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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人慢慢地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好看的少年的脸，他的黑发垂在耳边，显得无比乖巧。
第14章
蹲在树梢上的温泽打了个喷嚏，抖了抖毛，奥德里奇留下来的魔法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森林中央还是挺冷的。
从头武装到脚的两位法师一边在地上勾勒着阵法一边闲聊。艾文和艾妮是亲兄妹，是哈伯德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在风魔法上造诣很高，虽然有时也会被人说成是“最高的成就从飞艇上跳下而毫发无伤的家伙”。
艾妮是个闲不住的人，让她安安静静画完一整个阵法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哥，你知道不，凯泉陛下最近好像很急切想给他的儿子女儿们都安排上结婚对象。我有同学说奥德里奇就是不想结婚才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的。”艾妮八卦了起来。
“不要妄议王室。”艾文撇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他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
“你就是块冷硬的石头！”艾妮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说，“你再这样，伊莲恩公主迟早有天会被别人抢走。”
艾文垂下了眼睫，但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艾妮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么品性，也没想过自己说三两句话哥哥就能变成自己的聊天对象。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奥德里奇大人真好啊，长得又很帅，虽然不能用魔法，但是已经这么帅了会不会魔法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温泽悄悄地从树梢跳下，默默地接近这对兄妹。
“谁？”艾文抬起了法杖，温和的风四散开来，将触碰到的每一个物体报告给艾文。
温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警觉的人类，被风刮起来啪唧掉在了艾文眼前。
“什么东西。”艾文做出防御的姿势，法杖上风元素汇集着蓄势待发。而艾妮却更快一步，已经扑了过去捧起地上的小黑团子揉搓。
“哥！是猫啊！你看！是猫！”艾妮抱着温泽，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温泽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才从艾妮的魔爪下逃出来。温泽找了个安全的距离蹲下，警戒地看着这一对兄妹，尤其是妹妹。
艾文把眼冒绿光的妹妹拉回来，说：“这附近我已经布下了防御，一般的野兽是不会来到这里的。这显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很有可能是一些高阶魔兽的障眼法。”
艾妮回忆了以下刚才猫咪的触感，非常笃定地说：“我确信那就是一只猫咪，刚才我摸到的就是真正的猫！”
艾文没有理她，举起了法杖，对着猫咪说：“显出你的原型吧！”
小猫歪了歪脑袋。
艾文继续冷酷地说：“我知道你不是猫。”
小猫趴在地上打了一个哈欠。
艾妮制止了还想继续说的艾文，她抱着艾文的手臂说：“哥，别说了，真的别说了！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我还是会很尴尬的。”
艾文收起了法杖，说：“看来是只真正的猫，但你不要玩得太过了，我们要尽快把法阵画好然后回到公主身边去。”
“知道知道！”艾妮伸了个懒腰，在满脸抗拒的小猫头上摸了一下后开心地说，“小猫，等姐姐工作完了再来陪你玩！”
艾文默默地继续画。
艾妮在旁边监视着，突然发现了一处错误，她笑了一下，正准备大声嘲笑她哥哥的错误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她的眼前掠过。
“哥，你画错了！”
艾文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个地方画错了，而画错的地方上，正蹲着一只小猫。
“哇，这猫居然能看出来你画错了！”艾妮震惊地说，“要是我有这只猫，还怕阵法考试拿不了满分吗？”
艾文又摆出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警戒姿势，他指着温泽问：“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假扮猫咪接近我们？”
温泽用猫语解释自己的遭遇，可他喵喵了半天，眼前的人类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温泽想起来很少有人类能掌握猫咪的语言，思考了片刻之后决定用人类的语言和他们交涉。
艾妮还想说她哥是不是神经有点太敏感了，遇到点风吹草动就要恐吓小猫咪。下一秒，小猫咪就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裸的。
艾妮尖叫一声，听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她用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张开指缝去偷瞄。
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艾文反应更快，他瞬间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温泽身上，宽大的袍子挡住了少年大半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艾文问出口才发觉这作为第一个问题不太合适，他很快补上了真正的问题。
“你为什么在这里？”
温泽乖巧地低下头道歉说：“对不起，但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衣服。”
“我是被排斥出来的。”
“我好像是恶魔。”温泽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们。
温泽蹲在旁边看这对兄妹画阵法，自己无聊地把草一根一根地扯下来，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艾妮的衣服，艾妮出来时在背包中刚好放了几条裙子。温泽是少年身形，穿艾文的衣服有些大了，穿艾妮的衣服倒是刚刚好。
“上个地方画错了。”温泽还在一旁不时地出声提醒。
“谢谢！”艾妮把错误改正过来，画上了最后一笔，至此，整个复杂的法阵都画完了。
“哥，可以给公主发消息了！”艾妮说。
艾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传讯符，点了点头，然后犹豫地说：“这个……孩子的事，怎么说？”
“一起说了吧，可以顺便问问，城里有没有人家丢了孩子，特别是那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变形之术的小朋友。”艾妮说。
艾文点点头，开始传送讯息。
艾妮走到温泽旁边恐吓他说：“变形术对身体损耗太大了！你不想变不回来一辈子都当小猫咪吧！”
温泽可怜兮兮地摇摇头。
“殿下那边回信了，她说恶魔已经捉住，顺便问我们这孩子叫什么名字。”艾文说。
“你叫什么名字？”艾妮好奇地看向温泽。
“温泽。”
艾文发了过去。这次的回信来得比上次更快。
“公主殿下说她们马上就来。”艾文收起符咒，面无表情地说。
第15章
温泽的房子现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后墙上破了一个大洞，只能从残骸上看到火焰魔法留下的焦黑痕迹。
伊莲恩一手拽着绳子，一只脚踢了踢地上已经晕了过去，但被结结实实捆好的恶魔。
“就这？”伊莲恩语气有些微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奥德里奇，“我亲爱的弟弟，虽然你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魔法，但这种蹙脚的恶魔应该不至于让你这么慌乱。”
裴吉抢在奥德里奇说话前大声赞美道：“这当然是因为公主殿下的魔法实在是太强大了！如今整个帝国都很少有能像公主一样在恶魔面前临危不惧的魔法师呢！”
加拉赫看着公主面色不善，知道裴吉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就抱着手倚在一旁准备看笑话。
伊莲恩优雅地笑了笑，完全忽视了裴吉的这一番吹捧，她转头去看奥德里奇，问：“你觉得呢？”
奥德里奇站在被烧焦的门前，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即使站在破损的房屋前，这场景依旧美好的像一幅画。
伊莲恩望着她弟弟那张让帝都多少贵族小姐日夜思慕的脸蛋，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男人要是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奥德里奇从沉思中会过神来，露出一个略带抱歉的笑容，然后说：“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点。上一次我打伤那只恶魔的时候，它确确实实流出来的是人类的血，它很可能附身在了人类身上，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没有被阵法排斥，也能解释这里的……温泽……”
“这一次的战斗，虽然我没有参与，但我能明显感受到它使用魔法时候的停滞感，很不流畅，甚至魔法本身都很僵硬。”奥德里奇是凭借着直觉说出这一番话的，毕竟魔法虽然千变万化，但它只是魔法，用僵硬来形容魔法是很不恰当的。
“我没有任何怪异和违和的感觉，除了它有点弱。”伊莲恩直白地说，但她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自得的意思。
“奥德里奇殿下，这可能只是你的错觉，也许您很少使用魔法不太清楚，魔法是不能停滞的，你只能收回它或者继续使用它。”加拉赫恭敬的样子做得十足，但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傲慢。
伊莲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加拉赫，似乎在考虑把这个内涵她弟弟的家伙给生煎了还是油炸了。
“加拉赫，闭嘴。”伊莲恩毫不客气地说。
打断这个僵硬气氛的是来自艾文的那一通信息，与远方的元素们发生了共鸣的魔法元素在特殊的容器里排成了特别的序列。
“艾文说他们那边阵法画完了，还顺便捡了个小孩，问城里是否有人家丢了小孩。”伊莲恩看起来有点想笑，但她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保持了一贯的高贵冷艳的样子。
“那小孩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回去派人查查，一个小孩在森林里也太危险了。”奥德里奇皱着眉头建议。
“你倒是很有城主的样子了。”菲利普笑嘻嘻的打趣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的耳尖红了，但他不说话，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来奇怪，明明是亲姐弟，长相也有相似的地方，但伊莲恩一不笑就让人觉得她摆起了臭脸，奥德里奇不笑却还是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回信很快来了。
“哦？”伊莲恩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这可不就巧了吗？他们说那个在森林里走丢的孩子叫温泽。”
温泽迷惑地蹲在被绑成粽子的自己面前，犹豫了半天，望向人群中他最熟悉的奥德里奇问道：“这是我？”
奥德里奇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只有哲学家才能解答，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是还是不是。
“现在让我们来猜猜看，谁是恶魔，谁是真温泽。”伊莲恩笑得艳光四射，在这种诡异的境况下语气轻松。
温泽尝试理解了一下这句话，一番思索后恍然大悟，对着伊莲恩指了指自己：“我是真温泽，我是恶魔。”
“这好像真的是个傻子。”裴吉在后面嘀嘀咕咕。
菲利普一边慨叹一边从不知道哪儿的兜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上次见面时感觉还是挺机灵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这难道也是恶魔的影响？”
温泽眨眨眼睛，戳了戳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熟悉，非常熟悉。
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两个我——这种事情对于小猫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温泽完全不能理解。
“那现在事情就很明白了，恶魔降临，附身一个孩子导致那个孩子变成了傻子，而他自己则在城中作恶。现在只需要把恶魔处理掉就可以了，至于这个孩子，我觉得城主府可以给他的父母出一点钱做补偿，不知道大家意见如何？”加拉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富有智慧。
“哇，真是漏洞百出的推测。”伊莲恩做出惊叹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甚至还鼓了两下掌。
加拉赫脸红了，但他不敢反驳公主，只能生着闷气。
在其他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奥德里奇走到温泽身前，他也蹲下，和温泽保持同一个高度。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恶魔？”奥德里奇用非常柔和的讨小朋友喜欢的语气说。
“我本来以为我不是，因为我的眼睛是绿色的，可我被阵法排斥。”
“查尔斯老师告诉我，阵法的探测结果往往比自己的感官更靠谱。”
“所以我是恶魔。”
温泽说得头头是道。
“也许你只是被恶魔影响了，我们会尽快查明这种影响，帮助你回到原本的状态的。”奥德里奇拍了拍温泽。
温泽歪歪脑袋，说：“好吧，但我能不能在你的肩膀上睡一觉？我会很乖不会乱动的，我现在好困。”说着温泽就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艾文还在向公主解释着遇到温泽的事情，他说温泽是猫变的，智力低下是因为他是小动物，伊莲恩还没来得及嘲笑他，菲利普突然大喝一声：“戒备，恶魔有异动！”
伊莲恩瞬间回头，只见刚才被束缚着的昏迷着的恶魔身上飘出一缕红色的轻烟，正悠悠然向前飘去。
“奥德里奇，快躲开！”伊莲恩召唤出火焰龙攻击向那团诡异的红烟。
温泽已经彻底睡着了，他闭着眼睛靠在奥德里奇的肩膀上。
奥德里奇下意识抬起手臂护在温泽面前，寒冰形成的墙壁散发着森冷的寒意阻隔了红烟的去路。
可红烟却以一个看似慢悠悠的，又不会被身后的火龙追赶上的速度飘过冰墙。
奥德里奇眼睁睁地看着红烟靠近温泽，钻进了温泽的身体。
他捏紧双拳，感受到一丝彻骨的冷意。
第16章
奥德里奇被迫后退，此时所有在场的魔法师都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亲爱的人类魔法师们，谢谢你把我带来了这里，我一直想要接近斐洛拉德，可他的戒备心实在是太强了，我一直没能有机会。”空气中响起音调非常邪恶的笑声，这个声音和奥德里奇第一次在森林里听到的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奥德里奇对这个恶魔的说辞毫无信任。
“没做什么，我怎么敢对尊贵的斐洛拉德大人做什么呢？我只是让它恢复一些记忆，想起一些它应该想起的事。”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这次它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分传来。
“启阵。”伊莲恩言简意赅。
一旁早就悄悄站在阵法旁边的艾文和艾妮立刻点头，艾妮伸手将魔力注入，她装作高兴地笑着说：“这位恶魔，别玩躲猫猫啦，出来玩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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