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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孟纹丝不动，眼中只有满满漠然，他俯身，好奇地问：“变成魔神是怎样的感受？”
贝洛尔斯开始呕吐出黏稠的黑色脓液，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自己变一下不就好了？毁灭，你离毁灭已经不远了。”
秦孟单手按住他的脑袋，提着他的头发，哪怕是近距离接触到魔神的核，他也没有丝毫被浸染的迹象，身体没有异变，眼中闪烁着好奇：“你是怎么堕落的？”
贝洛尔斯哼笑一声：“破坏许诺我力量，这不就够了？我想要更进一步，突破到人类的极限，只有换一个种族才能办到，星皇总是阻止人类异变，你觉得祂对人类是善意的吗？”
秦孟：“目前来看，祂是所有魔神中对人类最和蔼的那位了。”
贝洛尔斯再次呕出脓液，浓烈的腥臭味让秦孟再次用精神触须把自己包裹起来，隔绝那讨厌的气味。
“魔神使，你不懂，只有破坏才能给予生命最热烈的绽放！祂不会用一堆教条来控制我们，教导人类做什么，我在祂座下只要战斗就可以了，我的征战会得到嘉奖，我的杀戮会成为荣誉！而不是杀一个平民，就要面临解除职位的指控。”
贝洛尔斯表情扭曲地笑着：“你能想象吗？我为帝国征战了大半辈子，可我的叔叔只要说一句，贝洛尔斯在年少时杀死过一个平民军官，他们就夺走了我继承加尔斯公爵爵位的可能，而且那是诬告，可是当我得到清白时，我叔叔的儿子已经接过了爵位。”
“那个年轻人比我更优秀，更英俊，还继承了星之使者，他拥有我渴望的一切，我知道我输给他不仅仅是因为舆论，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已对星皇给予的价值观不屑一顾，破坏才是明主。”
秦孟意兴阑珊：“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理由，原来这么无聊，也不知道被破坏扭曲意志前的你听到这番话是什么反应，想来比现在的你有趣得多。”
他身影一闪，带着飞艇脱离了去死的引力。
舰队之中，青蛇、红月、流星三大智脑都动用了最大的探测力度，持续观测着去死的反应。
当那庞大的眼球自转变得迟缓，且浸染力明显变弱时，甄月妆上前一步：“成功了吗？红月，他们是成功了吗？”
红月柔柔回复：“去死的引力正在变弱。”
阿南塔则紧盯着前方，直到飞艇进入投影屏上的星图之中，那小小的飞艇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飞艇进入了青蛇号的内部港口处，舱门打开，秦孟踉踉跄跄走了出来，双腿一软，就要摔在地上，阿南塔上前几步，接住了他。
阿南塔低头唤着：“小孟？还好吗？”
秦孟捂住头，非常努力才将自己从那种“大脑充斥着未知知识、力量强横数倍、对待去死也能以乐子人心态评判”的诡异状态中脱离出来，但头还是很疼，只能靠着阿南塔缓缓摇头。
而派吞快走几步到飞艇的舱门处，脚步一顿，随后他摘下军帽，对着其中12具尸体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他们成功搞定了去死，付出的代价却是12名战友的生命，因此难以感到喜悦。
科伦特和甄月妆上前行礼，请后勤过来为12位战友收殓，转身道：“流星号，安排一下，让舰队全速前进，脱离那三个次级魔神，离开南星域！”
三名智脑同时回道：“是！”
紧接着科伦特走到阿南塔身边，手搭上表弟的肩，按了按：“萨莫看起来损耗很大，先带他去医务室吧。”
阿南塔将秦孟被冷汗浸湿的鬓发捋到耳后，单手托着秦孟的腿，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就这么用抱孩子的姿势将人抱起。
他在秦孟耳边说：“谢谢你。”
秦孟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脑子里莫名划过一个画面。
画面中的阿南塔浑身汗湿，躯体散发着热力，修长而结实的臂膀将他紧紧搂进怀里，低头在他额上一吻。
“累吗？我给你拿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里的阿南塔明明去拿饮料了，但秦孟却觉得自己自己好……满。
秦孟立刻成功脱离了诡异状态，虽然还是浑身无力地靠着阿南塔，但面上发热，表情变得又尴尬又微妙，脚趾也下意识缩了缩，最后干脆把脸埋在了阿南塔的肩上，然后被肩章刮了下脸。
第115章 人间之钥 9
被肩章划破一层油皮是秦孟身上唯一的伤势。
军医啧啧称奇：“你进入一个次级魔神的体内, 最后毫发无伤地出来了？精神状态看起来正常，就是有点疲劳过度，其他都很好, 开几支补充精力、提神醒脑的营养液就行了，真强啊。”军医一脸敬佩地去拿营养液。
秦孟和阿南塔肩并肩坐在病床上，腿挨着腿，身上没什么力气，秦孟很想靠着阿南塔，但又怕再被肩章割一下。
阿南塔侧了侧身，示意肩膀不行, 胸口可以给你靠。
秦孟婉拒，不了不了，他回头示意阿南塔看看，隔壁床上有人呢。
一直嗑着营养液给各大舰艇充能的熔岩魔神使躺在床上，双手放置于腹部，神色安宁, 说话语调缥缈超脱。
“你们可以继续，我不介意的，自从被熔岩附体后，我体温一百多度，别说是约会了, 汉子妹子们连手都不和我握, 看看也好啊。”
阿南塔一把将秦孟挡在身后：“我们不会表演给你看！”
北泽躺在床上，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滑落, 带着说不尽的辛酸：“给人家看看嘛, 不然我的太阳都要枯萎了。”
秦孟：“难怪你和科伦特合得来，还给科伦特做了副军团长。”
北泽：“其实我是因为科伦特说第七军团包吃包住, 也不用继续被帝国各大部门到处追杀，才答应在他家住下来的。”
翻译一下，打不过就加入。
脱离了三颗次级魔神星球的引力控制后，舰队行进速度十分惊人，外部星球的磁场被捕捉后转换成波纹出现在屏幕上，而在军舰内部，智脑正在播放调节情绪的音乐，缓解军人们近距离接触魔神后的精神损耗。
由于清醒药剂的副作用强烈，医务室里也有许多过来打中和剂，缓解头疼耳鸣的人，而这些人对于北泽的话，都露出了“北泽这人就这样”的平静和理解。
北泽意有所指：“那种敢和银河帝国硬顶着来、被追杀多日还能反杀数次的魔神使，到底还是少数，大部分魔神使都没那么疯，他们暴露以后要么死，要么直接投降。”
秦孟：这人阴阳我口牙。
无尽深空中，这几千万人形成了一座孤岛。
阿南塔握着秦孟的手，介绍着：“每艘定员在20万人以上的星舰都有内循环系统，如果有朝一日，人类失去了家园，这些星舰就要承载带着剩余人口逃亡的使命。”
秦孟挑眉：“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一些反乌托邦的故事了。”
阿南塔：“比如？”
秦孟：“故事的开头往往是一群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阿南塔：“嗯哼？”
秦孟：“接着他们就开始自我划分阶级，比如一栋大楼，最高层的人享用最丰富的资源，包括性资源，而底层的人就是资源，再比如一列火车，第一节车厢是权贵，之后车厢的人则是资源。”
阿南塔低眉，他将一缕银发撩到耳后：“人类自我划分阶级的天性，大概也会伴随我们走到宇宙尽头吧，也许这些故事之后也会在那些逃亡的星舰上上演，也可能不会。”
“如果加上星舰上的智脑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反智械剧情？”秦孟兴致勃勃地猜测着。
流星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谢谢，但我个脑在此郑重声明，在第七军团的舰队中，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这种斩钉截铁到和科伦特的性格极端不搭的语气，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和决绝，秦孟吐了吐舌头，总有种背后说人小话被现场逮住的尴尬。
科伦特看到他们两个时扭头捂脸：“诶呦，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手，表弟啊，你伤了单身狗哥哥的心，快赔我心理损失费！”
没人理这个戏精，阿南塔坐在操作台前，接入数据，开始观望星图：“南星域和东星域隔了7万光年，要回去的话，必须走跃迁点，现在情势危机，我们进入跃迁点要冒很大的风险。”
科伦特的表情正经起来：“我和流星号预测过最坏的情况，狂信徒死光、舰队死亡超过五分之四，仅有少部分幸存者可以回去。”
甄月妆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即使如此，圣殿也对我们下了命令，要求我们赶回东星域，那么我们就必须执行，对于军人来说，军令就是一切！”
军团长们对于进入跃迁点达成一致。
流星号分析：“我们可以走巨大星环附近的南之珠跃迁点，这处是军用跃迁点，足够稳定且仅用12分钟就可以抵达东星域的木星附近。”
巨大星环是南星域的著名观光经典，在这里有一颗名为S-852的气态星球，那是一颗由氢氦构成的褐矮星，密度非常惊人，因而引力极大，拥有比土星还要大180倍的巨大星环。
来南星域的人若是不看一眼S-852，那就相当于白来了。
秦孟没有参与上将会以的权限，因此只能靠在舷窗看风景，窗外，S-852的星环如同一张金棕色唱片包裹着中心的球体，那球体看似转动缓慢，实则自转速度高得吓人，南星域三大军团组成的舰队必须要很小心，才不会被这颗星球的引力影响行进。
“S-852应该是一颗幼年恒星，祂周围的星环则是行星盘，当S-852进化成恒星后，那些行星盘里就会诞生行星，最终形成一个新生的恒星系。”
流星号主动和秦孟说话，她介绍着巨大星环：“但很可惜，S-852的进化失败了，祂在成为一颗恒星前就先被别的恒星捕捉，成为另一个恒星系中的行星，但奇妙的是，我们至今没有发现祂的恒星在哪里，只知道在祂附近就是南之珠跃迁点。”
秦孟沉吟片刻：“会不会S-852的恒星位于高维世界？并通过跃迁点散发引力控制了S-852？”
流星号回道：“这也是目前天体学家们认为最接近真相的推测。”
随着靠近巨大星环，秦孟能看到星环中有已经成型的卫星，如果S-852进化成功的话，这些卫星本该是祂的行星。
舰队按照星图中记录的轨道，开始依次进入跃迁点，没有人进入休眠舱，所有人都注射了清醒药剂，在舰体轻微的震动中，他们感受着空气逐渐变得粘稠，时空还是迷幻。
然而就在进入高维世界的一瞬，秦孟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上将会议中，派吞猛地站起，又扶住胸口，呼吸急促起来，他摇着头：“奇怪，明明所有的跃迁点里，只有南之珠跃迁点给我的感觉最安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里会给我如此强烈的、接近死亡的预感？这里应该是我们的生机才对！”
秦孟却知道异样发生的原因，他看着前方，异样刺眼的苍白巨星悬于黑洞之前，祂没有自转，自然也没有自转轴（地球的自转轴是23.4度，这让我们有了四季）。
流星号发出疑问：“那是什么？”
秦孟回道：“至高魔神，也许我们可以唤祂……死亡。”
这是秦孟第一次见到球型的主系统，在他的记忆里，主系统应该是人形神，祂有一双苍白的、可以将其他魔神凝聚成的星球捏住的大手，而且看一眼就要掉生命值。
此刻这苍白的巨大恒星却在星空中静谧存在着，没有威胁力，就连星舰传递过来的引力数值都远远低于其体积、密度应有的层次，主系统收敛了自己的力量守在这里，就像是要专门护送南星域舰队似的。
在舰队内众人惊疑不定时，秦孟接入通讯频道，加入上将会议：“那位魔神对我们没有恶意，继续前进吧。”
甄月妆不敢置信：“你怎么能肯定对方没有恶意的？祂的密度甚至高于黑洞！体积堪比TON618，也许你现在看过去，觉得祂的大小和我们站在地球看到的月亮差不多，可那是因为我们距离祂很远！继续靠近的话，祂只用引力就能撕碎我们。”
科伦特喃喃：“这是至高魔神吧？这一定是个至高魔神吧？为什么进来就会撞到这么危险的魔神？星皇陛下啊，您是抛弃我们了吗？”
秦孟冷静回道：“这是星皇在至高魔神中唯一的盟友，自己神，别怕。”
通讯频道对面安静下来，少顷，甄月妆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祂……和我们是一边的？”
秦孟：“很遗憾，没有，据我所知，这位至高魔神代表的概念是死亡，祂只要动起来或者开口说话，就会带来死亡，我想这就是祂只存在于那里而不和我们沟通的原因，但派吞不是有危险直觉吗？既然他在星图上挑选了南之珠跃迁点，就证明这里不是我们的绝路。”
甄月妆：“祂很危险，根据我们的探测，这里存在一片广袤的黑域，直径6亿光年内，什么星球都没有，这意味着也许对其他魔神来说，祂也很可怕。”
秦孟：“……嗯，要知道，即使是魔神，祂们对于死亡这个概念也是排斥的。”
虽然说起来有点伤主系统的心，但祂的确是所有魔神里神缘最烂的，疑似只有星皇一个朋友，其他魔神都很嫌弃祂。
虽然秦孟觉得主系统神品还行，但他的生命层次也没高到和主系统聊天不掉血的程度。
舰队众人认为他们得再商议一下，如果向着死亡所在的方向继续行驶，走祂边上的跃迁点出口去东星域，而不是掉头跑路的话，万一死亡突然伸出一个巴掌给他们来一下，他们会全军覆没的。
死亡这会儿也不能张嘴给自己辩解，只能静静地蹲在原地，许久，才看到对祂来说比微生物还小的舰队开始缓缓地朝这边爬。
就在此时，高维世界中，有谁用狂热的声音大喊了一声。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甚至不是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声音，不可名状且无法屏蔽，穿透了直径6亿光年的黑域，穿透了人类那渺小的舱壁，传入了他们的大脑之中。
“魔神战争开始了！第一名入场者，是伟大的魔兽之祖破坏！祂会降临现实宇宙，将祂的意志传播到全宇宙！所有的种族都要为我们俯首，即使是那卑劣的龙，也只能坐视眷族在战火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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