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内庭中生出几多的幻影,封存的地宫在那一刻开启,泥沼般黢黑的手涌出将宫切包裹进漆黑的灵柩。
德里克抬眼,看向地宫深处,尖锐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前进,将甬道残缺的壁画补全却又扭曲了意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地宫深处半死不活的戈尔身上,他捂着塞维尔的心口,白刃飞出,周围的人被屠戮一空,化为破裂的尸块,浩荡的死气奔涌进戈尔的身体,戈尔从衰微中被唤醒,抬头愕然看着眼前一切。
德里克诡异地笑:“戈尔,借个火。”
戈尔本源的烈焰不受他自己的的控制,在德里克的引诱下没入了宫切的灵柩之中。
戈尔来不及问什么,只听德里克叹:“会给你补偿的。”
然后,戈尔就失去了意识。
封闭了地宫,德里克再一次看向塞维尔,叹了一口气,塞维尔已经变得冰冷而僵硬。
樰化成薄刃回到他掌中,他笑了笑,“我还能给你什么呢,塞维尔?”他的声音温柔如浅滩的浪。
薄刃直直没入他的胸口,他将自己的胸口切开硕大的创面,在快速愈合的骨皮之下,一颗莹白而绚烂的心脏规律跳动着。他的手此刻冷静又平稳,将那一颗心脏挖出。
“只有它了。”德里克捧着自己的心脏,注视着这厚重的生息之源,这是开启神祭的钥匙。
然后,他缓慢地将自己的心递进了塞维尔的胸膛,他们血脉相融,他的心脏跟塞维尔原本的心脏慢慢融合。
神祭至此开始,受祭的人会成为他的卡谛礼。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流泪,神祭无法立刻完成,他也没法立刻回到溟水星,但是只要神祭没完成,塞维尔就可以借由这颗心脏一直活着。
等他休养生息再次醒来,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心脏融合结束那一瞬,德里克身上的伤口不再愈合,他的生机被完全抽离,如落叶般垂落,坠进了塞维尔怀里。
下一瞬,塞维尔猛地睁眼,迎来了噩梦。
他看见爱人洞开的胸腔,那里空荡荡,深色的血在拗口里积成湖泊,自伤口中流出,从来纤尘不染的制服此刻污染,从来生机满溢的身躯此刻冰冷。
他的老师呢?
他的爱人呢?
那一瞬的痛苦如万顷的山压来,那一瞬的回忆如万千细针般凌迟他,从此以后他不敢回想,记得又不记得,清楚又不清楚。
他的人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他知道它真实发生了,却记不起细节,但同时有那么几个画面又那么清晰,像是定格在他脑海深处,他甚至记得血滴在地面的形状,记得德里克的面颊上垂落几根发,记得他身上的冰冷,也记得他身上的血腥气。
这些画面在无数个深夜里折磨他,在无数个不可预知的瞬间里击毁他。
他的老师死了。
每当他回想,或者他想要回想这件事,万千的细针就顷刻而至,哪怕前一刻他正常行走,下一刻他都能恐惧得发抖,让他甚至难以支撑自己活下去。
但他又需要在这样的恐惧和痛苦里活下去,因为德里克的心脏那样鲜活,它在自己胸腔里的跃动那样充满生机,那是德里克唯一留在他身上的东西,让他无数次想自戕的时候都坚持了下来,他不忍心让这颗心脏也死去。
于是,他变得奇怪,他感觉自己仿佛并非活在现实,时常抽离又冷漠地打量自己情绪崩溃,好像有了两个他,一个强忍着继续活下去,另一个在他的身体里腐烂、裂解、歇斯底里地哭泣。
从那一日起,他没法直视世界上一切有蓝色眼睛的人,包括他自己,他恐惧镜中的自己,害怕看见别人穿白色的军服,甚至开始恐惧每一个月的13号。任何能让他想起德里克的东西都让他痛苦。
他在崩溃里沉默,最后失去了倾诉和言语的欲望,变得沉默而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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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明天就甜了,我保证!
第105章 觉醒(3)
星辉之下,鲸骨形成的岛屿宛如盛了满钹的碎银,海浪声声慢慢,如和婉的歌声。
有人自海浪中缓步走来,他银色的长发如月色般清淡,浅蓝的眼被海映得深邃,深处像是流淌的银河。宽松的神袍披在身上,显出他宛如无骨的纤细。
他脚步有些踉跄,手里拖着一个人。
他一直走到海水漫不到的地方,在干燥的沙滩上坐下,将手上的人放平在地上,夜色静谧又璀璨,他仰头望着,指间渠渠流动的生命力白光汇入旁边的人身上。
他身边的人剧烈咳嗽起来,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支起身疯狂在四周寻找着什么,在看见身旁的人影时,动作猛地顿住,像是登时陷入了幻觉。
“老师……?”塞维尔有些不确定。
“嗯,”德里克歪头看他,笑意盈盈,“醒了?”
塞维尔愣愣看着他,流下泪,“您……”
“对不起。”德里克诚恳道歉,他倾身跪在塞维尔身侧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杀我会让你痛苦,可必须有这么一次,我将一切都献给你,你带走我的一切,我才能在你给予的死亡中新生。”
“对不起,塞维尔,我注定因你而死,可也注定因你而生。”他说得平缓,但却抱得很紧,塞维尔听着像是陷在虚妄的梦里,不知道真假。
他继续说:“这是必要的过程。不要难过,我已经回来了。”
“您——”塞维尔的话没能出口,因为德里克没有给他机会。
他松开怀抱,起身温柔又虔诚地贴近了塞维尔的唇,无法出口的话被他咽了下去,塞维尔怔愣着,像是难以置信,像是没有清醒,但是身体遵从了本能。
那些话语中被咽下的不安却又浮现在行为里,塞维尔急躁地,像是怕德里克离开般死死紧扣着,将人压向自己。
德里克一开始还能配合,但收紧的手臂渐渐勒得他喘不上气,只能被动地迎合,甚至呼吸都带上了血气。
他轻轻拍了下塞维尔,希望他轻一点,但是塞维尔并不搭理,他皱眉瑟缩着推,却又推不开。
塞维尔宽阔的肩背落下暗影,将他整个人罩进阴影中,他在阴影里泥足深陷,任由对方急躁地逡巡游走,直到在腺体的位置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顿住。
“老师——”塞维尔起身俯视德里克,眼里照不进光,宛如深渊,“你的腺体呢?”他声音沉郁,带着几分难以遏制的失常,“你的、腺体呢?”
他连着问了两遍,深渊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德里克得了片刻喘息,他伸手拂去塞维尔面颊的沙砾,眼里倒影着对方的影子,他犹豫了一下,解释说:“我不是这里的人,本来也不会觉醒,我之前也没有信息素。”
塞维尔静静看他,眼底猩红的血影压抑着深深的渴谷欠,他倏尔低头吻了德里克的额头,“你还会再离开吗?”他逼问着,“你又要离开了吗?”
德里克被他滚烫的吻贴得颤抖,哀叹着,“对不起,我——”
“你不要离开我。”
手臂的图腾在这一瞬亮起,袖口露出些许微光,塞维尔没注意到,但德里克注意到了。他随即感觉自己压根没法动,他像被那句话封印了,仿佛被定身,只能躺在那。
塞维尔找不到熟悉的腺体,这让他仿徨不安,而德里克无法回应的姿态加剧了这种不安,他以为自己又一次被抛弃,实质般的惶恐即刻击穿了他的理智,再加上发/情期对自己Omega的极端独占欲,塞维尔箍握德里克的手臂锁得更紧。
德里克察觉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伸手抵着塞维尔肩,想让对方清醒一些,“我去找戈尔,我可以再一次觉——”
戈尔的名字像是加重了塞维尔的不安。
“不,你不能离开我。”塞维尔双眼带着野兽般残暴的恶意,话一出口,德里克推拒的动作停下了。
这一次,塞维尔终于注意到自己袖口透出的微光,自然也注意到德里克同时出现的停顿。
他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神志清醒又迷离,“好奇怪的梦,”他喃喃自语,“好奇怪……。”
他的喉结因吞咽而滑动,神色满是痴厄,他直起身脱掉了制服外套,挽起衬衣的袖口,注视着自己前臂的图腾,那图腾此刻已经不亮了。
“好奇怪……的梦……”他又重复一次,望向四面的海,黑暗让他沉沦,“是易感期吗?又是幻觉吗?”他低声问自己。
德里克伸手拉他的手腕,急切地说:“不是,不是,是真的。”
他低头看着手臂的图腾,又看向德里克,像是醉了酒,“老师?”他试探着,喉结下的阴影忽明忽暗。
德里克感觉情况有一丝脱离控制,他紧张地看塞维尔,再一次强调:“不是做梦。”
“不,”塞维尔下意识否认,他从地上站起身,逆着海风退后几步,发丝贴着他的面颊抖动,他的视线黏腻地锁在德里克身上。
“您,靠近我。”他颤抖下令。
图腾亮起,德里克感觉头皮发麻,他像是被野兽注视着,本能告诉他应该逃跑,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从沙滩上站起身,朝塞维尔走去,一步一步走进了塞维尔身前的阴影里。
塞维尔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随后蚀骨贪婪的暗影投入他浑噩的神志,“老师,你吻我吧。”他轻声引诱着命令。
德里克偏过头,图腾的光亮照亮了他半边脸,剩下半面映着星光,白得透亮,他在那引诱的命令下,凑近塞维尔吻了上去。
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像是上了头、着了魔。不管德里克说什么,塞维尔都听不进去,不管德里克如何挣扎,都只能换来塞维尔更多的命令和掌控。
“别动,老师,让我……”
“你,你别……说了。”德里克颤抖着配合。
他被放在石壁上动弹不得,手毫无用处地撑着石壁,他没有腺体,但是塞维尔仍然固执地啃咬那里,一次次将那里的皮肤咬破,疯狂地灌入信息素,任由鲜血流在光洁的背。
“你,别咬了……我没有……没有——腺体!”
“老师,再……一点。”塞维尔置若罔闻,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沉迷,他摁着德里克的肩胛,任由图腾一遍遍亮起。
德里克的眼角在无法违抗的命令里发红,被迫放松、迎合,几欲崩溃,却流不出泪,只能被发了疯的塞维尔掌控着,跟着他陷入发/情期的歇斯底里,配合他侵/犯自己。
“这次的梦,真好啊,老师。”塞维尔的声音颤动耳膜,搔刮着德里克脆弱的神经。
“不,不是,”德里克箍得没法动,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像,被迫接受信徒的蚕食,该有腺体位置的皮肤鲜血淋漓,“不是梦,不是……塞维尔,我会疼……”
“疼?”,塞维尔喃喃低语,像是陷入了些茫然的状态,“可我在梦里也会疼。”
这茫然昏沉的言语让德里克沉默了,心从血肉里撕裂出豁口,他一下放弃了唤醒塞维尔,放弃了任何抵抗,直接选择了服从。
他颤斗着,汗涔涔,宛如剥/开的荔枝,神志恍惚又溃散,蹆颤着、支着,有时也悬着,被撇开、被弯折,或又被迫跪着。
这份沉沦和服从反而让塞维尔清醒了一些,他在某些时候像是从混乱的解离中与现实融合了一瞬,有些时候又像是彻底陷入了那种疯癫和痴狂。
但不论清醒还是迷离,他没有一刻停下。
德里克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但更糟的是,因为没有Omega信息素的反馈,塞维尔在这种癫狂里失智、发狂,变得残酷的同时精神力急剧衰竭,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
德里克算是猜测出塞维尔的易感期什么样了。这样下去根本毫无止境,塞维尔甚至会因精神力衰竭而重伤,于是,他终于在被命令的间隙里分出一丝气力,用精神力催眠了塞维尔。
赛托在林中疯狂奔逃,16号实验体的身体很单薄,体力并不好,他跑得很累,但是身后帝国的军队紧紧跟着他,原磁枪的子弹紧随他的步伐,将泥土和石子溅起,但凡落下一步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自从裴子晏消失,新的岛屿在溟水星上形成,帝国军队和鸱鸮的军队割据一方,打得不可开交。
赛托自动被划归为鸱鸮那一方,同时身体是帝国的试验品,鸱鸮因为他没啥用处,对他爱答不理,但帝国军队对他穷追不舍。
赛托的境遇尴尬,除了顾麟没人知道他是赛托,他也不想告诉别人这些。对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掌权者了,此刻只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孤家寡人。
他唯一能推测的就是戈尔应该做了什么,跟德里克达成了一些协议,让他活了过来,但此刻戈尔睡得很沉,而德里克已经死去。
追兵越来越近了,赛托隐在一棵树后,将身体塞在树洞里,祈求追兵不要发现他。汗涔涔落下,划过眼角。
但他信/息素的味道难以掩盖,有嗅觉敏锐的帝国军队Alpha循着味道追了过来,赛托握紧匕首,头抵在树干上。
沉默的夜色深处,林中的暗地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走来,银色发尖无风自起,眼角微红,身上染着一丝血腥味。
“你是……?”赛托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德里克抬起手,樰落入掌中,化为无数飞镰破空而去,那些尾随而来的帝国军队,在瞬息间被飞镰肢解,血肉落了一地。
德里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泛起白色荧光的掌心贴在赛托额心,“信仰我,赛托。”
“不,”赛托下意识拒绝,“戈尔,我已经信仰了戈尔。”
“那就同你的神一起信仰我。”德里克有些急躁,没给他解释,也不给他拒绝的权利,掌心的白光盛放,神印纠缠着汇入赛托的身体,在赛托耳后形成了白色的菱形图腾。
这一刻他可以再次作为人活着了,只是身躯仍然会老去。
“戈……戈尔……”赛托喃喃着,身体瘫软着倒下,落地那一瞬眼中爆出血色的光,他单身撑住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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