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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霍香的红疹从胸口向四肢蔓延，前胸后背最多，四肢和脸上星星点点。
他扭捏了半天，终于还是抵不过楚琅的坚持，磨磨蹭蹭脱了上衣，趴在柔软的被子上。
楚琅手指上挤了药膏，眼睛落在床上那具身体上。
凭心而论，那么多红疹不算好看，可快连成一片的红落在那身单薄的皮肉上，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被目光盯得不好意思，霍香不自在地动了动双手：“小琅？”
楚琅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哥，躺好了别动。”
这话有几分歧义，霍香的思绪立马偏离，不由得想到了某些场景。
他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肮脏思想，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
药膏带着丝丝凉意，减少了抓心挠肝的痒，但随着楚琅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开始发热发烫。
安静的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互相jiao缠。
不知过了多久，霍香扭头问：“涂完了么？小琅。”
“还没有。”楚琅直起身：“哥，该涂腰上了。”
霍香微微扭过脖子看楚琅，神色可怜兮兮：“腰上就让我自己来吧。”
楚琅微微一笑，也不强求，把药膏递给霍香。
霍香接过药膏，在手指上挤了一点，试探着朝腰上抹去。
他视野受限，只能抹个大概，看着被他涂得乱七八糟的药，楚琅叹一口气，动作颇有些强硬地拿过了药膏。
腰上传来明显的温热感，霍香忍不住微微颤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没说的是他腰部极其敏感，此时只能强忍着奇异的不适感，盼着楚琅赶紧涂完。
楚琅帮他抹完药，还贴心盖上被子，随后顺势坐在霍香床边。
霍香见这架势，知道他要是兴师问罪了。
果然。
“哥，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过水痘吗？为什么没有打电话问一下家里人？”
霍香自然不敢说自己早就把家里人都拉黑了，不然又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和家人关系不好，他本能地不想让楚琅知道他家里面那堆破事。
他不想迎接别人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尤其当这个人是楚琅。
霍香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我父母也记不住了，时间太久了，他们说好像发过痘，我就信了。”
他说得磕磕绊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琅眼神变得冰冷。
霍香的水痘大概一个星期才彻底消下去，等确定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后，他终于回到工作岗位上。
每周三是图书馆的例会，会上馆长宣布下一周礼堂有三场讲座，让大家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
散会后，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聊天，霍香收拾自己的文件，正要离开，突然被喊住：“霍香！”
霍香投去询问的目光，喊他的那个同事跑过来，恳求道：“你明天晚上有事吗？能不能来礼堂帮忙布置一下，我明晚跟我女朋友，你替我一下，过两天请你吃饭。”
礼堂接待和布置是馆里工作人员轮流着来，霍香来的时间短，还没有轮到过。
这位同事跟霍香关系不错，有在食堂一起拼过几次桌，虽然霍香本没有义务帮忙，但他生性不擅长拒绝，也觉得帮个小忙没什么，于是爽快应下来。
男同事把讲座相关的文件塞到霍香手里，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了，主要是其他人明天晚上都没空，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小事而已。”霍香笑笑。
等那位同事离开，霍香打开手里的文件，瞳孔微微震动。
这是个经济相关的讲座，文件上演讲者那行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印乔生。
第二十三章
印家的船运企业在江城本地有点名气，加上印乔生年纪轻轻便成了印氏的总裁，配上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吸引了不少大学生前来，礼堂里座无虚席。
印乔生站在台上聚光处，一身白衬衫西装裤，袖子挽到手臂上，露出腕上低调奢华的手表。
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气度沉稳，演讲台风严谨中带着几分随性，几句脱口而出的玩笑话又能给沉闷的礼堂带来适宜的欢笑。
霍香作为工作人员只能站在台后，他手指捻起红色的丝绒帷幕，眼睛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神色有些悲伤。
“霍香，干嘛呢？盒饭来了，先去吃饭吧。”同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霍香放下帷幕，笑了一下：“马上。”
众人聚在隔间里一起吃饭，纷纷吐槽盒饭味道，只有霍香一人看起来神思不属的样子。
一旁同事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霍香顺势找了个理由：“我还有点工作没做，等会儿能不能先离开啊？”
“可以啊，反正没什么事了，就是演讲结束后带着印总参观一下咱们馆。”
霍香感激地笑笑，赶紧扒了两口饭，跟众人打了招呼后迅速离开。
“哥，你早上怎么没在？我来没找到你。”楚琅到霍香办公室，轻车熟路地坐在椅子上。
“我早上去礼堂帮忙了。”霍香解释道。
见他没提到印乔生，还一副有些情绪低沉的样子，楚琅心里有些窝火。
“哦，这样啊。”楚琅笑笑，眼里没有丝毫笑意，甩着手里的车钥匙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琅靠在窗户上，眼睛向下一瞟，刚好看见江大那个酷爱出风头的图书馆长和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远远朝图书馆来。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转身问：“哥，你不是说来了一批新的书要白放吗？正好我有时间，我们现在去吧。”
霍香正埋头整理资料，闻言眼睛亮了亮：“好呀。”
印乔生一行人坐直梯上楼，电梯打开，他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对面那个蹲在地上拣书的人身上。
离婚后没见过的前妻几个月过去没什么大的变化，一样气质温和，笑容和煦，侧脸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此时正跟他对面的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一旁的馆长何其人精，立马低声解释道：“印总，那是我们馆的员工，您认识？”
印乔生摇摇头：“只是看着有点面熟罢了。”
“诶，那我们往那边走？”
印乔生点点头，却在走出几步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真好看见自己的前妻正被那个男生抱在怀里，而前妻丰满的臀上正搭着一双手。
一股不适宜的负面情绪从心里升起，印乔生皱着眉目光上移，正巧对上男生似笑非笑的表情。
似挑衅，似得意。
对这一切暗流涌动丝毫不知情的霍香从楚琅怀里站起来，语气感激：“小琅，你腿软的话快起来活动活动，今天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
刚才楚琅腿软，不小心往后摔，霍香伸手去拉，反而被楚琅拉了过去。
楚琅笑容乖巧：“我的腿不软了，谢谢哥。”
第二十四章
在江大做了讲座，下午又开了股东大会，印乔生连轴转了一天，晚上夜深才回到住所。
他打开灯，把衣服挂在玄关处，看着整洁得一尘不染的家里心生烦躁。
他松开衬衫，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间，印乔生想起了白日里瞥过一眼的前妻。
离婚后他短暂逍遥了一段时期，既没有道德上的束缚，又没有前妻时不时查岗似的电话，日子不知道有多爽。
可新鲜劲儿一过，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想到温顺听话的前妻，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冲自己挑衅的男生，印乔生不悦地“啧”一声，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霍香在校门口买奶茶，本想问楚琅喝什么，拿出手机才想起楚琅已经进组一个星期了。
他拎着一杯奶茶往图书馆走，靴子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学生们背着书包结伴而行向图书馆走去，青春活力的样子让霍香感到几分孤寂。
包里的电话铃声想起，霍香一看来电显示，消极情绪一扫而空。
“小琅。”霍香声音雀跃。
“哥，听说江城下雪了，冷不冷？”
“不冷，我穿得可厚了。”
“可是我好冷呀哥哥。”
霍香被电话里一声“哥哥”喊得耳朵发热，他关心问道：“是不是衣服没带够啊？南方确实又湿又冷，你要多穿点，晚上记得用热水泡脚。”
听着霍香絮絮叨叨，楚琅轻笑一声，忽然问：“哥，你想我吗？”
霍香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意识到那边看不见，小声道：“想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十天吧，哥，我回来后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那个时候我应该也放假了。”
“哥。”楚琅喊道。
霍香：“嗯？”
“你怎么都不问一句去哪儿，不怕被我带去卖了呀？”
楚琅轻笑，声音像长了钩子一样钩在霍香的耳朵里。
霍香揉了揉耳廓：“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会害我。”
站在雪地里和楚琅聊了一会儿，霍香心情开阔许多，步伐轻快地往图书馆走去。
那边的楚琅挂断电话，回到聊天群里，看到尤真艾特他。
【尤真】@楚琅问了没，他去不去？
【楚琅】去
【尤真】太好了，我这就去找我哥请假！
与此同时，江城某个废弃报刊亭里，一个沧桑脏乱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几张报纸，正看着不剩多少电的手机咒骂。
“贱蹄子，把老子电话拉黑，你别等我找到你。”
这人正是霍香的父亲霍正龙，他三天前从云城坐火车来到江城，身上带的钱去赌场挥霍一空，被赌场的人扔到了大街上。
霍香的电话打不通，他打女婿的电话，女婿那边听到是他的声音后把他拉黑了，跑去他们住的地方也扑了个空。
本想去印家老宅赖一下，谁知道那地方被保安把守着，他根本进不去，搬出谁的名头都不好使。
无奈之下，霍正龙只能流浪街头，饥一顿饱一顿。
报刊亭处处漏风，报纸也不顶用，霍正龙拢了一下身上的价夹克，神色愈发怨毒。
都怪那个贱蹄子不懂事。
第二十五章
江城的冬天黑得早，霍香五点下班的时候已经没了天光，街上亮起一盏盏路灯。
今天是他这学期最后一天班，学生们早在昨天就已经全部离校，校图书馆只需要在寒假期间留出部分老师值守就行。
想到即将来临的四十天假期，霍香脚步轻快，北风呼啸，他裹紧身上的棉袄，朝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路边滑出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霍香身边，霍香脚步顿住偏头望去，车窗缓缓降落，露出印乔生那张英俊的脸。
“去哪儿，我送你。”
不容拒绝的语气霍香再熟悉不过，过去十几年他不会拒绝，离婚几个月也照样没有那个胆子。
他没有坐副驾，而是拉开后座的车门，坐到了靠窗的边，身子紧紧贴着车门。
看着他的动作，印乔生脸色微微沉下，但也没说什么，问道：“你住哪儿？”
霍香报了他住的小区名字，想了想，补充道：“把我放在那附近的超市吧，我要买些东西。”
“买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和前夫报备购物清单的义务，但软了一辈子的霍香还是耐心解释：“买菜之类的。”
印乔生脸色好看了些：“你要请我吃饭？”
霍香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讷讷解释道：“不是，我租的朋友的房子，这是我跟他的晚餐。”
印乔生的脸瞬间比煤炭还黑，抓着方向盘的青筋凸起，车厢里气氛掉到冰点。
霍香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个前夫了，也不敢随意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良久，才听到印乔生冷哼一声：“这么快找到下一家了，够可以的啊？”
话说得直白，霍香哪能听不懂什么意思，他脸上刚被车里的空调吹出来的红晕刷地褪去，手指捏紧了裤子：“你别乱说，小琅是我朋友，我只是租他的房子而已。”
“朋友？你一无所有，哪里来的能住高档小区的朋友。”
印乔生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那天那个男生落在霍香腰臀上的手浮现在印乔生脑子里，他轻飘飘补充道：“哦，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一张漂亮的脸和会勾引人的屁股。”
霍香以为自己和前夫的婚姻虽然散场不太愉快但至少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在，前夫应该不至于为难自己，谁知上车到现在，他一直给自己难堪。
霍香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呵斥道：“停车，我要下车。”说着还去拍车门。
印乔生为了能制造聊天机会，并没有乖乖按导航路线开，而是绕到了其他地方去。
这附近鸟不拉屎，大冬天的只有几盏路灯在发着光，让霍香从这里下车岂不是还没到家就被冻坏了，他也没那么作孽。
看着后视镜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前妻，印乔生心里有些后悔，鬼知道他从江大“路过”了多少次才遇到霍香，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搞砸了。
“我送你回去。”印乔生无奈道。
车子刚停下，霍香便快速从车上下来，啪一声甩上车门。
望着他头也不回气汹汹地离开，印乔生倒是有点想笑，他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香，可笑容刚挂上，抬眼看见某个碍眼的人时，便凝为了寒霜。
霍香见到超市门口的楚琅时眼睛一亮，小跑着过去，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晚上的航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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