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点了点头。
“殿下还交代了什么?”沈清昀问道。
“不是世子交代的,是我自己想替世子谢谢公子。”
余宁说:“我们走的时候,公子让我小心看顾世子,说是很有可能有人对我们不利,没想到居然真被公子猜中了,若不是公子,只怕我们会损失很多将士。”
“这都是小事。”沈清昀也不敢居功,“不必放在心上。”
余宁点了点头,“不过……”
“怎么?”
余宁难言的说:“这事被世子知道了。”
“世子让我回来告诉公子,别多管闲事。”
沈清昀:“……”
他不明白自己这分明是帮他,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
可他没来得及问出口,世子府门前便来了不速之客。
是东宫的马车。
听了东宫派人来接他去一趟,沈清昀终于明白凌霄煜临走说得让他等他回来以及余宁刚刚带回来的‘别多管闲事’是什么意思了,看样子他明白太子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找他麻烦。
其实沈清昀早就想到了,毕竟景帝让他这个昌国的人质留在世子府的做法,已经激怒了太子。
他必定觉得,景帝将自己留在世子府,是对世子的一种偏爱。
尤其是当他想法设法亲近自己却被凌霄煜拒绝之后。
沈清昀自然知道太子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虽说重生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因着他的改变而改变,但总得来讲,该发生的大事还是会发生的。
类似太子对世子的憎恨之情,前世即便没有他,东宫那位也一样看凌霄煜不顺眼。
他现在有幸留在江国,自然要尽可能的帮助凌霄煜除掉江国的隐患。
只有江国内部的隐患被除掉,他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北上,去对付远在昌国的玄帝。
这也是沈清昀跟凌霄煜合作的意义。
所以当东宫派人来请他之际,他立刻将凌霄煜的嘱咐抛诸脑后。
太子凌霄陌没什么脑子,不然前世他也不会在太子府混得那么好。
他是个什么性子沈清昀太了解了,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替凌霄煜除掉太子这个内忧。
而据他所知,当年凌霄煜因为太子的陷害不止一次重伤濒死,其中凶险虽不被外人知晓,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想到凌霄煜的时候,沈清昀便不由得多思考了一会儿。
虽说他上辈子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却比这辈子好太多了,至少在他眼中,少了很多忧郁的眸光。
此次重生归来,每次看到凌霄煜的时候,都让他有种错觉,觉得他的眼神变得跟从前很不一样。
“我家太子请公子入府一叙。”东宫的人下车来恭敬拜礼,并想将沈清昀带走。
余宁立刻说凌霄煜不在,不准沈清昀出府的话。
但东宫来的人却并不走,而是看向站在余宁身后的沈清昀,说道:“公子,太子爷还在等着你。”
沈清昀本不想理会,但他太了解凌霄陌了,知道这人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来。
刚好,根据前世记忆,这个时间段,太子怕是已经有了谋逆之心,而证据就在太子府。
只要他找出证据,扳倒太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如今世子不在家,正是个好机会。
正思索着,身边余宁开口提醒,“公子,殿下吩咐过,公子不可出世子府,一切事宜都需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
“太子还等着呢!”凌霄陌派来的侍卫抵在门口不让关门。
“我去去就回。”沈清昀到底还是没听余宁的规劝,也没理会凌霄煜最后的话,他跟着东宫派来的人走了。
余宁阻拦不得,只能干着急,最终快马加鞭回喻潼关报信去了。
自古以来,太子府通常要比世子府气派,可在江国却是完全相反。
世子祖上有爵位功勋在身,世袭罔替传了好几代。
而景帝是新帝,江国刚刚成立十几年,因此这太子府其实是比不得世子府的。
可纵使这般,也不代表太子就会低人一等,就会谦虚一些。
凌霄陌依旧非常高傲,并说了一大推沈清昀不想听却意外听完了的话。
最后沈清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凌霄陌找他过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让他归顺自己。
第二,回世子府当个探子,以后世子如果有任何风动草动,他要想办法告诉他。
太子还说,只要他乖乖听话,少不了他的好处。
可太子给他倒酒的时候,却旁敲侧击说了许多威胁之言。
比如不听话的下场通常会很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会被吊在门外廊下,鲜血干涸,无人收尸。
在凌霄陌眼中,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只能顺应时势,毫无公平可言。
沈清昀听他说着,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凌霄陌见沈清昀不发表意见,于是又找来许多姑娘服侍他,真是威逼利诱一个不落。
“殿下,使不得。”沈清昀起身婉拒。
凌霄陌便借此给他道歉,“之前是孤不对,不知那使臣是舍妹,若是知道,怎么敢如此折辱?”
沈清昀知道凌霄陌说的这些都是给自己听的,他既然想让自己听,自己好好听着便是。
凌霄陌见沈清昀对那些姑娘不为所动,不禁想到了之前的传言。
美人既然不能入眼,太子便换了些清一色的男倌上来。
沈清昀当下觉得面上挂不住,看着凌霄陌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蹙眉问道:“太子这是何意?”
凌霄陌让人继续倒酒,“在江国,找些男宠玩玩很正常,我弟弟没事也会领两个回去。”
满了酒,太子顿声,“公子在世子府住了这么久,该不是还不知道这事吧?”
“……”这事,貌似之前听人提过,说是凌霄煜会带宠侍回府,但之后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他将这档子事忘了。
如今又被提起,一时间倒是叫他错愕非常。
凌霄陌见沈清昀不说话,抬眼问:“沈公子,难道真不知道我弟弟喜欢男人?”
第8章 小倌
沈清昀不敢说自己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他这种做法是为了什么。
只微笑道:“世子让人拿下了喻潼关,如今又为江国争取到了更大的利益,想来太子也是开心的。”
他故意不接茬,加上跟凌霄陌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一起去编排另外一个人的地步。
想着自己今日应该是套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起身拜了个礼,十分委婉地说道:“在下不胜酒力,请太子允我先行一步。”
“既是醉了,就留下来吧!后头有厢房。”凌霄陌自然不会让他走的这么容易。
他命两个男倌上前来,“将公子带下去歇息,小心伺候。”
这‘伺候’二字说得古怪,让沈清昀这个置身其中的人瞬间明白了意思。
“太子,我--”
“你就别跟孤客气了,这些都清白着呢,干净的很。”
沈清昀一笑,万没想到,回来之后不但凌霄煜变了,怎么觉得太子也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呢?
不过既然一时半刻走不成了, 那就留下来也好。
于是大方接受了凌霄陌的好意,任由小倌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路上,沈清昀借着醉意问小倌:“多大了?”
“回公子,小人十七了。”
沈清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小倌生了一副好相貌,皮肤凝白如雪,眼尾含情,竟跟个姑娘似的,温温柔柔,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可这手指--
起初,这小倌还安安静静地扶着自己的手臂往前走,说了几句话之后,小倌的手指开始微微向下移动,不多时便有意无意地蹭到了他的腰间。
他腰很窄,袍子又肥大,内里空着,那手指一经动作,竟是让他打了激灵,很凉。
沈清昀有些不自在,急着躲过,可那指尖如影随形,一直箍着他的腰身。
他只好说热,找个亭子坐了坐。
这期间,小倌终于稍稍离远了些,沈清昀便开始上下打量着端详他,“十七了?不太像呢?”
小倌面色不变,“公子看我像多大?”
“看这面相,倒像是十五六岁。”
那小倌似乎有些失落,“公子是嫌弃我年纪小么?”
沈清昀笑了笑,他可没那个意思。
被风一吹,酒气散了些,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沈清昀便起身,道了句‘走吧’。
进了屋,小倌立刻要替他更衣,沈清昀却突然回头攥住了他的手。
“知道为什么觉得你不像十七吗?”
没等那小倌说话,沈清昀便又说道:“十七岁的清官,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语毕,一把蒙汗药,直接送人见了周工。
沈清昀熄了灯,拉了垂帘,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出了房门。
太子想要谋害景帝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清昀知道证据就藏在太子府。
现下凌霄煜势单力薄,不足以跟太子抗衡,想要尽快将太子拉下马,就必须借助景帝的力量。
而作为一代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当然是自己的儿子迫不及待想当皇帝。
前世他身为太子的亲信,知道很多关于太子私底下做的丑事,其中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太子早就准备好龙袍。
可这龙炮会藏在哪里却不知道。
他虽然是凌霄陌的亲信,但毕竟还是昌国来到江国的质子,所以前世的太子虽然爱惜他是个人才,有意拉拢,却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沈清昀只能依着记忆与对太子的了解慢慢摸索,看能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发现一点线索。
夜色雾蒙蒙的,似乎起了一阵风,沈清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纵使在江国住了这么久,他依然受不了这忽冷忽热的温度。
本以为跟梢的活一定不好干,没想到太子府的这帮下人顾头不顾腚,愣是没发现身后跟着个大活人。
沈清昀这梢盯得快哉极了。
只是转悠了两圈,都没查到他想查的东西。
一无所获回了房间,却没想到屋子里的小倌竟然是个练家子,他还当蒙汗药的威力巨大,晕的竟然这么快,没想到却是小倌故意装晕。
“哥哥,您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喜欢在背后下手?”
沈清昀:“……”
看着小倌望着他笑,沈清昀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只顾着防太子,却没想到这小倌居然还是个高手。
“那个,你想怎么样?”沈清昀试着出手,却被小倌轻飘的制服。
如此钳制住双手抵在门框上的姿势委实不怎么样。
小倌笑眯眯的,一双狐狸眼充满了兴奋的光芒,“公子喜欢从背后动手,恰巧我也是,我伺候公子好眠如何?”
“公子不想要也没关系,一会儿就想了。”
“等等。”一看这小倌想来硬的,沈清昀立刻说道:“如此多扫兴,不如--”
他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嘴。
果然,小倌忍不住问道:“那公子打算如何?”
“不如你先放开我?”沈清昀试探问道。
“放了你?”
小倌眨了眨眼,“然后让公子再暗算我一次?”
沈清昀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好像不太能行得通,“你不是太子府的人吧?”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事,并且搜寻了一圈自己的记忆。
小倌不语,眼中带着些许怪异的光芒看向沈清昀。
沈清昀仔细回想当初在江国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在江国做人质的时候,跟这位有勇无谋的太子关系最密切,因此知道他很多事情。
虽说太子在江国拥有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但他其实非常惧内。
太子妃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太子在房事上其实非常委屈,这也导致了只要太子妃不在府里,他便会从外面搜刮一些合眼缘的人来带到府里来。
这是太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太子受压迫太久,有这癖好也不足为奇,可哪有这么多清倌供他消遣,于是那些贫苦人家的好孩子就成了太子府的常客。
这种人通常不需要太多银钱,而且一买一大把,就算玩坏了也不怕追究责任。
沈清昀曾经听说过,府中有处地牢,那里养了好多这种人,如今看来,这小倌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么俊的身手,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如果想跑,完全可以离开的啊?
沈清昀觉得,他之所以不走,肯定是因为有牵挂,可他的牵挂是什么?
沈清昀观察入微,很快发现了小倌头上系着的红绳。
他一紧张的时候,手指就会不知觉的抚摸头上的红绳,这一发现让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跟凌霄煜的关系已经不似之前疏离,偶尔也会一起说说话什么的。
虽然依旧互相看着不顺眼,可那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凌霄煜来寻他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弯弯的月亮被树影遮住,落在他那张冷清泛着白的脸上。
凌霄煜的手中拎着酒杯,一身的酒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非常令人压抑的低气压。
他实在看不得这闷葫芦这副模样,便主动上前打算讲些笑话给他听听,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在笑话进行到一半就被赶走,他本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却没想到偏偏这次就是个例外。
凌霄煜很认真地听他讲完了那个笑话。
结果讲到最后,倒是沈清昀自己觉得无聊了,明明讲的是笑话,可凌霄煜却露出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模样。
所以他不讲了,而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要在之前,这种事他当然是不会说的,可今夜的凌霄煜与以往非常不同,竟然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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