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新郎,也很明显了。
蝴蝶在喜堂中的举动过于出格,再联系上他的身份,非常容易让人得出一条结论:
新郎的立场有问题。
“如果蝴蝶还有别的隐藏任务,甚至是和我们敌对的隐藏任务。”珈兰给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测,“那他为了达成目的,之后只会做得越来越出格。”
秦非补充道:“我怀疑,蝴蝶可能掌握了至少一件喜物。”
秦非作为新娘,客房里就有一张古画,蝴蝶既然是新郎,有同等待遇合情合理。
那件喜物,秦非猜测,正是蝴蝶袖子里的匕首。
那把匕首必然一件剧情相关物品,否则蝴蝶不可能选用匕首来杀人。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秦非也就顺便同步了一下信息:“我的房间里还有一张古画,一会儿我会进画里看看。”
珈兰颔首:“需要帮忙吗?”
秦非:“不用,画上只有新娘一个人。”
只有新娘,就意味着一次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画中。
喜烛那幅画虽然也只画了一个新娘,可三个玩家却都各自进入了单独的画中世界,秦非认为,那大概是因为婚礼上需要的蜡烛不止一根。
可014号客房里的画不一样,房中的画摆明了就是单独为新娘而准备的,其他玩家过去也只是耽误时间。
珈兰:“如果蝴蝶的匕首真的也是喜物之一,等小秦拿到014号客房里的道具以后,缺少的画卷就只剩最后一幅了。”
今天下午和明天白天,时间还算宽松。
珈兰忽然沉默下来,秦非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种难言的压力,就像有一座无形的万钧大山,正压在他的身前。
屋内突然没人说话了,彻底安静下来,莫名显出几许沉重。
弥羊看看这又看看那:“话说回来,之前在画里的时候,小秦难道和蝴蝶——?”
虽然只是怪谈里毫无意义的剧情,羊妈妈依旧发自肺腑地感叹:小秦,真惨。
秦非不得不打断:“我不是,我没有!”
这点清白他还是要保住的。
为了转移话题,青年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大家面前。
手中静静躺着一条红色丝帕,那是不久之前还盖在秦非头上的盖头。
“我靠!”路诚差点跳起来,“你拿到了?我还以为被周永弄走了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不拿出来!
路诚还担心秦非会因为到手的鸭子飞了觉得憋屈,盘算着一会儿人散了以后偷偷安慰他几句。
谢惊天一整个幸灾乐祸起来:“那么多人忙了那么久,结果东西几乎全在咱们手里。”
蝴蝶那边那个不算,那个本来就是新郎专属。
这条突然出现的喜帕颇有些鼓舞人心。
最后的古画还没找到,珈兰干脆让大家原地解散,各自出去寻找线索。
秦非离开房间,迎面而来的光线刺得他半眯起眼。
视野范围之内,一格格如出一辙的房间首尾相衔,像是一串没有缺口的锁链,将土楼内的这一方天地与外界遥遥分隔开来。
最后一幅画还不知何时才会出现。
秦非对于尽快找到它没抱太大希望。
土楼早被玩家们翻了个地朝天,既然一直没有找到,就说明最后的画很可能和喜烛以及喜帕一样,需要在副本进行到一定时间节点的时候,经由特殊剧情触发。
隔着一整片镂空的天井,对面的客房门忽然打开。
披着长风衣的蝴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远远望向秦非所在之处,目光锐利得有如实质。
秦非面无表情地扭头,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转身回到了属于他的014号客房。
第303章 囍缘24
014号房间内, 光线昏暗,烛火摇晃。
秦非离开房间一整个上午,屋里的蜡烛早该熄灭, 现在却依旧和新的一样。
黑羽的其他玩家都已更换过两到三次蜡烛,只有秦非的房间,蜡烛就像永远不会烧完。
污染源又来过了。
秦非默默盯着蜡烛看了几秒,迈步来到墙边悬挂的古画前。
烛火的光影摇曳在画面上,画中新娘的手似乎又动了起来,一下一下, 抚过发梢。
站在画卷前方的青年没什么反应, 取出了溯回镜。
……
蜡烛的火光忽然一下子灭了,屋内一片死寂。
秦非就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见。
他仿佛被包裹在了一块海绵里,所有一切杂音全都被吸收殆尽。
直播间的弹幕列表中, 观众们的抱怨层出迭起。
“怎么回事?怎么又黑屏了。”
“这期公会赛直播信号接触不良有点频繁啊, @系统@管理员,维修!”
“不是,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只有这一路的玩家直播总是出问题,别的玩家那边都没这种情况。”
“现在这也不像接触不良啊,前几次信号断连都是雪花,主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非扫了一眼弹幕, 将界面关掉。
此时此刻,他的视角和观众完全一致, 眼前只有一片虚无。
不仅如此, 秦非连动也动不了。
身体像是与意识失去了链接, 秦非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唯有思维仍悬浮于黑暗中。
“噗呲——”
细小的声音传来,蜡烛火苗燃起, 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平时微弱到完全不可捕捉的声音,在极端安静中清晰可闻。
秦非立刻朝那方向看去。
火光照耀处,一角棕黑色的桌面显露出来。
那桌角有些眼熟。
虽然各个客房乍看都没什么区别,可秦非还是从贡桌的位置分辨出,这就是他住了两天的014号房。
没有移动位置?
不。
只是这幅古画的画中场景,也是当时的014号房。
又一根蜡烛燃起,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
屋子里明亮起来,秦非也彻底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这里果然是014号客房,屋里家具的位置全都没有移动,但看起来和画卷外的014并不完全相同。
这间房里的布置更像一间真正的婚房,床架上缠着红绸,被褥也全是红色的,木制家具的成色要更新一些,仿佛还未经过时间的打磨。
床的一旁,梳妆台边,坐了一个人。
一袭红衣,背对着秦非。
秦非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这个背影,越看越熟悉,熟悉到了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甚至是毛骨悚然的程度。
那是……
那人回过头。
秦非看见了自己的脸。
秦非下意识地想要眨眼,却完全做不出眨眼的动作,只得作罢,继续像个摄像头一样盯着那边。
直播间里有了画面,不再是一团漆黑,观众们又兴奋起来。
“什么情况?这里还是014?”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就是光暗了一下,又重新亮起来了?”
“你们瞎吗,这里明显已经变样子了呀。”
“这里已经是画中世界了吧。”
“主播呢?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哪去了?”
……?
秦非盯着这行快速飞过的文字,意识到了一丝异常。
直播间观众们,好像看不见那个坐在梳妆台前的秦非。
否则他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秦非的目光微凝。
这么多次下来,他也已经发现,每当观众看不到直播内容,基本都是因为受到了污染源的影响。
所以,现在。
要么是污染源在场。
要么就是,眼前的一切,是污染源想要让他看到,却不想让观众看到的。
秦非心中有了明确的猜测,或许他接下来看见的,是三年前,自己曾经在副本中经历过的一些画面?
书桌前的秦非开始说话了,而真正的秦非,就像昨夜在梦里时那样,处于第三方视角看着自己。
那个秦非坐在椅子上,面前明明空无一物,却一直滔滔不绝。
“温以安,这是第几件喜物?好像是……第五件了吧。”
“还有最后一件,我们的道具就集齐了。”
“还剩半天。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已经……只有我们两个了。”
说到这句,他的声音明显地低落下来。
秦非注意到,那个秦非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做出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偏头、侧脸、伸手,仿佛抓住了什么,又松开。
就像是,他的身边还站了另一个人。
一个看不见的人。
是污染源?
那个时候祂应该还不是污染源,而是温以安,是他自己。
秦非看得来了兴趣,三年前的自己,话这么多吗?
秦非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画面,无论是在规则世界以内或以外,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碎碎念的人。
当时的他和污染源,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有点新奇,又有点有趣。
从这些秦非自己的话中,秦非可以得到不少信息。
不难看出,三年前的这个副本时,情况和如今有很大出入。
首先,当时的副本难度比现在高。
三年前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综合实力应该比现在的更强,却在将喜物集齐之前已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唯二的两根独苗。
其次。
现在的副本里有两个鬼新郎,立场各不相同。
三年前的鬼新郎却只有一个,与玩家站在相同阵营。
蝴蝶拿到的角色卡,在旧版本的副本中似乎并不存在。
多出来的那个新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副本新增的设定吗?
秦非实在有些想不通,继续紧盯着眼前的画面。
在清醒的时候自己看自己,是一种十分别扭的事。青年微蹙着眉,静静聆听着自己的声音。
“你在里世界有找到第六幅画的痕迹吗?”
“有点难办……我们连第六幅画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前面耽误了太多时间。要是能早点发现榕树的秘密就好了,里世界的那三幅画我们都可以提前拿到,不用等到晚上。”
“等出了这幅画,你先回表世界来,里世界太危险了。”
梳妆台旁的秦非手中握着一把梳子,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梳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动作看起来正常,实际却有些不对劲——与其说,他是在自己梳头,倒不如说他的手是被其他人握住了。
这画面看起来着实渗人,可秦非完全感觉不到恐惧,倒是越听越来劲。
三年前的副本,还分表里世界?
听上去,当时的表里世界,好像是以白天黑夜的交界作为区分的。
白天的土楼是表世界,夜里就进入里世界。
同时,庭院里的榕树充当着另一条联结表里世界的通道。
玩家通过榕树,在白天也可以自由进出里世界。
这个设定现在应该也已经发生了变动,因为秦非今天上午爬过榕树,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完全没有发现什么表里世界的存在。
听着自己的声音,秦非的太阳穴传来了阵阵轻微而连绵不绝的刺痛。
有些画面,正在空白一片的脑内渐渐成型。
梳妆台旁传来的话音就像一支画笔。
准确来说,应该更像是一只刷子,抹去了秦非蒙在记忆中的尘土。
听的越多,回想起来的也越多。
那边的对话是断续的,不完全连贯,秦非想起来的却要更多一些。
他刚才的猜测没有错,三年前的副本设定的确与如今的大相径庭。
进入土楼的玩家在副本开启不到两小时后、第一次夜晚来临时,就发现,这个副本存在着表里世界。
里世界的土楼没有一丝光亮,纸人无处不在,只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提着灯笼,才能逃过一劫。
玩家们第一夜在房中没有出来,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意识到,要想完成副本,他们就必须探索里世界的土楼。
含有喜物的画卷,有一多半都在里世界中。
除此以外,新郎身份的玩家还和里世界有着更多的牵连。
当时的新郎和新娘角色由玩家自行决定扮演,秦非和温以安作为黑羽的会长和副会长,毫无争议地拿了新娘新郎角色卡。
有好几副画中的任务都需要双线完成,比如在庭院中敬酒的喜宴,还有眼前的这副梳妆画。
双线,意味着新郎和新娘,必须同时进入画中。
但简单的同时入画不够。
如果新郎新娘都从表世界进入古画里,新郎只会变成画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支线缺失了重要人物,剧情任务无法推进,系统会直接提示玩家元素缺失,然后将所有人强制弹出支线剧情。
通关进度陷入了停滞。
直到当年的秦非提出了一个猜想:
既然古画内容是新娘回忆已经逝去的恋人,那么,或许新郎需要以“已经死去”的面貌出现在画中。
玩家们等了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以后,众人再次入画。
从里世界入画,温以安在画中成功拿到了鬼新郎的身份。
可这样一来,所有的支线剧情都只有在入夜以后才能推。
是绝对来不及的。
好在玩家们第二天又发现了榕树的秘密,温以安接连几次孤身一人进入里世界,这才拉平了推本进度。
秦非还想继续回忆些什么,可记忆只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当年的秦非和温以安离开这幅画卷之后发生了什么,秦非依旧不得而知。
偏偏,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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