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催马离他更近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没有你在身边,我自然活的粗糙。所以好想你……在我身边。”
那句“好想你”突然撞进了岳礼的耳中,也直接撞在了他的心上。
眼睛疼鼻子酸,他懊恼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对方一句话就将自己弄的险些溃不成军。
“想我……留在身边解煞吧?”
没错,他就是在乎齐展的生死煞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事,他八百年前就想揪着齐展的衣领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他染上了生死煞?!
齐展续满泪的眼睛果然瞪大了。
“你说什么?什么解煞?”
“还装呐?你之前不是被下了生死煞吗?跟你成亲半年不到,好巧不巧的,本世子昨晚刚刚经历过。”
齐展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
只觉浑身寒气侵入骨头血液,遍布每个毛孔整个一个透心凉。
他瞪大眼睛摇着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让你也染了生死煞?是谁要这样对我,你是我最爱的人啊,是谁敢伤害我的阿岳?!”
他已经目眦欲裂,太阳穴上的青筋条条暴起。
不知道自己到底惹怒了什么人,在他身上种了生死煞就算了,为何还连累到他的阿岳?
他在内心已经将那个人凌迟百遍。再看穆岳礼苍白的小脸儿和无力的身子满心满眼的心疼。
“阿岳……对不起,展哥一定会找到那个下生死煞的人将他碎尸万段,到时候就能解了。”
蓝岳礼闻言却有些不悦,经过他失眠多次的分析,这下生死煞的很可能就是他的爹爹蓝渊。
但究竟为何找到了齐展,他还没想明白,所以等有机会问一问那人才知道。
“要是找不到呢?”他依旧冷清清的问道。
“展哥终其一生也要找到他!到时候……”
“不是有更简单的方法,你陪我睡觉不就行了,我再把煞毒还给你就好了呀。”他倒要看看齐展敢不敢答应。
展将军就傻在那了。
“睡了……就解了?那我……给你睡!”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反观蓝岳礼这回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居然答应了?不怕我再将煞毒传给他?不过怎么像是咬牙说出来的呢?”
“你可知我现在的身份?西凉渊亲王长子蓝岳礼啊,大苍的展将军以什么身份跟我睡?嗯?”
齐展蹭一把模糊眼睛的泪,他要好好看看他的阿岳,只是不懂为什么他成了西凉的世子爷,成了他的对立面。
“阿岳可有苦衷?”齐展怕他受了什么委屈是被迫成了西凉的人。
“算不得苦衷。”
蓝岳礼坐在马上不去看他,只是慢悠悠的缠了缰绳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
经过昨晚折腾了一夜,他现在仍然浑身难受。
“你要我如何?”
齐展看出来他极力忍着身体的不舒服,生死煞多折磨人他最是深有体会。所以他心疼啊。
“我要……你投降,你会答应吗?”岳礼是想试探齐展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我与你打过,输了任由你处置。”言下之意,即使输了大苍是否继续开战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弱直接投降他是不会同意的。
岳礼何其聪明,
“可是本世子不见起能赢得了大名鼎鼎的展将军啊。”
他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对战齐展简直都不够看的,怎么可能赢,除非对方故意输。
可是这战场上好几十万人,哪个也不是瞎子,齐展故意输了的话,大苍的那个皇帝还不杀他全家泄愤。
所以齐展不能输。
“世子爷谦虚,没有真功夫怎么敢在三军前讨敌骂阵?”
岳礼看了他一会儿,忽的就笑了。
故意大声说道:
“你不用激本世子,我会跟你打,西凉的人没有孬种!
不像有些人动不动就玩扣押人质的套路,还要割人肉威胁西凉,有能耐放了我家白将军,本世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抓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故意把“人质”两个字说的重一些,齐展一直在看着他,突然眉毛一挑。
“姓白的本将是不会交出去的,本将就是想把割下的肉扔到你们西凉兵士的眼前。忘了你们抓走我燕将军,最后让他埋骨他乡了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服来战!”
说完侧身跳下马用脚尖一挑,地上的宝剑便落入手中。
第九十五章
齐展提剑刺向蓝岳礼,他知岳礼不会武功,故意刺向他的腋下,然后借机抓住他作为人质。
本以为一切都会按他的想法进行,就在剑尖离蓝岳礼不到两寸的时候,他突然身子往右一歪,紧接着闷哼一声。
虽然他也穿着战甲,依然被刺透,齐展一低头不禁目眦欲裂喊了声:“阿岳!”
再看蓝岳礼袖口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举起手中的匕首扎在了齐展的胸口。
齐展看了一眼正往外渗血的地方,扔了手里的宝剑,不去管还插着的匕首,伸手用力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调转马头往自己的营地跑去。
司徒邢烈还没从两人各自扎了对方一刀的情况里反应过来时,西凉刚回来的世子爷也被那个齐展给掳走了。
他惊呼出声:
“齐展!放下我家世子!”紧接着打马追了上去。却被齐展这边的副将刘达提刀拦住,两人迅速打在一处。
岳礼被齐展抱着,看着他瘦的明显的下颌骨和青色的胡茬和他此刻焦急的神态,心疼又觉得心安。
齐展都快急死了,他不时低头看一眼几乎面无血色的岳礼,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军医,速速到我军帐来!”
到了军帐他跳下来小心的将岳礼抱着放在了地毡之上,行军打仗也没有床,他这些天就睡在地上。
铺了厚厚稻草然后再铺一层毡子,外加一床被子简单的很。
再看岳礼的时候,清瘦许多的人凤眼半开半合虚弱不堪,他给解战甲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阿岳……撑住,听见没有,一定要撑住,我只是想假装刺到你,明明只是要扎到胳膊和肋骨的空隙,你为什么要往那边撞啊?
伤的这么厉害,我该怎么办?
你不要有事……求你……阿岳……”
他刚开始不过是装装样子跟蓝岳礼打一个回合就趁机抓住他带走,因为听明白岳礼是要他抓走自己做人质。
但是为了掩人耳目还需做做样子,哪成想他突然往剑尖上撞,他虽然力道不大可毕竟做着刺向他的动作,惯性使然,这一剑也将人伤的不轻。
岳礼能看见他眼泪流的很凶,
“哭成这样是在乎我的吧,这是害怕了?”他试图抬手摸摸齐展的脸,奈何自己真的没有力气了。
白皙的手垂下去的那一刻,齐展感觉血液都凉了。
“阿岳!阿岳!”
军医官们这时跑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一位,解开的战甲能看到里衣被血染的鲜红一片,他们的展将军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这场景可太吓人了。
“将军,将军快让老夫检查一下。”
“救他!快救他!快救……快救他……”齐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记忆力梦境里的小岳礼都是灵动的爱笑的害羞的粘人的,眼睛里全是他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可是现在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面色苍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被他伤到的地方还在流血,他实在是懊悔不已,恨不得抽死自己,当时做了什么鬼决定。
军医官一个救他另一个就忙乎蓝岳礼。
最后包扎好伤口,那个管岳礼的军医官擦了擦头上的汗跟齐展汇报诊断结果。
“将军放心,这位……伤口确实挺深好在并没有伤到肠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看失血有点多,老夫这就开一些补血的药熬上,待会儿给他喝了可止血止疼。”
齐展插着的匕首被拔了出来,他却无动于衷,这位军医官的回答是,匕首扎的位置虽然看着骇人,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及心脉,需服用止血的药物养好就没事了。
他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军医官下去后他抓着岳礼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望着睡着的人儿竟控制不住流眼泪。
他的阿岳在半年前因为他的误会一直没有释怀,他的阿岳被他假扮黑衣人给亲的为守护青白跑去了国师的家里,他的阿岳竟被他染上了生死煞。
他的阿岳为了见他用什么办法成了西凉世子,他的阿岳为让所有人相信自己被掳为人质不惜以身试险。
“他那么爱我,他真的好爱我,可我呢?这么爱我的人被猜疑被冷落,我真该死啊!”他恨自己恨得直咬牙。
“阿岳,展哥太坏了也太蠢了,你居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我这个蠢人让你伤了心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蠢死得了。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到时候来惩罚我来骂我,随你怎么出气都可以,求求你快点醒来。”
贴在脸上的手心微微凉,他赶紧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轻轻的躺在他的身边,在被子里握紧他的手。
齐展曾幻想过好多次可以再跟他的阿岳躺在一张床上,说这话憧憬着未来做亲密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躺在了一起,成了两个伤号,还是彼此捅刀子那种。
敢问世界上还有这种苦情的现实吗?
外面两方的将军还在打,最后副将刘达说:
“你们抓走又害死了我们的燕将军,我们展将军抓了你们世子又如何?
现在他们俩都受了伤,本将把话撂这,如果我们展将军有事,你们世子就跟着陪葬吧,如果你们还不退兵还我大苍国土,到时候那个姓白的还有这位世子爷都会被割了肉扔回给你们!这就是挑衅者的下场!”
司徒邢烈最近就是情场得意官场失意。
燕云鹏被他改了名字化身小跟班跟在他左右。
每日就是伺候自己的衣食住行,燕云鹏起初不同意。
“我怎么就死了?我还不能用真名活着了?好你个司徒什么烈的到底想不想好了?我不配了是吗?!”
想他堂堂大苍国燕老将军之子,不但成了俘虏,现在居然要改名换姓的活着,哪有这么憋屈人的?
于是他开始闹了,最后被司徒邢烈按在桌子上亲迷糊了就妥协了。
“这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第九十六章
燕云鹏被司徒邢烈逼着改了名字叫燕司,命运也变了,换了西凉的兵服,每天都是给司徒邢烈打理内务再就是包扎伤口,顺带着每次都是要骂上两句的。
骂西凉为何挑起战争,害得他背井离乡连个名字都保不住,骂司徒邢烈是不是缺心眼儿,还是手脚不协调为什么总是受伤。
又骂齐展怎么要么打赢要么打输,这没完没了的,他男人浑身上下都是伤,挺白的皮肤是没几块好肉了,深深浅浅遍布疤痕。
司徒邢烈任由他絮絮叨叨鸡皮酸脸的小声逼逼赖赖,依然宠溺到搂着他平息对方的怒火。
而燕云鹏,也就是现在的燕司都会在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变顺毛的乖乖男友,不敢挣怕碰到司徒邢烈的伤,也就这时能享受两人的静逸时光。
更心疼他的男人在这场战事中撑着打着疼着,这就是身为一国将军的诸多无奈。
他让司徒邢烈找个机会给齐展传个纸条,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死,然后打仗可以,都别往死里打,更不能伤到他的司徒邢烈。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朝廷派来了一位世子爷,说要会会大苍的展将军。
然后他司徒邢烈就眼睁睁的把当朝世子给丢了,变故太快始料未及。
追赶齐展的过程又被对方副将缠上,净说些不好听的,给人气完了,手上只有重没有轻,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百十个回合后,伤口被抻开牵制了速度,被刘达一刀砍到了胳膊,司徒邢烈不禁卸力,心里暗道不好,虚晃一招拨马收兵。
刘达并未追赶,因为今日之战他们已经胜了。
惦记受伤的主将,宣布收兵后去看齐展。
齐展看着还陷入昏迷的岳礼突然就厌烦了旷日持久的打打杀杀。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虽然他的职务就是每天带领兵士操练布阵,可那时毕竟生活在一个正常平静的国家。那时的他下值回到家后,他的阿岳都会站在门口或让下人准备好晚饭等着他一起边吃边聊。
那段日子是他活的最充实最欢喜的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日都有战士们伤亡的情况。睁开眼睛就活在忐忑不安和蚀骨的思念成疾里。
好不容易见到了他的爱人,此时却是一副生气不足的样子,让他害怕。
“阿岳,醒过来吧,我们尽快结束这样的日子,远离战事和伤亡,哪怕寻一处小村庄,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
握着岳礼的手贴上脸颊,望着他乖的很的瓷白面容。脑海里确实两个人一起待在一个院子里的场景。
身后并不是很大的房子。他的阿岳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臂小心翼翼的栽种着秧苗,他配合着给秧苗浇水。
带着新奇的小朋友满脸喜悦跟他谈天说地,养上几只鸡鸭,夕阳下靠在一起,脚边再趴着一条大黄狗。
从此再没有战争也没有生死煞的折磨,简单的两人一屋三餐一狗四季,余下的人生岁月便是静好。
刘达来到齐展的帐外,猜测那位敌国世子也在里边还是象征性的喊了一声。
“展将军,西凉目前退兵了,司徒邢烈被我砍了一刀,也没恋战。
末将见您受伤了,将军如何了?”
“本将无事,刘将军辛苦,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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