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进的清河班?唱得好被挑过去的?”
初粟倒是没隐瞒,大大方方说:“我爸妈不要我了,秦叔,哦就是师兄的爸爸就把我接到他们家来了,不过没来得及收我他就不在了。”
郁霈没想到是这样,怪不得他说师兄老让他滚蛋。
“我真的很想要个师父,你教教我吧?”
郁霈理论知识丰富,当年科班的师傅也都是一并教学,他自己也是那么教徒弟,但现在这个时代他不确定自己那一套是否还适用。
他想了想,说:“初粟,那天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但我不能收你,我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初粟立马说:“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郁霈发觉这小孩看着挺爽朗其实骨子里透着自卑,他明知道自己和他不在一门还这么迫切缠着自己,除了那天的指教让他尝到了甜头之外,无非是因为没有明师。
“初粟,我说不会收你就不会改口,不要强人所难。”郁霈语气严厉,冰冷严苛。
初粟可怜巴巴地“哦”了声,把电话挂了。
一回头吓一激灵,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喘气,“师兄你干嘛一声不吭,吓死我了。”
秦修逾一脸冰凉地看着他,双眸在夜色中有种极严格的苛责:“你给谁打电话?”
初粟小声说:“你管我呢。”
秦修逾眉头一皱,“你再说一遍。”
初粟刚吃过一个钉子又被他骂,又委屈又生气,胆大包天跟他顶嘴:“你管我呢!”
-
周六上午,郁霈和霍听月约在图书馆旁边的小餐厅里见面。
他点了两杯果茶,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给霍听月解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校外咖啡馆去见赵诚。
赵诚比他想象中年纪要再大一点,看起来四十出头,戴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裤和白衬衫,勉强有几分正式感。
郁霈长发极具辨识度,一进门赵诚就认出来了,非常热情地朝他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赵诚。”
郁霈坐下来,发现他已经点了两杯咖啡。
赵诚从公文袋里拿出两份文件摆在桌上,没着急打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开始自我介绍:“我不敢说是业界多厉害的经纪人,但也带出过还不错的主播,比如非璘、千辛你应该都听过。”
郁霈没听过,但赵诚已经拿出了数据:“这些都是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收益流水也都在上千万以上,还不包括广告费。签约我们公司我保证你也能和他们一样,三年之内获得千万粉丝。”
郁霈说:“我需要做什么?”
赵诚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不过直入主题也好,直接拿过合同递给他说:“就是在镜头前表演才艺,你京剧唱得好,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你这个赛道的主播,我们打算把你打造成第一个京剧大主播。”
郁霈翻开合同一条条往下看,发现各种项目条例又臭又长又繁复,但基本和以前的卖身契差不多。
卖身契没有时限,好在这个新型卖身契是有的,十年内可以选择是否续约。
赵诚说:“我们按照底薪加提成的方式,礼物打赏越多提成越高。”
郁霈大致明白。
赵诚说:“如果你签约我们公司,我们负责给你制定发展路线,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站在镜头前就好。”
郁霈指尖一顿,抬头看他:“我能不露脸么?”
赵诚一愣,不露脸?
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就凭着这张脸往镜头前一站,哪怕不演什么才艺都能暴涨粉丝几百万,他居然还提出不露脸?
“如果不可以就算了。”郁霈合上合同,推回给他。
赵诚见他态度坚决完全不给半点儿商谈余地,权衡半晌,妥协道:“行,那就先不露脸,等你觉得能放开的时候再说,你再看看合同,没什么不满意的话就签约?”
郁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但直播时长他需要再讨论。
“我每天只能直播三个小时。”
赵诚呆滞几秒,“我们公司的主播都是直播八小时,你三个小时是不是有点太少了?这样的话很难推的。”
郁霈说:“唱八个小时我嗓子受不住,而且我要上课没有那么多时间。”
赵诚总觉得这人说话完全不是在商讨,活像是居高临下地跟他下命令,不由得皱了皱眉,合着他挖的可能不是个摇钱树,是自家祖坟。
“不用你连续唱,你就站在镜头前唱一会,跟粉丝闲聊也行,三个小时真的太少了,粉丝都还没来呢你就下播了这怎么行。”
郁霈不为所动。
赵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祖宗的人,虽然确实是他求着签约吧但也不能这么高贵冷艳,但看着这张脸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弃。
于是一咬牙,“行,就三个小时。”
郁霈点点头,赵诚觉得还没完,索性自己先开口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全都一口气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郁霈说:“未免路上浪费时间,我希望可以在学校直播。”
赵诚血压蹭地一声,“……行。”
郁霈又就直播内容提了一系列要求,一番商讨下双方达成协议。
他签下名字将另外一份合同拿走,约定从下周一开始直播,这几天留给他购买设备。
郁霈在校门口正好遇见要出去的贺薇薇,四目相对,礼貌性颔首示意。
贺薇薇脚步一顿,眼底闪过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中秋晚会那晚她家里有事要早走,正巧看到陆潮从校外回来。
她一方面知道陆潮对她没意思但一方面又免不了不甘心,陆潮家世好,和他在一起等于一步登天。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聪明漂亮成绩又好,值得更好的男生。
陆潮就是那个男生,可偏偏他对自己不屑一顾,对她这张脸也完全无动于衷,仿佛她和别的女生没有任何区别。
陆潮朝着图书馆南侧走,路灯下坐着一个身着戏服的身影。
他没说几句忽然扯住那人的水袖往自己一拉,在她那个角度看过去像极了拥抱。
贺薇薇轻轻地咬了下牙,他到底比自己好在哪里?
“薇薇,你怎么走这么快呀?”乔菲追上来,拍了下她肩膀:“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诶?你看谁呢?那不是郁霈吗?”
贺薇薇收回视线:“你认识他?”
乔菲笑起来:“现在学校谁不认识他呀,昨天还有几个文学系的女生去找他表白呢,不过没见着人。”
贺薇薇眉头紧锁,冷笑了声。
乔菲见他不太高兴,奇怪道:“你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啊?”
贺薇薇收起表情,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郁霈拿着合同也没着急回宿舍,先去图书馆找了陈津,他在那儿打工,还有二十分钟就下班。
他等了一会,陈津一下班就小跑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事。
郁霈把设备清单给他看,陈津了然,在某宝上帮他下了单,“三天差不多就可以到了,到时候我再帮你调试一下,告诉你怎么用。”
“多谢。”
“不谢不谢,我去当你第一个观众!对了你准备起个什么名字?”
郁霈:“嗯?”
陈津说:“很多人直播都不用真名,有的是不想别人查到太多资料,有的是单纯就是为了起个更好听的名字,你打算叫什么?”
郁霈大概明白,和出科起的艺名差不多。
片刻后。
他说:“群仙停鹤驭,玉佩摇空山,就叫小玉佩吧。”
陈津眼睛一亮:“好听!”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签约过直播,过程都是我扯淡,如有不合理请轻拍~
群仙停鹤驭,玉佩摇空山——引用自《郭氏山林十六詠玉佩》宋,陆游。
第25章 欣承霈泽(五)
“陆潮,学校有没有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好是大家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晚饭郁霈跟陈津一起吃, 回到寝室的时候几个人在激情澎湃地打游戏,听声音有些像是那天打过的枪战。
郁霈脚步停了一瞬,隔了一会才又往里走。
他也没说什么, 拿起衣服进了卫生间,这才开始思量,他要直播就需要一个安静没有人打扰同时也不会打扰别人的地方, 寝室恐怕不太妥当。
练功房好一些,但难保会有其他人。
上次他路过的那个废弃展览馆地处偏僻,但又没有路灯,他直播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没有灯恐怕也不行。
郁霈擦着头发出来,见他们都不打游戏了有些奇怪, 以往徐骁都是要打到熄灯的今天居然结束这么早。
不过也好, 他实在不想听见枪声了。
郁霈给自己倒了杯开水, 顺便往里丢了几颗胖大海。
“陆潮, 学校有没有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好是大家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陆潮指尖一顿, “有, 怎么?”
郁霈顿时心安,“你明天有空么?方不方便带我去?晚上八点左右,七点也可以, 最好是天黑以后。”
?
陆潮盯着他恳切又认真的眼神,晚上八点带他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还要天黑以后, 他想干嘛?
徐骁听见声音,一探头:“什么什么?”
陆潮按住他脑袋往回一拧, “没你的事。”接着又看向郁霈:“可以是可以, 拿什么跟我换?”
郁霈想到他那个所谓的“不便宜的出场费”, 稍微算了算自己的余额,说:“我请你喝薄荷气泡水?”
陆潮其实以前也没多喜欢喝这玩意,但最近就觉得味道还不错,“行,明天我最后一节课七点半结束,你带着气泡水来教室找我,多加点冰块儿。”
郁霈有求于人,只好压下身段:“……行。”
周日郁霈没课,练完功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津教他怎么刷小视频,顺便复习一下打字,俩人面对面用微信聊了好半天。
赵诚那边动作极快,已经帮他注册好账号弄完所有前期工作,只等他开播了。
郁霈十分生疏地打下一个“好”字,发送。
陈津说:“对了,小视频网站我给你注册好账号了,顺便帮你弄了一下好友关注,你看一下饼干打孔员就是我。”
两人头对头玩了一下午手机,郁霈对手机这个东西再次刷新认知,兴味十足地下载了十几个app,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天都黑了。
郁霈连忙点了杯气泡水往外走,陈津迷惑地追上,“郁霈你着急忙慌的上哪儿去啊?”
-
教授准时下课,陆潮坐在椅子上没动。
徐斯沐奇怪地看这位顶级学霸一眼:“咋不走啊?还想上课呐?”
陆潮笑而不语。
“装什么深沉,快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徐斯沐连连追问,被徐骁一把拖走,“小孩子不要问,很可怕。”
陆潮坐在教室里等了二十分钟,从一开始的淡定目送同学离去到心焦气躁再到频频看表,从再给他五分钟到十分钟,脑子里的原则线已经一退再退。
足足等到八点半,陆潮起身把教室灯一关。
郁霈根本没来。
他压着一身戾气下楼,出息了,敢耍他了。
郁霈拿到那杯气泡水刚出门手机就响了,又是个陌生电话。
从陆潮开始,他实在是被电话搞得精神紧张,每一次都没什么好事。
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他接起来,一个还没过变声期的小孩劈头一句“哥”把他喊蒙了。
电话两端沉默三秒,郁霈试探性叫他:“弟弟?”
再次安静。
叫错了?
郁霈有些吃不准,捏着冰凉的杯子问他:“你找我有事?”
“我在派出所。”
郁霈心下一沉,飞速在脑子里整合了一下消息,有个陌生小孩叫他哥,还说自己在派出所,这意思是等着自己去捞人啊。
“你父母呢?”
小孩再次安静,隔了几秒说:“我离家出走的,他们不知道我在哪儿,我把人打伤了,警察叔叔说要家长来。”
郁霈这下明白了,犯了错不敢找父母找相对比较好应付的哥哥,也算人之常情,他虽然不是真的“哥”,但占了别人身体就为他承担一点责任吧。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朋友在派出所待着,只好叹了口气,把那杯冰凉的气泡水交给追上来的陈津,摆摆手示意送他喝了。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尽快到。”
郁霈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忙里偷闲打量了两眼,和过去相比整洁许多,院子里停着警车,有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来来去去。
手机响了一声。
他有些头疼,怎么还没完了。
那头的嗓音带着点儿轻嘲与凉薄,掺杂几分低笑极缓慢地碾进耳里:“小公主,我的气泡水你是去长白山天池里亲自挖冰块了吗?”
郁霈听是他,不觉放松了情绪:“……我在派出所,一会儿给你带回去。”
陆潮嗓音一沉,厉声质问:“再说一遍你在哪儿?”
郁霈说:“我有点事,回头再说。”
他着急进去捞人,但陆潮像是不打算放过他,语气低沉而严肃地问他在哪儿,“哪个区的?你跟人打架了?”
郁霈声线微冷:“别闹,我很快就回去。”
郁霈挂掉电话,进大厅随便拉住一个女警询问:“敢问是否有一个男孩儿打架进来?听声音大概十二三岁。”
女警上下一瞥见他簪挽长发愣了一秒,她刚从外面回来不了解情况,拉住另一个经过的男警察,“有没有小孩儿打架斗殴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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