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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145
谭骁摸摸Liza的头发，轻声说：“你先回去。”
“我要不要去告诉……”
“不用，别跟他说。”谭骁很温柔地转身笑了笑，“不会有任何事。”
的确不会有事，因为谭骁在接下来的十秒内，打开后备箱，抓出宇涵，把她拖进车库关了进去，哐当一声锁住了大门。
Liza和盛雪鸿战战兢兢站在门口，并排看着谭骁一脸阴沉地走回来，拍着手上的灰，像刚把什么人活埋了。
盛雪鸿伸长脖子朝外边儿看，什么也没看到，很担忧。
他追进来问：“发生了什么？”
谭骁直奔厨房端饭碗，微微一笑：“没事啊。”
谭骁挺生气的。
宇涵胆大包天，居然敢这样悄悄溜进来，倘若不是他，碰上什么坏人，这姑娘搞不好得把命搭进去。更何况，谭骁很注重保护自己和家人的隐私。这样被试探，他非常不悦。
年轻的女孩一腔孤勇地探求真相，可惜不知为人处世的道理，做事毛手毛脚，谭骁要给她一个教训。
于是乎，宇涵被关在小黑屋里饿了整整一个晚上。
后半夜，盛雪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偷偷爬起来，摸到车库，给宇涵送了点吃的。
黑灯瞎火，宇涵独自一人在黑黢黢的角落里呆坐着，她倒是也不怕，这车库里挺温暖，而且她叔叔也不会一直把她关在这里，她就干脆在这儿蹲着。盛雪鸿拿着个手电筒一晃，直照过去，瞧见一张灰不溜秋的脸。
盛雪鸿没跟她说话，只是走过去，将一份面包和水果放下，宇涵毫不客气地抓过来塞进嘴里。
她抓起一片西瓜，塞进嘴里，朝盛雪鸿看了一眼，十分不服地说：“我就知道是你。”
盛雪鸿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他的表情很不屑，意思是：就算是我，你能怎么样？
“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有兴趣。”
宇涵又抓起一块甘蔗，塞进嘴里，盛雪鸿双手插兜塞，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大概是觉得她刚从后备箱里爬出来，说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宇涵把甘蔗屑吐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正儿八经地说：“但是，我妈妈是你三爷爷的后代，真要算起来的话，她得是你的表妹。”
盛雪鸿的表情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啊？”了一声。
“你爷爷有三个兄弟一个姐妹，对吧。”
宇涵的眼珠子在手电光下滴溜一转，盛雪鸿再一吃惊。
“你等等，你妈是谁？”
谭宇涵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盛雪鸿一脸茫然。
他并不太信，就算是真的，也是从没见过面的亲戚。但宇涵已经飞快地报出了她妈妈的名字，和他父母的名字。
“我知道，你们先前一定觉得我是个不长记性的小孩子。”宇涵忽然老成起来，她双手搭在膝盖上，宛若一个老干部挺直腰杆坐着，“其实你们才是。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俩十多年前偷跑到香港之后，你们两边的父母，没有互相联络吧？”
盛雪鸿的表情很尴尬，他眼皮直跳，眼下的情形让他不知所措。
“你还有个姐姐吧？谭骁是我叔叔，按照辈分我得管你叫二舅爷。”宇涵也不管血缘稀薄，先攀上了这个亲戚再说，她十分世故地叹气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你们两家都有点关系，我才不会来呢。”
盛雪鸿干笑了两声，问：“我爸妈还好吧？”
“挺好的，提到你就来气，虽然明面上不骂你，背地里没少唠叨。”宇涵从地上爬起来，瞧见盛雪鸿的脸被手电筒的光反射，更尴尬了。
那这怎么办？总不能让外甥女在车库里待一宿吧，盛雪鸿无奈，只好把宇涵从车库里提了出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客房，客厅里只有一张躺椅，盛雪鸿让她不要出声，在这里先睡一会儿。
宇涵挺老实，她就跟只皮猴子似的，玩累了往那儿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谭骁一大早上醒来，眼皮直跳，他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
盛雪鸿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亲昵地蹭蹭他的脸。
盛雪鸿发出一种小老虎般的呼噜声，这让谭骁一大早上心情很好，于是盛雪鸿接着用小老虎一样的哼哼声，继续跟他说：“早上好。”
谭骁还没完全睡醒，他朦朦胧胧地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做早饭。”
谭骁翻身抱住盛雪鸿，往他身上蹭了几下，也不说话，继续睡。
“好吧好吧，再睡一会儿。”
盛雪鸿摸摸谭骁的头发，谭骁很开心，于是便接着睡过去。
于是，当天第一个看到宇涵的不是谭骁，而是Liza。她还惦记着车库里有个人，想过去看看，但又不太敢，于是抱着她的小熊下楼来。
没想到一下楼，瞧见了她灰头土脸的同学。
宇涵在Liza的怒瞪下醒来，她一醒，Liza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不要吵到我爸爸，否则我就……”
Liza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宇涵惊恐地点了点头。
Liza带宇涵去院子里洗了手和脸，花园里有个小秋千，于是她们就迎着日光，在清晨的院子里，坐在一起聊天。
她告诉宇涵，她从小在新加坡长大，爸爸们对她很好，也将她保护得很好，从未让她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而宇涵也告诉了Liza，在遥远的祖国大陆，流传了另一个他们版本的故事，那是一个悲伤的结局，是由谭骁亲口诉说，盖棺定论的。
听完宇涵所说的一切，Liza感到惊讶无比。
她问宇涵：“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涵想了想，回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在一起？”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似懂非懂。
在孩子们的视野中，那是上一辈人传奇而神秘的往事。他们并不理解战争是什么，可尽管她们未曾经历，但战争的烙印，依然深刻地印在她们身上。
那是时代神秘的箴言，在许多年后，会影响她们的一生。
谭骁迷迷糊糊又睡了半个小时，直到窗外的风铃发出轻轻的响动，他有点口渴，舔了舔嘴唇，盛雪鸿于是就凑过来亲亲他。
谭骁很高兴，他喜欢被亲。
但他还是迷糊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没睡啊？”
盛雪鸿戳戳他的脸，在他耳边小声呢喃，好像在施展某种魔法。
“小丸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的侄女她好像疯了，她说她是我的外甥女……”
谭骁听得稀里糊涂，他还在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于是猛地一睁眼。
盛雪鸿在谭骁换衣服、刷牙的过程中，跟他解释了昨天后半夜发生的情况，把谭骁彻底说精神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宇涵已经从车库里放出来了，而且她妈妈还是盛雪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虽然，盛雪鸿跟他的这位表妹并不太熟，可能也就见过几次。
谭骁若有所思，盛雪鸿抓起一块热毛巾，呼到他脸上，仔仔细细搓了一遍。毛巾拿下来的时候，谭骁像一颗刚摘下来的桃子，表情呆滞，脸红扑扑的，能看到脸上细细的绒毛，还冒着一丝丝热气。
“小丸子，你发呆的时候真可爱。”盛雪鸿夸赞谭骁，于是谭骁连带着宇涵那份怒气都消下去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少吵架。”Liza眨了眨眼，“我也喜欢跟爸爸们在一起。”
“你不好奇吗？你爸爸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
Liza看着宇涵，无所谓地说：“这难道很重要吗？他们不告诉我，一定有他们的理由。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影响我的生活。”
说罢，Liza又警惕起来：“如果你搅乱了我的生活，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屋里传来人的走动声，Liza听见声音，蹦起来往回跑，直奔爸爸的怀抱。谭骁显然被盛雪鸿哄得心情不错，看见了宇涵，也只是皱了一下眉。
来都来了，谭骁让宇涵去洗漱，然后跟他们一起吃早饭。
吃完饭，盛雪鸿让Liza先回楼上去玩，他们有些话要单独跟宇涵说。Liza很乖，蹦蹦跳跳就上楼了，还颇为善解人意地将门关上。
宇涵坐在桌前，盛雪鸿跟谭骁并排坐在对面，事已至此，谭骁已经不避讳了，他大概有一些不安，所以挽着盛雪鸿的手臂，倚在他身上。
他们很般配，一看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盛雪鸿冲宇涵微微一笑，问：“你想知道什么？”
宇涵端正地坐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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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往上算的宗亲家族，的确会比较庞大。我亲戚那边，大约是谭骁那样的家底，家里7个兄弟姐妹，他们祖上能盘一条街的店面，现在他们家老宅捐出去当历史博物馆了（跟我无关惹，我打工每天劳死累死）所以比对下盛子家，大概率是算不清楚谁是谁了。
明天大结局，让我们揭开最后的真相！
然后会有个后记，希望不要嫌我话多~
第146章 146
“你想要什么样的真相？我回去时，对他们说的就是真相。”谭骁开口，他浅浅地笑了笑，望着盛雪鸿，又对宇涵说，“如果你真的要做一个厉害的侦探，就该明白，真相不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
宇涵觉得谭骁在跟她打哑谜，但她好像又觉得谭骁说的有点道理。
她沉默了一会儿，望向盛雪鸿，斟酌着问：“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
盛雪鸿似乎并不赞同这个词，他挑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屑，也有些无奈。
盛雪鸿回答：“我不曾逃避任何事，况且，人是无处可逃的，否则就是战场上的懦夫。”
“按照叔叔先前所说，你们被当时的参谋部部长赵天暗算，危在旦夕。他将你们关押起来，而您……二舅爷，为了保护我叔叔伪装被杀，让他得以离开，最终成功地将那张图纸交到了统战部。”
谭骁点头，盛雪鸿也默默点头。
“但是，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叔叔不会答应你代替他去死的。”宇涵十分犀利地盯着两人，“我叔叔这么喜欢你，你看他都愿意为你离家出走，他绝对不会答应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谭骁低头，他被宇涵说得有点害羞了，他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你看，我没说错吧？他都不否认。”
宇涵两手一摊：“所以，我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赵天既然叛变，他要你们互相残杀以获得图纸，其中一个人没有死，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盛雪鸿看了一眼谭骁，询问他有些话能不能说，谭骁刚好也望向他，于是他们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谭骁靠过去，跟盛雪鸿窃窃私语。
宇涵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在她的幻想里，那是像武侠小说一样惊险刺激的故事。她幻想他们是武艺超群的大侠，只需要点穴封住脉，能让人筋脉闭塞，如同死亡。
“没有逃避的方法。”盛雪鸿微笑着回答，“如你所言，如果赵天想要我们死，那他就一定会让我们死，我们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可是你们逃出来了。”
盛雪鸿保持着微笑：“没有逃，逃避的人，是战场上的懦夫。”
“事实就是我的确开了一枪。”谭骁在一旁补充道，事情过去多年，他提及此事已经较为平静，但仍会微微皱眉，不自觉地抓紧盛雪鸿的手。
谭骁轻轻地说：“我开了枪，但没将他打死，那一枪导致他重伤。”
宇涵震惊：“你用重伤骗过了赵天？这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瞒不过。”盛雪鸿笑得很无奈，他抓起桌上一个小番茄丢进嘴里，“我说外甥女，大侦探，我都给你提示到这份上了，你还猜不出来吗？”
宇涵愣在原地，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念头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你是说……”宇涵难以置信，“是赵天将你们放走的？！”
盛雪鸿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这样微微笑着，用力抓住了谭骁的手。
“可他不是投靠了日本人吗？”宇涵站起身，难掩内心的惊诧，“他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他跟小野浩之狼狈为奸，想要抢走那张图纸，已经按罪被处死了！”
“是啊，你说的也没错。”谭骁微笑地看着宇涵，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哀伤。
宇涵难以置信，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一些朦胧的东西在她眼前飘着，她感觉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真相未必是事实。
如果，这件事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呢？如果，赵天从未背叛呢？
当小野浩之提出与赵天合作，让赵天帮忙的寻找图纸的下落时候，一个更缜密的计划便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赵天从那一刻起，便想要杀死小野浩之，与此同时，他还要得到那张图纸。
于是，他表面上答应了与小野浩之的合作，默许盛雪鸿、谭骁和森田平进行图纸的争夺。
赵天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他只是偶尔在跟谭骁交谈时提及：“这个世界上能有相知相守的人，是莫大的幸事。”
谭骁没有察觉到异样。赵天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他将所有个人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在他绝无法动摇的目的之后。
为了胜利，为了目标，为了赢到最后。
他所能提供的最后的保护，便是让谭骁和盛雪鸿在完成任务之后，能够成功撤出这个计划。所以在小野浩之死后，他先将谭骁扣押，施以重刑，再让盛雪鸿挨了一枪，做足了明面上的戏份。最后借着谭骁之手，让他成功离开，将那张图纸交代了统战部。
牺牲，总有人要牺牲的，哪怕会落下身败名裂的下场。
古人有诗：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但在君王不复存在的年代，生前身后名，也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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