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厌早听见房中还有另外一道呼吸声,只是不清楚这人是谁,武功如何,才假作不知的样子,故意将后背对着这人,想引其出手。
穆清辞没有内力,那一下砸在他脑袋上,只是擦破了点皮,毫无伤害力。倒是穆清辞被他一掌拍飞,整个人摔出去,撞在供桌上,心口一阵剧痛,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连口气都喘不出来。
房中响声终于惊动了门外的护卫,“教主,你没事吧?”
江无厌冷声道,“无事,你们在外面守着就是!”
穆清辞忍着剧痛,大声喊道,“你们教主有事,快给我进来!”
门外护卫惊疑不定,一人说,“教主不让打扰,我们还是别进去的好。”
转过身,却见旁边的人一脸恍惚,直接推门走进了屋。
江无厌看着进屋的护卫,心中怒火暴涨,“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穆清辞却知道这人是受了她的控制,她接着吩咐,“快,快给我打死江无厌!”
江无厌本以为穆清辞在胡言乱语,却不想那护卫竟然真的听从她的命令,拔出刀朝他砍来。
他心里大惊,秋青和竹黄一直监视着穆清辞,她怎么可能有机会收买他身边的人?难道说,连秋青二人都被她收买了吗?
这人究竟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江无厌盛怒,直接伸手掐上护卫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了,手指染上黏腻的鲜血,他却毫不在意。
他走到穆清辞面前,一把揪起她的领口,怒道,“你以为一个护卫,就能对付我?我真是没想到,给你灌了那么多千依百顺甘露,你还要想着反抗我,看来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些。”
穆清辞身心剧痛,方才说那两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这时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用眼神望着他,祈求他放过自己。
江无厌可不会被她打动,“呵,皇子左不过是个摆设,能喘气就行了,至于她是不是痴傻,四肢残废……又有什么关系。”
他伸手扣住穆清辞的手腕,正要用内力催断她的经脉。这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轻吟,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戴在穆清辞手上的五指环上。
看着她的手指缓缓屈将起来,形成一个有些奇怪的手势,这一瞬间,江无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江无厌,放开我——”穆清辞有气无力地开口,望着他的眼神却不再是哀求,而是换成了赤.裸的憎恨以及……居高临下的俯视?
江无厌心头一跳,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觉得要听从她的话,将手松开了。
第80章
穆清辞看着江无厌满面抗拒,但还是松开了手,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快意,她成功了!
刚才她受了江无厌的一掌,心肺都震伤了,喉间涌上鲜血,被她咬紧牙,咽了下去。只是那股淡淡的铁腥味却残留了下来,在舌尖挥之不去。
穆清辞很清楚,此次失手,江无厌必定不会放过她。如果等待江芷姌的是死亡,那么等待她的必定是生不如死。
她心里感到一阵近乎窒息的恐慌,可眼下她受伤太重,想要动一动手脚,都很艰难,更不用说操控鸳鸯虫钻进江无厌的体内。
江无厌现在清醒着,哪怕只是一只细小的虫子,也不可能让它近身,除非这虫子已经被碾死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恐怖下场,穆清辞害怕得手指尖都要颤抖起来,可越是这种时刻,她越要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门外护卫的询问声来得过于及时,她立刻就想到了,她还有一个人可以用,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穆清辞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那个被她控制的护卫喊进来,随即厉声吩咐他——“杀死江无厌”。
这无疑彻底激怒了江无厌,面对属下的背叛和袭击,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扭断了这人的脖子。
从脖颈断口处喷出的鲜血,沾上了他的指尖,却没有人发觉,那只潜伏在护卫体内的鸯虫,从黏腻的血液中,爬到了江无厌的手上,咬破他的皮肤,钻了进去。
盛怒之下的江无厌,根本没有在意,指尖那点被麻醉过的轻微刺痛。那甚至算不上刺痛,彷佛一点砂粒擦过指尖,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但是穆清辞却清楚知道,她成功了,她抬起手,手指错落有致地弯曲起来,红色圆球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鸯虫发出轻微的低吟。
“江无厌,放开我——”穆清辞扬起脸,看向江无厌的眼神近乎俾倪,仿若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宰。
就在一刻钟前,就在这座屋子里,江无厌主宰着她的性命;但是一刻钟之后的现在,情势逆转,换她来主宰江无厌的性命。
江无厌脸色露出抗拒的神情,扬在空中的手剧烈颤抖着,在掐住穆清辞脖子和收回去之间,挣扎变换。很显然,他的意志要比穆清辞之前控制的那些人都要顽强,顽强到可以抵抗穆清辞的命令。
穆清辞伸手撑住供桌,有些吃力的站起来,那条还未养好的伤腿传来一阵刺痛,令她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她看着地上那把从江芷人手中脱落的匕首,捡起来,站到江无厌面前,拿刀在他面前比划着。
江无厌面目狰狞,他脑海里有两个念头在打架,一个让他立刻掐死这个忤逆她的孙女,另一个让他顺从这孙女的命令,两者难分胜负,一时间,他竟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你想做什么!”他眼睁睁看着穆清辞拿刀在他手腕腿腕处,各自划开一道半指长的刀口,猩红的鲜血流将出来,将袖口浸湿。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恐惧情绪漫出来将他紧紧攥住,压过愤怒充斥在他心间。
穆清辞看着他素来冷酷的眼中,被畏惧的底色的填满,如同崩塌的冰山,瞬间将山河掩盖。
穆清辞心底却生不出丝毫的同情,相反她觉得快慰极了,笑得弯起了眼睛,“你不许动。”
她伸手从怀里摸出木盒,看到盒子里密密麻麻的虫线,此时此刻,竟觉得它们异常顺眼,甚至是有些可爱了。
她把盒子一侧贴在江无厌手腕上的刀口处,虫线闻到鲜血的味道,瞬间扭曲着爬出盒子,从伤口处钻了进去。
江无厌感到手腕处传来的窸窣痒意,目光看过去,发丝般纤细的虫线在他皮肤上扭曲爬动,很快就消失无踪。他甚至感知到了血液在血管里的流动,那里面,有无数的虫线扭动中,随着血液汇入他的心脏。
“啊——”这一瞬间,江无厌脑海中的自我的意志,终于压过了穆清辞的命令,他伸手抓向手腕的伤口,将其扯得鲜血淋漓,指甲往伤口立马扣去,想要将虫线扯出来。
穆清辞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五指环,手指快速变化,接连做出三个不同的手势连招。
江无厌只觉四肢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身子猛地向后跃出,狠狠砸在床栏上。
穆清辞在江无厌身上试验了一下这几日苦练的阴阳傀儡戏,在成功操控他打出一套丝滑的连招后,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这之前,她用鸳鸯虫控制秋青和竹黄,并没有给她们埋入虫线,不过她们对她应该算不上方案,因此对她的命令也没有十分抗拒,换到江无厌身上,他就有些不太听从了。
穆清辞干脆把几十条虫线埋入他的四肢,江无厌日后要是再敢不听话,她直接用阴阳傀儡戏操控他。
见彻底控制住了江无厌,穆清辞这才走向摔倒在衣柜前的江芷姌,伸手将她扶起来,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江芷姌挨了江无厌两掌,呕出一大口鲜血,胸前的血迹叫穆清辞触目惊心,“母亲,你还好吗?”
江芷姌感到有些呼吸不上来,她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这才开口,“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穆清辞有些乏力,干脆单膝跪在了椅子前,微微仰起脸,看着江芷姌说,“母亲放心,从今以后,江无厌再也无法威胁到我们了。”
窗外天色越来越明,江芷姌看着穆清辞被照亮的半边脸,是那样的英气蓬勃。时间过得好快,二十年的那个婴儿,转瞬间就长大成人了。
她伸出手去,颤颤巍巍地抚上穆清辞的脸颊,枯树般的指头碰到她温热的脸颊,竟叫她心间一酸。
江芷姌眼神有些涣散了,声音轻飘飘的,“我还记得……他将你从我怀里抱走时,你已经会喊妈妈了……”
幼儿呀呀学语时,喊的第一句话便是“妈妈”,而母亲到底是书面的称呼,虽有敬重却少了亲密。
“宝宝……你能再喊我一句……一句妈妈……”话还未说完,抚在穆清辞脸侧的手便重重落了下去。
穆清辞看着她阖上眼睛,心蓦地一沉,她紧紧抓住江芷姌的手,声音颤抖着,“妈妈……”
一开始的声音还略有些晦涩,再开口,却已经染上了哭腔,“妈妈,你听着吗?你快醒醒!”
穆清辞霍地站起身,走到江无厌面前伸手扇了他一掌,“你赶紧给我去请大夫,要最好的。若是江芷姌因为你而死了,你也别想活!”
江无厌感到屈辱极了,看向穆清辞的眼里盛满了怒火,“你——”
第81章
穆清辞看江无厌还未完全屈服于鸳鸯虫的控制,还能拒绝她的命令,心里颇有些惊讶,这死老头的意志倒是顽强。她只能再次施展阴阳傀儡戏,扭动五指,江无厌的手脚仿若被无形的线牵扯着,提线木偶一般,举起双掌,朝自己胸口拍去。
一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僵硬,慢慢地就越来越迅捷凌厉起来,一连拍出十余掌,接连拍打在胸前,强劲的内力令他心肺俱裂,立时呕住鲜血来。
江无厌眼中渐渐漫上惊惧,在这样下去,他非要将自己打死不可,“住……住手!我听你的就是。”
穆清辞这才停住手,走到江无厌跟前,伸手擦去他嘴边的血迹,微微笑着说,“外公,可不要被属下瞧见了笑话。您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不对?”
江无厌咬紧了牙,忍着怒意道,“当然。”
穆清辞收起笑容,冷声道,“那还不快去!”
江无厌攥紧了拳,恨不得将眼前这人一拳捣碎,可是脑子里总是绷着弦一般,拼命压抑住他的念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温顺得像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令他毛骨悚然。
“是,我立刻就让人去喊三堂主成玉过来,此人精通医术,定能医好江芷姌。”
江无厌缓步走出门去,门口的护卫见同伴进屋后就没有动静,心里惊异不定,见教主出来,立刻恭敬行礼。
江无厌想要让他去请王三虎过来,帮他对付穆清辞,可是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去请三堂主过来,有人受了伤,需要他医治。”
护卫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不多时,成玉就拿着药箱过来了。
穆清辞已经将江芷姌扶在床上躺下,看着她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样子,心中十分担忧。她听到门外脚步声响,立时站起身,看到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忙道,“成堂主,你快来看看她的伤势,救一救她。”
成玉望了眼江无厌,见他束手站在一侧,并不说话,心道教主应该是默许了此事,否则不致于一大清早的,就派人来劳动他。他坐到床前,先给江芷姌把脉,随后便是一阵沉默不语。
穆清辞看他神情迟疑,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以为江芷姌的情况很不妙,颤声问,“成堂主,你可有法子救她?”
成玉一探江芷姌的脉象,就猜到她是被江无厌打伤的,心里惊疑不定,完全搞不懂眼下是什么情况。他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江无厌,再看向穆清辞,欲言又止,“三皇子,这个,这个……”
穆清辞把他脸上的细微神态都看在眼里,猜到他是因为江无厌,不敢说实话,立即道,“成堂主,我和崔教主都希望医治好她,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她看向江无厌,“我说的是不是啊,崔教主?”
江无厌皱紧眉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刺入掌心,他挣扎了一番,到底没能扛过鸳鸯虫的控制,顺着穆清辞说,“三皇子说的不错,成玉,你照实说就是。”
成玉斟酌了一会,他对江芷姌的身份有所猜测,却不敢明说,缓声道,“这位老夫人受了很重的内伤,不过这倒也不打紧,开一剂药慢慢调养,也能好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穆清辞都要急死了,听着他慢吞吞的调子,恨不得抓住他晃上一晃,把他脑子里的话都晃出来。
成玉却好像看不出她的急迫,说话的语速更慢了,“只是老夫人还中了一味,一味毒药……这毒性已浸入骨髓,若不抓紧时间清除体内毒素,只怕是……无力回天啊。”
穆清辞知道他说的是逝颜丹,立即转脸看向江无厌,“你还不快将逝颜丹的解药拿出来?”
穆清辞当着下属的面,对江无厌疾言厉色,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这让江无厌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偏偏,他还不得不好声回答,“我手里确实没有逝颜丹的解药。”
看到这一切的成玉,不由得暗暗称奇,在先帝的祭礼上,这位三皇子看起来实在羸弱,完全是以教主唯命是从。可如今才过去不到半个月,两人的强弱地位就彻底颠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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