的地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虔诚合掌。
他声音很低,几乎被风声盖了过去:“希望樊林的愿望可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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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姐:你们瞒不过我的(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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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你是一只小猫……()天呐他扔硬币那里好装,但好可爱,像是邪魅猫猫。
第63章 天上的星星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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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如墨。神秘,遥远。
满天星斗,如坠。纯粹,破碎。
樊林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讲台黑色屏幕之上,白色函数图满满当当挤在一起,织成一份只有少年才能窥见的网,一种青春限定。
并不去注意网丝流光,反觉束缚的樊林发呆过后,脑细胞活跃,不受控地狂奔。
猛地掀开桌面上的错题本,细细捋一遍刚干掉的笔记,才放心地合上。
时钟啪嗒啪嗒转圈,钓走樊林的目光,勾着他的心。黑板角上贴着:距高考还有143天。
143天,他琢磨着。伴着下课铃声,他向前一趴,自言自语:“可惜,太短了。”
“什么?”顾承问。
他脑袋埋在臂弯里,摇摇头。顾承熟稔地扒拉下他的手,借着桌子的阴影,牵上去。
“下节课上什么?”樊林声音闷闷的。
“课表写的班会,应该是语文。”顾承换一只手牵,从桌沿抢救下樊林的眼镜,“不要乱放了,眼镜会伤心的。”
法绍向来热爱课间在班里逛逛,赶上自己的课,来的更早。樊林耳朵没闲着,听得脚步渐进,抽手。
没抽动,他有些意外,坐起身子,左右看看。所幸不是眼尖的法绍,可关彦琳身边围着一群讨论上节课函数题的人。
樊林心觉不太妙,再度抽手,还是没抢夺过自己的手。于是有些不悦地歪歪头。
顾承压低声音,有些委屈地指着班里的另一对小情侣。他们比较大胆,女生的头抵在男生的肩上。而男生的姿势,像是在耳语什么。
“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们牵手都要提心吊胆。”
樊林有些头痛。
“我只是害怕,你以后不要我了,又没人知道我们的感情,我喊冤都没地方去。往后被你提起,也只是占了个‘以前朋友’的名头。”
樊林深吸口气,捏捏睛明穴,但还是扯出抹笑:“想这么远做什么,指不定谁先提分手呢。”
声音很轻,但顾承的眼神却意外认真:“一定是你。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在樊林的迷茫中,顾承继续控诉:“每次牵手都是你先结束,你也很少主动找我聊天,频率甚至没有褚原的一半。让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褚原替补。总之不像是在恋爱。”
樊林眨眨眼。经验所致,他觉得,总上赶着,可能会讨人嫌。
“而且你饭卡没带,刷的我的,还一定要把钱还给我。就算我请你吃糖,也总会变着法子请回来。可你和褚原从来不会算的这么清楚。”
并不是责怪的语气,可樊林听着,却觉得不舒服。明明是怕招人烦才这么做的,怎么反倒像是又成了他的错了。
“像在对一个陌生人。我不喜欢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
樊林听得愣愣的,时不时点头捧场。顾承笑了:“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他又点头。顾承捏捏他的脸颊肉:“算了,木头脑袋。”
但樊林不至于真的脑子生锈。
举着试卷的关彦琳冒出来一句:“不是,拥抱哥,你脑子让驴啃了吗。你家函数式的常数是无限循环小数?”
樊林捕捉到顾承侧头的瞬间,根据往常观察到的每一次,得到一个可能性——顾承是因为这个称呼回头的。
而这个称呼,是男生的官宣文案:见面想拥抱你。
他大概能明白,顾承也想要这种待遇,哪怕会被念叨很久。
但他给不了。
樊林垂着眸子,目光盯着错题本,却连一个数都没看进去。他这辈子,没被多少人爱过。小时候的妈妈,几个朋友,加上不怎么靠谱但很好的表哥,就够了。
但这些多发生在他十五岁往后的感情,亦或是三岁前的感情,是不足以支撑起他对所谓“爱”的理解。
只是一个模糊的定义,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爱才能记忆深刻。但真真切切无法否定的是,他的爱是真的。
于是会过于在意自己的形象,总不愿凑得顾承太近,总不愿意亏欠。
但这样好像让顾承不高兴了。樊林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让顾承不高兴。
法绍进门,没端着语文材料,只拿着一个U盘,插在白板上。足球挂件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屏幕上是一份班会PPT,素色的背景,俩红色大字异常显眼:目标。
往常班会,法绍都是随便找个人上去拍张照,就算作结束。樊林只抬头看了一眼,以为这次也是这样。
但这次不是。法绍站在前面拍拍手,示意安静:“有个目标才有奔头。你们都清楚自己的目标吗?可以是某个分数段,也可以是某个院校。”
盯着桌面的樊林倏地被点名。法绍让他别发呆了,让他首当其冲,说下自己的目标。
他磨蹭着起身,戴上眼镜,随即摇摇头。
没有目标,只知道应该拼命让自己的分数更高些,像是只有这样,在未来才能过的更好。
樊林站在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可前面蒙着大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法绍微微蹙眉:“这可不行,闭着眼睛往前走算怎么回事,还是要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樊林沉吟片刻:“那就,行安大学?”
“怎么把问题抛给我了。”法绍无奈,摆摆手让他坐下好好想想。又点了几个学生,却不乏樊林这样的。
气的他把这群不听话的鸡崽子赶到操场上,不管是跟朋友说,还是跟星星说,唯一的要求只是定好阶段目标,明白自己是在朝着哪个方向去努力。
仅仅知道为了美好未来努力学习,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找准努力的方向,自己想要实现什么样的价值。
但这太深奥了,这群娃娃理解不了,只知道老师指哪,他们就往哪走。
晚风算不上温柔,猎猎作响,像是跟人有仇。安静的夜破碎,操场上多了群追逐的蓝校服。
樊林怕惹得顾承更不高兴了,没去找褚原,也没去他眼前晃悠,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他抱着膝盖,自娱自乐一般哼了个不成调的小曲。拢上领子,北风也不去伤他了。他觉得是自己完美的音乐才能感动了寒风,开心地晃晃脑袋。
樊林是坐在红跑道的另一边的。头顶的路灯格外暗,忽闪几下,彻底罢工。
落在身上的暖黄被收了回去。黑色的身影被漆黑吞噬,这片寂静之处,只剩下他自己了。
自娱自乐不起来了,也没人来找他。或许黑夜里的确是冷的。樊林把脑袋迈进臂弯里,听着耳边呼啸北风。
“是困了吗?看你趴好久了。”顾承坐在他身边,“睡着的话,可能会感冒。”
“没睡。”樊林直起身子,却冷不丁地想起教室里顾承说感受不到自己的爱。
拽着耳后的头发纠结一会,像是如释重负,又似如临大敌,他抿着唇,朝右侧,也就是顾承那边,挪了一点点。
他想学着顾承的样子,却奈何脸皮变薄。于是侧着头,手指发力,拖着右手,靠近,再靠近。
动作停住了。樊林不知道俩人的手还剩多少距离,只觉得脸颊发烫。压低眉眼,他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手心覆上了带着凉意的手背。
只是他的脑袋还是偏着的,不敢去看。樊林眨眨眼,这样,顾承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爱了吧。
虽然这是有样学样来的。
顾承笑着调侃:“落枕了吗?”
樊林不偏脑袋了,手也收回去了。
顾承自己玩爽了,但也成功玩脱了,连连凑过去顺毛。
“对不起,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从侧面搂住樊林的肩膀,轻轻拍拍,“辛苦你了。”
樊林晃晃脑袋:“没生气。”
顾承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嗯,我知道。”
“你知……”
“想牵手。”顾承打断施法。
虽然这个行为并不礼貌,但在这个情况下,加上顾承的语气。更像是……恃宠而骄。
这个词和顾承联系起来,就像一颗大炸|弹,炸的他脑袋一片空白。心尖尖也跟着一颤。
“不想牵吗?那算了。”
顾承是这么说的,可伸出来的手也是没撤走的。樊林握住:“没有不想牵,但……”
樊林微微眯着眼睛:“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耳朵旁边讲话,很痒。”
都红了,看来是真的很痒。
俩人肩膀挨着肩膀坐着,在一片深邃的黑中。所有人都看不到,只有他们两个。
可以在天地之间牵手,拥抱。不用在意其他人了。
顾承说:“今晚的星星很亮。”
樊林点头,握紧顾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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