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还真能通过这种奇特的姿势看电视呢。
听见问题,卷耳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不要为难一个失忆的人啊。
画面还在摇晃,卷耳步履蹒跚地走着。
他的目的地尚且在远方。
卷耳看着荧屏上的画面,感觉像是陌生人的记忆一样——他没有半点熟悉感。那树、那天光,都是卷耳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容纳不下的。
记忆里的卷耳不知为何一脚踩空,骨碌骨碌从高地滑下去,叶子树杈弄一身。
再然后,屏幕半边被一片血色占据,应当是刚才卷耳撞到头流血,血进眼睛了。
“好惨。”季飞池捂着额头,感同身受。
反而身为当事人的卷耳一脸无所谓。
可能是共情能力太弱了?
电子荧屏中,卷耳继续前进。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保持良好的精神,视野里的画面出现重影,变得模糊。
“我……”电子荧屏里传出这样一个字。
声音虚弱似气音,奈何电子荧屏本身音量大,而欧阳旦此刻听力绝佳。
欧阳旦一时不察,被震到耳朵疼。
好在没了下文。
画面里的卷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1号选手记忆片段播放完毕。
“没了?”季飞池拍拍墙上的电子荧屏,看是不是黑屏什么的。
事实证明,片段记忆就只有这么点儿。
所以说便宜没好货,10积分的奖励换不来什么有含金量的东西。
不过嘛……有时候在对的人手里,废物也是块宝。
卷耳想着刚才画面里透露的讯息。
海边、高地、身体不好。
这不由得让卷耳想起一个人——
2号选手的专属联络员,留下一句“曾色如,我是自由的”后就挂断通讯器的家伙。
那个听上去浑身有粉色泡泡在飘的女孩子。
下回见到曾色如,找她问问。
有关电子荧屏上放出来的记忆,卷耳觉得还需要打一个问号。
谁知道真的假的。
欧阳旦和季飞池倒是乐此不疲,想着反正只要十积分,电梯使用权已经拿到手的情况下,剩下来的积分不用白不用。
两人分别兑换了一次自己的记忆片段,都是已经想起来的东西,没有意义。
“便宜没好货。”季飞池道。
话是这么说着,但季飞池还是在奖励中兑换兑换兑换,那架势,感觉给她一个精品店,她能将精品店掏空一样。
大多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左右花的是积分,就随她们去了。
一通玩闹休息够了,四人齐齐往电梯所在地出发。
拉闸的安装很方便,卷耳一个人也能做好,在她们玩闹结束的时候,拉闸正好安装完成。
拉下拉闸,没反应。
再拉,还是没反应。
卷耳仔仔细细检查自己安装的拉闸,开关什么的都好好接着线,确定没有问题。
“打不开?我们被耍了?”欧阳旦神色不好。
她头痛。
季飞池却道:“因为第六层吧?看这里。”
她指着脚下的一行小字。
百万美元角逐赛的主办方老喜欢用极小的字体写暗示。
脚下四个字:五六合作。
简单直白一目了然,不搞那些弯弯绕绕。
四个字之后,则是一个时间指南:两点。
卷耳快给气笑了。
这字的意思很明显,需要上下两层共同启动,这电梯才能发挥作用。因为他们无法互相联系,所以还贴心地准备了时间点,让他们能够同时启动。
问题是,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建筑里,他们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第六层。
舒雁子坐在坐骑曾色如的肩头,摇摇晃晃很舒适。
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她脑袋一垂,压在曾色如头上睡着了。
曾色如愣了愣,放缓了步子。
小孩子觉多,理解。
话说到舒雁子的父母曾经帮曾色如治病。
不是什么别的问题,就是曾色如的嗓子。
曾色如并非天生的哑女,而是某一天突然不能开口。求神拜佛中医西医全球上下跑了很多地方,曾色如的哑病不见好转。
收治这样一位病人,舒氏医馆的夫妻俩心里也紧张。不是担心自己治不好病人会胡搅蛮缠,而是担心对不起病人的期待。
曾色如听说舒氏医馆夫妻的美名,特地请假来看病。
夫妻俩不想再让这孩子白高兴一场,先将常规的检查给曾色如做了一遍。
曾色如嗓子没有错漏,声带完好,理论上讲是可以发出声音的。
既然不是生理因素,那么失声就只有可能是心因性了。
“是这样的。”曾色如一边点头一边打手语,手势飞快,“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就不能说话,直到现在三年了也没找到原因。”
夫妻二人不懂手语,还好有家用机器人帮忙翻译,沟通无障碍。
“先做一些简单的训练吧。”女医生看着曾色如的病例,拍板决定道,“你把东西拿过来。”
男护士就去拿。
曾色如看着不到一米七的男护士走进杂物房,背了个两米高的机器过来。
机器像是拳王争霸赛上会用到的打拳机,通体漆黑锃亮,让人怀疑用鞋油刷过一遍。
男护士将机器放下,擦了把并没有流汗的额头道:“呼,有点累——谢谢宝贝。”
说着,他接过自家女儿递过来的纸巾。
曾色如顺着男护士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台子下小小一只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嫩嫩,穿一身红衣裙,头发长长,编成两股麻花辫,头上绑了个红色波点蝴蝶结。
精美的礼品。曾色如评价道。
女医生和男护士的基因除了身高,哪哪儿都优越,生出一个美人是既定的事。
“您们的女儿很可爱。”曾色如打手语。
女医生和男护士笑笑,显然已经听过很多遍,波澜不惊了。
“这是机器说明书,你看一下。”男护士递给曾色如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21世纪中期,机器人走入家家户户,用机器治病也不算多么罕见的事情,曾色如求医的这几年,经历过许多所谓“最完美”的医疗机器的治疗。
但没有一个使用说明这么复杂的。
这册子虽然薄,但蕴含的知识可是大着,没点医学上的学历都看不懂。
幸好我懂一点。曾色如感叹道。
久病成医,大部分医学名词曾色如都懂得。
大意是机器会通过暴力手段刺激曾色如,逼迫她回忆起自己失声的原因,从而根除病因。但这种说法是以毒攻毒,没搞好,就成养蛊了。
看完,曾色如打手语:“我没有问题。”
机器有风险,但高风险高收益,她愿意赌。
女医生就启动机器,男护士指引曾色如按步骤来。
第一步第二步很顺利地完成,而第三步的时候,舒雁子把手举得高高,道:“接下来的步骤由我来带领。”
男护士也适时放开了引导的手。
曾色如心中莫名不安,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现在缩回手还能有挽救的余地,但如果她坚持下去,恶果善果只能一人抗。
曾色如起了退缩之意。
“大姐姐,不用害怕。”舒雁子道,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无辜与善良。
曾色如一愣神,被舒雁子牵着完成了第三步,触碰到了机器的核心。
在此之前,男护士一把拉开了舒雁子,换自己牵着曾色如。
触碰核心的一瞬间,一股能让人体感到疼痛,但绝对不会让人受伤的电流快速流窜过曾色如全身。
麻麻的。
——原来册子上写的电流治疗不是强迫曾色如面对曾经,而是直接疼痛刺激。
曾色如多年求医,遇见的医生无不是温和的,舒氏医馆的这两位是头一个采用暴力手段治疗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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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以前发生的事
以暴制暴、以毒攻毒并不提倡,但暴力有时候会有奇效。
至少这一次在曾色如身上,是这样的。
舒氏医馆一番暴力疗程下来,困扰了曾色如三年的哑病终于被治好。
曾色如第一次重新发声的时候,是在接受治疗后的第三个月,舒雁子分享给她一根棒棒糖的那一天。
那根棒棒糖看着似是橘子味,闻着也是,入口却是酸涩得像曾色如过去三年人生的味道。
“好酸啊。”曾色如被酸得五官拧巴在一起。
舒雁子却在笑。
女医生和男护士也在笑。
他们一家子笑得眉眼弯弯,连带着舒氏医馆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幸福气息,太阳的光辉都比不上这一家子的灿烂明媚。
“怎么了?”曾色如打手语。
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吗?
太久没有说过话的曾色如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开口发声了。
“恭喜大姐姐。”舒雁子啪啪啪开始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欢快的掌声充满这间小医馆。
曾色如总算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她略带迟疑地张开嘴。
瞥见舒雁子鼓励的眼神,曾色如开嗓道:“……啊啊……我你他……”
她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她体内发出。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但确实是她三年前的声音。
“哈哈……”曾色如嘴角咧大,到也跟着笑出来。
三年的病治好,她可以说话了。
她不常有表情,这样一个笑容被她做得奇怪,却又有一丝美感。
长得好看是这样的。
舒氏医馆的夫妻档本安排了更多疗程,这会儿都用不上了,所有刺激曾色如发声的手段被剔除,转为辅佐曾色如恢复。
被夫妻档连番慰问的曾色如沉浸在喜悦里。
哑病的治疗好,说明曾色如又能投身于她爱的事业中了。她事业的特殊性不允许她哑病的存在,因为会阻碍沟通交流。不流畅的沟通,这在他们执行任务时是大忌。
来不及多说什么,曾色如立刻拨通手机中沉寂多年的电话号码——同窗好友季飞池的电话号码。
医馆里的人赶紧停下拍手行为,看着曾色如。
这位刚刚恢复声音的病人,看起来很紧张啊。
曾色如心中难免有隐忧——三年前,曾色如突然失声,她们俩闹得不太愉快。
她怕季飞池不愿意接这通电话。
然而可能是恰巧撞上季飞池没有执行任务的时间点,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
曾色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道歉吗?还是先分享喜悦呢?
她不说话,另一头的季飞池也不说话。
想到自己是个哑巴,还有之前自暴自弃的一些时间,曾色如觉得自己应该面对面和季飞池说清楚,在电话里说,未免太过随意。
她想挂断电话。
手指接触到挂断键时,季飞池的声音响起:
“突然打电话过来,”季飞池的声音一贯平淡,像她这个人一样,“曾色如,你的哑病好了是吗?”
曾色如没想到,仅仅一通电话而已,季飞池就猜到自己好了的事实。
不待曾色如回答,另一头的季飞池又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这儿缺人手,既然好了,你立刻复工。”
曾色如的职位本就比季飞池低,她听季飞池的命令听习惯了,当即回答道:“锦药市新式城中村舒氏医馆。”
曾色如的语气暗含期待:“你来接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反复确认道:“舒氏医馆?”
“嗯。”
季飞池不说话了。
曾色如听见电话那头的脚步声,哒哒哒,踩在落叶与水泥地面上。还有居民超市“生鲜促销,全场八折”的广播声。
附近中学放学,初中生的自行车轮胎链条轱辘轱辘。
有谁摇动了自行车上的铃铛。
“转头。”
季飞池的声音。
不仅在电话里,更是真切出现在曾色如身后。
曾色如就转头,对上一双含笑意的眼睛。
季飞池还是老样子,三年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时间在她身上定格。她平平无奇的外貌是执行任务的天然优势,因为没有人能记住这样的脸。
但即使三年过去,曾色如还是可以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她。
她多好看,在人群里像自然的空气与水,每个人都需要,每个人都离不开。
“季……”
季飞池快步向前。
季飞池和曾色如身高持平,不过今天季飞池穿了高跟鞋,看着比曾色如高。
“留长发了。”季飞池道。
见到了人,她便把电话挂断。
曾色如应一声。
……
再之后,舒氏医馆内。
季飞池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女医生的嘱咐,不时左手拿一盒胶囊,右手捧一根紫竹辨认。
真正的病人在一旁和舒雁子玩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朋友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
好无聊的游戏,曾色如打了个哈欠。
舒雁子叹口气,拿出更高端的游戏邀请大姐姐玩耍。
是30×16的埋藏99颗地雷的扫雷哒!
现实中的扫雷曾色如可以面不改色,但游戏里的扫雷嘛。
一点都不好玩。经历了三连炸的曾色如怒而抛弃扫雷。
扫雷游戏肯定在针对人,不然为什么她开第一个格子就碰见炸弹,而且还连续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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