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也不对。”江少栩脑瓜子狂转,“你不会治,你去帮我喊纪正庭啊,这哪有就、就那什么的道理?!”
“江大哥,我……我那时,实在没有推动……”杜如喜闭了闭眼,面色难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拖着这副病弱的身子,也不至于……”
这话一出,江少栩一时间还没明白过味儿来,他就仔细回想了一下,紧跟着,几幅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春毒发作的时候,似乎是拼命往杜如喜身上扑来着。
杜如喜好像还试图挣扎过,但他死死按住了人家的手。
嗤啦一声,江少栩猛地站起身来,凳子被他推得直刮地。
“江大哥?”杜如喜吓了一跳,也跟着想站起身,可腿上有伤,没站起来。
江少栩脸刷一下就红了。
合着他误以为杜如喜是大夫会治病,自己跑去砸了人家的门,然后毒发以后一失去理智,就把人给扑了,接着第二天醒来不记得事儿,还把人给毒打了一顿。
江少栩看着杜如喜的腿,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这腿……伤得厉害吗?”江少栩以前虽说没少闯祸,可从来没害过人啊,他就有点无措了,“你走得了路吗?”
杜如喜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脸色白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腿伤不算什么。”
“怎么会呢,你不是还特意请了大夫。”江少栩急得搓了搓手,一下子蹲了下去,想上手摸摸,又怕粗手粗脚的伤了人,就只盯着他吃不住劲儿的那条腿猛看,“你裤腿儿撩起来我看看,是伤着脚腕还是腿根儿了?”
“伤到的不是腿。”杜如喜说话的口气像是十分消沉,还有一丝心如死灰的意思,可那一双斜飞的眼睛却眯了起来,他拿准了江少栩看不到,表情微微露出了几分再也藏不住的狡黠,“江大哥,我……”
他杜如喜七八岁时就承了药谷少谷主的名号,十多岁就开始跟着老师傅过账了,十六就能独当一面,理清药谷的账房流水了。
他这人一向不做赔本的生意,当时他挨了三下打,到头来却只吃到了一回肉。
这便是亏了。
“那究竟伤到哪儿了?你老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江少栩蹲他腿前,火急火燎地一仰头,“快说啊。”
那真是很俊朗潇洒的一张脸,五官英挺,一双眼睛还折着窗外的光,眼珠亮亮堂堂的。
“江大哥。”杜如喜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挡住了外头的光亮,看着那眼瞳里渐渐映出自己的面容,故作痛苦地道,“我……我不能人事了。”
第23章
凭空一道炸天雷,直直落在江少栩天灵盖。
“什么?你这个、这个东西,不能使了??”这一下子,江少栩人都傻了,腾一下站起身来,眼睛发直,下意识往杜如喜裤裆上盯着看,恨不得给他盯出个洞来。
杜如喜摆出一副怀揣满腹难言之隐的样子,难堪地侧过脸。
完了,江少栩心里一个咯噔,这回完了,他给杜如喜踹得断子绝孙了……
这可是老杜家仅存的男娃,他杜师姐唯一的弟弟,杜如喜今年才十八,还没成上亲,如今这香火眼见着就要断送了……
江少栩脑壳子闹哄哄的,一瞬间踢踢踏踏跑马车似的,闪过好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当时好像是踹过杜如喜,可他记得自己踹得是肚子啊,怎么病根儿偏偏落在了杜如喜的命根子上……那怪不得杜如喜这几日不肯露面呢,偷偷摸摸找了本地最有名的大夫看病,还不肯多说,这搁谁谁能受得了啊!
“杜小弟,你别气馁。”江少栩这个懊恼啊,急得直搓脸,“你这个病,江大哥一定得给你治好了,刚才那老头看不好,咱不找他,咱换个人瞧。”
江少栩叉着个腰,在屋里兜了两圈,一边安抚杜如喜,一边捋思绪,这生病就得治,治病急不得:“明天大哥就去给你打听其他大夫,都给你请过来,挨个儿给你看。那个话怎么说的来着,术业有专攻,天下这么多名医呢,总会有办法的,没准儿就有哪位专门治这个……这个不举之症的。”江少栩话说一半儿,又想起自己荷包丢了的事儿来,恐怕连出诊的诊费都凑不齐,眉头顿时一皱,“呃,要不,你跟我回重华吧,你姐天天闭门修医术的,就没她治不好的病,再说她还鼓捣出来不少药丸儿,兴许……哪个就对症呢。”
“我不想让姐姐担心。”杜如喜愁云惨淡的,轻轻摇了摇头,又抬起眼,“江大哥,这附近有名气的大夫我都认得,前辈们大多和药谷或多或少有些往来,我既是药谷的弟子,那总归也能沾上点光,我想,我可以写出几份拜帖来,去试试登门候诊。只不过……我最近腿脚有些不利落,还得劳烦大哥带我上门了。”
杜如喜这是有看病的门路啊,江少栩一听这个,那一准儿是义不容辞,当场就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下来。
这之后连着四五天,江少栩就充当了车夫,每天驾着马车,带杜如喜在古川镇里东奔西跑的。
毕竟伤的地方特殊了些,杜如喜不大愿意让人陪诊,江少栩就不跟着,他把人送进医馆,自己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等。有时候过上半个时辰,有时候过上一下午,等杜如喜一拐一拐地走出来,他再把人接回去。
杜如喜那毛病是自己扯谎扯出来的,进医馆,自然不是真的去看病,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和道上的老前辈坐下来商量要事。
他想对抗药老,凭一己之力还远远不够,他需要筹码,需要帮手,所以趁着药老闭关的时候出这一趟远门。这一路上遍布了药老的眼线,他避不开所有人,便不避了,药老生性多疑,他想反过来利用这点,才特意大张旗鼓的去见每一位前辈。
不管对方肯不肯答应他所求之事,只要他们私下会面了,或者说,看起来像是私下会面了,眼线将这个消息传回药谷,他想要的效果其一便达到了。
他就是要药老起疑。
杜如喜这时候思虑再重,心思再深,其实也不过才一十八岁,几天转轴转下来,脑袋都是发涨的。他拿出烟杆吞了口药雾,勉强提了提神,可身上还是觉得疲倦。
回程的时候他靠坐在马车上,身体跟着车轮颠簸的节奏一晃一晃,视线隔着垂帘落在江少栩的背上。
江少栩一头的长发,随随便便在脑袋后面揪了个马尾,他那头发总是蓬蓬的,发量特别多,看着有点炸毛的样子。杜如喜歪着脑袋看了看,凑过去,挑了一捋头发随手捻了捻。
“嗯?”江少栩察觉到了,便往后靠了靠。他手上袖子弯起来,还牵着缰绳在驾马呢,便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盯着路,只是把脸侧了过去:“怎么了?”
他这往后一靠,又没看见杜如喜凑过来,俩人就离得有点近。杜如喜喊了声江大哥,声音不大,气儿却吹到江少栩耳朵上了。
江少栩耳根子麻了一下,下意识向前躲了一下,然后手上一勒,慢慢将车速降下来,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江少栩这回转过头来,好好和杜如喜说话,“这次的大夫……有没有说什么?”
杜如喜还是靠着车厢坐着,一张脸半隐在马车的阴影里,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那么一小下,语气却是饱含辛酸:“还是老样子,江大哥,我会不会……治不好了?”
“说什么丧气话,这才几天。”江少栩心里揪揪着,可还得撑出一副大哥的气势来,“不成咱们换个地方再看看,等过一阵子的吧,纪正庭那边有事没办完,有些棘手,我不放心他一个去,等他那儿的事情一结束,大哥就带你走。”
“可是……”杜如喜摇了摇头,“前辈替我检查过了,说我的身体没查出问题,问题可能出在了……心症上。”
“心症?”江少栩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心症需得心药医。”杜如喜垂了垂眼,看着仿佛是一脸的心灰意冷,眼睫毛一颤一颤的,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别伤心,你跟大哥仔细说说。”江少栩扭着身子,着急忙慌的,立马追着问,“这个心药,是怎么个医法?”
第24章
一开始,杜如喜面色犹豫,还不肯直言,这江少栩上赶着才问了出来。
依大夫猜测,杜如喜那天一早挨了一顿暴揍,身体虽无大碍,但心神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是落下了心病。既是心病,那寻常的药物肯定是解不了的,还得另寻他法,兴许得靠一些外界的刺激。
江少栩直愣愣的:“什么样儿的刺激?”
杜如喜年纪轻,面皮薄,话及此处,似是有些开不了口:“就是……床笫之欢,风月之事……”
江少栩瞪着一双眼,默了片刻:“……哦。”
他扭过头去,抓着自己发尾揪了揪,又将脸转回来,一副要担起重任的样子:“这事情,大哥来想办法。”
然后拉起马缰,喝了一声驾,一路晃荡着就把人给拉到当地的烟花柳地一条街了。
杜如喜下了车,看着街对面一溜儿的青楼楚馆,一张小脸儿面无表情。
江少栩站在他身后,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还挺仗义:“杜小弟,走吧,大哥陪你一同进去。呃,不过……这个过夜的钱还是得你先垫付一下,回头大哥补给你。”
杜如喜头也没回,听声音似是微微有些不大痛快:“你来过?”
江少栩一个重华出身的,说实话哪儿来过这种地方,只不过之前和江湖上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朋友结交过,没少听人家聊起过而已。他确实没经验,否则也不会这个时辰就带着杜如喜跑过来了,这会儿天都没黑呢,对面楼门口只有寥寥几人在做打扫,灯笼都没点起来呢,没一家开业的。可现在人他已经给带来了,这时候当着小弟的面儿说自己没来过,好像挺没见识的,多少有些丢脸面,他就含糊过去了:“啊,混江湖的么,谁没来过这儿啊。”
杜如喜神色一顿,慢慢转头,侧目斜了江少栩一眼,那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像是微微有些冷:“江大哥。”他咬字咬得格外清晰,语气颇有几分严肃,“依我之见,鱼水之欢,是彼此最为亲近之人,情之所至才能做的一件事,怎可如此随便儿戏。我杜如喜虽只是药谷的一届学徒,籍籍无名,也算不上什么高洁之士,可也懂得洁身自好这四个字。”
这一番话下来,杜如喜的面色几经变化,看着是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的。
江少栩人都听傻了,他那脑子压根也没想太多,忙解释:“杜小弟,你……我、我这个主意确实是下下之策,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你这……总得治病啊。”
杜如喜一下子背过身去:“我宁肯不治了,也不愿踏入这地方半步,污了清白。”
说完,杜如喜就掀帘上了马车,江少栩也没法,只能又把人拉回客栈。
回程的路上,江少栩还在为这个事儿犯头疼呢:“你既不肯让别人碰,可你身上这病又得受外界刺激,那该如何是好啊?”
“江大哥,这几日已经很劳烦你了,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请大哥不要再为我操多余的心了。”杜如喜垂着眼,低声道,“和陌生人同处一室,还要赤裸相见,行那等亲密之事……我是万万没法做到的,我……其实除了大哥,我还从来未和别人欢好过……”
杜如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句尾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少栩嗓门倒是大得很:“那总不能我来帮你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没起什么心思,他脑子在想还能咋办呢,话赶话,就顺着杜如喜的话茬儿随口接了一句。
结果杜如喜的反应却很大,脸色一变,立刻道:“这怎么可以呢!我那天晚上……做了那等错事,已经是罪无可赦了!”他说着说着一推房门,端得是满面的懊悔,“现在落下了这个毛病,说来,也是我应得的下场。”他说完轻声叹了口气,自己进了屋,门没关,还给江少栩留了个路。
杜如喜这几句一撂下来,反倒更让江少栩揪心了:“不是,杜小弟,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跟着杜如喜也进了人家房间,眉头一皱:“该治病,还是得治病。”
他心里嘀咕着,嘶……反正他俩该干的不该干的也都干完了,也不差再多两下子了,他当人大哥的,就算是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豁出去了。
“你裤子脱了,让我瞧瞧。”江少栩反手插上门,神色别别扭扭地往杜如喜身前站了站。
杜如喜似乎愣了一愣,微微睁大了眼,掩了掩嘴角:“我……我这一副残破之躯,怎好浊了大哥的眼。”他敛了眼帘儿,半侧过脸去,顿了顿,又道,“江大哥,你可以……绑上眼睛吗?”
第25章
片刻之后,江少栩盘着个腿儿坐在杜如喜的床上,眼睛上绑了条三指宽的丝带。那丝带还上下叠了两层,密不透风的,捂上以后真是啥都看不到了。
关键江少栩不光绑了眼睛,他两只手的手腕也被一并捆住了。刚刚杜如喜给他蒙眼睛时,可能是不小心,手指轻轻剐了他脸颊一下,他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就格外敏感,下意识就把杜如喜的手给攥住了。杜如喜像是被吓了一跳,就提出来要把他手也绑上,估计是上次被他揍怕了,心里头留下阴影了。
这都做到这份上了,江少栩也没啥答不答应的了,反正都是为了给杜如喜治病,脐下三寸和脐上五寸的毛病一块儿治吧。
如此这般,江少栩目不能视,手不能动,就穿着一身薄薄的里衣,这么盘腿往床上一坐。
杜如喜穿得倒是挺规整的,灰色长衫都没脱呢,下摆掸得平平整整的,也盘了腿,一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半歪着头打量着江少栩,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勾起来,笑容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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