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远面上表情不显,下勺的速度却加快了不少。
等他吃完,盘子干净的发亮,连一粒饭都没有剩下。
这鬼挺贤惠的。
填饱了肚子,沈雾远一直下压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扬了扬,怕崩人设,那个弧度只维持了两秒就消失了。
但是鬼很开心,它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道:【你终于笑了】
沈雾远却早已经划着轮椅离开了餐桌,根本没看到那一行字。
鬼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渐渐离去,这次它没有跟上去,而是端着盘子进厨房洗刷去了。
*
燕阳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他手里抱着一沓请法师写的驱鬼黄符,在别墅的墙上四处乱贴。
沈雾远看得脸一沉:“你在干什么?”
想伤害他可爱贤惠会做饭的鬼,做梦!!
所以说,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
沈雾远成功被鬼制作的一餐美味蛋包饭俘获了。
燕阳笑道:“这宅子鬼气太重,对你的腿不好,我想着贴些这个,赶赶阴气。”
沈雾远冷笑:“阴气?我都住了七八年了,怎么你一来就有阴气?!”
燕阳被男人的话一噎,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的确,谭洌的鬼魂,是跟着他进来的。
“你的检验单呢?”
燕阳嘴角强撑的笑意终于支撑不住,他的脸色难看起来:“我没有疯。”
沈雾远把厨房门上的黄符撕下来:“在我的房子里乱贴这个,你没有疯?”
燕阳朝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这个房子里真的有鬼。”
沈雾远皱紧了眉,呵斥道:“够了,把剩下的符给我!”
燕阳被男人突然加重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把符递了过去。
没事,过几天法师会亲自来宅子里看看。
势必要抓住谭洌,否则他后半生都不会得到安宁——
谭洌,谭洌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他,杀了他的!
沈雾远将符文捏在手里看了看,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他也看不懂。
正打算撕了,小A突然提醒他任务刷新了。
【配合燕阳驱鬼】
这是下一个任务。
沈雾远就觉得:自己要真这么做了,鬼宝宝该有多心寒?
燕阳的眼睛还黏在男人的手上,生怕几千块的符就被对方撕了。
沈雾远察觉到他视线,抬头吩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做晚饭吧。”
燕阳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听话地离开了。
沈雾远拿着一沓符文坐在轮椅上,眸光闪了闪:【这符文对鬼没用吧?】
小A:【没用,法师是个骗子。】
沈雾远彻底放下了心。
正要动作,身侧突然刮来一阵阴风。
鬼宝宝来了。
沈雾远连忙把手上的符文往衣兜里塞,明显做贼心虚。
不过,动作虽然急了点,脸上表情还是稳的。
他想了想,决定找个理由把鬼宝宝支开再贴。
不能让他看到这是自己干的。
否则,谁能知道鬼会不会生气?
万一突然看他不顺眼要掐死他怎么办?死鬼手里跟死人手里也没差别,他的主线任务可是要活命。
沈雾远悄悄握紧了兜里的符,僵着脸非常别扭地要求道:“你能不能、帮我买点白酒,冰箱里没有白酒了。”
老天,他在请求鬼帮自己跑腿。疯了吧!
男人抿紧唇,稳住心态。
然后从兜里摸出皮夹,抽了一张红票子往前递过去。
他心里大抵还是有些害怕的,抵在钱钞背面的指尖轻微的颤抖着。
不过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钱的那一端传来拉扯的力度,沈雾远立刻把手一松,任由钱飘在半空中。
鬼同意了,它带着钱走出了别墅。
去了最近的一家小超市。
超市的生意挺冷清。
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小姐姐,昏昏欲睡地趴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音乐。
鬼轻轻撩起门帘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堆在收银台后面的白酒箱。
鬼将钱塞进小姐姐的胳膊下压着,过去抱起箱装白酒就走。
门帘扬起又落下,带动的风吹乱了小姐姐辛苦保持的空气刘海。
小姐姐瞬间惊醒,懵逼地看着胳膊下的红票票。
她拿起来对着灯光辨了辨真假,就把钱锁进了收银箱,心很大地继续趴回了桌上。
*
鬼抱着白酒箱回到别墅时,沈雾远刚把分配给客厅的最后一张黄符贴完,正准备拿着剩下的符去卧室。
眼角余光瞟到浮在半空中的白酒箱,沈雾远捏着黄符的手僵了僵,这么快?
他被抓了个现行!
鬼站在原地看了男人一会儿,又抱着白酒箱往楼上飘去了。
沈雾远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控制着轮椅跟着它进了电梯。
他表现的很淡定,内心里却很慌。眼睛一直不停地往身边瞄,嘴唇压得很紧。
一人一鬼前脚跟后脚地进到了主卧室里。
鬼把白酒箱放在了床边。
沈雾远正打算把黄符偷偷塞回兜里,手里突然一空。
黄符被鬼抢走,飘到了半空中。
紧接着他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腾空抱起,重重丢在了床上。
男人被摔得眼冒金星,他想坐起身,肩膀却动不了,手也被定在了身侧。
沈雾远不知道鬼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现在,如同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鬼看到了,并且生气了!!!
沈雾远立刻沉下脸,恼怒地叫道:“放开我!!”
其实他好想哄哄鬼宝宝,因为这事的确是自己做错了。
他可以解释的。
但是——
为了人设,为了人设,一切以人设为重。
说多了都是泪。
鬼捏着黄符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沈雾远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两颗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随着黄符漂浮的轨迹移动。
鬼亲自把那些符纸贴满了整个卧室,好像在告诉他,看吧,贴满了我也没事。
这个行为在男人眼里,无异于嘲笑,示威。
直到最后一张黄纸被贴完,鬼又没了动静,沈雾远目测不到鬼的位置,只能扭着头四处看着。
他不想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他想知道,鬼究竟想做什么。
床头柜突然被拉开。
唰的一声,惊得沈雾远立刻扭头去看。
里头的东西无风滚动。
鬼在找什么?
一个打火机飞了出来,啪得一下砸在了桌上。
沈雾远心里忐忑,整颗心都提着。
直到,鬼又走回来,从白酒箱里拿出了一个罐头,拉开,冰凉的酒液倒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立刻脸色大变,怒骂道:“你在干什么!!”
却如纸老虎般,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苍白颤抖。
鬼没有回答男人,事实上就算鬼回答了,沈雾远也听不见。
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罐接一罐的白酒被拉开,将自己从头淋到了脚。
沈雾远想到了之前的打火机,突然明白过来了。鬼这是要烧死他。
“你不如一刀砍死我!!!”沈雾远怒吼道。
对比活活烧死的漫长痛苦,他更乐意承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短痛。
男人怕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还是保留着最后的尊严没有求饶。
浓重的酒精气包裹了他,十分的呛鼻。
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头凉到脚,再从脚冷进了心里。
他的额发被酒精打湿,耷拉在眉骨上,倒是柔化了平日里过于凌厉的五官。
那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快哭了。
鬼将最后一罐白酒倒完,丢在了地上。
沈雾远看到打火机腾空飞起,终于绝望了。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灼痛的火焰将自己吞噬。
鬼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捏起手里的打火机,咔哒,火苗亮了起来。
然后它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香烟,衔在唇间点燃了。
鬼轻轻吸了口气,火光明明灭灭,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拿开。吞云吐雾。
它静静欣赏着床上自己制造出来的美景。
白衬衫因为酒水变得透明,紧紧贴附在块状分明的肌肉上,连那两颗红果实都清晰可见。
鬼满意地咧开嘴唇笑了笑,露出一点森白的牙齿。
往下是线条优美的下颌,乌软的发梢,往上又是黛山般的眉,青黑的眼仁定定投在男人身上,一眨也不眨。
*
等待死亡的过程漫长而折磨人,沈雾远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反而平静了。
淡淡的香烟飘到鼻端,若有似无地勾动着他肺里的瘾虫。
沈雾远循着烟味睁开了眼睛,他在奇怪鬼怎么拖拉到现在还不动手。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大团喷薄而来的浓烟。
鬼伏低身,凑近男人喷了一口香烟,看着他被呛得咳嗽不止,耳根脖颈一点点爬出生动的红。
这就是他心爱的男人啊,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无不在牵动着他的心。
咳嗽声停止,鬼歪了歪头,看着男人皮肤上的红缓慢褪去。他在思考,要不要再喷一口烟雾。
沈雾远抬起手遮了遮眼睛,或许是被酒精熏到了脑子,他嘴里控制不住地说起了胡话:“你杀了我吧。”
酒精气刺得眼睛生疼,鼻腔也被烟雾呛得发酸。他觉得怪难受的,真还不如死了好。
鬼朝着他摇了摇头,直起腰,继续坐在床边观赏他。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燕阳过来敲响了房门,“晚饭做好了。”
沈雾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他撑起身体,脸上表情恢复了平常的刻板:“我洗个澡,一会儿就下去。”
“好,我等你一起吃。”
燕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沈雾远在湿漉漉的床褥间往外移动到轮椅上,他划动着轮子来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去了洗手间。
鬼一直静悄悄跟在他身后。
在男人关上毛玻璃门的瞬间,鬼溜了进去。
这个澡洗得非常冷。
沈雾远腿不好的原因,换裤子的时候动作会比较慢。
特别是换内裤。
于是——
劲腰,翘臀,大长腿。
这可让鬼狠狠饱了一通眼福。
不过令鬼心疼的是,因为长期的中位截瘫,男人的两条腿远没有他的上身看起来健壮。
就好像有人把一个瘦弱小男生的腿,强拼在他身上一样。
肌肉萎缩。
这个词出现鬼的大脑内,他抽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在了马桶中。
转身拉开玻璃门出去了。
刚给自己套上裤子的沈雾远侧过下巴,看着半开的门一阵无言。可算是把这位祖宗盼走了。
他其实知道鬼在,所以洗澡的时候没像平时那样把内裤也脱了。
其他部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想看就给它看个够。
*
沈雾远将自己穿戴整齐后,划着轮椅从卫生间出来。
地上的空酒罐已经被清走了,床褥也换上了干净的。
贤惠是真的贤惠。
就是调皮起来有点吓人。沈雾远捏了捏鼻子,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乘坐电梯下到客厅,燕阳果真还等在桌旁,脑袋微微低垂着,像是睡着了。
沈雾远重重咳嗽了一声。
燕阳这才抬起头,青黑的眼珠子对上他,微微露出点笑。
沈雾远还记得自己的厌世人设:
任你笑容和煦春风暖,我自压眉抿唇把脸板。
小A鼓掌:【够押韵!】
男人控制轮椅来到桌边,伸手拿起勺子,舀起碗里的虾肉饺子吃进嘴里。
皮薄馅大,虾肉爽滑可口,味道极好。
“我自己包的,好吃吗?”燕阳满眼期待地问道。
沈雾远淡淡点了点头,依旧一声不吭地吃着。
对于残废阶段的男人来说,这种表情都算是心情特别好了。
燕阳的热情并没有被击退。
一直笑笑地盯着他看以桥正里。
当男人把碗里最后一个虾饺吃进嘴里的时候,燕阳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握住了轮椅的推杆:“天佑哥,以后我都帮你捏腿吧?”
沈雾远将手放在膝盖上,拒绝道:“不必。”再怎么捏也是废的,更何况他也不想跟燕阳接触太多。
燕阳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推着他去了卧室,坐在椅子上等男人躺上床。
沈雾远却控制着轮椅去了桌边,拿起本书摊在膝盖上看。
燕阳将胳膊搭在椅背上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起身过来,蹲在男人身前,“你看你的书,我这么给你捏也行。”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他的脚。
沈雾远眼底激起暴怒,直接将书砸在了青年头上,“听不懂人话?滚出去!”
燕阳拉下脑袋顶上的书,合上又放回了男人膝盖上。
青年慢慢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房门被他轻轻带上。
沈雾远眼底的怒气顷刻散了个干净,他捂了捂额头,暗自长叹一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A:【快了快了。】
*
当晚,鬼压床。
沈雾远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好像一个人沉沉压在他身上,说不了话,连睁眼都觉得费力。
但他的确意识清醒着,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个清凉的声音在耳边低喃:“天佑,你以前多招人喜欢啊~”
“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44/60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