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明顺他目光看过去:“我也已经等待很久了。”
“这一次,轮到我们做局。”
两人并肩,相视一笑。
李尚兴这等阳奉阴违的小人,唐云峥本是不欲留活口的,转念一想,他易倒戈,也易拿捏操纵,便留下他一条性命。
两人逮了他交到萨杰的手里。
唐云峥手底的死卫是普鲁最拔尖的武士,昨夜宝殿刺客进犯,人没抓住几个,皇宫里的亲卫军倒是伤了一片。萨杰这头还忙着处理伤患,一见唐云峥回来,两眼汪汪。
他假模假样抹了把眼泪:“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唐云峥道:“一会儿就走。”
萨杰气得磨了磨牙:“行,白说了。”
唐云峥凑近他,两人躲在角落里,隐蔽地交换信息。
唐云峥:“我拿到情报了,格来如今随军出行,不在境内,盯紧坚赞,他身上能够套取更多消息,情报失窃的事还没能传递出去,控制住堆古宝殿内的亲卫军。”
“必要时,做掉坚赞。”
萨杰眼神一亮:“昨夜一战,可算大获全胜,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他忍不住道:“你要去哪里,你如今在普鲁境内控制住局面,公开圣诏,继位称王,时机不是刚好?”
唐云峥屈指往他额上敲了一个暴栗:“你怎么还不死心。”
唐云峥:“我去找堆古。”
萨杰险些大叫出来:“你疯了!”
唐云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听着,我把普鲁的事宜全权交给你了,不得有失。”
他想了想:“你别再想着鼓动我手底下的人贸然起兵,胆敢再犯,我回来就把你私藏的那些春宫画簿全烧了。”
萨杰耷拉着眉眼,脸都皱成一团:“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唐云峥叮嘱完,抬腿出了营帐,宝殿内混乱不堪,少有人注意他来去的背影,唯独暗地里一道探究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出了宫门,叶璟明在不远处的树下抱剑等着他,唐云峥牵了马来,快步朝他走过去。
“我们走吧。”
四下无人,唐云峥噙着笑,握起他的手,俯身便想与他亲近。叶璟明已等了许久了,他挂念着萧仲文二人,心事积重,因此眉头不展,微微别过头去。
唐云峥软下声来,与他撒娇:“昨夜我厉不厉害?你也不夸我,那你亲我一下,便算是奖励了。”
叶璟明神色微动,看他一眼,伸手揪了揪他脸皮:“不行,对着这张脸下不去嘴。”
唐云峥一摸脸,玩笑道:“叶公子不是说自己是个鳏夫吗,如今我换了张脸下嫁给你,做你再续之妻,怎么还嫌弃我了?”
叶璟明也是一笑,逗他:“还是不行,这张脸没有上一张好看,做不得夫人,勉强算作妾室吧。”
唐云峥大手掐住他的腰,捏一把他腰上软肉,佯怒道:“那是还想再娶一个正房夫人的意思?你怎么敢的呀,叶璟明。”
他捧起叶璟明的脸,滚烫的气息逼近他,非要亲他:“你这人心意不专,定要小小惩戒一下不可。”
叶璟明笑得双肩微颤:“就要娶,一个不够,还得娶四个,叫她们聚一块堆牌九,你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唔……”
唐云峥便用力咬他柔软的唇瓣,舌尖探入进去,撩开他齿关:“太放肆了,要重罚才行……”
叶璟明被他吻得一阵恍惚,唐云峥趁机掐住他一双手腕,一只腿陷入他两腿间,将他压倒在树干上。
“呃……”叶璟明长睫微颤,眼中水雾迷蒙,颊上飞红,尤是动情。
头顶雪白的树冠一阵摇动,积雪如漫天银屑倾落,一时恍如仙境。
他二人亲密无间,却叫窥视的人恨不得自戳了眼睛。
叶璟明的抗拒在他眼里,便成了嘉玛那方的强人所难。
他又气又恨,一张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眼里浮起一丝戾气。
叶璟无故消失,原是遭了嘉玛的强迫,说不定还被嘉玛暗地里禁/gu起来。
普鲁的权贵常干这样下作的事,许多面貌姣好的中原人落进贼手,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他是蓄谋已久的,他从见叶璟第一面开始,就动了贼心,太坏了,这个人,太坏了……”
格桑喃喃,手中握着的长弓微微颤抖,怒火滔天,烧干了他的神志,他眼圈通红,朝雪景中的两人发了一箭。
他本也没想伤他们,箭矢偏开许多,远远扎在另一颗树干上。唐云峥耳尖一动,破风急袭之声擦过耳际,他将叶璟明一把按进怀里,神色一凛,回头瞧去。
两人视线交汇,皆是神情狠戾,龇牙咧嘴,恨不得咬死对方。
格桑道:“你,你竟敢强迫他……”
唐云峥一怔,片刻勃然大怒:“放屁!老子亲自己媳妇干你什么事,轮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你媳妇,你媳妇……”格桑嘟囔道,脑中一嗡,口不择言骂道,“你骗人!他是不情愿的!你才见过他几回,你便见色起意,占了人家,你这人……色/yu熏心,其心不轨,心肠真是坏透了……!”
“哈?”
唐云峥气笑了,他松开叶璟明,气势汹汹朝他走过去,两手指头掰得一阵响。
格桑毫不畏惧地怒视他,唐云峥上去就是一拳,他出手太快,格桑眼前一昏,回过神时嘴角已被打裂了开来。
唐云峥:“好啊,我早就看你这只狼崽子不顺眼了,你敢算计我,还敢对他有别的心思,你真该死啊。”
格桑扔下长弓,毫不犹豫回怼过去:“我至少不下作,不强人所难!”
话里意思就是认了。唐云峥咬了咬牙,又朝他脸上招呼了一拳,这回格桑也不肯生生受着,扑过去就与他干起架来。
两人抱着在雪地上滚了两滚,唐云峥很快占了上风,压在他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握拳狠狠揍他。
格桑力搏不过,受制于人,两手勉强护住脸,狼狈地张开牙齿想要咬人。
唐云峥掐住他的下巴,凶恶道:“他是我的人,你再敢对他有所觊觎,我就杀了你。”
小孩打架打不过,嘴巴也被人拿捏在手里,仍旧神色激愤,支吾道:“你就是强盗,强盗!我要和你决斗!”
唐云峥紧紧闭眼,深吸一口气,仍是没忍住:“老子揍死你!”
“唐云峥!”
叶璟明见这边动静过大,唯恐惹人瞩目,皱眉道:“快点走,不要久留。”
唐云峥撒开手,格桑身上的力道一松。
唐云峥居高临下看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你舅舅丹巴的份上,你今天别想活着回去。”
格桑落败,眼中却仍不甘心,他被唐云峥揍得鼻青脸肿,挣扎了老半天,没能坐起身来。
叶璟明上前弯腰扶他起身,唐云峥在身后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很是不情愿。
格桑眼眶一热,便听见叶璟明道:“你不要给我们惹事,快点回宝殿去。”
格桑赶紧伸手搭在他手背上,眼中饱含泪意:“他是不是强迫你了,你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他瞧一眼唐云峥,唐云峥盯着他二人的手,脸都黑了,眼里风雨欲来。
格桑幽幽道:“也许,我现在帮不了你,但你跟我回去,我舅舅会保护你的……”
叶璟明无奈:“你为何觉得我是被强迫的?”
格桑一愣。
叶璟明随口扯说:“我家里不是没人了嘛,便想着再续娶一个夫人算了,我见嘉玛人还不错,于是凑合着过吧。”
“姑且算是你情我愿吧。”
格桑心神剧震,讶异张大了眼,一双瞳孔剧烈颤动。
叶璟明拉他起身:“别担心我了,赶紧回去吧。”
他转身随唐云峥走了,叶璟明回头瞧他一眼,见小孩垂手站在原地,样子心碎至极。
唐云峥倒很得意,拉过叶璟明的手来用力擦拭,磨得人家手背发红,才踹进兜里。
格桑这一激将,叫他有些生气,便掰过叶璟明的脸来,嚷嚷说:“你还看他干嘛!不许看了!”
叶璟明哭笑不得:“是个误会,他才多大啊,况且也没做什么,犯得着你和他这么计较。”
他的手被唐云峥握得发痛,半天抽不开来:“你们普鲁人的想法好像都有些奇奇怪怪,叫人难以理解。”
唐云峥并不准备戳破格桑的小心思。
他下巴埋在叶璟明肩窝里,轻轻在人家脖子上咬了一口,干脆地坐实了其心不轨的罪名。
他呵出一口热气,细细密密在他耳根啄吻,撩得叶璟明颈上一阵酥麻,拍了他一巴掌。
唐云峥委屈又不服气,嘴上哼哼:“我就是见色起意,就是色/yu熏心,怎么了”
叶璟明笑笑,跨身上马:“能怎么,便也只好惯着你了。”
他朝他伸出手:“走吧,夫人,且随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小唐:“你怎么站着和我媳妇说话,你欺负他。”
我也想写小情侣亲亲我我,可是好长的剧情要跑哎(哭
第127章 燕菁
冬至快到了,城中飘着小雪,天色灰蒙蒙的。边城被破,驿使披星戴月,挨家挨户送来信笺,民宅的小灯通常彻夜亮着,家眷盼到了回信,却多是噩耗,香烛纸钱不多时便烧了起来,与哭嚎声一块夹在禹城的风雪里。
禹城随处浮动着纸钱腐烂哀沉的气味。燕菁在别院里常有听见半夜扶棺的人从门口经过,沉闷的哭声一阵一阵,凄厉又渗人,像是夜游鬼魂锋利的指甲挠着门前板砖,燕菁每每这时便把被子扯到头顶上,心有余悸地听了一会儿,等待声音消失后才能缓缓入睡。
天边刚刚翻白,脸埋在软枕里的燕菁便被一旁的小厮喊醒来,他揉着眼,小厮已将他两截白藕似的腿扶到榻下,熟练地套进一高一低的锦面软靴里。
侍女走上前,撤了昨夜青花陶炉里的香灰,往里添了新的熏球,据说是雪山巅上的红松气味,好不容易才搜罗来的,燕菁很不喜欢,那味道太清苦了,闻上一时半刻都像是受罪。
但这里一切都不由得他心意,区区添香又能算什么。燕菁醒了大半了,侍女端了盐水和面巾在一旁候他洗漱,小厮走上前为他更衣,燕菁好像长胖了些,一身月白云纹滚银边的大氅就显得不那么合身,小厮捏着腰带往左右两端用力一勒,燕菁嘶了一声,彻底醒过来了。
小厮伺候完,垂首捧起鹅黄软帕里一柄缺口的剑,呈到他面前来,说:“叶公子,该起身练剑了。”
燕菁噘着嘴,虽不情愿,但还是很快拿了剑一瘸一拐往院子里走去了。
一拉开房门,清晨冷风夹着雪子呼呼地便扑上面来,燕菁有点生怯,缩回脚来想再取一件厚实的袍子。
燕菁道:“外边好冷,我想再穿件衣服,可以吗?”
一干侍从站在廊下,离他不远,都不回话,燕菁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还是死一般沉默。
燕菁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院中央去,握着剑胡乱舞起来。
他以前在老鸨手里的时候可不会这个,他被教了许多才艺,雅致些的,乐舞,棋艺,诗书,上不得台面的,哄客人高兴的房中秘术,他都会上一些,偏偏不会剑术。
那柄特意打造的剑却偏比古琴还沉。一开始他一手握不好剑,便被师父按着狠狠打手板,他打小作为楼里头牌被娇养着,起初还很不服,直到第二日,他隔着纱帘面见了买下他的客人。
客人摇了摇头,说不像。
他第二日便被剥掉衣服,硬是在酷暑里赤身裸体地扎了一夜的马步,师父问他能学武吗,燕菁说,能了。
一个月后,燕菁能娴熟地舞剑了,客人来看他,还是隔着帘子瞧的。
客人这回面上有了些笑意,但说:“鼻子有些不够挺翘,他的眼尾生得太窄了。”
燕菁当夜便被按在一张冷硬的床板上,好像一尾脱水的鱼上了砧板,有人拿了刀来,在他脸上割开又缝上,燕菁哭得都没声了,没有人理会他,但他们都很在意他这张脸。
再三个月后,他敷了各种名贵的膏药,脸上的伤口很快痊愈,揭开纱布那天宛若新生,人人都围上来恭维他,喊他叶公子。
燕箐想,一个个的,都嘴瓢了,我明明姓燕。
小厮拿了垫得一高一低的靴子来给他穿,燕菁很不舒服,说你拿了坏的鞋子给我,我不穿。
小厮脸上似笑非笑,他说:“鞋没拿错,以后公子就得这么穿着,如果公子觉得不合适,那么也可以被打断右腿再躺上一个月,鞋子就合脚了。”
燕菁哆嗦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方才愈合的脸,他吃过了教训,不敢再犯了。
那买下的他客人心上挂念的人,据传是死了,燕菁知道,他一定生得清俊,爱穿白衣,大冬夜里也会早早起身练剑,剑术极为高超,不幸是瘸了条腿。
半年后,燕菁终于成了叶公子,得幸一睹客人的真容。
客人生得贵气,面貌也很俊美,他温柔扶起他的时候,燕菁心想,过往遭的罪也许是值得的。
他便噙着笑,娇弱往客人怀里倒去,阔厚温暖有着清苦香气的怀抱只拥了他一瞬,便一下推开了他。
客人变了脸,恶狠狠盯着他,燕菁险些以为他要挥手掌掴自己,但男人掐着他的脸,贪婪瞧了片刻,便厌恶说:“不是这样的,他才不会是这副奴颜媚骨的样子。”
燕菁发懵,客人转身,丢下他走了,他被扔进房里关了三天,这三日里不许吃喝。
三天后门开了,来人拉开了门,居高临下地问燕菁想明白了没有。
燕菁屁滚尿流地从黑黢黢的屋里头爬出来,哭着说已经明白了。
他看着眼前飘雪,鼻尖冻得发红,百无聊赖地转玩着手里的剑,思绪飘远了。
他剑招花哨,漏洞百出,但胜在姿态优美,远远瞧着便如雪中谪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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