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角落的墙上,赫然悬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卷。
这间房白天时早不知被玩家踏足过多少遍,当时根本没有这幅画。
珈兰想的没错,有些画,被隐藏在了夜里。
秦非与珈兰隔着纸人面具对视一眼。
不远处的房间门口,岑叁鸦步伐轻飘,像个幽灵般转了回来。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中间间隔的那几个纸人竟都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这一幕似的,没给出半点反应。
秦非抬眸,打量着面前的画。
这幅画卷中的人物只有一个,便是新娘本人。
新娘跪坐在一间房中,身边点亮着一圈蜡烛。
秦非还记得这一幕,在纸戏中,这幕戏讲的是旧时恋人已死,新娘被迫定了新的亲事,反抗无果,只能在房中默默垂泪,燃着蜡烛回忆曾经恋人的音容笑貌。
总之就是惨惨惨。
秦非看了两眼就走上前去,两手摸上画的两边。
进入古画当中需要溯回镜,只要不使用溯回镜,直接上手并不会引起画卷的反应。
秦非是想直接把画拆下来带走,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
面前的画并非简单用绳索悬挂,而是整幅画都被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墙壁上。
秦非退后半步,轻轻啧了声。
明明014号房和饭堂里那两张画都不是这样的。
系统就像是提前看穿了他的念头,在给他强行上难度。
珈兰瞥了一眼门外,低声道:“不管了,先想办法进画。”
找喜物才是当前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这幅画里只有一个主角,三名玩家都怀疑,或许只有一人能进入画中,但为保险,三人还是都取出了溯回镜。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三道人影全都消失在了昏暗的房间里。
……
不算陌生的眩晕感褪去,秦非知道自己顺利进入了画中。
现在的秦非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如常,只有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完全睁不开。
玩家没有贸然行动,原地静待了几秒,很快听见了系统提示。
【囍缘|忆烛:找齐屋内的蜡烛,并全部点燃后方可离开画卷】
规则一:屋内蜡烛全熄灭时,不可睁眼。
规则二:请记住,房间里有且只有一个活人。
如果你听到别人叫你,请务必不要答应,如果你感知到了其他人的触碰,请记住,那都是错觉。
…
提示的播报语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入耳。
秦非闭眼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叩着膝盖。
施加在眼皮上的外力已经去除,可秦非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
从规则内容来看,这幅画似乎不像庭宴那样复杂,困难主要集中在开始的部分。
只要能找到第一根蜡烛并将它点燃,睁开眼后,继续寻物的难度就会降低许多。
至于规则二,秦非没太放在心上。
这种带点恐怖意味的警告规则,无非是在提醒玩家,屋内有鬼。
或许这些鬼出现时,还会附带一些精神污染的效果,可那对秦非来说都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只需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给出反应就足够了。
听起来不太麻烦。只是……不知是否还会有其他潜藏的陷阱。
秦非扶着椅背站起身,一步一步,摸着黑向前走去。
…
关于如何在屋里找蜡烛,秦非的计划很简单。
虽然不知他现在身处哪一间房,可土楼里的房间都不算大,环形分隔而成的房间格局全部一致。
秦非打算先找到一面墙,然后沿着墙壁,将四边摸索完,再一层一层往中心处进发。
房间里会有家具,遇到就直接搜了。
青年探向前方的手很快触碰到了一面墙壁。
土楼里没有挂壁式烛台,蜡烛不太可能直愣愣地插在墙上,因此秦非探索的主要方向在与脚下。
青年半蹲下身,一寸一寸摸着地板,朝一个方向走出不到两米远,手背咚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指骨传来剧烈的痛感,秦非轻轻嘶了声,手上动作却没停,继续向上摸。
方形的柱子,是个大型家具的腿。
秦非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屋里的床。
正常来说床上也不会有蜡烛。
可既然是找东西的游戏,谁知道怪谈会不会把东西藏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秦非爬上床,继续仔细地找。
被面上,没有。
被子下面,也没有。
床上铺了厚厚的几层褥子,秦非用手一寸寸压过去,均未觉察到异物感。
直到他一路摸到床头,掀开了枕头。
掌心按在一个细细短短的圆柱形物体上,秦非下意识地一喜,不足两秒钟后,喜悦凝固在心头。
他刚才以为自己找到了蜡烛。
可是……这好像不是蜡烛。
玩家没动,掌心的皮肤细细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压力。
蜡烛表面是硬质光滑的,但这东西不是。
它比一般的蜡烛更短更细,分出了明显的三节,表皮柔韧,最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硬壳。
这真的不是蜡烛。
而是一根手指。
人的手指。
换做是胆小的玩家,此时或许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秦非倒是不怕,却也并不好受。
过分诡异的触感,让青年脖颈上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恐惧。
纯粹是被恶心的。
手下那节断指像是忽然被赋予了生命力,蜷曲了一下,指尖竟然轻轻刮蹭过秦非的掌心。
秦非额角一抽。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规则二有多为难人。
不能给出反应。
假如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指,秦非大可以直接将它丢远。
可这根手指有自己的意识,刚才还挠了他一下。
倘若秦非这个时候忽然把手指扔出去,是否有可能被系统判定为是在给予鬼物反应?
系统向来刁钻,无孔不入,秦非不敢赌。
继续拿着这根手指也不是回事。
青年双眸紧阖,很快计上心头。
…
黑古隆冬的房间里,玩家坐直身体,自言自语着将手从枕头底下抽出。
“找到蜡烛了。”他这样说道,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得再找个火。”
秦非继续嘟囔。
他向前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
下一瞬,玩家忽然左脚绊右脚,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出去!
他握着手指的右手状似随之一松,圆柱形的物体呈抛物线状优美飞出,咕噜噜滚落到地上。
“哎呀,我的蜡烛!”玩家一拍大腿,装腔作势地喊了一句。
观众们:“……”
你还能不能更不走心一点?
第295章 囍缘16
一支蜡烛都未点燃, 直播画面昏暗。
直播大厅里,有些观众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脚下发力一个劲往前挤。
引来一片叫骂:“站位又不会影响画质, 挤什么挤,就你长脚了?”
光幕前方混乱起来,直到系统切了个近镜头给地上的手指,观众们这才恍然大悟。
手指被抛出去,似是很不甘心,几个指关节前后蠕动着, 像条虫一样朝秦非所在的方向靠拢。
指甲刮擦在木质地板上, 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不仔细听或许容易忽略,可秦非精准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朝那方向快走几步,在手指主动靠近之前抢先一步, 狠狠踩在了手指上面。
还用力碾了碾。
然后抬脚, 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将手指一脚踹远。
顺便给出评价:“地板, 硌脚。”
观众:“……”
短短一分钟内,心情跌宕起伏。
小秦,不愧是你:)
大概因为那一脚踩得实在有点狠,手指偃旗息鼓。秦非搜寻蜡烛的进程重回正轨, 很快在距离架子床不远的桌上找到了第一节蜡烛。
玩家的随身空间里火机火柴俱全,要将蜡烛弄亮实在简单。
很快, 隔着薄薄一层眼睑的遮挡, 秦非察觉到, 有一团暖黄的光晕在面前亮起。
他随之睁眼。
房间内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不出意外,依旧是土楼里最寻常的客房布局。
床, 贡台,几张桌椅,便是屋内仅存的家具。
有了光,能看见东西,之后的行动就要轻松学多,秦非在房间里搜刮了一圈,很快找到剩下的蜡烛。
他学着外面挂画上那样,在房间正中清出一块空地来,将蜡烛环形排列成一圈,再一一点燃。
点燃的蜡烛越来越多,屋内光芒愈盛。
四周却始终未曾发生丝毫变化。
青年眉梢微挑,难道,这还不是全部的蜡烛?
刚才在外面看画的时候,秦非记住了画中蜡烛的数量,和现在他找到的是一样的。
甚至精确到每只蜡烛摆放的位置,他全都逐一复刻了画面内容。
不过,还有疏漏也算正常,并没有一条规则告知玩家,实际上的蜡烛数量一定与古画中所呈现的相同。
秦非开始进行第二轮的搜寻。
结果并不令人满意,秦非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一无所获。
除了寻常能藏东西的地方,他没有露下任何一个隐蔽的暗处。
房梁上,隔断后,每一块木地板都用手敲了一遍,确认没有暗藏机关。
假如这个房间还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墙壁背后和天花板了。
现在是在古画里,鬼婴放不出来,要秦非以一人之力摸遍整个房里的四面墙,还真是有点上难度。
缺德怪谈,要不要做的这么绝?
还是他遗漏了哪里?
玩家轻轻啧了声,倒退几步回到蜡烛圈中。
却在不其然间倏忽撞入一个怀抱。
“……”
正常来说,这实在吓人,漆黑密闭的房间仅有烛光照亮,门窗全都紧锁,却在不经意间多出人一个人来。
秦非顿住脚步,默不作声地感受着来自身后的熟悉气息。
是污染源。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也就只有祂了。
青年紧绷的身体没有维系住半秒,再度放松下来。
他坐回蜡烛中间。
其实秦非不久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污染源没来这张古画里。
他以为祂会来的。
污染源在土楼怪谈中扮演着死去的鬼恋人,行动并不自由,秦非已经大概知道了祂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
无非就是入夜以后,他睡着的时候。
还有就是在古画里。
背后,被环抱的压力逐渐加重,鬼新郎认真拥住自己的恋人,将他紧紧箍在怀里。
秦非挣了挣,没挣开。
“松手。”他偏过头,温声道,“我还要找东西,你这样弄得我都弄不了了。”
鬼新郎不太好说话,青年好言好语没有起到作用,背后的怀抱反而更紧了,像是想要将他牢牢嵌进身体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留恋。
莫名地令人耳热。
加上现在别人都看不见祂……
秦非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稍显突兀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和污染源现在就好像在直播偷情。
挑战数10万观众的感官极限。
玩家轻咳了声,摇头,似是意图晃掉自己脑中胡思乱想。
他伸手,想要将背后作乱的人推远。
却摸了个空。
肩窝处,那股微凉的肌肤触感犹在。并不仅是气息,而是实打实的,虽无形,但确切存在。
秦非意识到,污染源现在的状态十分奇特,自己是否触碰得到祂,似乎全由祂来决定。
那他伸手摸不到祂……
污染源是故意的。
秦非气笑了。
是不想被推开吧?所以干脆耍赖。
老实说,秦非并不讨厌污染源的接近,甚至有点享受,然而现在实在不是打情骂俏的好时机。
秦非进入古画的节点太过特殊,一旦天光转亮,外面的纸人队伍离去,墙上的挂画是否还在原位尚且不得而知。
如果画消失了,他要怎么出去?
“别闹。”
为了展示自己的坚决,青年说话的语气重了不少,素日温柔平和的声线难得偏冷。
一言既出,身后的鬼新郎好像愣了一下。
秦非看不见污染源,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祂一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
空气似乎变得潮湿了一点,污染源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
祂好像松开了搂住秦非的手,稍微离远了一些,却又没有太远,大概是在秦非身旁蹲了下去。
像是一只被主人凶了以后蔫哒哒的狗子。
菲:“……”
干嘛要这样,弄得他良心有点痛了。
青年一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虽说美色误人,污染源也长得着实不赖,可为什么现在祂连脸都不露,依旧可以让他轻易妥协?
秦非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好在污染源实在非常好哄,这给菲菲公主找回了一点面子。
空气的温度回升了一点,就像祂偷偷回升的好心情。
严格来说,秦非其实完全没有认真去哄祂,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祂却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具体表现在,污染源忽然亲了身旁的青年一下。
凉凉的唇瓣蹭过脸颊,一触即离,像是害怕秦非再发脾气。
秦非身形微僵,没有动,继续端坐在原位。
又等了几秒,污染源再次把脑袋凑过来,很主动,轻轻贴在了秦非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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