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互相喜好也呼唤了，钟离人鱼坐在水边，啪嗒啪嗒地玩水，想着万叶还不出来。
斐哲：“我好喜欢叔叔。”
钟离：……
又来了，钟离敷衍着，往里看，见万叶还坐在那里，估计跟多托雷相对无言。
斐哲：“他让我生气。”
钟离：……
语气不对。钟离扭头，只见斐哲阴沉着脸，眼尾上挑起的深红，透露出戾气。
钟离觉得不妙：“然后呢，你不会对他做了什么吧？”
斐哲：“我惩罚了他。”
钟离：“怎么惩罚。”
斐哲：“我用牙咬了他。”斐哲龇牙，牙齿雪白整齐。
钟离：“……”
就这过家家的游戏，自己在担心什么。此时，万叶出来了，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固然讨厌多托雷的所为，但更期望是法律来裁决惩罚，而不是眼前一幕。
钟离：“怎么了？”
万叶悄声说：“多托雷一身都是牙印，一身。”
钟离：“……”
抱歉，是他太缺乏想象力了。
钟离忍不住了：“斐哲，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去做奇怪的事。”
斐哲：“都怪你！”
斐哲比他还激烈。
斐哲：“就因为是你的身体，叔叔才不喜欢我。”
钟离也火大：“我的身体怎么了，谁见了不喜欢，是你自己太幼稚了。”
斐哲被这么一说，又气又急，又抽抽搭搭的哭开了，一张俊脸一塌糊涂。万叶连忙拉住钟离，嗯，跟幼稚的人吵，你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万叶柔声地安慰斐哲两句。
斐哲止住了哭。
“他，愿不愿意吃饭了？”斐哲还没忘记正事。
“可以喝点粥。”万叶说。
“真的？”
“对，还有他喜欢吃熟食。”万叶有点无奈，“光切成丁，是不够的。你得把兔子肉烤熟了，喂给他。”
“我知道了。”
“人类的关节不能长时间脱臼，我已经给他复原了。”万叶寻找着合适的词，“如果你不去碰他，他会好得更快，尝试让他自己安静呆2天。”
钟离越听越不对。
这人鱼。
“斐哲，我去跟他聊一聊。”钟离按耐不住了。
“你？”
钟离就想知道，自己随口一个把他关起来，到底给了斐哲多少灵感。过去一看，多托雷蜷在地上，地上铺了一件衣服，看样子是万叶弄的。曾经高高在上的愚人众执行官，如今破破烂烂地睡在这里。
被脚步惊醒，多托雷睁眼，看见了来者。
神色一惊，勉强撑起身。
既然如此地步，依然带着上位者的傲气。万叶说得一点没错，多托雷确实挺惨，如果这个人品性高尚，钟离会毫不犹豫救他出去。当然，斐哲会拦住他们。
“你才是钟离？”多托雷冷漠。
“嗯。”
斐哲跟多托雷说过身体互换的事，钟离没必要隐藏。
“你让他放我出去。”多托雷语气仍傲。
斐哲现在拥有钟离的神力，钟离正要回答，忽然听到愤怒的声音：“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出去！”是斐哲，情绪异常激烈。
“你到底想怎么样？”多托雷也怒。
“要你陪我。”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在一起就是意义。”斐哲眼尾的红色更厉，“你要是再说出去，我就把你吃掉！”
“现在就把我杀死吧。”
斐哲气极，突然扑过去，把多托雷按在身下，张口就咬。钟离连忙拽住他，被狠狠地推开，栽到一边，幸好被后边的万叶抱住了。
等把斐哲拽下来。
多托雷的肩膀已经鲜血淋漓，再狠一点，肉可能就被咬下来。
万叶给多托雷包扎伤口。
钟离让斐哲别靠近。
斐哲离得远远的，在使劲抹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后悔，那样子还有点可怜。
“斐哲的性格这么扭曲吗？”万叶悄悄跟钟离说。
“多托雷自己作的孽。”钟离没好气。
多托雷利用人鱼的纯真天性，哄得斐哲团团转。现在会失控，完全因为斐哲有了强大的神力，反过来控制了多托雷。而多托雷高高在上惯了，受不了，屡触逆鳞，可斐哲已不是过去任搓任揉的斐哲了。
“也是人鱼一族的特性。”钟离补充。
“什么特性？”
就是遇见喜欢的人会奋不顾身的特性。假如对方不情愿，性格善良一点的，会远远守候，为其默默祈愿；性格扭曲一点的，可能就是现在这情况了，强扭的瓜不甜也要强扭。斐哲有神力加持，可不就把人鱼骨子里的戾气全激出来了。
“斐哲咬他，是心疼他？”万叶琢磨。
“没错。”
害怕神力失控，斐哲才会在盛怒之下，只用撕咬这种原始的攻击。但凡带点儿神力，多托雷都不可能活着。所以这两个人，始作俑者是多托雷，自己种下的果子自己吃；斐哲是受害者变加害者，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万叶不好评判对和错。
“单就感情而言，若不喜欢，还是尽早放手的好。”万叶委婉说。
“万叶是这种性格啊。”钟离笑。
像万叶的性格，假如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肯定不会囚禁，而是微笑着为对方送别。然后，将惆怅的心情写在枫叶上，任水流放逐到四方。
多托雷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斐哲现在拥有钟离的神力，假如情绪彻底失控，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而且，万一多托雷被不小心折磨死了，斐哲更会爆发，那时谁都挡不住。
怎么办。
直接救肯定不行，硬刚不过斐哲。
引愚人众过来，也不行，就算救走了，斐哲一发狂会把愚人众灭了。
钟离和万叶在这洞中呆了2天。
这2天里，多托雷没受折磨，斐哲也没有哭唧唧，开开心心地逮野兔，询问万叶怎么弄熟。考虑到这两人不能呆一起，否则又会暴雷。钟离让石妖林淼为多托雷疗愈，以尽快恢复。
石妖林淼不理解这么波动大的感情，悄悄询问万叶，是否人妖恋都是这么狂热。
“至少得有一方癫狂才行。”万叶解释。
两个佛系的人是闹不成这样的，林淼有些遗憾：“那我跟圣君这种石质，大概永生都无法体会这种情感了。”他一向称钟离为圣君。
“钟离也是石质吗？”万叶若有所思。
多托雷大部分时间在睡觉。
是在假寐。
多托雷身居高位，专注研究，通晓绝大多数人类都不知道的知识。他感情淡薄，所做的一切，皆为研究，像冷静的观测者一样观察人类的奥秘。
但斐哲摧毁了他的骄傲。
像一个无知孩童，就哭着闹着，把他的一切打碎。
多托雷也想过耐下性子哄一哄斐哲，但是，斐哲似乎能洞察他的心思，总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心思，用牙齿惩罚他。这种肆意妄为的态度，让多托雷无法忍受，怒而对抗，结果斐哲更扭曲，就成了现在这样。
平生为数不多的。
多托雷，希望被救出去。
钟离和万叶的到来，林淼为他疗伤，让多托雷重拾了希望。假如说，有一个人能破解这个局，一定是——多托雷将目光转向了钟离，没有神力，常浸在水流，眼眸却总是沉静地观察四周。
——钟离。
——曾驾驭了那么强大的神力，而今失去，成了人鱼。
终于多托雷寻到机会，接近了钟离。
钟离抬眸。
神情从容冷静，又笃定。
对视一瞬间，多托雷就意识到：这条人鱼，在等自己上钩，他知道自己会向他求救。
“合作，对我们俩都好。”多托雷先开口。
“你想怎么做？”
多托雷说，通报给愚人众，执行官们会想办法过来救他。钟离否定了这个办法，这么做，只会让璃月的这里变成战场，而且斐哲一发狂不好收拾。
又说了几个办法。
都被否认了。
多托雷沉吟：“看来你的心里有一个办法。”
钟离：“没错。”
斐哲目前没法掌控神力，因此，需要有个人引导。而这个人，多托雷最合适，只要他服软，斐哲还是很听他的话的。
多托雷疑惑：“你还要让他的神力精进？”
钟离：“不错。”
斐哲一点不笨，只是愿不愿意。但凡他想要运用的神力，都运用得很好，比如窥探神识，比如瞬移，比如把多托雷困在这里。现在，要让斐哲学一项有点艰难、以至他肯不上心的技能。
多托雷一秒领悟：“不会是身体互换的法术吧？”
钟离：“为什么不是。”
钟离换回身体，能控制得了斐哲；斐哲变回柔弱的人鱼，也能开开心心；那多托雷的自由也就不是问题了。
多托雷：“他洞察我的一切想法。”
钟离：“我有办法。”
第106章
海鱼篇13
斐哲一觉醒来，有蝶飞舞。
洞中，水叮咚叮咚。
斐哲看见：钟离坐在水岸，金色卷发蓬松又长，卷卷曲曲散落到鱼尾巴上，含笑蛊惑，蓝色双眸泛出光亮。斐哲恍惚了一下，想起这是自己的人鱼模样。
「你有点不对。」斐哲打量。
「哪里？」
「你不会像这样看我啊。」斐哲伸手点了一下，钟离消失。
秒破梦境。
斐哲又醒过来，疑惑一秒。
钟离正在听万叶讲述诗歌的妙处，翻书页，一边摘下一朵雪白梅花。见斐哲走过来，两人都停下，看着他。
「怎么回事。」斐哲掐下梅花。
「嗯。」
「我还没醒来啊。」斐哲有点烦躁，手指一弹花瓣。
梦境再破。
斐哲第三次醒过来。
梦中梦，让斐哲恍惚了一会儿，心情很乱。他急切地找到钟离，钟离总是呆在那条河里，长尾巴浸泡在水中。要么跟万叶聊天，要么翻阅各种典籍，要么逗一逗游鱼或跑过的小动物。
钟离从典籍中抬起头，问斐哲：“看着我干什么？”
“你是真实的。”
“当然。”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们都消失了，叔叔也不见了。”斐哲说完，验证似的跑向囚牢处。
蝴蝶落在钟离的手心。
有粉末蹭落。
蝶妖：“他混淆了现实与梦吗？”
钟离看向牢狱方向：“他本不会混淆，只是在囚禁他人时，也将自己囚禁。”害怕失去的恐惧，失而复得的欢喜。反复确定对方是否逃离，高筑的牢笼也禁锢了自己。
多托雷面墙而坐。
由于不允许出去活动，只能看书，一本《帝君尘游记》被翻得很薄很薄，手重一点，都要碎成渣渣。斐哲伸手，从背后抱住他，力气又大又蛮。
“……”多托雷浑身僵硬。
“你不要消失，就算是梦里，也不要。”斐哲的脸紧贴多托雷的颈弯，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温温热热，烫着多托雷的肌肤。
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静默着容许。
斐哲流了一会儿眼泪，无声地伤心着。多托雷终于转过身，拍了拍他的后背。斐哲一喜，又一惑，胡乱擦干净眼泪，仔细端详多托雷：“你是真实，不是梦。”
多托雷：“嗯。”
斐哲很高兴。
因为多托雷今日沉默又温和。
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拍一拍他。可是，多托雷下一秒又将目光投向那只人鱼，这让斐哲非常恼火。
斐哲将多托雷的脸掰正，生气：“你不要喜欢他。”
多托雷：“那本来是你。”
很少开口，一口就是这一句。斐哲更生气：“我当然知道啊，有什么办法，又换不回来。”神力是能做到随意幻形，可斐哲掌控不了。
多托雷又瞥了一眼人鱼。
斐哲气极，双手捂住多托雷的两颊，往中间挤，脸颊嘴唇都嘟起。
多托雷闭了一下眼，下决心似的，扬起脸，亲了一下斐哲的额头。斐哲一讶，松开手，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额头：“你，怎么，突然变了？”
多托雷声音微低：“当然，也可以假装是你。”声线华丽有些忧伤。
斐哲恍惚：……
什么叫假装是你？因为不是同一个人，所以这样闭着眼，假装是另一个人吗？如一杯冰水从头浇到脚，怎么可以这样！
斐哲推开多托雷毅然找到钟离。
“我要换回身体！”
知道会顺利，没想到这么顺利，半天都不到，准确说半小时都不到。钟离望了一眼牢狱方向，呵，多托雷，还真是老练啊，轻易拿捏单纯的人鱼。
脆弱的人鱼一旦下定决心，毅力竟超乎寻常。
哭着也要坚持练习。
万叶若有所思，跟钟离分享一则故事：“据说，有一只人鱼的尾巴变成了双腿，每天像在刀尖上走路。颗为了所爱的人，人鱼宁愿日日忍受这种痛苦。看似柔弱的种族，也很坚韧。”
钟离：“也不止如此。”
斐哲也有气馁的时候，会哭唧唧地跑去找多托雷。多托雷大部分时候冷漠，但在斐哲真正崩溃时，会拍拍他的后背，或者，更亲昵一些，然后看一看远处水岸的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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