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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Alohomora

时间:2024-03-08 09:35:36  作者:Alohomora
  可寄生在一棵树上的攀藤,在风和日丽、营养充足的时候,尚且能忍得住不去剥削偷蚀——到了数九寒冬,艰难度日,又怎么忍得住。
  反正树已经死亡,残留的躯壳也存在不久。
  “他本来也只剩三十天了。”记忆里的人影吃力地说,“我们,我们想着……”
  宋边霁握住口袋里的电磁枪。
  惨白的灯光下,冷灰色的眼睛叫人心头打怵,莫名从脊后透出森寒。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系统吓了一跳,绕着宋边霁打转,“把主角团干掉,世界线就要崩了。到时候我们能走,你要被带着一起崩掉,就真不一定能重来了……”
  宋边霁听不见它的话,但系统严重怀疑,目标可能就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这是最没有后患的处理方式——先把机器人修好,然后拉着主角团一起毁灭,把世界线弄崩,放他们走。
  双方诡异地陷入寂静。
  宋边霁单手扶着门,没有立刻行动,似乎还在计算,又或者是衡量。
  ……但人毕竟不是中央处理器。
  人的大脑出于某种原因,经常会或无意、或下意识地忽略某些可能。
  比如这时候的任何一个人,大概都绝对没考虑过,卧室的门会被推开。
  机器人从里面走出来,穿着很舒服的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
  宋边霁倏地回身,张了张口,竟然没能出声。
  “早上好。”庄忱打了个呵欠,半睡半醒往厨房游荡,“我来做早饭。”
  他困得视野不清,差点撞在门框上,被宋边霁一个箭步过去,揽在胸口拢住。
  他的机器人拿额头轻轻撞他,小猫似的力道,半闭着眼睛:“早上好。”
  宋边霁收拢手臂,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听见自己慢慢跟着重复这三个字。
  门外有人再忍不住,急着喊:“阿忱!”
  机器人循声看过去。
  刚整理好的源代码明灭闪烁,让漆黑的眼瞳里仿佛透出流光。
  年轻的机器人不认识门外的人,眨了下眼睛,温润的眉宇里有些茫然,握住宋边霁的手腕,视线陌生。
 
 
第97章 第六世界完
  宋边霁挡住不相干的人。
  堵在门外的人影大概察觉到什么, 生出浓浓不安,赶在门被关严前急着喊:“等一下!我们——”
  剩下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什么受潮的唱片, 发出拙劣的嘎吱声响。
  庄忱第一次近距离观摩这扇门的隔音效果, 有点感兴趣, 探出脑袋想研究材料, 视线却被身影拦住。
  宋边霁站在他面前, 捧着他的头颈,浅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
  庄忱眨了下眼,收回注意力抬头。
  确实有点事得提前说明。
  “我整理了我的源代码。”庄忱说, “删得太多,没法跟他们走了。”
  有中央处理器, 又有剧情,推测出门外是什么人并不难,没必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庄忱删得挺干净, 刚才往门外看过去, 一张脸都不眼熟。
  宋边霁低着头, 像是想要说话,张了张口却又沉默, 只是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摸他的头发。
  那些能做最精密调试的手指, 因为力道克制到极点, 几乎有些微微发抖。
  “……有点冒险。”宋边霁找到自己的声音, 把机器人拢在胸口, 轻声说, “删掉这么多,可能会诱发数据迷踪, 数据库紊乱,忘记自己是谁。”
  可以说,门外的那些人,参与了2603一切基础源代码的构建。
  删掉那些记忆,就像一幢房子,敲掉框架、砸毁地基,剩下来的空中楼阁很不稳定,在重新补全之前,都时刻有坍塌的风险。
  “要是我忘了,变成家务机器人。”庄忱问,“还要我吗?”
  他的人类大概听不了这种话。
  揽在他背后的手臂骤然收紧,用上想把金属机械勒进血肉、熔进骨骼,然后他们一起跟着崩毁的世界线变成一团无法分辨的废墟的力道。
  不轮到了什么时候,宋边霁的语气永远比真实状况稳定。
  在源代码写下的记忆里,他被拆成一堆零件那次,宋边霁一身狼藉地回来,跌跌撞撞回到解剖台前,迎上他的视线,浅灰色的眼睛还是会笑。
  人类靠着解剖台坐下,陪他一起等着世界线崩毁,语气还平静柔和到像是天还会亮。
  ……但即使是这样,这一次,响起来的声音也带了细微的轻颤:“不会放你走。”
  “随便变成什么。”宋边霁说,“不会再放你走了。”
  庄忱摸摸他的头发:“可能变成凌晨三点二十九叫你起床的闹钟。”
  宋边霁:“……”
  这种假设当然是玩笑,用来适当活跃和轻松气氛,庄忱自己凌晨三点二十九都起不来。
  他已经完成了改造,已经整理好了源代码和数据库。一幢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被彻底拆除,暂时只剩下满目烟尘。
  但不破不立,完成了这一步,剩下的路就没那么难走。
  不难走,他们可以走出三十天。
  所以不该难受、不该太严肃。
  过去的事只是几行数据,新的核心源代码里有大片空白,等着记录未来。
  年轻的机器人微仰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抿起来,黑眼睛里透出点笑,揪了揪掌心扎手的短发,准备去弄点早饭。
  还没走出人类的实际控制区,手腕就被温暖干燥的掌心拢住。
  “你得让我醒一分钟。”宋边霁说。
  庄忱怔了下。
  浅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看着他——只是看着,仿佛这就是要做的全部了。
  声音轻缓柔和,落在耳边,像是穿透时空的梦呓,又分明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宋边霁说着“不会放你走”,但其实并不禁锢他的活动,反而迈了一步,跟上他,抱住单薄的机器人。
  “三点半,我来抱你。”宋边霁说,“摸摸你,给你盖被子,哄你睡觉。”
  宋边霁问:“是不是能抱住的小闹钟?”
  这种用来哄“只会擦窗户和脑门的家务机器人”的语气,让怀里相当厉害、中央处理器稳定运转的机器人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
  整理数据库的时候,庄忱其实做了一些不短的梦。
  一些久远到他也没什么印象,还是少年的2603,还没变成半人半机器,还在设想着有一个家。
  家是什么样?
  这问题就有点超纲了,根据旧世界留下的定义,大概是能让人休息、能跟在“回”这个字后面的地方。
  相比“去”而言,“回”是个相当特殊的概念——要想使用它,首先要存在某种归属,其次要包含笃信,
  笃信有人在等,笃信有一盏灯、一扇会打开的门。
  笃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拥抱。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比“笃信”更危险。
  ……
  “是会预测轨迹的闹钟。”机器人最后提醒他,“很无聊的。”
  这是这句话被第二次提起,宋边霁收拢手臂,低下头。
  单薄的机器人微仰着头,神色平静,并不避开视线,微凉的手指却攥着他的手腕,乌黑的眼瞳在灯光下,润泽安静。
  宋边霁被他牵着,往厨房走,看机器人利落地摆弄厨具。
  庄忱宁可删除记忆都没删除菜谱,煎蛋做得金黄喷香,边缘焦脆,煮在热腾腾的汤面里,馋得人恨不得吞舌头。
  宋边霁尝试暗中偷吃,这条轨迹显然在预测内,毫不意外地被抓了个正着。
  机器人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最先透出来的亮色,其实是带有鲜明少年气的、小猫扑毛线球似的活泼明朗,但很快就被惯性刹住。
  那种微弱的亮色,在点漆似的黑眼睛里闪了闪,就沉进深湖的水底,恢复成平静。
  宋边霁轻声说:“阿忱。”
  庄忱抬头,还没回过神,就被严严实实抱住,有些陌生的暖意覆落下来。
  ……
  2603短暂的、二十余年的生命里,“无聊”是种相当简洁的总结。
  第三个30天,被拆成一堆零件的2603和他聊天,曾经在彻底坏掉前问他,是不是自己的错。
  “我一直在推演。”2603的发声装置也损毁大半,说出的话断断续续,掺杂电流杂音,“办法……不好用。”
  想说的话没有人听,一切交流都会演变成阴阳怪气和争吵,搬出去像是饮鸩止渴,短暂的平静只能掩盖更深的决裂。
  嘈杂的电流声里,2603残存的意识问他:“是不是……我错了?”
  “不是。”宋边霁回答他,“是遇到了糟糕的人。”
  因为遇到了糟糕的、自私到只为自己考虑的人,所以不论怎么推演,都没办法推演出一条出路。
  拒绝沟通的本质是自卑,因为自卑而自负,因为自卑而不安,于是把自己放在“受压迫”的位置。
  因为是被压迫的一方,自然就能肆无忌惮地排挤、责备、剥削和凌虐那个所谓的“压迫者”,从血肉压榨到骨头。
  荒谬到极点。
  2603问:“人不都是这样?”
  “不都是。”宋边霁说,“正常人不会做这种事,喜欢你的人更不会。”
  2603好奇:“有这种人?”
  “当然。”宋边霁举手,“有这种人。”
  这种话要是放在安稳的地方,比如温暖的卧室床上、漫天的星星底下,应该是句很温柔的玩笑。
  但世界线崩塌在即,解剖床上的零件也早已报废,再专业的人来了也无法修复。
  2603在这句话里静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慢慢闭上眼睛。
  宋边霁轻声问:“不信?”
  2603想要做出摇头的动作,不太成功,断裂的电线冒出小火花:“我在脸红。”
  这次轮到人类说不出话,宋边霁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双没办法再睁开的眼睛,翻上解剖床,把空荡荡的金属躯壳抱在怀里。
  2603问:“下雨了?”
  “下雨了。”宋边霁不让他听出声音的异样,抚净落在机器人脸上的水痕,“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去,再不放你走了。”
  2603的电线又打出微弱的火花。
  中央处理器的运转时断时续,宋边霁帮他扶住摇摇欲坠的电池仓,又扶住发音装置,破碎的电流里,他的机器人断断续续对他说话。
  “我要是还没坏掉,就好了。”2603说,“我的脸会很红,会发烫的。”
  ……
  脸很红、会发烫的机器人,这会儿完全没坏掉,拿着刚煎出完美煎蛋的锅铲,好好的被人类抱着。
  “轨迹里。”宋边霁轻声问,“我现在是怎么想的,准备做什么?”
  这不是试探性的提问,浅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温柔到近乎透明。
  庄忱看着那双眼睛。
  “我不知道。”机器人回答,“没有百分之百的概率。”
  宋边霁轻轻摸他的头发,指腹摩挲过清秀的眼尾,跟着继续问:“百分之九十九的的呢?”
  ……倒是有那么十几条。
  但这也是种陌生到有点新奇的体验,这还是第一次,中央处理器面对概率在95%以上的轨迹,无法进行四舍五入,无法确定答案。
  仿佛只要还差那么一点概率没满,答案就是不确定的,发展就是不确定的。
  像透明的泡泡,去碰一下,藏着的答案才能绽开。
  庄忱咨询专业人士:“为什么会不确定?”
  “用人类的说法,这叫‘患得患失’。”宋边霁说,“因为很重视,即使只差一点,也觉得紧张。”
  机器人握着他的手腕,澄透的黑眼睛看着他,不闪不避,眼睛里写着“怎么处理”的新疑惑。
  ……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宋边霁收拢手臂,轻轻摩挲单薄脊背,浅灰色的眼睛里轻轻笑了下。
  “不用处理。”宋边霁轻声说,“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我负责验证。”
  他低头,什么都不再说,把机器人往怀里更深地填进去,落下轻柔的吻。
  ——十几条轨迹,在这一刻交汇。
  轻柔的、细致到极点的吻。
  像毫无预兆的春雨,温热的气流扫过人造皮肤,怀里的机械身体开始变暖,有一点烫。
  快充总难免要有点发烫的。
  宋边霁摸到淌下来的微凉的液体,收拢手臂,想要开口,眼睛就被遮住。
  “不要看。”他的机器人不准他看,自己也紧闭着眼睛,“我在下雨。”
  “我的雨也不小,咱们俩一块儿下,难过就会少很多。”宋边霁碰了碰他的额头,“小闹钟。”
  还“早上好”,现在就是凌晨三点二十九,他们两个在厨房煎蛋、煮面、做早餐,还一点都不帅地抱着哭。
  “……”庄忱沉默了一会儿,总算弄清楚了自己为什么还困,准备回卧室继续补觉。
  念头是这么个念头,迈了两步没迈成功,还在原地踏步。
  机器人回过头,乌润的眼瞳仰起,迎上凝注着自己的浅灰色眼睛。
  ……另一条崭新的的轨迹悄然蔓延。
  脸很红、会发烫的机器人问:“你能闭上眼睛吗?”
  宋边霁会闭上眼睛的概率是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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