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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夏(近代现代)——海牙牙

时间:2024-03-02 10:09:12  作者:海牙牙
  “不清楚,再看吧。”
  “行,回来了就多来阿姨家玩,给你煎最爱吃的小黄鱼。”高兴之余,张姨想起什么似的,语速顿然变慢:“你那屋子啊,我隔一段时间就去帮你打扫,就怕你哪天突然又回来了,但是吧……”
  她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的,林南朝直接道:“张姨,你有话直说就行了。”
  “嗐……”张姨拍了下腿,“你上大学前不是还给了我备用钥匙吗?……这不,昨天刚来了一个外地人,到我家隔壁的镇长那问有没有空房出租。好像还是什么美术学院的教授嘞,看着蛮有钱的,我寻思你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了给你赚点钱,我就把你4楼的那一层租出去了……”
  “他还说不用定合同,就租一个多月,给了我8000块,当时我和他说不用这么多,可他说可能要搬来一点东西,打乱原来的布置。”
  林南朝大脑死机了那么一会:“8000?一整楼都租了吗?”
  “是的诶,你四楼不是房间多吗?那个人说带着学生来我们镇上采风,大概三四个人,阿姨想着你就算回来了估计也是睡在三楼,就租出去了,要不要紧?小朝你要是介意,阿姨打电话和他说一声。”
  要搁其他人,林南朝估计会直接冷脸,因为他喜欢清净,不喜欢人多喧杂之地。
  但那是张姨,爸妈去世后,唯一待他好的陌生人。林南朝上了大学,每年就只有除夕回来,还是去张姨家吃饭,自家的那栋房子就跟个弃婴扔给了她照顾。
  林南朝掀起嘴角,他点头:“没事,反正还有楼层让我住,房租的钱不用给我了,谢谢您这几年关照。”
  张姨立马不乐意了:“你自个拿着!上大学住宿费,伙食费,学费,哪样不要钱?以后出去工作也要租房子,你平时也要记得省着点花,知道吗?”
  林南朝一时语塞,低低地回了一句:“谢谢张姨。”
  他住的那栋楼算是村子里比较老的落地房,一共5楼。
  夕阳的暗金色照在屋顶红瓦上,像是抹了一层酝酿许久的蜜。对面是座公园,紫藤萝的枝叶绕着长廊的柱子爬上顶,形成了一帘帘的绿幕,天然的避暑亭,以前夏天的时候林南朝很喜欢坐这吹晚风。
  他从口袋拿出钥匙,门柄一转,木门开了一角,随面而来的是淡淡的尘味,不呛鼻,阴凉感扑面而来,像是刚关上冷气的空调房。
  房子是有活气的。林南朝以前只觉得荒唐,水泥砖瓦明明都是死物。但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了,这里太久没住人,之前和爸妈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这种味道。
  指尖拂过楼梯的扶手,只有一点薄灰,连沙尘的颗粒感都没有。如果不是张姨说常来打扫,林南朝大概会臆想这个家还有人在等他。
  二楼是厨房。脑海一时浮现出很多画面,层层堆叠在眼前。端午、中秋节、除夕夜……他的妈妈喻灵喜欢过节,所以爱把家里办的热热闹闹。家里的抽油烟机功能不强,厨房的白气熏人,林南朝路过总是能听见喻女士咳嗽,然后抱怨似的朝林海说一句:“老林,改天再修修!”
  林南朝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幻影却在这一刻崩碎,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张积了灰的木桌,上面的蓝色格子桌布已经卷边。
  没有喻灵,也没有林海,只有他自己。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林南朝。这四年间他无数次提醒自己。
  他挪开椅子,解开塑料袋的死结,从柜橱里拿出陶瓷碗,将瘦肉丸汤袋套在碗里。
  还是那个老味道,就是分量变少,价格也变贵了。
  过了一会,手机弹出一条通话,在他手心震了震,来电显示不是本地,林南朝皱着眉点了接通。
  “谁?”
  “啊,房东叔叔你在家吗?”
  年仅22被叫叔叔的林南朝:“……”
  “喂——?”来电那人拖了长音,嗓音蔫得像被经久晒过的野草。
  林南朝清了清嗓:“在。”
  “噢……那叔叔您能给我开下门吗?我在你家门口。”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南朝放下汤勺,问:“房东,叔叔?”
  “是啊,我应该没走错吧。”那头传来一声吱呀声响,像是按压了某个松动的木板,“沿江东路20号,我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回我。”
  林南朝短暂地懵了下,想起张姨对他说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位租主,边回边下楼:“等我一会。”
  电话挂断,林南朝来到楼下。
  木门没完全合上,他透过门缝看见一位少年,在门口蹲着,他上半个身子一直在晃,似乎是低着头在玩地上的小石头。
  他走过去时脚步声其实不大,再加上外头街坊邻居的老人都在交谈,几乎可以盖过这阵跫音,但那人却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忽然站起来趴在门边:“房东叔叔!”
  林南朝:“……”
  他拉开门,那位少年的身影渐渐爬到他身上,挡住了并不刺眼的余晖。眼前这人圈着一层光,将他板正的身形轮廓出来,颀长却不过分轻薄。
  少年眉眼青涩,乌黑的眸子清澈透明,比林南朝矮了半个头,仰视他的时候,亮亮的眼睛就像渡了层湖水。
  林南朝瞥了他一眼,定神般地盯了他半晌。
  他率先开口:“知道没锁,在门口等着做什么,你是租客?”
  “嗯……因为随便进屋不太礼貌,不过我是提前入住,我老师和同学得后天才来。”少年点头,语气懒倦,似乎是待在外头太久了,被热得地没什么精神气。
  他应该是看出来林南朝年纪不大,发觉自己刚刚的称呼不太稳妥,轻声询问了一句:“……你是房东的儿子吗?”
  “嗯。”林南朝把门敞开,“进来坐吧,我去收拾一下四楼,你们一共几个人?”
  “加上我,一共三个。”那位少年歪了下头,“你可以叫我夏遥,夏天的夏,遥远的遥。”
  林南朝应:“知道了。”
  夏遥弯着眼:“你呢,你叫什么?”
  林南朝挺酷的:“随便。”
  夏遥一愣:“?”
  主要是他现在没心情和夏遥唠嗑,从刚刚和他搭话开始,他就觉得耳边很吵,像耳边多了只昆虫,随便敷衍了一句,转身就想往楼上走。
  “林南——诶,这字念zhao还是chao啊?”
  “……”
  林南朝脚步一顿,转过身,夏遥弓着身子,双手交在背后,凑在墙边盯着已经卷边的奖状。
  他恍然一瞬,那是很久以前喻灵贴的。林南朝小学的时候就和她吵过一架,他觉得贴在墙上奖状会脏,会碎。
  喻灵说,不会的,就像我们小朝一样,你长大了,它们也在陪你变化呀。
  屋外的晚霞铺天,斑斓的光影透过门映在夏遥的背后,发丝间也跳跃着紫金。林南朝莫名有些烦,想抽烟,他掏着口袋,刚摸到烟盒,就听见夏遥说——
  “我猜是念zhao吧?你妈妈肯定觉得,你像朝阳一样。”
  方才的冷脸相待并未产生芥蒂,夏遥仍是笑着,偏头看过去,却瞥见林南朝一双冷戾的桃花眼,明明应该是勾情的相貌,这会却显得格外淡漠薄情。
  夏遥小声开口:“你怎么了?”
  林南朝胸口微小起伏,和夏遥眼中的暖阳对视,说出的话冷得像冬日里屋檐角下的冰渣:“租了四楼就在四楼待着,其他地方不要随便看。”
  夏遥:“……”
  夏遥本想反驳你贴出来还不让人看了?奈何身边没人撑腰,要是被老师知道过来第一天就把房东得罪了可不好,只得暗自咽下这口闷气:“哦……知道了。”
 
 
第9章 P-Ⅰ-2
  张姨估计是打扫过,四楼的烟尘味就没那么重。
  盖着家具的白布都被收到柜子里,林南朝上手摸了摸,比他脸还干净。
  四楼一共三个房间,一间洗浴室,从前家里来客人了,或者是他带同学来玩,都会被留下住宿。
  他从衣柜里拿出凉席,铺在床上,又用湿毛巾稍微擦拭,风一吹,簟纹如水。
  铺被子、检查热水器、安放家具……一套流程下来天已经黑了,蝉叫得越发肆意,好似再予月光独奏。夜晚的风从窗间吹来,扑在他的脸上。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已是晚上八点。林南朝洗了洗手,走到楼道的扶栏边,手臂搭在上面,神情很淡。
  方才他找回了那么点充实,现在闲下来,这座房子带给他的记忆又让他痛苦不堪。手机不恰适宜的发来了银行余额的短信,林南朝皱着眉,思忖往后应该怎么过。
  爸妈留给他的积蓄不多了。
  他十七岁时想过靠天赋赚钱,比如在街头摆个摊子,又或是毕业后开一家画展。但他早已不是心比天高的年纪了,父母过世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一度影响到了他的绘画创作。
  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件事,大概是某一次社团活动,社长下了任务,观看一部电影,然后将这部电影反映的现实意义通过绘画表现出来。
  好巧不巧,是影后白卉羽的成名之作《再见,姚佳》。
  讲述的是一个少女结婚后因为家庭琐事而慢慢放弃了自己理想的故事,全篇压抑现实,引起不少已婚妇女的共鸣。甚至有媒体统计过,那一段时间的离婚率比平时要高。
  是部老片子,大部分同学没看过。林南朝却垂下了眼,手里握着画笔,茫然地盯着眼前的画板。
  这是他爸爸看的最多的一部电影。
  周遭好像迅速切了个场景,就像电影特效的专场,林南朝坐在一片黑暗的正中心,他看见父亲林海靠在沙发上,屏幕的白光照亮了他不再年轻的面庞。
  另一个自己从门外进屋,背着书包,因为炎热额头沁满了汗珠。
  “爸,你怎么又在看啊?”
  “我得多看看,可不能犯错误,让你妈觉得嫁给我不幸福。”林海揽过儿子的肩,“你以后找伴侣,也得有这份自觉。”
  往事流转,林南朝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身边同学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对,问:“这电影还没看完呢,你现在就画吗?”
  他没听见,只顾调色。然而在抬臂的那一瞬间,他却不知如何下笔。
  他看见那个曾经的自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声音一步比一步坚定,眸子里倒映着小小一个坐在黑暗中心的他。
  耳畔传来空响,他听见自己说——
  “你不能再画画了。”
  “只要不画,你就不用去参加比赛,爸妈就不会出事了啊!”
  画笔掉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暗蓝的痕迹。
  ……
  从那之后,他越来越逃避,他逼着自己远离创作绘画,刚入学那会学校论坛上都在讨论的天才画家林南朝,慢慢淡出了话题。他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林南朝打开通讯录,划页翻找着,最终的目光停留在傅荣二字。
  傅荣在艺术界很有地位,学画画的基本都知道他。大四的时候傅荣来学校找过他,说曾看过自己的得奖作品,很欣赏他的才华,还作出邀请,毕业后去当他的学徒。
  林南朝当时第一反应不是震惊,是疑惑。据他所知,能做傅荣的学徒非常不容易,他只看得上天赋异禀的。富贵人家想花钱送孩子到他这都被拒绝了,他手下的学徒一半是靠着实力自荐,还有一半便是他相中后亲自邀请。可自己已经淡出绘画圈四年,傅荣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地位,为什么还能看中他?
  会有人欣赏一个自暴自弃、沦为平庸的人吗?
  他躲惯了,当时也没反应过来,直言就拒绝,傅荣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留下联系方式便离开了。
  老实说,傅荣学徒这个身份诱惑力真的很大。
  他从前就听自己同班的训练生说,一定要认识傅荣。那个年纪爱跟风,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连理想都是随波逐流,慢慢的,画室里的学生都把认识傅荣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林南朝出神地望了屏幕良久,直到张姨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按下接通:“喂?张姨。”
  “诶,小朝,家里收拾好了没?”
  “嗯,差不多了。”
  “阿姨家刚做好了猪油渣,准备给你送去,你看你还缺什么不?阿姨再给你带点菜来。”
  “不用。”林南朝开了一句玩笑,“反正不是可以去您那蹭饭嘛。”
  “那肯定可以,那你在家吧?阿姨现在过来……小末!你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不许出去找事!”
  谷言末是她儿子,算算时间,也上高中了,林南朝被陡然放大的音量听愣了下,问:“小末怎么了?”
  张姨语气这才放轻了下来:“他这臭小子,太不让人省心,和校外那些小混混搞在一块,还打架,我平时就是太忙,没空理他,还是老师过来和我说的,气死我了。”
  “青春期,叛逆,小末这孩子不坏。”林南朝安慰了两句,“张姨你看着小末吧,反正不远,我自己去拿。”
  “诶,那也行,到时候直接进来啊,不用脱鞋。”
  “好。”
  电话挂断,屏幕又重新返回通讯录的界面。
  林南朝低叹了口气,摁熄屏幕,自言一句:“算了。”
  他来到二楼厨房,看了眼还剩大半的瘦肉丸,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了,拎起袋子准备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夏遥坐在行李箱上,穿着破洞裤,露出冷白的膝盖,听见动静后回头俯视:“收拾好啦?”
  林南朝点了点头:“嗯,行李可以拿上去了,四楼有三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能睡两个人,你自己挑吧。”
  夏遥伸腿,脚往前一勾,行李箱的滑轮依着惯性往前推,等滑到林南朝面前,耷拉下一张脸,下颌支在箱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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