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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厉眼睫微颤, 抬手遮住了眉眼。
裘舟钻进被子里, 侧躺着, 再次替周厉挡住扰人清梦的月光。
周厉垂下手, 下意识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裘舟扬起嘴角，伸手回抱住了周厉。
回想他与周厉的初见，怕是任谁也没能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彼时，是神庭极为庄严的朝神日。所有的任务者都将在神侍的引导下，涌入神庭，朝拜真神。
真神已经沉睡很久，许多任务者终其一生都没见过神明苏醒。
他进入神庭前，总是疑心传说中的神明是假的。
他想：那不过是神侍们为了控制他们而编造的一种精神武器。既然众生平等，那世间就不该有神明。
但等他进入神庭，看见那高台沉睡之人后，这种疑心瞬间就消失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质疑过神明的存在。
因为，神明确实存在，而且这种存在，无法作伪。那实在是一种极致的美。
无关皮相。0号神侍有着与神明一样的相貌。但他想，应当没人会将0号神侍与神明认错。
他看呆了，脑子里除了高台上沉睡的神明，再无别的东西。以至，周身所有的任务者都跪了下去，而他还站着。
在其他任务者心中，他这种行为，对神来说无疑是一种亵渎。
谩骂声瞬间炸响，如海啸一般向他扑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
高台之上的神明苏醒了。
圣光瞬间蔓延千里，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忍着刺痛与威压，逼视神明。
圣光逐渐淡去，他最先看清的，是神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又懵懂，宛如人间最骄傲又最孤独的少年。面对这样的眼神，他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人已经活了千万年，有着万亿的拥趸。
那个瞬间，他茫茫然地想，神明便是这样的吗？
他曾是众生平等理念的坚实拥趸。他曾对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怀有敌意。
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错了。或许，这世间就是有人，与这碌碌众生截然不同。就如那句已经说烂了的老话——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只是，他那时还年轻，不愿承认自己的信念会在顷刻崩塌。
他绷着脸，佯装镇静。
直到，神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略有些轻佻的问他：你能变成狼吗？
这实在不像是神明该说出的话语。
他楞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神明。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胸中那点莫名的敌意，也都是虚妄的。
或许，高高在上的，从来都不是神明。
一旦逻辑自洽，他对神明那点微不足道的敌意，瞬间就消散无踪。
没有其他情绪作伪，他内心的慌乱与悸动，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的身体很诚实出卖了他。他的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他很羞愧。
因为他们那个世界的狼人，曾受过很长时间的压迫。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显出原形的。除了，求偶的时候。
这意为，我给你看我最真实的一面，也将我的罪责交付你手。此后，无论是被审判还是被爱，都听凭处置，绝无怨言。
神明大概是不懂他们狼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潜规则，也不明白他显露耳朵与尾巴意味着什么。
所以，神明笑了。
这纯粹的笑意，令他恼羞成怒。
他那时真的太年轻了，根本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所以，说了过分的话。
其实，那只是他的气话。面对这样的人，没有人会舍得将他审判。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神明听了他无知无畏的责骂，竟然不怒反笑，还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神侍，留在他身边。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0号则尤为激动，差一点便要做第二个不敬神明的人。
但这些都没有改变神明的决定。他就这样，不那么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神庭，成为了名不正言不顺的7号神侍。
自恢复神庭的记忆，裘舟无比理解周灵想杀了他的心。
那确实是无法和解的愤恨。
因为，是他，让周灵诱哄了千万年的纯真神明，自神座跌落，生出了一颗凡人心。
*
“唔！”
入睡的周厉忽然动了动胳膊。裘舟收回思绪，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白皙的胳膊抬起，细长白净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啪”地撘在了他的脑袋上。
“二……”周厉含糊地说着话。
裘舟没听清，不由低下头，凑到周厉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他脑门的头发，轻轻摩挲着。
裘舟心中缓缓冒出一个：“？”
这时，没能摸到东西的周厉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盯着他看，好似在分辨他是谁。
裘舟眉头一皱，心想：这是魇住了吗？
好在不过瞬间，周厉就认出了他。他向他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有些委屈的问：“你的耳朵去哪里了？”
耳朵？
裘舟的心跳停了一拍。他握住周厉的手，哑声问：“周厉，你说什么？什么耳朵？”
听见他的声音，抱着他的人愣了愣，随即清醒过来。
周厉抬起头，看向裘舟。
裘舟的眉头皱得很深，他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周厉，你刚刚说什么？”
“我……疼！”头疼袭来，周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裘舟一惊，立即扶着他的脑袋，替他按摩舒缓头疼。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头疼也慢慢平复。周厉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裘舟，缓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裘舟：“梦见什么了？”
“嗯……记不清了。”他摸了摸裘舟的耳朵，笑着说：“只记得，你的耳朵变成了兽耳。还长出了尾巴。”
裘舟一愣，面部表情微微僵了僵。他张开嘴，本想再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等他想明白周厉到底梦见了什么。他的耳朵与尾椎便发起热来。
他伸手去摸，竟摸到一团毛茸茸。
兽耳！
裘舟：！
随后，另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从他尾椎探出，嵌入了他和周厉的中间。
他大惊，立即掀开被子。那是一条黑色的尾巴。这会儿正缠绕在周厉的腰间。
而这尾巴的主人，正是他自己。
裘舟几乎是弹射着站了起来。
他拽着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内心正乱着，床上的周厉却突然大笑起来。
他攥着尾巴，看向周厉，想了想问：“是你变的？”
周厉点了点头，如实道：“对。我用积分换的。我梦里的你，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可爱。”
裘舟闻言，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故作不在意，随口问道：“除了这些，还记得其他的吗？”
周厉摇了摇头，“忘记了。梦里的一切都很朦胧，我看得并不真切，也没有什么实感。原本还记得一些，结果刚才一闹就全忘了。反正是只记得你长尾巴了。”
周厉的神情不像撒谎。
裘舟周期的眉头，又缓缓舒展。
他叹了口气，躺回到床上。
周厉撑着身子，摸了摸他的尾巴，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细白柔软的手包/裹住他的尾巴上下抚摸。裘舟身子僵了僵，立即将尾巴埋到了自己的□□。
周厉手中一空，不由一愣，“真不喜欢啊？”
裘舟看着他，喉结微动，头顶的耳朵立得直直的。
“嗯？说话。”周厉凑到裘舟身边，没忍住摸了摸那对耳朵。
“别！”裘舟忽然将他的手按住了。
周厉见裘舟状态不对，收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是不舒服吗？”
裘舟点头。
周厉虽然有些失落，但见裘舟有些慌乱，还是应承说：“好，别急，我给你变回来。”
他赶紧调出商城界面，用积分兑换取消权限。
默认的机械系统提示他权限已兑换成功。
已成功？
可是……
周厉看着裘舟脑门上毫无变化的兽耳和尾椎处低垂的尾巴，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好像……变不回去了。”好一会儿后，他心虚道。
裘舟看了他一眼，忽然将自己裹紧了被子里。
周厉见了，赶紧将裘舟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安抚说：“没事的裘舟，可能就是系统故障了。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这耳朵和尾巴的手感……
还挺舒服。
现在既然变不回去，那不如。
他看向裘舟，将魔爪探进被子里，抓住了那条柔软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来源网络。
有说是韩寒写给《怦然心动》的影评。没去考证。
第50章 争执
“别……”尾巴落入人手, 裘舟呜/咽一声，将脸埋进了床单。
难得见裘舟示弱，周厉一乐，顿时起了坏心思。
他盯着裘舟, 握着裘舟的尾巴的手不觉间放肆了起来。
揪一揪毛毛, 捏一捏尾骨……
裘舟抬起头，哀求说：“周厉, 尾巴不是用来玩的。”
“我知道, 可是, 很舒服。”这是大实话，周厉自己都不知道, 他竟然这么喜欢毛茸茸的触感。
周厉难得展露自己的喜好。
裘舟见状，只得无奈地趴在床上，强忍着那些隐秘的冲动。
或许是太过难耐，裘舟脑门上的兽耳, 一会儿耷拉, 一会竖起。
周厉见了，双眼一亮。
可爱！
他没忍住, 用另一只手的团住了裘舟的耳朵。
好软……
好好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周厉却完全没有停下的心思。
他想，这或许就是铲屎官吸猫的快乐。
只不过, 裘舟这模样，好像不是猫。问题不大, 下次给他变个猫尾巴出来。
周厉暗暗想着, 快乐得不知所以。
突然, 一只手探了出来, 将他拽进被子。一番天旋地转, 他和裘舟攻守异位。
周厉仰躺在床上，对上裘舟赤红的双眸，抿了抿唇，自觉闹过了，缓缓松开了自己作孽的双手。
裘舟哑声道：“继续。”
周厉干笑两声，直呼够了。
裘舟便也笑了。
“这可不行啊，先生。你不能只顾自己，你说对吗？”
“摸摸吧，我的尾巴很舒服的。”
“耳朵也很好摸，你亲亲它们好不好？”
裘舟这是又疯了。
……
船身摇摇晃晃，周厉精疲力尽地睡去。恍惚间，他听见有人温柔地对他说：“周厉，狼的尾巴和耳朵是很敏感的。你若摸它们，就等于向我……”
求爱。
*
“我不认为您这样做是正确的。”愤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厉睁眼，看向眼前的人。
人影模糊，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是0号。
他有回到了那个未完结的梦中。
“那我错在哪里？”他问0号。
0号到：“你不应该将那个少年收为神侍，留在身边。他还没有净化欲望。”
他道：“呆在我身边，总会净化的。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吗？”
0号沉默了。
他看着0号，轻笑了。
其实他知道，0号也知道，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但0号不能说。
这么多年里，0号已经将这当做信条，刻在了每个任务者的脑子里。而0号自己，怕也信以为真。
“你待我不如以前真诚了。”他道。
0号忽然抬起头，对他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创世的神明，你应该被那些卑贱的人类敬仰。而那些卑贱的人类，并不能和你并肩而立。”
“你为什么想？”他很意外，他再次强调说：“我不需要那些敬仰，人类也并不卑贱。我只是很孤独，我需要的是陪伴。”
“我一直陪着你，我和所有的神侍都一直陪着你。”0号不解：“这还不够吗？你看看这神庭，现在多热闹。”
他道：“是很热闹。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0号道：“怎么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创造了世界，又建立了神庭，一切都按你所想在发展，这不好吗？”
他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法和0号交流了。
他觉得烦，于是说：“你走吧，我要找7号。”
0号也沉默了，但他并没有离去，他说：“任务者那边对您破格提拔7号的行为很不满。他们很失望，因为他们虔诚地信奉了您数千年，但您却提拔了一个不敬神明的罪人。他们觉得自己这数千年的付出都是徒劳。”
“本来就是徒劳。我不需要他们的信奉。”
“您这么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辜负。他们会很失望。”
“你觉得我在意吗？”
0号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头：“您为了7号这样做，任务者们会觉得不公平，他们会嫉妒，嫉妒会促使他们生出异心。这不利于世界的稳定。您创造了这些世界，您得对它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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