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那……好吧。”苏商商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痛快地伸出手去,但并没有握住梁蕖的手,而是狠狠地拍了上去:“就这么定了。”
梁蕖一笑,收回了手,又道:“那我们明日出发。”说罢,梁蕖仔细瞧了瞧苏商商,又垂了眸,这才拂袖起身,拿着拂尘去了。
苏商商看着梁蕖的背影,心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这只狐狸虽然不太理解人的世界,但她的感觉还算灵敏。她总觉得,国师这几日的举动越来越奇怪,好像……变了。
梁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随便找了点吃食塞进了嘴里。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她从小吃了太多的苦,早已习惯了这样粗糙的饭食。
“梁蕖。”
梁蕖刚把一切收拾妥当,国师府便被乌云笼罩,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梁蕖的动作一顿,连忙起身,对着空中行礼:“见过师父。”又道:“师父要的东西,弟子已集齐了。”说着,她又去拿那个葫芦,呈给这声音看。
“你身上的杀气又重了几分。”那沙哑的声音说。
梁蕖垂眸道:“弟子近来的情况是有些不好,可能,是撑不了太久了。”她语气如常,可任谁都能听出那份苦涩来。
“不必惊慌,待昆仑令出,你自可逆天改命。”那沙哑的声音说。
梁蕖听了,又行一礼:“多谢师父。”
“要谢便谢自己吧,”那沙哑的声音接着说,“还有,为师之前告诉过你,昆仑令只有在天下大乱之时才会现身,如今的天下,还是太平了些。”
梁蕖颔首道:“弟子明白。”
“那个葫芦你暂且收着,如今天下只有皇宫有还算能用的八卦炉。皇帝不算难骗,你见机行事即可。”这声音越飘越远,终于消失在了国师府里。
梁蕖悄悄叹了口气,将那葫芦收好了。
“如今的天下,还是太平了些,”梁蕖喃喃念着,拿起拂尘,随手理了理,又觉得可笑,“太平……这天下何时太平过?”
说着,她将拂尘紧紧抓在了手里,手上的青筋隐隐展露出来。她面色如常,可她的眼里却尽是恨意。
苏商商几乎一夜没睡,她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出府去见到那许多的人,她就又怕又紧张。好容易捱到天亮,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东西出了门,只见梁蕖已经在外等候了。
梁蕖这次倒不是道姑打扮,只是穿着寻常姑娘的服侍,看起来淡雅素气。她的头发也变了,改了从前古板的道姑盘髻,只是如寻常女儿家绾了一个髻,长发拖在身后。
苏商商忽然觉得那句人靠衣装的话真的太对了,道姑打扮的梁蕖看起来严肃古板,如今寻常打扮的梁蕖看起来却温婉亲和了许多……
更加不像一个祸国殃民的国师了。
苏商商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人竟有这许多面。有人将她骂的狗血淋头,有人……哦不,是她苏商商自己,如今竟然会觉得这人还算温婉亲和?
“公主?”梁蕖轻唤了一声,苏商商才回了神。
苏商商连忙提着裙子跳下台阶,到了梁蕖身侧,有些不放心地问:“国师,我们先去哪里呀?”
梁蕖微微一笑:“公主一会儿便知道了。”说着,她又向苏商商伸出了手。
苏商商想了想,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梁蕖一笑,终于牵起了她,一同向外走去。
“公主,我们此次微服游玩,称呼得改。”梁蕖握着苏商商的手,淡淡说着,却悄悄瞧了苏商商一眼。
“好,那我便唤国师为梁姑娘。”苏商商说。
“那公主呢?贫道该如何称呼公主?还不知公主……芳名?”梁蕖又问。她至今不知这假公主的名姓。
“这个嘛……国师应该记得才对,和亲诏书应当有写。”苏商商支支吾吾,却出了一身冷汗,谁还记得那真正西吉国公主的名姓!
“正是因为和亲诏书写了公主名姓,才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称呼,若是被人听了去、认了出来,便不好了。”梁蕖又开始煞有介事地忽悠着。
“的确,有理。”苏商商无法反驳,满脑子都在想应对之法。
“公主?”梁蕖又唤了一声,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门边。
“商商,”苏商商忙说着,却还不忘给自己找补找补,“小字商商……可能和亲诏书上写的不太一样,因为这是小名儿,所以……”
“商商。”苏商商还没说完,梁蕖便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温婉柔和。
苏商商听了,一时微怔。还从未有人将她的名字念得这么好听,是因为国师常常诵经的缘故吗?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国师口中吐露出来之时,似乎染上了些别的意味。
“商商,真好听,”梁蕖又道,“商调凄怆怨慕,但公主截然不同。”
“什么?”苏商商没听懂。
“没事,商商。”梁蕖柔声道。
梁蕖是怎么把这两个字念得这么好听的?苏商商又不住地想着。她察觉到了这细微的不同之处,却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个不同。她只是想再听梁蕖唤她一声,实在是很好听。
“商商,”梁蕖又唤了一声,微微笑着,只看着苏商商,问,“准备好了吗?”
苏商商看了看脚边的门槛,又瞧了瞧外边低垂的柳枝,终于点了点头,主动跳了出去。她立在门槛外,对着梁蕖一笑:“梁姑娘,带我去见识一下天子脚下是何等景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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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今天早就写完了才想起来没存到后台!对不起诸位!迟了快半个小时(′;︵;`)
第13章 开荤
苏商商和梁蕖并肩走在大街上。如今的集市还算热闹,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倒还算繁华。
只是苏商商见了这么多人,难免有些不适应。她警惕地看着来往行人,紧紧跟在梁蕖身后,寸步不离。
“商商,”梁蕖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便轻声安抚着,“不用怕,有我在。”
苏商商连忙点了点头,如今她熟悉的人只有一个国师,她也只能选择躲在国师身后。
只是这国师方才说了什么?不用怕,有她在?
苏商商不禁觉得好笑,不知多少人惧怕这国师,而这国师竟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多谢国师了。”苏商商说着,却依旧对路人保持着警惕。
梁蕖见状,便又牵上了苏商商的手,一路拉着她走。“你不必如此紧张,”梁蕖说,“你现在看到的人不值得你怕。若是他们惹了你,我自然会为你出头的。”
“怎么出头?”苏商商问。
梁蕖笑而不语。
苏商商想了想,多半又是那套招人恨的劳民伤财的伎俩吧。
“国……哦不,梁姑娘,”苏商商又问,“你当初为何要出家去做道姑啊?”
她好奇了很久了。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去做道姑?为什么又要坑蒙拐骗地来这朝堂之上闯荡?于她有什么好处吗?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与道法有缘,便做了道姑。”梁蕖依旧回答得十分虚无缥缈,让人抓不住错处。
可苏商商不死心,又问了一句:“我听说,许多人在做了道士之后,是会摒弃原有姓名,给自己起一个法号的。可梁姑娘,你为何还用着旧时姓名?”
梁蕖十分平静地回答着:“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真心修行的,不必在意这些形式。”这话听起来十分熟练,她应当说了不下百遍。
苏商商对这国师编瞎话的能力佩服至极,她想再问都不知问什么了,因为梁蕖总能把一切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
“商商,”梁蕖又轻轻唤了一声,牵着苏商商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道旁,“到了。”
苏商商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可见的是一家热闹的酒楼。人来人往,酒肉飘香。
苏商商嗅着那肉香,使劲吸了吸鼻子,馋得几乎走不动道了。可她还有些不解,梁蕖不是让她清修吗,怎么还带着她到这种地方来?
想着,她又转头看向梁蕖,却见梁蕖对她微微点头,接着又牵着她的手径直向酒楼里走去。
“梁姑娘?”苏商商有些惊喜。
“这里的菜肴美名远扬,不知多少达官贵族都喜欢来此地用膳。我来之前已特意订好了一个雅间,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梁蕖说着,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苏商商问,“以国师府的名义在这里安排酒菜,会不会有点奇怪?不会有人说闲话吗?”
苏商商可是见识过那些凡人的闲话,之前她在人间时可是听了不少凡人对于狐狸的见解……现在想起来还气得牙痒痒。
“钱给够了,就不会有那许多事了。这些人啊,从来如此。”梁蕖淡淡说着。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门,立马有小二迎上来,引着两人上了楼。这里人很多,苏商商依旧是警惕地看着周围,但她看向这酒楼里眼神还多了几分好奇。
这酒楼装潢豪华,所用木材都是上好的,还雕着精美的纹饰。苏商商注意到了大堂里酒客所用的酒杯,不是琉璃盏便是铜樽,就算是瓷杯也色彩斑斓的,一看便费了不少功夫。
“凡人可真会享受。”苏商商心想。
两人进了提前订好的雅间,里面已摆好了酒菜。小二引着两人坐下,就要为两人斟酒。
“不必了,”苏商商忙道,“我们自己来就好。”
她还记得上次她只是喝了一杯酒便失去意识的荒唐事。她真真切切地见识过这杯中之物的威力,却是不敢再尝试了。
“准备茶水就好,”梁蕖对小二吩咐着,又看向了苏商商,指了指这一桌的菜,又说,“快尝尝。”
苏商商低头看去,只看见了一桌子闪闪发光的荤菜,鸡鸭鱼羊样样俱全,还有一盘子酱汁猪手和牛肉片。
肉食的香气疯狂地向苏商商鼻子里钻,她眼睛都快粘桌子上了:“这也……太香了。”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剩下的几天,我会让你玩得尽兴的。”梁蕖笑着说。
“那,梁姑娘,我就不客气了!”苏商商还记得些许凡间的礼数,不忘说这么一句客套话。
梁蕖笑道:“不用你客气。”
一个戒了很多日荤腥的狐狸是十分可怕的。苏商商顾不及多说什么,能记起来用凡人的筷子就是她最大的理智了,当即夹起了一片牛肉就往嘴里送。
“听说,蘸醋会更好吃。”梁蕖垂眸,淡淡说了一句,轻轻把那碗醋向苏商商的方向推了一推,又亲自给苏商商盛了一碗鱼汤,送到了她面前。
苏商商终于开了荤,自然是赞不绝口,只是有些顾不得吃相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一个公主,有的只是狐狸见到荤腥时的本能反应。
梁蕖笑着看着苏商商,却觉得这粗野也是可爱的。这份天然的单纯,比外边矫揉造作的虚伪和阴险不知好了多少,比她自己不知好了多少。
“梁姑娘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吃肉?”苏商商好容易咽下口中牛肉,嘴里说着话,又急匆匆地去夹那冒着热气的鸡肉。
梁蕖微笑着道:“因为你昨日在神像前呓语时,提到了肉。”说罢,她拿起茶水,轻嗅茶香,饮了一口。
苏商商一愣,她隐约记得昨日的梦,便又小心问了一句:“我除了肉……没说别的了吧?”说着,她又咬了一口肉,似乎这能让她安心些许。
“没说什么了。”梁蕖说着,放下了茶杯,看向苏商商,眼里尽是笑意。
苏商商觉得不对,她觉得这国师一定又在说假话。她狐疑地看着梁蕖,余光又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国师还不知道她知道了国师没有辟谷的事情。
听起来有点绕,但苏商商的小脑袋瓜还是转了过来。
“她也太能忍了,”苏商商看着梁蕖,只见梁蕖依旧是那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心里想着,“她不饿吗?”
苏商商又看了看一这桌子香喷喷的吃食,忽然起了玩心:“不如我诓她吃下去些东西?不然她饿坏了,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倒是麻烦。”
想着,苏商商把那香嫩的鸡肉送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打量着国师。
梁蕖正努力地让自己不受这食物的诱惑,却忽然感受到了面前一道炽热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一抬眼,便见苏商商正盯着自己。
“咳,国师啊,”苏商商清了清嗓子,“你不饿吗?”
“辟谷。”梁蕖根本不想提这件事,她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常常应付饮食的凡人,见到这一桌子的菜肴如何会不动心呢?唯有装作没看见,装作想不起来……不然便露馅了。
苏商商眼睛转了一转,喝了一口鱼汤,又问梁蕖:“国师,我们玩个游戏吧?”
“食不言,寝不语,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做别的了。”梁蕖一本正经地说道。她看见苏商商的表情,便知她定然没安好心。
“这是在外边,梁姑娘还是不要把自己当作一个道士、一个国师,不然是会被人认出来的。”苏商商这次反应倒快,一边将筷子伸向了烤鸭,一边对着梁蕖笑着。
“修道之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梁蕖又说。
“国师,”苏商商改了原来的称呼,娇嗔道,“不是说好了这几天要带我玩得尽兴吗?如今我只是想玩个游戏,你却都不陪我。”
梁蕖如今根本受不得苏商商如此语气,当下便心软了:“好,陪你。”
“这样,”苏商商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告诉我真话,若是不愿回答,便吃一口这盘子里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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