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市,宋思衡并不适应。
江城是热闹的,是四季分明的,台风说来就来,暴雨说下就下。但北市正好相反,这里冬季漫长,雪花混着冰碴,整座城市弥漫着铁锈味。
宋思衡的思维陷入了空白,他避开冰面,仔细地行走,却没注意身前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猛的一下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正好走到路口,西北方卷来了一阵刺骨的风,吹得宋思衡有些睁不开眼。
杨晓北停在原地,往远处望了一眼,抬手指着某个方向,兀自说道:“好巧。我以前在这里比过赛。”
宋思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有一座亮晶晶的方形建筑,像是什么体育馆。
“比赛?比什么赛?”
杨晓北张了张嘴,两秒后又笑着把话咽了下去:“不说了。”
宋思衡瞥他一眼,嘁了一声。
杨晓北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转过身子面对宋思衡。然后他微微低头凑上前去,看着宋思衡的眼睛:“我们不是规定了,不能问对方的私生活的吗?”
他唇边呵出一阵白气,倒是难得的理直气壮。
宋思衡没想到自己在这被他反将了一军。
他立刻轻笑一声,反怼回去:“顺口问问而已,我没兴趣。”
【📢作者有话说】
啦啦,我也不是没有故事的小羊同学。
第15章 十九岁
外面开始飘起小雪,两个人才走回了酒店。
杨晓北一进房间,先是把这两万多的外套老老实实挂好,然后抱着他那装着现金的背包,在房间里翻翻找找。
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发现电视旁的矮柜藏着一个保险箱。
杨晓北把背包拉链重新拉严,然后把包塞了进去,锁好。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宋思衡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举动。
杨晓北拍了拍手心,一脸满足地回头:“我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现金呢。”
宋思衡刚想怼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会儿,你几岁?”
杨晓北耸了下肩膀:“十九啊。”
“你才十九?!”
从第一次见面起,宋思衡一直以为面前这个人至少有个二十一二。后来得知他在上学,也顺理成章地认为他应该是大三大四快毕业的年纪。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啊。你不是帮我订过机票吗?”
“......没关心过。”
确实,在两人达成协议的那一天。宋思衡就拿到了杨晓北的身份证号。但是从来也没想过看他的出生年月。
“喂,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杨晓北探头看他的表情。
“没事。”宋思衡摇头,心想还好,差点就干了违法的勾当。
宋思衡抱着双臂,再次打量对面的人:“真不像。”
“什么不像?我不像十九吗?我多青春啊。”说着他浓密的睫毛扇动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珠子给宋思衡看得像是猫爪挠心。
然后他目光往杨晓北腰腹下方扫过:“确实不像。”
-
次日上午宋思衡还有个短会,杨晓北窝在酒店房间睡了个懒觉。一直到中午十一二点才醒过来。
等宋思衡重新刷卡进房间时,杨晓北刚好在刷牙,浑身上下只穿着条内裤。
“起这么晚。”宋思衡浑身带着凉气,解下围巾,捂了捂自己的手。
“我这一年也就今天能多睡会儿。”杨晓北含着牙膏泡沫,含糊得回答。
“你们课很多吗?不至于一天懒觉都睡不上吧......”宋思衡话说到一半,又没继续刨根问底。既然杨晓北昨晚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划清私生活界限,他也犯不上去打探那点隐私。
杨晓北也没接话,拿起毛巾给自己洗了个脸,脸上还挂着水珠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然后砰的一声,他又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我再透一透。”
水珠蹭了一枕头都是。宋思衡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也想把他拎起来揍一顿。
“你能不能擦干净了再躺?!水弄得到处都是。”
杨晓北一个翻身,眼睛都笑弯了:“这时候又嫌水弄到床上不干净了?前天晚上你......”
没等他说完,宋思衡抄起旁边一个白色枕头,朝着他的脸就蒙了下去,死死压住。
杨晓北连忙用力拍打床单,手背青筋暴起。
“我靠,你想谋杀我。”他总算透出点气来。
“给你点教训。”宋思衡扔掉枕头,从后面握住了杨晓北的脖子,做了个拧动的手势。
意思很清楚,只要我想弄你,你逃不掉。
杨晓北立刻换上了他惯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老板,老板,你永远是我老板。”
宋思衡这才松开了手,放他自由。
“你下午有事儿么?”杨晓北坐起身子,扭了扭脖子,开口问。
“怎么了?”宋思衡正在整理袖口。
“带你逛逛啊。”杨晓北用眼神示意窗外。
“怎么,这儿你很熟啊?”
“我以前在这呆过好几个月。”杨晓北站了起来,倒也没解释更多。
宋思衡查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确实没什么大事。他上半年在北市环线附近购置了一层新的办公楼,后续会装修成新的研发中心,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下现场。
“行。”宋思衡片刻后便点了头。
杨晓北见他难得这么爽快,还有些诧异。
昨晚下过雪,今天北市的室外气温更低。
李恪中午来过电话,询问宋思衡下午是否需要陪同去新办公楼,宋思衡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下午一点多,阳光出来了。宋思衡领着杨晓北出了房间。
宋思衡拒绝了李恪约好的商务车,自己打了个车去了写字楼。
杨晓北坐在右侧的座位,靠在窗户上一直往外看。车路过了昨晚他们见过的那栋体育馆,杨晓北视线停留了好几秒。直到建筑物消失在视野的终点。
写字楼距离他们所住的酒店有半小时车程,下车时杨晓北还有些恍惚。
“你不会给我在这买了套房子吧?”杨晓北仰头看了眼眼前的大楼,然后眯着眼睛回头看宋思衡。
宋思衡懒得理会他的脑回路,径直往前走去:“你在楼下等我,我五分钟后下来。”
杨晓北就这么被丢在了一楼。
他倒也没一点不自在,在一楼大厅处挑了个舒服的沙发瘫下了。
保卫萝卜打了十几关,宋思衡才从楼上下来,只是面色不算太好。
杨晓北没问他原因,顺手把游戏关了,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走吧,带你去逛逛。”杨晓北熟络地挂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外推去。
很快,他从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宋思衡先上了车,杨晓北转头问:“想玩什么?”
“室外太冷不去,其他你看着办。”宋思衡低头看着手机,随口答道。
杨晓北点了点头,想了下开口:“师傅,去内环世贸。”
二十分钟后,车停靠在路边。两人下车。
宋思衡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酒吧。毕竟两人第一面就在那样灯红酒绿的场所,结果下了车之后发现,面前是个室内游乐场。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啊?”宋思衡转身就想走。
“没玩儿过吧?没玩过试试怎么了。”杨晓北转身就找了个投篮机,“快,买二十个币,我带你破这台的记录。”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宋思衡草草看了一眼,便放弃了出门,由他去了。
很快,两个人端着满满一篮子的游戏币,在人流攒动的游乐场里穿梭。
“砰!”
“砰!”
“COMBO!”
机器响起连续击中的音效,热闹非凡。
宋思衡抱着双臂,看着眼前人脱掉了外套,单穿一件T恤,在投篮机前抬臂、砸筐、进球。
手臂肌肉起伏、收紧、放松,又再次收紧。
杨晓北的侧脸很好看,睫毛浓密,眼裂很长,鼻梁和额头的弧线又不会过分锋利。
只是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是在夜里。宋思衡第一次在这样的白天,在人流攒动的地方,看到他这副模样,难免有些新奇。
难得还真有点十九岁的样子。
60秒的时间,三十个篮球,已经连续中了二十九个,屏幕跳出记录打破的动画。两个马赛克小人在屏幕上兴奋地跳舞。
“快!最后一个球你来!”杨晓北一把攥住了宋思衡的手,把他拉到了身前,然后直接把一颗篮球塞进了他怀里。
“快,出手!”
宋思衡稳住重心,而后发现杨晓北几乎圈住了他整个身体,手臂就架在他身体两侧,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背,胸膛紧贴着后背。
身后的人体温温热,年轻张扬的气息将他死死裹住。
下一秒,杨晓北握住他的手,攥紧那颗篮球,抬手,屈肘,转动手腕。
砰!
“进了!”杨晓北兴奋惊呼。
屏幕上彩条开始滚动,杨晓北的心跳像是鼓槌猛击宋思衡的后背。
三秒后,宋思衡把身后人推开,松了下肩膀。
“好了。”他低声说,然后径直往外走去。
“诶,你去哪儿啊?”杨晓北在身后喊道。
宋思衡快步走出了游乐场,门外恰好有个便利店。他走过去,电动移门应声打开。
宋思衡抬眼寻找,然后从门口的货架上抽出一包烟,扔到了柜台上,示意收银员扫码结账。
外面已近傍晚,淡青色的天边染上了浅金,空中雪花仍在飘洒。微风骤起,把雪花吹进了室内,很快便融化在厚重的门帘上,化作了一道水痕。
室内不允许吸烟,宋思衡又顺手买了只打火机。半分钟后,他靠在便利店外冰冷的玻璃墙上。
嚓,嚓。他按动了两下,打火机窜出一朵金黄的火苗。
雪花有些迷眼,他微微垂下眼帘,视线停留在燃烧的火星。
宋思衡抽出一根烟,用牙齿轻轻咬住,然后将脸微微前倾,烟头被迅速点燃,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起风了,风力让烟卷加速燃烧,不过几分钟便烧了小半支。宋思衡没有烟瘾,平日里也很少抽烟。只是偶尔情绪烦躁时,会来这么一支。
不过五分钟,门口有人跑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促。
很快,那人便站在了他面前,大口地喘着气:“诶,还有十几个币没玩完呢。”
宋思衡没有抬头,不知怎么的,伸出了右手,把烟蒂递到了那人唇边。
“来一口?”宋思衡低声问。
但问句一说出口,宋思衡就后悔了,很快他抬起头来,手指也顺势也往回缩。
但面前的人却一把攥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侧过脸,低下头,含住了那支抽到一半的、还残存着温热的烟蒂。
呼——
雪花飘飘洒洒,有几片落在了杨晓北的睫毛上。
然后,一阵细腻的烟雾从他唇边溢出。雪、烟,都是白色。
那一瞬间,宋思衡发觉自己什么都见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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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温柔的假象
雪越下越大,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两个人没有在外面吃饭,宋思衡便决定早早回到酒店。恰逢晚高峰,整个城区都在堵车,光是打车就打了半个小时,两个人在冷风里站得发抖。
地图红成一片,四周尽是鸣笛和刹车声,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宋思衡有些后悔上午拒绝了李恪约商务车的提议。他是发了什么神经,才会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跟身边这个人出来压马路?!
半晌后,总算有司机接了单,宋思衡便往上车点走去。
杨晓北边走边喊:“哪儿有人约会连饭都不吃就回去的?”
宋思衡独自走在前面,没回头:“没人说是约会。”
“啧,真是无情。”杨晓北大步跟了上去。
酒店地处繁华地带,司机把他们放在路口便开走了。宋思衡耐下性子下了车,再次顶着寒风往回走去。
北市的寒冷比宋思衡想象得更甚。不过是在路边走了那一会儿,推开酒店房门时,宋思衡已经感觉四肢凉透,任是再厚的围巾和外套都捂不热。
宋思衡脱下了外套,呼吸了一口室内温暖的空气,然后靠在沙发上出神。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被我的魅力折服了?”杨晓北乒乒乓乓把衣服脱到只剩一件T恤和裤子,然后凑到了宋思衡身边,跟他调笑。
宋思衡没回话,下意识搓了搓自己冰冷的手心。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杨晓北见状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两只手掌把他的一只手裹住,严丝合缝。
宋思衡抬起头看他。
杨晓北表情却很正直:“你血液循环很差啊,怎么手冰凉?要我给你疏通疏通筋脉么?”
宋思衡对他的言辞有些不满。自己也是常年健身,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血液循环很差的典型?
但是话说出口又变了味:“你还懂疏通筋脉?别给我按残废了。”
杨晓北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不能够。我厉害着呢。我跟理疗师学过。”
宋思衡咂摸了一下这句话,想起他之前说来北市比过赛。或许这个人还真的有点运动康复的底子。
杨晓北没等他回话,便把他的袖子尽数卷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细腻的上臂。
杨晓北的手比他宽出不少,两只手上下交错,从手腕处开始,按压、轻揉,一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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