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木绯屿礼服胸前口袋里假装礼花的小天道:“他笑得好丑哦……”
木绯屿没有伸手,主要是不记得有握手礼这个东西。点头当做礼貌表示,然后不咸不淡说:“你好。”
邢以芮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拍了拍身边的人介绍说:“我发小,艾嘉谊,我们军团长艾上将的儿子。”
艾嘉谊尬笑:“哈哈,新婚快乐啊。”
“谢谢。”还是克莱恩稳得住,他仿佛没看出尴尬,一手牵起木绯屿,一边邀请他们去花园餐食区坐。
餐食区摆着几条长桌,餐食是一些精致、量小的烘焙糕点和红茶、咖啡等。旁边摆放供客人休息聊天的沙发茶几。其他客人有木家人招待,三三两两坐在餐食区聊天。
一看见今天婚礼的两位主角和元帅长孙、艾上将儿子同时出现,所有人都暗搓搓竖起耳朵关注那边。
四人在一处落座时,克莱恩不忘细心嘱咐木绯屿:“你这段时间吃得很清淡,最好不要现在碰餐食区的甜品饮料。”
本来就没兴趣的木绯屿乖巧点头。
邢以芮发出损友的嘲笑:“没想到你这么贴心啊,简直是老婆奴。”
克莱恩笑着搂住木绯屿肩膀:“现在看我笑话?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艾嘉谊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插话:“Omega都是很娇贵的,就应该捧在手心里宠嘛!”
第14章
“毛都没长齐,你知道什么Omega?”邢以芮说,“让叔叔听见这种话当心他削你。”
艾嘉谊不爽地嗤了声:“少跟我提他。天天屁事一堆,这不让那不许的!”
“叔叔管你是为你好。”邢以芮无奈摇头。“对了蓝佑,为什么突然取消伴郎?你看我这身,伴郎服都准备好了,就等今天帮你压压场子。结果呢?连接亲都没用上我!”
克莱恩只好解释:“我们两就住在一起,用不着接亲。剩下的流程里伴郎好像没多大用处,索性就不要了。”
艾嘉谊不能理解:“可是没有接亲流程的婚礼不完整啊!我听说婚礼之前两人是要分开住的,头几天都不能见面。”
祖辈从地球时代起就没这种婚礼习俗的克莱恩并不在意这些,何况他们只是联姻,办婚礼的目的能够达成就行了。
“那可不行,绯屿身体不好,我一天都不能离开他。”克莱恩刻意岔开话题,“以芮,能拜托你帮我照看下绯屿吗?我得去和他爷爷商议点事。”
邢以芮瞧向安安静静像个漂亮娃娃的Omega,挑眉说:“放心吧,肯定不让人欺负他。”
艾嘉谊把自个儿胸口拍得啪啪响:“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来,我就揍他。”
“麻烦了。”克莱恩其实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艾嘉谊,却顺水推舟承了这份情。
一直不说话的木绯屿忽然开口:“商议什么?”
克莱恩心中意外,因为木绯屿从没过问这些,表面对答如流,“婚礼之后的一些安排。”
木绯屿低头整理起袖口,用着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令在座几人都诧异的话:“我一向以为联姻是合作共赢,就算不能平等交易,要维持长久稳定的合作关系也该是双方互相制衡的。老……我爷爷偏在今天对你拿乔,摆明欺负你。如果你是去找回场子那就去,如果不是……”
他对于联姻局势的侃侃而谈不可抑制地流露出身居高位者的傲慢自持,最后的话说一半留一半,更是显露上位者的压迫感。
更何况中间他险些一出溜说出“老东西”这种没教养的词来。
小天道一时间慌极了:“魔尊哇,你悠着点,你忘了现在你只是一个小甜O吗?你看他们三个眼神都不对了。”
小天道最近从电视剧里学了几个新词就爱瞎用,听得木绯屿差点没绷住表情。
邢以芮和艾嘉谊互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惊异和意外。
有了在别墅那番泼茶怼人的经历铺垫,克莱恩倒不是太意外木绯屿说得出这种话,只是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因为如此说话的木绯屿和木家人口中的木绯屿、连日来的相处里的木绯屿截然不同。
据他了解,结婚前的木绯屿是一个安静内敛,甚至有点孤僻,在木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由于曾经的性别是Beta,木诚海根本不重视他,木诚海有样学样,辛小凤在他们父子两的态度下,只知道期期艾艾,对他从没起到什么正面引导。
这般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多半性格懦弱孤僻,就如木绯屿说自己没有朋友时克莱恩没有一秒钟怀疑那样。
又或者是养成偏激的性格。总归不可能养出木绯屿这样的。
附近关注着他们的客人伸长了脖子,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聊什么,十分好奇他们的表情为什么如此惊讶。奈何木绯屿伤势未愈,亦没兴趣让旁人看热闹,说话语声不大,只够克莱恩三人听得清。
克莱恩笑着“啧”了声,大力把木绯屿环进自己怀里,冲对面吃瓜二人组调侃:“看到没?我老婆心疼我呢!联姻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我真走运。”
他用玩笑冲淡木绯屿一番言论带来的冲击,并迅速带偏话题,不着痕迹揭过前面那页。
木绯屿蹙了下眉,任由克莱恩搂着自己。
“得了,你不知道有句古话叫‘秀恩爱分得快’吗?”邢以芮也顺势开起玩笑来。
元帅之孙,虽说不是政客家庭出身,但也不是什么低下层阶级的人,说白了,这就是上流社会人士的体面。
艾嘉谊挠头问:“有这种古话?”
邢以芮哂笑:“这我哪知道。”
克莱恩见话题彻底岔开,气氛也恢复活跃,于是松开木绯屿,“我很快回来。”
木绯屿不说话了,理袖口的动作也停了,再次沉寂下来。
克莱恩在邢以芮“真黏糊”的嘲笑中离开。
在木绯屿刚才几句话里,他读懂了“上门女婿”大约是贬义词,木诚海口里的敬茶纯粹没憋好屁,从头至尾都是拿习俗当旗帜,实则打压他,试图在这场联姻中早早的掌握主导权。
明明他已经授人以柄,亲自将一份私密影像送到木家手里,让木家自以为暗中掌控着他,木诚海却还要在明面上得到名义上主导地位。
真是贪心啊。如果他只是蓝佑,他必定不会忍让,哪怕撕毁协议不要木家这个助力也绝不能如此割地赔款,上赶着给木家利用。
因为他首先是一名军人,更是军方发言人,他的形象是要与联邦军部捆绑挂钩的。
他结个婚结得如此窝囊,但凡媒体发表什么带带节奏,他的仕途约等于抹上黑点。
可惜了,他不止是蓝佑,他对整个木家,对联邦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而来者怎会在乎一时荣辱。他要的是快速向上爬!
木家是非常合适的垫脚石,他冒不起放弃这条阶梯的风险。
克莱恩眼里没有泄露任何一丝不悦,挂上赔礼的笑容走进别墅大门。
成年人的世界,有许多无可奈何。卧底的世界,只有更多的忍辱负重。
木绯屿登顶魔道几百年,早已习惯以魔尊的视角思考,他视众生如蝼蚁的傲慢是他凭实力厮杀得来的地位应得的。堂堂魔尊,这样的眼界格局和傲气都没有,难道要唯唯诺诺吗?那般如何服众?
小天道:“魔尊,他是去道歉的吗?”
木绯屿百无聊赖倚在沙发背上,食指敲了一下终端,顺势瞧了眼时间。
小天道:“真的啊?为什么啊?按修真界凡人的习俗,新婚夫妇不是大婚第二天早上向男方父母长辈敬茶吗?你家里人以蓝佑长辈的名义接受你们敬茶,完全是越俎代庖。明明你也是男孩子,就以你的长辈身份不行吗?”
木绯屿抬手遮去嘴角的冷笑。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眼里Omega和那边的女人没区别吧。
况且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向谁的长辈奉茶,从而引申出“谁嫁谁娶”的问题。而是在于木诚海以克莱恩的长辈自居,预设了一个他尊克莱恩卑的立场。是以木绯屿有了那段论尊卑的嘲讽。
这是明谋。木绯屿反而觉得疑惑,他这个离开联邦一千年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的人能看出里面有坑,为什么克莱恩毫不犹豫往下跳?
第15章
赔礼道歉用不着太长时间,大家都是体面人,只要表面上过得去,道歉或者说打圆场这种事只需走个过场。
这边邢以芮刚说了几件克莱恩学生时代的小故事,场子还没热起来呢,克莱恩便回来了。
克莱恩神态如故,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放到木绯屿面前茶几上,边坐下边语气轻松说:“说我坏话呢?”
“怎么可能?”邢以芮十分无奈,“我倒是想说,结果回忆半天,连你一件糗事都想不出来。现在想想要是你再颜值高一点,当年的完美校草称号就轮不到我头上了。”
克莱恩回以玩笑:“嗯,就算给我戴高帽子,今天结婚的也是我,恭喜邢上校,又将要度过单身的一天。”
邢以芮立即互损回来。两人间相处对话自然诙谐,俨然一对“最佳损友”。在修真界听厌了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修士说话的绯屿魔尊觉得新鲜,目光在两人间来回移动。
小天道:“魔尊你看!我选的人好吧!别人说他完美诶。”
木绯屿:“……”
他该怎么告诉这个幼小天道,这个话通常是恭维话术,又或是……
三百年前,修真界第一大宗有一被正道称为仙尊的修士,修为高深品行高洁嫉恶如仇,彼时世人皆言完美。直到一座上古秘境出世,秘境中此人为夺得传说能令修士白日飞升的机缘将入秘境的修士屠了近九层,最终被同在秘境的木绯屿拼力斩杀。
当然,那机缘是假的,传说就只是传说。
秘境之行后不久便听正道爆出此人不是第一次为了机缘肆意屠杀,一些被他灭门灭族的幸存者纷纷出来指责其虚伪自私、残酷不仁。
在木绯屿看来,克莱恩狡诈圆滑,与当年的仙尊比,哪里称得上“完美”二字?
木绯屿端起克莱恩特意找来热水浅抿一口,忽又轻笑。
别的完美没看出来,伪装成狡诈圆滑的人这点倒是做得挺完美。
接下来没聊多久,这场婚礼最重要的客人聂筠和艾雁石终于陆续到场,在克莱恩面前还要拿乔的木诚海就像嗅到肉味的狗,着急忙慌从别墅里出来迎接。
作为联姻的另一方,克莱恩不甘落后,也赶紧带木绯屿过去。
“嘉谊,你爸来了。”邢以芮推了把艾嘉谊。
“来就来咯。”艾嘉谊嘴上不屑一顾,但也知道看场合,不情不愿缀在邢以芮背后去和自己父亲及聂筠打招呼。
艾上将蓄着短须,看起来和木修文差不多年纪,与其阳光开朗的儿子比起来显得凶多了,哪怕是对着今天婚礼主角也没露出笑容。
带给木绯屿的第一印象是:强势。
聂筠给人的感觉则与艾雁石截然相反,他看起来就像个和蔼慈祥的老人,笑着祝福新人新婚快乐。
克莱恩笑纳祝福,顺势攀谈起来。艾雁石从接到婚礼请柬时起就知道克莱恩对进入政坛的迫切渴望,不吝于做这个牵线人,主动在聂筠跟前说了几句引荐的话。
聂筠没有立刻表现出抗拒,反而与克莱恩交谈起来。旁边木诚海见状嘴都要笑歪了。也不知道克莱恩是如何安抚的,这会儿他好像完全气消了。
体面人的社交对于随心所欲惯了的魔尊来说非常无聊,好在克莱恩没让木绯屿无聊多久,很快便以他身体不好的理由将他送进别墅里休息。
别墅里木绯屿原来的房间被充作他的休息室,他在这里换上第二套、也就是稍后举行仪式时穿的礼服后便在房里逛了起来。
他的房间不大,家具摆设简单普通,属于站在房门口一眼能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那种格局。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清纯校园风服装,看得出过去的他是如何单纯内向。
再去翻书桌抽屉,找出的尽是一些书本文具。
胸口的黑毛球从衣服上跳下来,在桌面上蹦来蹦去,发出天真的感叹:“你以前的生活看起来好单调哦。”
并未找到任何有用信息的木绯屿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书,看着上面属于自己一千年前的笔记,意味不明笑了。
“‘盛开于神国的暗夜蔷薇,是我心上的花儿’……天道,看看这句话我认错没。”
小天道咕噜噜滚到书页上,“没错。这是你以前写的吗?”
木绯屿指尖在这行笔记上轻轻摩挲,垂眸依在椅背上,“我最后没有抵达神国,也没有找到蔷薇,只有白骨累累的魔渊和食人嗜血的灵植。”
小天道非常乐观,“可是你现在回来了呀,这里没有修真界残酷,你可以继续找神国和蔷薇啦。”
木绯屿垂眼不语。
他心中明白,他不可能找到了。
他的双手染满鲜血,数不尽的罪恶早已将他拖拽入魔渊,他深陷魔障,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天真美好。
他也曾试图挣扎,逆缘斩因果,结果是什么?
若非天道插手,他已经神魂碎裂,身死道消。
何况如今的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理想神国,如果天道没有骗他,那连修真界的天界都是那般不堪,还有别的能期待的么?
按照流程,上午十点半开始举行结婚仪式,十点克莱恩回到木绯屿的房间换礼服,然后化妆师会上来给两人补妆。
木绯屿的房间里没有洗手间,克莱恩倒不介意在旁人面前换衣服,毕竟在军队里没法讲究。只是担心木绯屿不自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仪器打开,然后说:“军部研发,屏蔽监控设备用的。我得换衣服了,你介意的话可以闭眼。”
木绯屿没闭眼,坐在书桌前正好是背对克莱恩的,比起AO授受不亲这种问题,他更关心:“这里有监控?”
想到之前他与天道直接发出声的对话,心中升起一抹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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