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就好,她差点以为以为那孩子诓骗她呢。
原来这红绳真有这般寓意。
团圆…这真好。
看着姚月真的收下这红绳,敛眸将其仔细带到手腕上,宁安心中的紧张感终于消散了。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
当做亲人。
一种亲近与被认可的奇妙之感后,她竟然隐隐有些失落,却是莫名其妙。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看待,难道不是好事么?
她心中压下那股沉闷,抬眼笑道:“师尊,那弟子回房了。”
线条优美的皓腕上,鲜红的细绳映衬着雪肤,竟然浮现出一种惑人的瑰艳。
宁安余光看到这一幕,视线像被灼到一般迅速错开。
姚月丝毫未觉,低声道:“回去吧…这红绳,本尊收下了。”
吹灭灯盏,宁安和衣躺下,面容沉敛。
手摸在左胸,隔着光滑细腻的布料,她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挑眉怔愣了一瞬。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一片黑暗中,她终于慢慢阖眼。
一声微叹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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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客栈,姜抚书手指翻着书页,却实在看不下去。
白日她和浅洺分开后,就收到了太明仙尊的传音符,说是她要先行进宫,让她不必陪自己去了,好好呆在客栈等她。
但自从刚刚师尊回来后,她上前迎接,发现师尊脸色不好。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才让师尊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呢?
太明仙尊平时看起来平和,实际上性子严肃,姜抚书其实有些不敢与她亲近。于是在这房中待了整整半夜,她都没有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
一声杯瓷破碎的声音突然在隔壁传出来。
第050章 道心
姜抚书听了心中一震,连忙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门应声而开,她快步走进去,看见太明仙尊端坐在桌前,面容冷峻。
“师尊?”
地上洒落的茶水和碎瓷一片狼藉,姜抚书见了,眸中颇为讶异。
师尊从来不轻易显露喜怒,怎么这次如此气愤?
太明一声长叹,抬眼定定望着姜抚书,语气微冷:“人皇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在上古战场用人命换剑的恶行,恐怕还要持续…你我这次,应是白来一趟了。”
“师尊,这人皇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凡人,即使有上古大妖血脉,如今也接近于无,他如何敢和修仙界相抗?难道书中所言为真?”
太明闻此挑眉,神色慢慢恢复了原先肃穆的模样,她随手拂了拂白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将你知道的说说看。”
姜抚书听了太明这番话,忍不住将其儿时看到的记载一一道来。
她曾了解过人界皇室,如今楼氏作为人界之主,真正能够拿的出手的凭依,也就只有四个忘魄境后期修士。
那是四个传承于仙迹时代的修士。
这说起来也是神秘,传说人界皇室的祖先浮泽受命于荡尘先祖,以保护治理人界为己任。但由于身为妖兽,浮泽在位前期并不得人类信任,经常遇到修士的刺杀。
有几次竟然差点失去性命。
后来,荡尘仙祖为了保障人皇的安全,命四位忘魄境修士贴身相护,同时设立以四位修士为首的赤鸣阁,使之听命于人皇,以保卫皇室为己任。
于是,四位修士世世代代掌管赤鸣阁,传承至此。
皇室也得以有了力量,可以与修仙界并肩而立。当然,说是并肩而立还是夸大的说法,毕竟人界几乎都是凡人,唯一那小部分修士,应该只存在于赤鸣阁了。
书籍记载虽然不一定全然可信,不过姜抚书倒是认为这是真的。毕竟单单靠着人界之主的名头,没有实力支撑作为皇室倚仗,那人皇如何能有这般魄力拒绝修仙界的要求?
“你所言非虚。”太明垂眼肃道:“除了上古浮泽本就拥有的贤才,这赤鸣阁也为楼氏赢得民心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不过此事几乎湮灭在人界,甚至修仙界的历史里,除了五宗掌门和长老,很少有人了解。”
她抬眼笑道:“抚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弟子在八岁时偶然捡到了一本书,书中有一些关于赤鸣阁的记载…不过说来惭愧,那书本现在被我遗失,已然不知去向。”
姜抚书拱手道。
“捡到的书?”
太明理了理道袍,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这人从小便跟着自己修炼,除了这几年由于天石郡的事会离宗查探,其余时间鲜少离开宗门。
但不解归不解,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她对这小一辈修士的秘密没什么窥探之心。修士人人都有自己的机缘,难不成每件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成?
姜抚书面色不似作假,她语气真诚:“师尊,那书是弟子在宗门剑崖处捡到的。”
太明听了,暗暗点头,佛剑道原本就是极为奇绝的两道相合,能做到这般的修士,果真身负一些平常人难以遇见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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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这一个月除了练剑就是尝试突破起灵境初期的修为,但事不如人愿,她手腹都起了一层薄茧,修为还是一动不动。
“……”
修道最忌讳浮躁,但人非草木,如何不想有一番成就?
宁安不免心有茫然,余光却瞧见湖中那道倩影,于是压下不平的道心,唇角几不可察的勾起一抹笑意。
她脚尖在湖面轻点,黑靴竟然丝毫没有被水浸湿,反而激起水滴轻漾,随之入湖无踪。
宁安在明镜般的湖面掠过,向湖心亭而去,留下道道残影。
湖中央有一座雅亭,亭内白玉圆桌净润,上面齐整地放着几盏酒杯,外加一壶清酒。
姚月端坐桌旁,素手持书,偶尔手指微动,懒散地翻上一页。
她墨丝用玉簪半挽,未曾束冠,是人界平常修士的打扮。不过一席白衣绝尘,倒是不见入俗,反而衬出番清贵模样。
此时她神色未变,拿书的手动也未动,仿佛没有看见那向她而来的一道锋锐剑光。
宁安持剑飞身而来,手腕轻转,随之向下狠狠一挥,在亭子不远处划出道剑气。
剑气如虹,将平静的湖面激起道碎浪,若从湖上从上往下看,就像是镜子徒然破裂开,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裂缝。
姚月漫不经心地放下书本,清秀鲜明的下颚线隐在一缕如墨青丝后。
她清冷的瞳色映着澄澈湖光,在剑气入亭的一刹那,徒然侧眸。
一股气浪在亭中瞬间漫开,看似柔和实则锐不可当地化解了那道杀气腾腾的剑气。
那道剑气遇到气浪,就像是鸡蛋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山岩,很快就如同一股轻盈的雾气,一下子被气浪打散了。
气浪随之到了宁安身前。
宁安沉下眸子,正色肃容,几道剑影闪过,剑式连番被她使出来。
对上那股气浪,灵气相撞的波动激起漫天水雾,很快就包裹住她的身影。
“咳咳…”
过了半刻,宁安踩着边缘的石台,一下子跳进亭里。
她站稳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语气轻佻:“师尊,我今日可斩碎了一盏?”
“嗯?”
姚月闻言,长睫微颤,然后垂眸看了看面前的一排瓷杯。
咔嚓——
原来最中央两个杯身被侧切了一道,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早已经损毁。如今发出道脆响后,吧嗒散在桌子上,碎成四块。
“不错,有进步。”
姚月轻笑道。
“那我可否…”
“宁安,不必再次着急突破,本尊今日有一事要和你说。”
“何事?师尊但说无妨。”
宁安说完,低眸看着她白袖轻薄如水。掩着的雪色腕骨上,一道细红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那是她送给姚月的红绳。
“祈安城不远处有一方古地,那是灵机先祖留下的秘境。本尊昨日夜观天象,得知这处地界很快就要开启。”
姚月抬眼看着她,眸色沉静如深湖:“你去探寻一番,有无机缘,全凭本事。”
第051章 玉佩
灵机先祖的秘境?
这天乾境的修士的确可以利用大法力开辟虚空创造秘境,不过灵机先祖留下的东西,那不应该是留给天机宗弟子的么?
她作为天青宗的弟子前去,当真合适?
不知为何,一种盗天机宗坟墓的诡异感在宁安心中油然而生。
仿佛能够读懂宁安静默背后的欲言又止,姚月侧身懒散地倚靠着木桌,手腕搭在腿膝上,抬眼瞧着这片府后的湖。
———水波荡漾,万里无云。
她敛眸,唇角慢慢挑起一抹笑。
“天机宗也曾去过荡尘仙尊留下的秘境,礼尚往来罢了。”
“......”
礼尚往来?
这话从姚月口中说出来,宁安都怀疑自家师尊莫不是被夺舍了罢?
但看到姚月唇线轻挑,平时清清冷冷不喜于色的人如今隐隐透露出狡黠,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反差。
勾的宁安心尖发痒。
——这人当真好看,像是她儿时误入一处无人之境时,偶然瞥见的寒梅。
那梅花开的真美啊,枝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细雪,莹润的雪粒沾染在如血的梅瓣上,不仅没有让看似柔弱的花瓣畏缩,反而让它开的更盛。
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感与不可一世的锋锐,直到如今,她都难以忘却。
但此时此刻,宁安却突然觉得,映雪红梅,不及面前人分毫。
她敛下眉眼,掩饰住忽而变得深沉的眸色,拱手道:“...师尊,不知那秘境在何处?”
“收好。”
姚月闻言,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轻轻抬手,一道朱红水滴就散发着潋滟柔光,迅速向宁安而去。
“跟着这滴血。出了祈安城后,往东南方向去,很快便能找到入口所在。”
宁安摊开手心,接住了它。
“是,弟子晓得了。”
她拢起手指,妥帖地将它放好,说完后却脚步未移,丝毫不动。
宁安心中浮现一抹忐忑,疑心这血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难不成是师尊的血?
这样的想法若是让修仙界的大能知道,恐怕就要取笑她了。
浮泽作为上古大妖,其血可以寻找方圆千里的任何事物,那心头精血甚至可以突破万里,探查到隐藏在角落的一草一叶。
这怎么就成了人的血了?
姚月感受到宁安的气息,知宁安还没走,刚想要转头瞧瞧她还留在这里做何,却不知感受到了什么,浓睫下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宁安腰间的玉佩徒然发出刺眼光亮,狠狠地拽着她往姚月方向而去。
一声意料之外的闷哼声响起。
宁安右手堪堪扶着身侧低矮的木桌,左手却下意识地把着姚月的腰,触上温香软玉,直接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鼻息间的冷香晃神,气息萦绕。
她们之间的距离简直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从远处看去,仿佛一对情人在耳鼻厮磨。
好不暧昧。
姚月眼里的错愕和讶异,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映在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眸中。
宁安眨了眨眼,眸色沉了下去。
……
两人的身影一触即分。
宁安起身后,后退几步才堪堪顿住身形,然后两人从相互对视到错开视线,各自难掩狼狈。
微风拂过湖面,掠进这方雅亭中,撩起两人耳鬓的碎发。
天地像是停滞在这诡异的气氛里一般,静寂无声。
姚月喉头微动,眉眼低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之感。
她玉簪被刚刚那番动作弄的歪了些,发丝松散,一缕如墨青丝柔柔附在她雪白的肩颈上,隐约遮掩住她的侧脸和发烫的血色耳垂。
独独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动,让人辨不出喜怒。
“这玉佩...你从哪儿来的?”
她语气似分外冷静。
“之前在街上碰到一个奇怪的妇人,神棍一样,非将这玉佩给弟子,弟子难以拒绝,就收下了。”
宁安的声音低沉,站在旁边像个玉雕般,一动不动。
她没有丝毫慌张失措的模样,反而还抬手将今日刚刚戴到腰间的玉佩拿了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放在桌子上。
顺着姚月的话,她说的颇有些漫不经心:“这玉佩是有什么猫腻么?…师尊?”
宁安的话音如今在姚月听来,简直比平时清晰许多,尤其是最后师尊二字,尾音上挑,让她浮现出一种错觉。
仿佛觉得这人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在诱哄一种小动物,话音虽然极为轻柔,暗里却机锋难掩。
姚月神色不变。
她手指微蜷,掩在素袖下的指尖轻颤,闻言咬了咬内唇,敛眸轻声道:“这玉佩先留在本尊这里,待你回来再归还于你。”
“好——”宁安勾唇笑了笑,随之拱手道:“…弟子记下了。”
“嗯。”
两人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意外,又心照不宣地谈起修炼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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