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婆婆果然等在那里,见叶想进了屋,十分慈祥地关怀她,“小夫人忙了一天很累吧?晚饭还没吃过吧?”
“饿了。”
这两个字像是发令枪,屋外站着的丫鬟们一通乱跑,纷纷跑去厨房。
周齐深在叶想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问:“婆婆婆婆。今天吃什么?我刚闻到红烧肉的味道了。”
庄婆婆看向他,却变了个脸,淡淡然道:“周公子年轻体壮,辛劳了一天,的确该吃点硬菜补一补,红烧肉有的,一会儿就让人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间;我们小夫人身子虚,虚不受补,入睡前最好不吃重口油腻,需得以清淡为主。”言下之意,想吃肉就回你房间吃去,留在叶想这儿是没肉吃的。
这话说出口,庄婆婆算是把两个人一起得罪了。
叶想:殃及池鱼啊!怎么就不给肉吃了呢?
周齐深眼睛微瞪,一脸疑惑:“噫?”婆婆,这是不爱了吗?
庄婆婆却再也没有搭理他半眼,只管持续关怀叶想,还给倒茶水过去,“小夫人吃茶,饭菜很快就来了。”
周齐深心都碎,垂头丧气地抬起屁股,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阿深。”
叶想突然叫他。
周齐深眨眨眼,一对浓眉皱得像弯曲的虫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叶想吃不到肉的火气立刻散了,笑着示意他再等一会儿,转而对庄婆婆说:“辛苦婆婆,让人把阿深的饭菜拿过来吧,吃饭的时候有个伴挺好的。”
庄婆婆僵了僵,见叶想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的模样,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这些丫头们的培训还不是很到位,刚才端个菜而已,一下全都跑了,现在也只能她亲自出去叫人来了。
周齐深慢慢坐回位子,“小夫人?”
叶想:“怎?”
“你知道你自己很少笑么?”
“嗯。”叶想看着他,看他想说什么。
“自我俩开始熟悉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有点奇怪。”周齐深撇撇嘴,“话说最近是愿意跟我说话了,就还是不跟其他人说话,我一直不懂为啥。唉!”
他低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直起要,猛一拍桌子:“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被吓一跳的叶想:……
有病啊?
有病吃药!
吃什么饭,饭有什么好吃的?玛德!
叶想张口欲要叫人把他撵出去,又见周齐深摇头晃脑沾沾自喜的样子,实在哭笑不得,“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些?”
周齐深振振有词,“你刚居然对我笑了你知道吗?我的天啊,我上回见着你笑……不对,我就没见你笑过。”
叶想更无奈了,“你想想,你仔细想想,我怎么就没笑过了?”
周齐深歪了歪头,很努力地想了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还对穆师伯笑过……”
他垂下头,很丧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哎!~”
叶想伸脚碰了碰他屁股,“弟弟,你别逗我了。”
“逗你干啥,我可懒得……”闲话刚说一半,周齐深猛地坐直身体,看向叶想卧室的方向,一声低喝,“谁?”
叶想被吓得原地蹦了蹦,也看了过去。
周齐深站了起来,呈戒备姿态,门那头悄无声息地,过了几息,门被拉开了一拳宽,露出一袭青衣,叶想看到就愣住了。
她忙站起来,“兄长。”
信安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示意叶想跟进去。
叶想心里很是忐忑。
被丢下的周齐深:??又要说悄悄话?
*
叶想心中可谓是百回千转啊。
自从上次她说错话,这人就没再出现过,今天在小茶馆突然闹这一出,他就找上门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教周齐深的说辞哪里不对吗?那不是该找周齐深说话么?那明旭王难道对她有意图?不然信安侯找过来做什么?
信安侯在窗口的桌子边坐下,一边点蜡,一边说:“过来坐。”
这姿态,拽得仿佛他才是房间的主人一般。
呵,你房契地契可都送到我手上了的!我才是主人!叶想安慰了自己一下,坐了过去,并且主动提问企图掌握主动权:“你突然来干嘛?”
信安侯把火折子收好,又拿起茶壶倒水,茶壶的水还是白天的,茶水早已凉透,他给叶想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叶想乖巧接过茶杯,“怎么不说话?”
他幽幽抬眸,“茶馆明日不开?”
叶想先点了头,又皱眉。
“赵老没说,我在门外听见的。”大概是感觉到叶想的不满,他轻声抚慰道:“你莫要介怀。”
介怀个屁,叶想莫名恼了,“我要介怀什么?”
信安侯翘了翘嘴角,双眸紧盯着叶想:“我以为你会介意我插手你的生活。”
话里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叶想心里更不舒服了。
我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你插手咋了?我顶多也就……心里不爽一下而已啊!
两人沉默良久,信安侯突然开口:
“明日……”
叶想心头一个咯噔。
偏偏他停顿许久,他才继续说:“明日庙会,去看看吧,很热闹。”
“不必……”
“别忙着拒绝,明晚的灯王会,明旭王不会出现。”
“……”叶想回视他,心里满是疑惑。
关于庙会这个词,今天出现的实在太过高频率,其实在元宵前一天可以算是正常的……
但明旭王跟信安侯两个大角色都这么说的时候……很难让她不怀疑吧?
僵持了会儿,信安侯:“不喜欢庙会?”
“……”
“那有想去的地方吗?”
叶想有点懵,“……什么?”
信安侯转头看向窗外,“出去玩带上周齐深。”
像是没了耐心,他语气变得有些奇怪,“我其实没什么好叮嘱的,你一向谨慎。”
“……”那你来说这一通是干什么。
又是一顿尴尬的沉默,叶想嘬一口茶水,嗯,还是凉了好喝。
信安侯也跟着喝一口茶,随后拿出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很眼熟,在摇曳的烛光中,叶想仔细分辨了下,是穆疏影拿来装易容丹的瓶子。
“我这儿还够用……”
“吃两颗。”信安侯说。
叶想皱眉,“做什么?”易容丹每三天服用一颗就可以维持,突然吃两颗是要咋?毒死她?
“需要调整一下脸。”
“为何?”
第29章 英才大会
他垂着眼,看着桌子,平静地解释:“再调整一点比较好。”
叶想一顿,心中万般猜测闪过,她选了一条最有可能的,问:“明旭王发现了什么?”
叶想紧张地看着信安侯。
“没有大问题。”他保持着淡定,却转头看向窗外,接着又强调了下,“没出问题。”
落在叶想眼中,便是一派心虚的模样。
“……”叶想翻了个白眼。
她真的不爱跟这种闷葫芦说话,烦死个人。
解释清楚有这么难吗?
说到底还是不爱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想暗自抓狂,伸手抓过药瓶,打开倒出两颗,扔进嘴里直接就嚼。
药丸的味道极其奇怪,她每次吃都要犹豫很久的,这次也算是被刺激的,前所未有的干脆。
她大口灌下茶水,企图冲掉口中的苦涩。
信安侯突然开口:“慕厉旭在调查你,我在阻拦,短期内不会有问题。”
叶想呆住。
“排查了两天,他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看上了你,例行调查身世而已。”
叶想:“啥……咳咳咳咳咳!??”情急之下被口水呛着了。
我特么总算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江二狗你丫非得挑着人喝水的时候说这种消息呗????
呵tui!
在叶想忿忿的目光下,信安侯坦然自若地给她倒一杯茶,一边还说:“明旭王看上的女人,据我所知还没有能逃得过去的。”
“他还能咳咳咳、他还能用强的不成?”叶想迅速反驳,“我都已经想着要躲开他了,你又何必想着折腾我。”
“……那便不止是为了他。”信安侯淡定地说:“你这张脸,原先底子太好,你还要做两个月生意,后面客人会越来越多,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的……”
“太牵强了这说法。”叶想表示不接受这种说法。
信安侯舔了舔嘴唇,沉吟许久,说:“陛下刚撤销了七殿下的禁足令,今天白天就来找我了,闲聊的时候还提到你,我就说你离开了。”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小七从前最爱全城瞎晃,小茶馆是她常去的地方。”
叶想面色一凌,“七殿……”她可还记得那日暖阳殿上,七殿下突然说她眼熟时吓出的一身冷汗。
而且那天还是喝醉的了,改天出现就未必认不出来了。
可她躲着点不就行了。
这一瞬间,叶想心中百回千转,突然低眸看到桌上药瓶,又无奈了,“我特么……”
吃都吃了,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吗?
“第二个消息。”信安侯抿唇微笑。
就跟□□表情里那个最正宗的微笑脸一模一样……
信安侯一本正经道:“后日复印开朝,今早我收到陛下要我上朝的诏书。”
叶想慢慢收敛起笑容。
他要说什么正经消息呢?
无非是他提议的比武招亲正式提上日程了!~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可是关她叶想什么事儿呢?
“我给比武招亲取了个名字,英才大会怎么样?”
叶想的点评很遵从本心:“俗。但是简单明了意简言赅。”
“那你取?”
“……哈?”叶想:“我?”
信安侯点点头。
叶想挑挑眉头,突然觉得,是时候到她展现文采的机会了,仔细思虑过后,她说:“你举行这个英才大会,我想你并不仅仅是为了江轶,重点大概率是真的放在了南境民生建设的问题上面,对吗?”
不是要说名字吗?信安侯猝不及防的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这种说法,倒也没错。”
叶想误会了他的眼神,嘴角一抖,“好吧,你还有更多的目的,但那不是重点,我换一种说法吧。不说你的目的,我光说这场选举英才的活动的目的好了。
“毫无疑问,重点肯定是为了选出人才来重建战后南境民生。那么就有一个问题,皇帝问过的,现在的朝廷里,人才还不够多吗?”
不等信安侯回答,叶想又抢答了:“人才肯定是够的,那为什么还要挑选人才?
“这就是人才储备量的问题了,人才储备量为什么有问题?头一个原因就是你说过的,科举选士存在弊端,然鹅科举制度改革是需要时间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我大曜朝廷一向不养闲官,所以突然在大量用人的时候,就都懵了。
“这两件事情解决起来都需要时间,所以你提出了临时举行一次英才大会,这个英才大会其实就相当于科举,但又不是科举。你希望由你做主考官,挑选出一些真正的人才,那些能干实事儿的人才。”叶想一步步推算过去,说到这儿以后,她犹豫了,好半晌以后才接着说:
“……我不敢说太多,但是我猜,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大殿下。大殿下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若他能够在英才大会上降服到这些英才,再领着英才们去发展治理好南境,那便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不要觉得叶想脑洞太大,莫名其妙就牵扯到了大殿下,还有一堆政治阴谋。但其实陛下在选择南境大使的事情连民众们都有所耳闻,大殿下就是这次事件主理人最有力的竞争者。
有这次的英才大会来选择南境人才,想竞争南境大使的人必然都会参加,以取得一些威望。
另外,叶想还想起除夕那天,在侯府那一章,信安侯跟大姐江轶讨论过大殿下逼婚的事情,简直是细思极恐啊!
话说信安侯为什么会笃定的说大殿下不会逼婚,难道皇室贵族的人儿真的这么理智优雅好相处吗?呵呵呵呵,大概率是不会的,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大殿下用江轶的婚事来逼迫信安侯,逼信安侯用自己的能力去为他聚集人才,为自己铺路!
想到这里,叶想不禁抖了抖。
难怪信安侯总挺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还老躲在山上教书,他的身份背景,要是不躲避,不看开点,如何能在这么勾心斗角的政治风云中心活得好一点?
现在想来,信安侯为了姐姐跟白明溪之间的感情真的是牺牲了多少啊?
叶想直觉!这是一场大戏。
看着叶想几次神色变幻,信安侯嘴角一抽,好半晌,憋出了几个字,“说得好有道理。”
看信安侯这难看的脸色,叶想心里不由打鼓,连忙又说:“当然啊,大殿下只是举个栗子用的,大殿下这样身份地位都有的皇子,虽然很适合在中央负责调配管理,但是也有别人啊,比如啊,万一这次大会能挑出来一个盖世英才,国士无双的那种的,能够以才能服众,又或者如明旭王那样有个人魅力,能让人为之卖命的……其实江轶最合适,以她现在的名望,还有护国功勋在身,命令出口谁敢不听啊……哈哈哈哈,都是些浅薄的见识,瞎说的,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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