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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古代架空)——阿相

时间:2024-03-04 10:02:20  作者:阿相
  二人正迟疑,头戴兜帽的蒙面男人已悄悄埋伏在身后,修长的手指利索扭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同伴身躯砰然落地,一旁另一个守卫还不及喊出声来,来人赫然亮出匕首,捅进他的心窝,迅速了结了他。
  他朝后仰倒,跌跌撞撞磕在寝室的门板上,尸体和手中兵刃一齐落地,将背后沉重的彩画金莲样的松木大门一下撞开来。
  男人染血的手指缓缓摘下兜帽,指节血红的扳指在雪夜下盈盈发亮,像地狱恶鬼勾魂夺命的猩红眼珠。
  唐云峥在宝金殿书房内找过一轮,并无所获,书房外无人看守,反是堆古的寝宫里外围了两拨人,他趁外头大乱,解决了这些人,潜入寝宫里去。
  他悄静上前,环顾一周,这里保留了多吉生前寝宫的规模,金红彩柱,黄玉铺地,屋梁绘金龙和玺彩画,镂空雕莲纹的紫檀木床前垂落缂丝的绡纱罗帐,帐幔微动,如烟似雾,塌上似乎藏了个人。
  唐云峥亮出刀来,快步朝前逼近,一手掀开帷帐,里头空空如也。
  唐云峥遂作罢,翻弄一下手底软枕,罗衾,褥子,又往寝殿内炕桌和小榻去翻找。
  仍旧一无所获。唐云峥皱眉,抱臂思索片刻,屋内静得怕人,瞬息之间,他听见屋内的火焰宝珠纹琉璃屏风后一丝短促的气息。
  有人躲在那里,屏息已许久了,已然焦灼难耐。
  唐云峥走近两步,将匕首掷出,八扇的琉璃座屏碎开一面,登时轰然倒地,躲在角落中的人见行迹败露,提刀便向他扑来。
  唐云峥没有趁手的武器,便徒手与他肉搏。
  唐云峥格住他的进攻,一记手刀砍在他左臂上,右腿一扫,将他撂倒在地。
  男人手中的刀转眼便落到唐云峥的手里,唐云峥挥手扎下,轻易挑断了他方才持刀的手筋。
  淌血的阴冷的刀尖悬在对方鼻尖,温热腥躁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唐云峥眯眼,冷冷问道:“你是堆古留在宝殿里的替身吗,臭虫。”
  男人吃疼,张嘴便要大叫,唐云峥将刀抵进他嘴巴里。
  他畏惧颤抖一下,收了声,唐云峥等得不耐,便割裂了他的唇角:“回答,你还剩一条舌头,别让我等得太久。”
  “中原的情报藏在哪里。”
  手底下的男人仇恨地注视他,唐云峥手起刀落,剜掉了他一只眼珠。
  男人身躯剧烈抽动,手指蜷紧,颤抖扯住唐云峥的袖摆。
  “我说——!”
  唐云峥歪了歪头,短暂停手。
  男人大口喘息片刻,随后用力扣上了牙齿。
  唐云峥一惊,瞬间掰脱了他的下颚,但还是晚了一步。
  男人牙缝里藏毒,他咬破了毒囊,腥甜的血很快从喉口和鼻间涌了出来。
  唐云峥骂了句脏话,起身踢了他一脚,将他踹飞老远。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甘此行。
  保金殿中火势渐弱,寝宫门外喧嚣大了起来,唐云峥眼见屋内一片狼藉,背过手在原地踱了几步。
  飘雪与夜风,夹着浓重的血气卷入罗帐中,帐幔飞舞,随风摇动。
  唐云峥想了一想。
  他上前将一干寝具悉数扫落,用力扯下帷帐上头衔挂金珠的长长流苏。
  塌上床板一阵颤动,机关缓缓开启,落出里头龙纹皮面的黑匣。
  唐云峥摆弄一会儿,难以打开,他摘下耳坠,捻起坠子上一根金丝捅向锁眼。
  他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着堆古与中原往来的全部情报信笺。
  唐云峥笑了。
  东方即白,他看一眼天色,掐算一下,到了与人会面的时候了。
  李尚兴虽是历尽艰辛跑了这一趟,但此行收获颇多,普鲁人待他不薄,双方交换情报后,堆古手底的人给予他丰厚的报酬,金银宝器装了一满箱子,他已从中偷拿一下揣进自己怀里,前几此都是这样干的,盟主那方毫无察觉,这回做来,便越发轻车熟路了。
  一丝微光透进卷帘中来,李尚兴操着一口熟练的普鲁话,问道:“现在到了哪儿了?”
  车夫在前头回他:“过了这座山,再跑十里地,便挨近边关口了,只是那里前些日子才爆发了一场战争,也许不好过路。”
  李尚兴哼一声,道:“我自有办法过去。”
  车夫恭维他:“客人厉害。”
  距离北国已不远了,李尚兴得到回答,揉一揉胸口,听见怀里一阵金镯和银两碰撞的闷响,他又伸手在随身携带的木箱上拍了两拍,这才惬意仰靠着车壁,心满意足地合起眼皮假寐。
  马车在山道飞弛,天将破晓,耳边突然一阵嘈杂,仿佛有落石阻路,骏马发出恐惧的凄厉的嘶鸣,车轱辘吱呀一声响,动作戛然而止,险将他颠簸下去。
  李尚兴睁开眼,耳边却又没有了动静,他张嘴骂骂咧咧。
  “你怎么驾车的,是嫌银子没有给够吗,混账东西!”
  他遂抬手掀开车帘,一柄冷白的缺口的剑刃瞬息之间抵到了脖子上来。
  “逮住你了,”来人眉眼冷峻,唇间呵出一口冷气,“出来。”
  李尚兴下意识便去摸腰上的剑,眼前蔓起一阵血色,电光火石间,肩头一被削了一剑。
  “不想断手的话,就老实一点,”叶璟明眸色沉下去一分,“还不快滚出来。”
  李尚兴本就生得一张歪嘴,这下痛叫一声,嘴巴更是歪上天去,他按住淌血的肩头,看叶璟明一眼,又恨又气,叫唤道:“你要是劫财,这箱子里的东西够你快活几辈子了,拿了快走,别耽误事。”
  叶璟明笑一下,拿剑拍了拍他扭曲的一张脸:“怎么,你们剑盟的人性命都落别人手里了,说话竟也如此嚣张吗?”
  李尚兴一惊,当即意识到眼前来者不善。
  他道:“你是谁?”
  他转念又想:“你也是中原人,如今眼看要到边关口了,你在这里犯下事端,很快便会叫人发现,你讨不了好的。”
  叶璟明道:“普鲁天天都在死人,何况是千里迢迢赶来普鲁的行迹古怪的一行中原人,就算你们死了,又怎会有人在意呢?”
  他头一偏,唇角勾起一丝讽笑:“还是说,你们与这里的人关系匪浅啊?”
  李尚兴遭人戳破心事,面上发白:“荒、荒谬……”
  他强作镇定道:“根本没有关系匪浅一说,我们只是来往普鲁做些普通买卖……”
  “买卖的什么?”叶璟明话一转,了然道,“是了,我知道你们卖的什么。”
  “你们卖的中原情报,卖的各地百姓活生生的性命,卖的胸膛里那颗黑透的心肝!”
  他手腕一翻,仗剑逼近李尚兴,痛恨的声音一丝一丝从牙缝中挤出来:“告诉我,你胸膛里那颗良心,卖了几斤几两啊!”
 
 
第126章 续妻
  李尚兴见被人摸透了底细,便缄口不答,叶璟明持剑顶着他下颚,朝皮肉里推近一寸。
  “不肯说?”剑锋徐徐向下,滑过李尚兴的咽喉,“那我便亲手挖出你这颗黑心看看,替你估一估斤两吧!”
  叶璟明剑气一扫,割破他胸前衣料,李尚兴怀里原本兜着的财宝尽数跌落了下来,当啷当啷,清脆落在山路上。
  叶璟明一怔,李尚兴这点贼心都被人捅了出来,有些恼羞成怒。
  他性命被人捏在手里,又觉得畏惧,仍妄图贿赂对方:“你把这些拿走,放我走吧……”
  叶璟明好笑:“你替剑盟做事,却还暗中扣下一笔?”
  李尚兴恼火:“你拿去就是,放我一马,还扯那些干嘛。”
  叶璟明眼神变得有些怜悯:“放你走了,你就能活着回到剑盟了吗,你私扣这么多财物,周怀晏会放过你吗?”
  他想了想:“不,你扣下这么多,周怀晏一早已经发现了,他故意设套叫你往里头钻,你偷吃油水吃得脑满肠肥,已经被人拿捏在手心里了,他惯来会这一套。”
  “这一回你活着回去,下一回再来就该吃上断头饭了。”
  李尚兴一惊:“你……识得他……”
  叶璟明不答,他突然提起李尚兴的衣襟,逼近他:“听着,你没有选择,把你来普鲁递送情报的消息一五一十道来,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回去死在周怀晏刀尖下。”
  李尚兴咬死不认,还在与他不断扯皮,只说是前来与普鲁人商议交换物资之事,叶璟明冷眼看着,想撕碎了眼前这张满口大话的嘴巴。
  有人替他这样干了。唐云峥如约赶来,蹲在积雪的矮松上瞧了一会儿,见状便埋伏在后边,一下掰过李尚兴的下巴,手微微动一动,便要扭了他的脑袋。
  唐云峥往他腿窝接了一脚,他便一下跪倒在地上,唐云峥随手从腰上摘下马鞭,鞭身绕上李尚兴的脖颈,用力向外拉拽。
  李尚兴的脸色一瞬间涨得朱红。
  他两颗眼珠鼓了出来,像死鱼一样,鞭子深深勒进他肉里去,他于是两手不住抠挖着脖子,眼前一阵一阵发昏,全身抽搐了起来。
  李尚兴两眼翻白,他要死了。
  唐云峥微微松了手劲,李尚兴软绵绵伏倒在地上,呼吸近无,眼前半天才恢复清明,回过一口气来。
  唐云峥踢死狗般踢了他一脚,随后蹲下身子,掐起他的下巴,将他脑袋提起。
  唐云峥把一封信笺拍在他脸上。
  “上头的字迹你熟悉吗?”唐云峥道,“情报我已拿到手里了,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是怎么敢站着和我的人说话的。”唐云峥想了想,“还欺负他。”
  他扯着手底下李尚兴的脸皮:“这张嘴既然没用了,就应该撕掉的。”
  李尚兴欲哭无泪,他终于感受到灭顶的恐惧,来人当真会杀了他。
  虐杀。
  他拼命挣扎,嘴里唾沫溅在唐云峥手背上,惹得对方一阵厌恶。
  李尚兴含糊说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还有价值,我还知道很多消息,我什么都说。”
  唐云峥松了手,他像蛆虫一样在地面蠕动,半天站不起身来。
  唐云峥“啧”了一声,干脆踩在他头上,李尚兴歪斜的脸贴着泥地。
  唐云峥道:“我不听废话,如果有一个回答我不满意,我就会踩碎你的脑袋,明白了吗。”
  他问:“你来过普鲁几回?”
  李尚兴颤声:“四、四回。”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唐云峥懒懒地看他在脚底垂死挣扎,“什么时候的事,你每次送情报时接应的都是什么人?”
  男人像是踩个臭虫般随时要将他踩死,李尚兴心都悬在嗓子眼里,这下便如竹筒倒豆:“是半年前的事,我是奉盟主之命来交送信笺的,头三回前来接应我的人叫格来,是普鲁国主身边的人,这一次换了人,是一个驼背的男人,叫坚赞。”
  “信笺会通过他们最终交到堆古国主的手里,信笺是蜡油封口的,我无从得知里面的内容,还有,还有……!”他察觉脑袋上的力气变重,慌忙道,“每次交送信笺的过程里,堆古的人都会回报我丰厚的报酬,这些财宝我后来全部呈给了盟主。”
  叶璟明嘲弄的声音轻飘飘传过来:“全部?你将这个肥差揣进怀里,沉得都快走不动路了吧。”
  李尚兴不敢回答,只是说:“如果里头递送的是情报,那也是盟主的主意,小人只是个传信的人,与小人可不相干啊。”
  叶璟明骂了一句:“放屁,你来往普鲁多回,又怎么会一无所知,如今边城被破……”
  他说到这,有些咬牙切齿:“离不开你送的一手好信啊。”
  “既然做了递刀给屠夫的人,又怎好意思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李尚兴讷然,缩了缩肩膀,遭他一骂,又做了哑巴。
  唐云峥微微皱起眉头。
  “有个问题。”
  “周怀晏就算贪财无度,不至于为这点钱财将整个中原都拱手让送出去,剑盟说到底,是扎根在中原土地上的,这对周怀晏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李尚兴喃喃:“我没看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吊着眼,见唐云峥冷酷地垂眸看下来,又赶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还知道盟主曾与普鲁国主私下会面过,也许两人间还有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我早就觉得盟主不对劲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倒骂起了周怀晏来。
  唐云峥对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十分厌恶,便一脚踢开了他。
  他转头与叶璟明道:“周怀晏不会无故与堆古联手,那么会有两个缘由。”
  “他贪心不足,堆古用更大的利益策反了他,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他如今的地位,没有什么利益能够诱使他顶着外通敌国的风险出卖情报。”
  “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他被逼迫了,或者说被放弃了,他保不下剑盟,北国也容不下他,与其如此,便只得与堆古联手,与北国朝廷玉石俱焚。”
  叶璟明想了想:“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赶回中原。”
  唐云峥道:“我在堆古寝宫中找到了已经拆开的部分情报,粗略扫了一眼,堆古与剑盟有往来,与朝廷首辅竟然也有所往来,但堆古临时倒戈,拒绝了首辅派来讲和的来使。”
  他道出一个名字,李清正。
  叶璟明觉得有些耳熟,左右记不起来,他惊诧道:“位至首辅,竟也有通敌之心?”
  唐云峥笑道:“应是想要借助堆古的力量,反倒养虎为患了。”
  叶璟明点头:“这么说来,这个名字起得倒有些颠倒黑白的意思了。”
  唐云峥眺目远望,眼前山顶一轮金日升了起来,光辉万丈,照耀广阔的雪原。
  他道:“看来这大半年里,堆古和周怀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又酝酿了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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