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抬了抬腿,却被压得死沉根本抬不动,再用力时一股酸麻感自小腿处腾起,他吸了口气,又连忙停了动作。
“……林竹?”
没人出声,这位甚至连动都没动弹一下。
江来星总算想明白他的名字是怎么一骑绝尘地趴在迟到警告榜榜首上趴了两年没挪位的。
他想挪开,腿却还麻着,只好侧了侧身,稍微躺平了些。
可这边刚动了一下,旁边的人下一秒就把他又抱紧了些,哼唧着不悦地皱起眉。
随着他人紧贴过来的,还有某个不得了的部位。
少年人血气方刚,早上的某种特殊生理反应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肚明归肚明,等真被这么怼到身上了,江来星还是惊得差点一脚把人踹开。
他勉强忍住了,抬手去推林竹的胳膊:“你醒醒。”
这人还是不睁眼,却像是被声音吵到,拧着眉,不满地把脸往里藏了藏。
他这么一动,大腿上被异物划过的感觉更明显了。
江来星尴尬地只想立即把人直接掀开,用力推开他的腿:“……林竹!”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被子里的温热也散了不少。
没了舒适的睡眠温度又强行被叫醒,林竹又气又烦,总算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江来星有些微妙的尴尬表情。
林竹皱眉盯着人,眨了两下眼,这才忽觉距离有些太过靠近。
他智商回笼,感受到胳膊和腿上传来接触的温热感,猛地一愣:“你怎么钻我被子里来了?!”
江来星正等着人挪开,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差点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冷漠地示意了下他身后:“你自己看是谁钻的谁被子。”
林竹一扭头,正看见角落里堆着的毛毯,以及一大片空位置。
他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睡觉从不乱跑。”
江来星皱眉把胳膊从他身下抽出来,伸手按着:“那你的意思是,我把你毛毯踢走了,再把你抱过来的?”
“……”
狡辩失败,林竹有些尴尬,伸手把旁边的毛毯捞过来,挪了回去。
江来星也无意逗他,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林竹迟钝地哦一声,从枕头边拿起手机看了眼。
联系人显示是小姨,估计要问他给交接东西的事。
他没回电话,点开微信回了两句,又悄悄看了看旁边。
江来星还在平躺着,闭着眼,睫毛微颤。
林竹忽然又想起刚刚皮肤接触的温润感,以及被子里带着体温的暖热,比着现在小毛毯的冰凉简直太过舒适。
“看我干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来星眯眼望过来。
林竹当然不会说“我能不能再钻一下你被子”这种话,于是随口糊弄:“你长得好看。”
江来星缓解着酸麻的右腿,意外地挑了下眉。
林竹糊弄完人,为了表达出自己的真挚,果然就多看了一会儿。
其实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就算是身为同性,林竹也不得不承认,江来星长了一张放在电影上都不逊色的脸。
眉眼清且深,眼睑的弧度凌利流畅。
大概是性格的原因,这双眼睛里常年淬了冷光,可专注看人的时候冰面又化为寒潭,引人深望。
林竹就在这汪寒潭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沉默着盯着人发起了呆,直到被江来星叫醒:“还不起床?”
林竹猛地回过神,一阵恍惚,神情有些悸动,哦一声:“……马上起。”
他翻过身,躺平了盯着天花板。
吊灯上的花纹繁复,他脑海里却还是那双眼睛。
江来星缓了半天,右腿才总算是酸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他收了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八点半。
正准备起身时,却忽然听到林竹的声音:“你妈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江来星一愣,侧过脸去看他,两个人堪堪对上视线,又同时撤离。
他沉默半晌:“是挺漂亮。”
“尤其是眼睛?”
江来星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又去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林竹犹豫了一下,直直地和他对视着:“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
江来星先是一顿,忽然又笑了,寒潭的冰化成了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听他这么说,林竹这才觉得自己没头没脑的一顿夸奖有些尴尬。
他目光闪了闪,迅速坐起身,掩饰着去找自己的衣服:“我小姨在等我,我得赶紧起床了。”
江来星像是没看出他的窘迫,开了句玩笑:“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刚刚抱着我不放的不知道是谁。”
见他这个反应,林竹才悄悄松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轻轻踢他一下,顺势揭过这一段:“指不定是你抱着我不放呢,谁先醒谁会编。”
江来星弯了弯嘴角,没说话,伸手从桌子上够着他的裤子扔过去。
林竹一把接过来,穿裤子的时候,低头看了眼还躺在床上、锁骨清晰的人,脑子忽然一抽:“你看我们俩这样像不像刚干了点什么?”
江来星:“……”
林。 忽然又知道自己说错话。 竹:“……”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
还是江来星没忍住先笑了,叹气:“尴尬吗?让你胡说八道。”
林竹一身的虚汗,瞪他,小声说了句草:“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江来星也躺不住了,起身穿衣服,顺口说:“平时看着你没这么傻。”
林竹不服:“平时我也没有光着身子和别人抱着睡啊。”
江来星手上动作停了,看着他,一脸无语:“你还有完没完了。”
林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皱眉想了半天,没忍住也笑了,叹气:“可是昨天下雨把脑子浇坏了。”
他穿好了衣服,跳下床,晃悠着往门口走:“旗降了,去尿尿。”
江来星一顿,忽然又想起初醒时那段短暂的触感。
他迅速收回视线,咳了一声,继续低头穿衣服。
第22章
卫生间的镜子被很干净,台子上摆着简洁的洗漱用品,一看就是江来星的风格。
林竹尿着尿,顺便打量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眼下还有一块儿压出了的红痕,眼神是刚睡醒的茫然。
幸好没有很邋遢。
他边尿边皱眉想:明明自己在家睡觉都挺老实的,怎么就跟江来星滚到一起了呢?
……
这么说又总感觉有些不对。
不过这一觉睡得倒是挺好,大概人抱着还是比被子舒服。
林竹啧一声,懒得再多想,提上裤子,洗了洗手。
身后传来江来星的声音:“柜子右下角还有只新牙刷,自己找。”
他一顿,抽出张卫生巾擦着手,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
江来星也已经起了床,正侧对他,套着件黑卫衣。
被撩起的衣摆还没有放下去,运动裤有些宽松,隐约可见腰腹间薄而流畅的肌肉。
林竹忽然有些尴尬,连忙扭过头,一把拉开柜子,哗啦啦地开始翻牙刷。
江来星听见他的动静,有些无奈:“在最右边。”
“……知道了。”
林竹嘟囔一声,果然在最右侧的角落里看到只还没开封的牙刷。
他慢吞吞地撕开包装袋,顺便把翻乱的东西理了理,视线触及到某处,忽然一顿。
江来星在厨房,刚要准备烧些热水,却听到林竹突然问:“你买这么多安眠药干什么?失眠?”
他愣了下,又伸手按开电热水壶开关,半天才说:“不是我,我妈。”
林竹莫名松了口气,张了张嘴,却又觉得问些什么都不太合适,于是哦了一声。
他挤上牙膏,捧水漱口了,正看着镜子懒懒刷着牙,忽然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江来星的声音就在耳边,冰凉凉漫不经心的:“劳烦,您介意我撒个尿吗。”
林竹手一僵,迟疑着打开门,含着一嘴牙膏沫看他:“……”
江来星走到马桶边,背对着他解裤子系带,后脑勺像长了眼睛,声音里有一丝的笑意:“怎么着,还要看一眼?”
林竹迅速收回目光,匆匆刷了两下牙,模糊不清地哼一声:“又不是没见过。”
背后这人不再说话,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也不知道这破卫生间什么设计,对着马桶和洗漱台贴了这么大一面镜子,稍微抬头就能看见隐约的侧影。
林竹目光有些躲闪。
尽管晚上睡得熟,但早起时他模糊清醒的身体,同样也感受到了小腹处隐隐的戳动。
是被什么玩意儿戳着简直不言而喻……罪魁祸首甚至一扭头都能看得到。
原本被睡梦遗忘了的触感,竟然在这会儿又突然清晰了起来。
林竹一边觉得万分尴尬,一边又觉得去你大爷都是男生有什么可尴尬的,两方挣扎,于是就这么佯装平静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刷牙。
幸好江来星很快就系上了腰带,按了冲水,走过来。
林竹迅速给他让了个位置。
江来星看他一眼,低头冲了下手,像是在笑:“平时刷牙都这么用力?”
林竹动作一停,瞪他一眼:“我乐意!”
动作却犹豫着放缓了。
江来星没说话,抬起头看他时眼里果然带着不太明显的笑。
他随手擦了下手上的水,转身出了门。
再回来时却递给他一个一次性纸杯:“先用这个将就吧。”
林竹迟疑着接过来:“……谢谢。”
两个人洗完漱又喝了些热水,一看时间,差不多九点。
江来星从沙发上拎起书包,低头换鞋:“我要出门工作,你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先待在这儿。”
“不用,”林竹说,“我……小姨给我带了东西,我出门找她就行。”
江来星点点头:“那行吧,一起走?”
“嗯。”
出门之前,江来星拎了些猫粮,两个人爬到顶楼,把流浪猫的伙食先添好了。
走的时候林竹回头看了眼,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鬼鬼祟祟探出了脑袋,偷看时正好和他对上视线,两个都一愣。
下一秒,小白猫就受惊一样嗖一下退了回去。
江来星笑了,安慰他:“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它应该就不怕你了。”
他说完,自己就先愣了愣,下意识皱起眉。
林竹像是没听出来什么,哼一声:“下回我买点小鱼干勾引一下,不信它还不让撸。”
江来星没接话,在他侧后方下着楼梯,看不见表情。
大雨初停,渐渐出了太阳,街道两边成排的榕树绿得清凉。
老房区的排水系统不好,一夜大雨,随处可见成片清澈的水洼,在浅淡的阳光下折出波光。
林竹昨天趟了水,鞋还没干,干脆就穿着江来星的拖鞋出了门。
他低头走着路,忽然起了坏心,故意一脚踏在水坑里,看着四散溅开的水,挑眉笑:“不好意思,没看见。”
他眼睛里的光熠熠生辉,逆着阳光,漂亮得不可直视。
江来星忽然就想起初见那天,也是大雨初停的夜晚,一样是被水溅到裤脚。
“瞎吗?”他问。
林竹一愣,继而笑得停不下来,晃晃悠悠的,踩着水哒哒地走:“丫真是个闷骚。”
江来星懒得理,低头看了眼他□□踏在水上的双脚:“能不能走正常路。”
“就不!”林竹哼一声,故意跳了个更大的水坑,“少爷高兴就乐意踩水!”
他这幅样子实在和学校里叛逆乖张的形象颠倒分明,江来星没忍住,弯起嘴角,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骂了句:“神经病。”
走到榕树街大道上,林竹一眼就看到了小姨的车,他站直了些,闲闲挥了挥手。
郑越慢吞吞移过来,摇下车窗,摘了墨镜意外地吹了个口哨,笑:“早上好啊。”
江来星没出声,朝她点点头,表情一如平时冷淡。
林竹看他一眼,犹豫:“你还要去那边吗?要不然直接让我小姨送你过去?”
郑越一愣,笑骂:“小兔崽子还挺会使唤人。”
江来星言简意赅地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他说完,又朝郑越点了下头,没再看林竹,转身走了。
少年干净清冷地不象话,即使郑越性取向有碍,也忍不住感慨一句:“挺帅啊。”
林竹收回视线,打开车门上去,切一声:“能有你外甥帅?”
郑越低头看了看他脚上的拖鞋,笑眯眯:“那当然不能。”
“吃早饭了没?”
“没有,去王记早餐店。”
车辆呼啸而过,路过公交站时,林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
雨后的站台空荡荡,长椅上积了水,乌茶茶的地落了几片叶子。
江来星孤零零站在公交站牌边,侧耳戴着耳机,指节清隽,金属线绳绕过手指搭落在锁骨上,黑白分明。
像是察觉到林竹的视线,他似有所觉,抬眼看过来,目光清冷。
隔着黑茶色的单向玻璃,林竹似乎又望进了那双寒潭里,愣怔间,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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