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吗?”梁蕖停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了那手掌大小的昆仑令,看都没看,便扔到了蠃鱼怀里。
“你就这样给我了?”蠃鱼有些不敢相信地笑着。
梁蕖的语气淡漠:“我研究过这东西了,除了它的主人西王母,没人可以轻易地开启它、使用它……我们若是要用这东西,只怕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放眼整个天虞山,估计都没有能使用它的人,”说着,她有些疲惫,“我们只是偷了一块用不了的破铜烂铁罢了。放在我这里也是糟心,不如你收着。”
“无妨,这东西在我们这里,比在那九尾狐那里要好多了。最起码不会用来伤害我们。”蠃鱼说。
梁蕖点了点头,只是她实在是没心思再来掺和这些事了。她满脑子都是苏商商。“剩下的事你们商议吧,”梁蕖的声音里满是疲倦,“若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尽管知会我一声就好了。”
说罢,梁蕖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背对着火光,越走越远。
蠃鱼没有追上去,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昆仑令,仔细端详了半晌。直至身后有人唤他姓名,他才急匆匆地把昆仑令揣进了怀里,又挤出了笑容来,提着酒壶转身挤进了篝火旁。
梁蕖孤零零地走到了偏僻无人之处,她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明明已达成了任务,她不该再想那九尾狐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越是想,便越是难受。
山风刮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随意地坐在了一块山石之上,呆呆地望着月亮。
苏商商刚刚潜入天虞山,便看见了落了单的梁蕖独自坐在一块山石上。她不及多想,连忙变出一把剑来,从背后就向梁蕖刺去。
梁蕖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和方才的山风有所不同,于是她一个后翻,便躲过了从背后刺来的剑。落地时,她的手里也多了一把弯刀。
可待到她看清来人是谁之时,她不由得吃了一惊。苏商商正怒视着她,手里的剑上寒光一闪。
“商商……”梁蕖不觉轻唤了一声,手里的弯刀都快握不住了。
“别这样叫我,”苏商商冷冷地骂着,“你不配。”
说罢,她没有废话,一跃而起,手里的剑直向梁蕖刺来。梁蕖骗了她,她此时此刻有无数的怒火正等着要发泄出来。
梁蕖看见苏商商持剑向自己冲来,她本能地举起弯刀想要抵挡,可举了一半时,她的动作却又忽然一顿。接着,她松开了手里的弯刀,敞开了胸膛,任由着那弯刀掉在了地上。
苏商商见梁蕖忽然丢下了手中兵器,心中忙轻呼了一声“不好”,可这时,她想收回自己的剑已然太迟了。那剑毫无意外地刺进了梁蕖的胸膛,虽只没入了半寸,可梁蕖的胸前还是出现了一片殷红。
“你……”苏商商惊讶地看着梁蕖,连忙又抽出了剑来,“怎么不躲!”
苏商商更加生气了,但她看着梁蕖虚弱的神色,实在是不忍心再多说什么重话。
梁蕖脚下有些不稳,但还是强撑着看着苏商商。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受了这一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怎么不接着刺进去?”梁蕖强笑着问着,“我说过了,这地方永远不会对你有任何防备。只要你想,尽管对这里下手。死在你手上,是我应得的。”
“你也知道死在我手上,是你应得的?”苏商商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可又不知何时红了眼,“你也知道,你有多过分吗?”
“我不该骗你。我的任务是盗取昆仑令,为我们所用……并非是简单地让昆仑令脱离天界掌控。”梁蕖低了头。她如今也不想再多找什么理由了,那听起来只会像狡辩。
苏商商看着梁蕖这副模样,就算生气也发泄不出来了。她只是又问梁蕖:“那你可知道,昆仑令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梁蕖的头越发的低了,她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道:“我知道,我盗取了昆仑令,天界定然会治你一个看守不力之罪。”说着,她又抬起头来,看向苏商商,问:“或者,你可以把我抓去昆仑山,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苏商商摇了摇头,又苦笑道,“可这并非我一人之罪。娘娘早就放出过话来,若我看守不力,她要拿整个狐族治罪!狐族存亡,全系于昆仑令之上!”
“什么?”梁蕖一惊,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苏商商向梁蕖走进了几步,拉起了她的手,道:“所以,你可不可以把昆仑令还给我?若是还我,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了。”可她走近了梁蕖,却又皱了皱眉:“昆仑令已不在你身上了?”
她没有感受到那熟悉的联系。
“昆仑令的确已不在我身上了,我交由蠃鱼保管了。”梁蕖说。
“那我便亲自夺回。”苏商商说着,松开了手,又忙去细细感应昆仑令的所在。
梁蕖看着苏商商,想了想,又狠下心来,问:“可你能保证,天界不会拿这东西对付我们异兽吗?”
苏商商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梁蕖,又问:“你们当真要起兵?”
“岂会有假?”梁蕖反问。
苏商商又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梁蕖正色道:“天界虽未曾对我们出手,可所作所为却都是在把异兽逼上绝路。我们异兽就因为天生与众不同,便被凡人驱赶,又被神族忌惮,被普通妖族排挤……这些问题,皆因神妖之分而起。若非神妖之分那般明显地暴露了天界打压异兽之心,我们何至于此?”
“定是有转机的,”苏商商忙道,“比如我……”
可她说着,自己都底气不足了。梁蕖笑了笑,道:“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吗?在我还是一只狸花猫的时候,你便曾对我说过你心中所想。我记得,你说,你在昆仑山,就像被软禁了一般。天界此举,不过是想掩饰它的真实意图罢了。”
苏商商语塞,只听梁蕖又强笑着道:“异兽遇到的问题,来自于主宰万物的天界。打赢一群凡人、一群普通的妖族,并不能从根上解决问题。更何况,异兽虽大多都桀骜难驯,但确实也不是什么好战之徒,不然凡人对我们也不会那样大胆。只因为我们与众不同又天赋异禀,天界已付出了实际行动来打压我们,我们还能坐以待毙吗?”
“商商,你有你的族群要守护,我也要为我的族群谋一条生路,”梁蕖说着,却又顿了顿,“其实,这也是你的族群。”
苏商商听了,哑口无言,她看着梁蕖,脑海中只不住地想着自有了神妖之分后发生的这一切。忽然,她发觉了不对,忙问梁蕖:“可西王母又为何要让我来守护昆仑令呢?”
可梁蕖已经撑不住了。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
第72章 围攻
苏商商见梁蕖倒下,忙冲过去扶住了她。她也顾不得去找昆仑令,只是赶紧就近寻了一个山洞,把梁蕖带了进去,为她调理。她胸前的伤倒无大碍,要紧的是她的灵力元气……为了给苏商商修补内丹,她自身损耗也极为严重。
梁蕖之前虽已调理过了,可到底伤了元气,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苏商商只得默默地拥着梁蕖,等她醒转。
可她心中却一直不停地思索着方才的问题:西王母为何要让她来守护昆仑令呢?天界的可用之才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她?
苏商商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若天界要打压异兽又不想被瞧出来,给她一个闲职当一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昆仑令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她守护?
想着,苏商商只觉有些头痛。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她怀里的梁蕖也轻轻咳嗽了一声。苏商商连忙低头看去,只见梁蕖刚醒,正仰头望着苏商商,满眼的柔情。苏商商便问:“你醒啦?可好些了?”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话语似乎太过关切。眼前的姑娘盗取了昆仑令,害得她狐族面临危及存亡之事……她不该这样关心她。
于是,苏商商又冷下脸来,故意说道:“你醒了便好,我去找蠃鱼拿昆仑令。”她根本没有给梁蕖多说什么的机会,把梁蕖扶着坐起来后,她便自顾自地起身要走。
“可天界……”梁蕖还想说什么,可她看着苏商商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她似乎也没资格要求苏商商做些什么,都是关乎族群存亡之事,她能够理解苏商商的所作所为。
可苏商商却停了脚步,想了一想,终于对梁蕖说道:“你放心吧。如若天界真要动用昆仑令,我必阻之。”说罢,梁蕖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苏商商就这样果断地离开了这山洞,只留梁蕖一人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梁蕖叹了口气,低头苦笑道:“多谢你了。”
苏商商离开山洞,虽面色如常,可她实在是心烦意乱的。一会儿想着昆仑令,一会儿又想着梁蕖,一会儿又忆起了狐族……这些事情挤在她的脑海中,仿佛要爆开一样。她使劲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昆仑令之上,这才又去细细感受昆仑令的方位。
绕过一个山头后,她的感觉变得强烈起来,便忙向前追去。可走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地方有许多异兽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她一时竟不好下手。
“单打独斗我可以,可他们若是围攻我,我怕是毫无胜算。”苏商商想着。
无法,苏商商只得选择了暗中观察,等候时机。可那些异兽的话语却又恰到好处地飘进了她耳中:“胜遇一族又被凡人驱赶了,如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又是因为那什么见了胜遇就要发大水的谣言。这些凡人也是有意思,明明降下大水的是天界,却把这些都算在我们异兽的头上”、“前段日子肥遗也和妖族打了一架,那些妖族以多欺少,竟伤了肥遗”、“再忍忍,等我们反天成功,一切都会好的”……
那些异兽议论的尽是谁又被骂了、谁又被驱赶了、谁又被打了,以及畅想反天之后的美好生活。苏商商听了,又是一阵心酸,可她也更加茫然了些。
正纠结着,她忽然觉得颈后一凉,似是兵器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背后持剑那人高喊道:“有天界暗探潜入!大家小心!”声音很好听。
一刹那,附近的所有异兽都围了过来,将苏商商团团围住。苏商商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异兽,已然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身后持剑那人缓缓转到那身前,看着她,冷冷地道:“原来是九尾狐,异兽中给天界卖命的叛徒。”
此言一出,周围异兽的敌意又更强烈了些,苏商商已然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低声的咒骂,什么“叛徒”、“走狗”之类的话几乎要将她淹没了。可苏商商顾不得许多,看着眼前那人,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烈的昆仑令的气息。“你是蠃鱼?”苏商商问。
蠃鱼歪了歪头,打量着苏商商,反问:“是又如何?”
苏商商倒是不惧,竟直接伸出了手,道:“还我昆仑令。”又道:“我向你们保证,天界不会用昆仑令来对付你们。”
却不想蠃鱼既没说还,也没说不还,只是抓住了苏商商话里的字眼,阴阳怪气地问着:“你们?”说着,又笑:“看来,九尾狐已不把自己当作异兽了。”
此话一出,苏商商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环境之中,周围异兽的敌意已然掩盖不住了。那充满敌意的目光将她包围,每一下都刺在她身上。
苏商商不觉咽了下口水,又道:“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哦?是吗?”蠃鱼问,“那你肯和我们一起反天吗?”
很显然蠃鱼在逼苏商商站队,可这个问题苏商商没办法回答。然而就在她沉默的这一瞬间,蠃鱼却又开了口:“你分明是想为天界卖命!做天界的走狗,残害同族!枉你竟是如今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狐!”
蠃鱼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可苏商商却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的否认在此刻显得是那样的无力――就算否认了,群情激愤,也不会有人信她。
“你不配做异兽,”蠃鱼咬牙切齿地说着,又高声道,“今日,便让我们除了这个为天界卖命、残害同族的叛徒!”
话音刚落,便得到了异兽们的响应。苏商商看着步步紧逼的异兽,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拼命自卫,可念及同为异兽,却又下不了手;可她心里却又清楚地知道,若不反抗,她被围攻,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着异兽们越来越近,蠃鱼脸上也出现了诡异的似是已经得胜的笑容,苏商商万般无奈,只好亮出了自己的宝剑,做好了防卫的打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却突然传来梁蕖的声音:“住手――”
异兽们听见这声音,知道是梁蕖,便都停了下来。梁蕖虽懒得管事,但她本领高强,在异兽中间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梁蕖从空中落下,张开双臂挡在了苏商商的身前,对那些异兽冷冷喝道:“都退下。”
异兽们见状,面面相觑,左右相顾,一时竟不知是该退还是不该退。赢鱼忙上前一步,道:“梁渠,她是天界的神族,如今她已发现我们在天虞山密谋起兵,不能留她!”
“她不会出卖我们的,”梁蕖忙道,“她是九尾狐,与我们一样,天生不同。我们不能同族相残。”
蠃鱼冷笑:“可她却未必把我们当作同族。”
“蠃鱼,”梁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催促道,“把昆仑令还给她。”
此言一出,周围的异兽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梁蕖会帮着这九尾狐讨回昆仑令。梁蕖看着周围异兽的神情,知道事情不对,便又看向蠃鱼,问:“你还没把我们用不了这东西的事情告诉大家吗?”
蠃鱼一时语塞,梁蕖便知她说中了。于是,梁蕖便向周围异兽解释着:“除了昆仑令的主人,其他人都无法使用昆仑令,若要使用,只怕会耗费极大的精力,付出惨重的代价。放眼整个天虞山,估计都没有能驾驭这东西的人。这东西于我们来讲,就是个没什么用的破铜烂铁罢了,并无用处。而天界丢了昆仑令,是会拿整个狐族问罪的。方才商商已经向我承诺了,我们把昆仑令还给她,她不会让天界有机会用昆仑令来伤害我们。我们可以还。”
53/64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