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魈毫无反应。
是了。
钟离被杌謉用秘法禁锢着，所有的声音、动作、意识都传达不出去，挣扎是徒劳。钟离心情跌回谷底。
魈神色肃然：“师尊，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钟离：“……”
钟离终于明白魈为何短短五年，就变得如此强大，竟是拜师了杌謉。
诚然，杌謉战力不出色。
但是他们洞悉天下魔物的弱点，也有针对性的办法要诀。魈有杌謉的指导，自然无往而不利，战力速升。而魈关于钟离的记忆，仍是碎片之梦，醒来的他不认识钟离。
钟离：“……”
看他从激动跌落绝望，杌謉的笑容越盛：“魈，他是魔神。”
魈：“嗯，看出来了。”
钟离的呼吸更痛。
他已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能忍受杌謉折磨自己，不能忍受魈来折磨。
杌謉从背后转出，贴着魈的耳廓，以蛊惑的声线说：“夜叉没有对抗魔神的战力，但吸食他的痛苦，会让你强大。”
魈眸光流转。
魈与其说动摇，不如说被操控。
连钟离这样身经百战的魔神，尚且会着杌謉的道，何况天性单纯的魈。
杌謉：“强大到你足以以一人之力，庇护你的夜叉族群。”
魈被蛊惑了。
杌謉抓起魈的右手：“跟着我的神力……”
手，按在钟离的胸膛。
钟离一颤，未愈合的伤口竟感受到了一股温暖——良善的魈，本能地给予钟离疗愈。钟离既温暖，又绝望，魈这一举，无异于加重他接下来的痛苦。
杌謉低低地笑起来：“乖孩子，做得好……”
白骨入心。
一瞬间濒死的痛苦，将钟离击溃昏迷。
第二次到来。
魈独身一人走到钟离跟前。
杌謉坐在高椅上，宛如主宰戏剧的傀儡师。
钟离维持着伤口撕裂的痛疼，痛的神经，令他意识有点恍惚。纵然如此，还是看得出：魈的战力得到突破级的飙升。吸食魔神的痛苦，这方法对魈的战力很有效。
魈对美不美味没有感知。
但对战力的感知，令他心怀渴求地再次来到钟离跟前。
钟离：“……”
钟离努力克制着没有开口，传达不到魈那里，只会让自己更加可怜。
魈：“抱歉。”
话音一落，手入胸口，青雾腾起吞噬了两个人——说着抱歉，动起手来却这么干脆利落，钟离痛苦地想着，发出悲鸣。这一次没有晕厥，夜叉不够狠，不足以令他晕厥。
但这种痛是绵延的痛，反复撕裂未愈合的伤口。
魈汲完所需。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杌謉走下高椅，俯视虚弱的钟离，满意地笑：“你以为躯体的痛苦是顶点的痛苦，不，伤心的痛楚才是……”白骨瞬间刺入胸膛，钟离再度沉入黑暗，耳畔隐约：“果然啊，更美味了……”
后来又几次。
钟离身心的痛苦加倍。
而魈的战力，进展神速，可谓一日千里。钟离想，照这么下去，等不了十几年小草神来，自己的神力就会被魈全部挖空，到时，魈或许都能跟摩拉克斯本尊打个平手。
——好消息是，典籍上的梦之魔神肯定是拿捏不了魈了。
——钟离在极度痛苦中这么想着，聊以自慰。
“是不是很痛苦？”魈突然问。
掏完心了你这么问我，还不如头也不回地走呢。钟离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痛斥，无论哪种情绪，都传达不出去，只是沉默。
“对不起。”
魈抬手按在钟离胸口。
和煦的力量，令神经一瞬间舒缓，也让钟离绝望：短暂的舒缓，只会加重接下来的痛苦。
“我昨晚梦见你了。”魈轻声说。
钟离更绝望，你当着杌謉的面说这种话，是生怕他找不到你的弱点跑你梦里呀。算了，魈又单纯又死心眼，浑身都弱点，根本不用杌謉特地去找。
果然杌謉的嘴角溢出笑。
笑着又冷下脸。
杌謉骤然出手，魈被击倒在地。魈的战力足以避开攻击，但还是生生接下这一击。嘴角流血，被击处冒出黑雾。魈踉跄着站直，无声地承受来自师尊的愤怒。
“魈，你梦见什么了？”杌謉冷笑着问。
“梦见我杀了他。”
“别撒谎，我会知道真假。”杌謉将白骨手压在魈的头顶，魈脸色苍白，生生忍受着，片刻后杌謉收回手，“呵，果然是梦。”
梦中是虚弱的魔神钟离。
所以魈记得。
“有趣，为什么要杀他？”杌謉饶有兴趣。
“梦里我等了很久，他迟迟不来，最后我兴起了杀念。他一来，便杀了他。”魈木然地说着。
“杀念啊，是该好好发泄。”杌謉逐字逐句地说。
魈离开后。
杌謉转过身来，食指点在钟离的下颌，顺着下巴、脖子一直滑到胸口，阴森森地笑：
“听见了吗他恨你，五年而已，喝一口茶的功夫。”
“那你呢？”钟离颤抖着。
“嗯？”
“你也恨我吗，否则，为什么要折磨我？”钟离一开始觉得不对劲，被魈一提醒，终于悟到：杌謉对自己不像是逮着猎物的戏耍，反而更像是逮着仇人，往死里虐。
“呵呵。”
“仅仅为了吸食魔神的痛苦，还是说，摩拉克斯做了什么，让你恨之入骨。”
杌謉倏然沉默。
而后，从嗓子里发出渗人的笑，断断续续笑了片刻，整个禁牢都回荡着那变态的声音。杌謉笑着，收紧傀儡丝，丝丝割裂钟离的伤口，迸出血。伴随杌謉笑的抖动，割伤越深，每一丝都痛彻心扉，钟离痛得蜷缩一团。
好不容易停下笑，杌謉说：“你猜错了，他不认识我。”
“那为什么？”
“我折磨你只是为了尝起来更美味。”杌謉恶意地笑，“就像人间的佳肴，放上油、盐、酱、醋，比吞食一块白生生的肉好吃得多。钟离，你的痛苦，就是这道佳肴的盐。别的可以没有，必须有痛苦。”
白骨手切入心口。
钟离痛呼，转瞬晕死过去。
第86章
璃月篇9
杌謉俯视晕死的小魔神：“你若是摩拉克斯，为何以旁观者的身份称呼他；你若不是摩拉克斯，为何有一样的弱点；我会去验证的，钟离。”
次日。
杌謉从绝云间回来，风尘仆仆。
他用骨指拨正钟离的脸：“你自称摩拉克斯，现在绝云间的那位是谁？”
见到本尊了？
本尊为什么没打死这混蛋！
“你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弄死我，对不对。我会跑他跟前直接问吗，呵呵，我自有妙法确定摩拉克斯在那里。”
“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弱点我全都掌控。”杌謉捻起神力将钟离缚得一动不能动，“别以为，你现在能坚持，就能一直坚持，你的神识迟早会崩裂。”
钟离忍着剧痛，不睁眼不说话，不想理这个变态。
情绪绝对不能外露，外露越多，把柄越多，越会被杌謉洞悉弱点进而操控。钟离之前一直隐忍情绪，就是怕盛怒之下引动神识爆发力量——杌謉一直等着这一刻，神识会被尽数吞噬。
可一直往外拉的弓弦会崩断，钟离也会崩溃。
比如此刻就有点撑不住。
杌謉被他的冷漠激怒，骤然掐住钟离的脖子：“为什么不生气？不暴怒？不发狂？你在坚持什么？你以为还能逃出去吗？不可能，我会把你的神识全部吞噬！你的此刻，你以后的每一刻，都会永永远远和我呆这里！”
钟离被突如其来的发狂折磨得死去活来。
愤怒一下子迸发：
谁跟你这个变态永远在一起！
给我等着！
等出去了我把你撕成碎片，每一个时间，每一个空间，每一个你都别想活！
杌謉捕捉到这一丝愤怒，狂喜：“你在愤怒？”
“滚。”
“你说话了？”
“你会为今天，付出代价！”
极少得到回应的杌謉浑身战栗，亢奋到颤抖：“哈哈，代价？哈哈哈哈哈，天性使然的事也需要代价吗？鱼什么时候为吃小虾米付出过代价？猎鹰什么时候为抓住小兔子付出代价？！”
“滚开！”
“哈哈哈你的理智在崩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吗，对，就该这样，把所有的力量爆发出来，杀死我吧！”杌謉因为钟离的情绪爆发，而激动到发狂，释放浑身刺青，变成活的铁链折磨勒杀着小魔神。
钟离在语言铁锁双重折磨下，愤怒意念爆发：
「想出去！想逃出禁锢！想碾碎这个杌謉！想将所有的痛苦加倍奉还！ 」
一念既出天昏地暗。
从虚空中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握住钟离——啊，这力量，是这个世界递上来的契约——想拥有能挣脱的力量，就必须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不，不可以！
——不能接受契约，不能留在这条时间线，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钟离再度昏死。
杌謉浑身的神力扑了个空，狡猾的小魔神每每用这种方式，强行熄灭即将爆发的情绪。他愤怒了，用链条锁住了钟离的喉咙大喊：“为什么还要忍！为什么不爆发！为什么不愿意！”
“师尊——”
魈的喊声打断了施虐。
杌謉这才停下来，从钟离的胸口掏出黑雾：“怎么回事，情绪爆发了，神识还点滴未散。呵呵，无妨，你迟早会屈从。”一口吞下黑雾，表情餍足。
钟离宛如死去。
魈慢慢蹲下，以手试探，手微微颤抖：幸好，还活着。
次日。
钟离在和缓中醒来。
四肢舒展，身体不该有的放松。
谁为他疗愈了。
这也是酷刑，放松的下一秒就被会洞穿胸口。钟离不明白，杌謉一族喜欢吞噬神识，通常是诱惑魔神或投其所好，而不是百般折磨。折磨与对抗，只会让魔神的神识立起坚固屏障，更难下手。
折磨敌人，是这一只杌謉的癖好吧。
总有这样的变态。
安宁一刻总是短暂。
黄昏时刻。
魈来了，带一身杀戮之气，血腥四溢。
“今天大获全胜？”杌謉有闲聊天。
“嗯。”
“我没让你过来。”
“……”魈看了一眼钟离，没说话，意思尽在不言中。
“去吧。”
杌謉慷慨地赏了小徒弟。
魈带着肃杀戾气，一步步走近钟离。钟离的神经本能地疼开来，心头蹭蹭冒火：若被杌謉命令就算了，怎么还自己找来了，魈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提升战力的捷径吧。
——再过来，以后连你一起杀！
可惜魈听不到钟离，咫尺之距伸出手，贴在钟离的伤口，暖意蔓延。来自伙伴的温暖，钟离被安慰了，涌出欢喜心情。
“抱歉。”
轻语之后，魈迅疾出手。
啊——
突袭的痛苦让钟离一瞬昏死，挣扎过生与死的边缘，缓过劲来，睁眼，已不见魈这个青发混蛋的踪影，混蛋，混蛋！
理智再度崩裂。
毁灭这一切的欲念在脑海爆发。
此时，那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再度拥过来，这次带着远古地脉之声：「你若留下……这份力量……将尽数还给你」——不可以。不可以忘记回去的约定，凭自己，也能找到空隙挣脱杌謉的禁锢。
钟离抵抗着蛊惑。
浑身颤抖。
在愤怒间隙，有傀儡丝入侵神识，所幸被石璋挡在了外面。
杌謉诡异的笑声又起，咬牙切齿：“……小徒弟一次比一次狠了，钟离，你不恨他吗？你对他那么好，他视你为战力提取来源。”
钟离怎能不恨。
杌謉对魔神的所为是天性使然。魈呢，魈为何能如此残忍，纵然没有旧日记忆。
钟离虚弱地喘息。
杌謉洞悉了他的愤恨，白骨手划过钟离的眼尾，指尖狰狞闪利光：“就是这样，恨吧，恨也是很美妙的滋味，我喜欢……我会纵容他，让他把你彻底掏空！”
次日。
魈果然又来了。
汇报完任务，魈再一次明确地要求赏赐：“我想要他的神力。”
以往魈从不提要求，杌謉轻哼：“越来越无礼了。”
杌謉和魈是师徒。
杌謉指使魈去做一些下三滥的事，大部分都跟魔神相关，便于杌謉以后下手。魈完成得很好，作为回报，杌謉指导他的战力，让他的天赋得到最极限提升。
微妙的师徒关系维系了五年。
显然，在汲取过钟离的神力后，战力提升如此迅疾，魈的心思也受到冲击。
杌謉瞥了一眼钟离：“去吧，来得容易的神力确实上|瘾。”
魈转向钟离。
魈只为汲神力而来，取完就走，多一秒停留都没有，魈的冷血比杌謉更让钟离寒心。
钟离压制着愤怒，麻木地不再看魈。
听到那脚步，本能闭眼。
66/126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