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怎么知道
半月没有开荤,说不想也是假的。宋思衡后背一紧,紧接着就是熔岩融化,岩浆涌入冰川。
开着灯与关着灯完全是两种体验。以往,两人的耳鬓厮磨只是声音和触觉带来感官的刺激。而现在,灯光下泛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的睫毛,甚至手臂上浮起的青筋,都让人心底颤栗不止。
杨晓北身上还带着伤,医用纱布蹭着宋思衡的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助燃剂。
宋思衡总觉得今天的杨晓北有一些不一样,但是如何的不一样,他也看不明白。
一切平息之后,困倦间宋思衡微微抬起眼皮,只看到杨晓北坐在床边。主卧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茫的光线透过纱帘洒在他的鼻梁上,低垂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后背的伤痕也像是被晨雾融化,变得迷蒙不清。
宋思衡醒来时,已经是元旦的上午十点多。一晚的运动后,腹部下陷,饥饿感袭来。
他抬眼一看,杨晓北已经不在卧室了。他起身张望了下,杨晓北昨天换下的衣服还在一边放着,人应该没走。
宋思衡放下心来,便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穿着睡衣就出了卧室。
二楼一整层都很安静,没有人行动的痕迹。
他沿着楼梯往下走去,客厅里沙发上也没有人。宋思衡站在原地,却听到北面传来了人声。
“你起来了啊?”杨晓北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宋思衡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睛望过去:“你干嘛呢?”
“做早饭。”杨晓北把手擦干净,走了出来,指了指厨房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锅。
宋思衡这才看见他的全身,啧了一声:“下次记得穿裤子!”
杨晓北围裙下面就衬着一条内裤,正对着厨房北面的大窗户,简直不知羞耻。
杨晓北显然会错了意:“下次?你的意思是我下次还能来吗?”
宋思衡对他的脑回路已经免疫,拉开餐椅坐下。餐桌上已经放着两碟食物。一碟是两颗煎蛋,上面淋了一点酱油,另一碟是切好的凤梨和树莓。
“你这水果哪来的?”宋思衡问。
“早上叫的外卖啊。”杨晓北把汤锅下的火关了,从锅里盛出了两碗梨汤,“不过你们这富人区的外卖是真贵,这两盒水果要了我快一百块!”
他把筷子递给了宋思衡,熟练地像是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半年。
宋思衡一直没有在家吃早餐的习惯,以往都是到了公司,李恪从咖啡厅给他打包个三明治和美式,就凑活过去了。
“你会得不少。”宋思衡罕见得肯定了他一句。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会得可太多了。以前小时候进队,我什么都是自己干的。”杨晓北说起来还是一脸得意。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游泳的?”宋思衡用叉子叉起一块凤梨,顺口问。
杨晓北却沉默了几秒,像是陷入回忆,过了半晌才回答:“记不清了,可能五六岁吧。”
“上学被教练发现的吗?还是怎么进的队?”宋思衡在国外也认识几个职业运动员,大部分都是很小的时候被启蒙教练挑中,然后开始了专业训练。
“就跟其他人一样,一路被选上来的。”杨晓北也没说太清楚,宋思衡便也不再问。
“你去过南江边吗?”杨晓北却忽然抬眼问他。
“南江?当然去过。”江城的江字也是来自南江,大部分江城的小孩都是在南江边玩耍长大的。只不过如今,曾经的滩涂已经被开发成了滨江新城,江边高级酒店和写字楼林立。
南江也成为了城市东西方向的分界线,而逐渐失去了原有的风土意义。
“我小时候在南江里游过泳。”杨晓北笑着说,“就这种天气,零上四五度,我照样往里扎。你呢?”
宋思衡对于南江并没有什么玩乐的记忆:“我前段时间去那里开过酒会。”
“哦......”杨晓北点了下头,便没有再把话题往下延伸。
梨汤没那么烫了,宋思衡用勺子舀起一点,喝了一口。
“下次别放这么多糖。”
杨晓北笑了:“哥,我一点糖都没放。这梨就是甜。”
一声哥给宋思衡叫愣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元旦假期难得清闲,杨晓北不过在这住了一晚,已经熟悉了别墅的构造。
吃完早餐后,他就窝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液晶屏幕,调了个热闹的综艺播着当背景音。
“你这真像钢铁侠的家。”杨晓北回头看他,“别告诉你还有什么电子管家。”
“我没那个闲心。”
宋思衡虽然是做科技行业的,但对于自己的家,他并没有那么多的需求。甚至连智能家居都用得很克制。
宋思衡享受独处的时间,也不喜欢被陌生的人或机械侵入生活的感觉。
然而现在,他却把一个大活人养在了自己家里。
杨晓北在宋思衡家住到了第二天,也算是恪尽职守,晚上陪睡,白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对于宋思衡的生活习惯,杨晓北也领悟得更加透彻。宋思衡不爱吃辣,吃猕猴桃会过敏,起床时通常要缓十几分钟,不能被强制叫醒。
这才一天一夜过去,宋思衡竟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晚上他在书房里处理一些邮件,杨晓北就会坐在一楼的客厅看会儿电影。两个人互不打扰,倒也自在。
宋思衡刚刚把最后一封邮件回完,楼梯处就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然后很快,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口子。
杨晓北把脑袋钻了进来:“老板,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除了要钱,杨晓北还很少对他提过要求。宋思衡揉了揉眼眶问他:“什么忙?你把厨房炸了?”
“怎么可能。”杨晓北从身后抽出一个小册子,“我们高数课留了个小作业。”
“你还要学数学?”宋思衡朝他抬了下手,招呼他进来。
杨晓北清了清嗓子:“我们文化课也抓得很紧的好不好?这是下节课要交的。”
宋思衡拿过他手里的册子,打开了他折好的那一页,草草地了一眼:“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杨晓北摇头:“全是鬼画符谁看得懂。”
宋思衡狐疑:“你高中没学过吗?”
杨晓北拖着下巴努力回忆了片刻,抬头回答:“我以前数学考六十九。”
宋思衡瞥他一眼:“六十九也还行吧。”
“满分一百五。”
宋思衡长叹一口气。
杨晓北抓住了他胳膊摇了摇:“哎,你就看在我教你自由泳的份上,教教我吧。”
宋思衡拍开他的手臂,朝他伸出了右手:“笔呢?”
杨晓北连忙递过一支黑色水笔:“诶诶,在这儿。”
宋思衡拿起笔,唰唰在题干上划了两条横线。
“这个第一题,这明显是个简单的连续初等函数。题目要求定义域范围内的极限,直接代入这个点的值,用笔一算就出来了。”
“第二题,也是求极限的。用等价无穷小代换,做个简便运算就行。”
身后没有答话,宋思衡回头看他。杨晓北眼神空洞无助:“要不你直接给我做完吧?要求你随便提。”
宋思衡一看题目还不少,顺手从茶几上取过了自己的框架眼镜。
“你做题的时候真性感。”杨晓北拖了张椅子坐到了他身边,托着下巴看他唰唰唰就把一页答完了。
宋思衡把册子合上,啪地往他脑门上一拍:“多锻炼身体,争取下次人类进化的时候能带上你。”
第二日清晨,宋思衡起床时,身边依旧没人。他洗漱完走到一楼客厅,餐桌上一如既往摆着两碟早餐。但厨房里也没见杨晓北的人影。
宋思衡没有落座吃饭,而是折返回了楼梯口。这时他才听到地下室有动静传了出来。
宋思衡顺着楼梯往下走去,杨晓北正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做引体向上。
“这一大早健身?”他问。
“呃——”杨晓北拉完最后一杆,才放松了双腿,从单杠上下来,“我们没训练课也不能松懈,不然体能下降得很快。”
“练完了?”宋思衡站在他身侧。
“嗯。上去吧。”杨晓北拎起地面的背包,甩到了背后。背包里哗地掉出来一个小盒子。
宋思衡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杨晓北就飞快地塞回了背包,拉上了拉链。
-
宋思衡家的院子外围是一圈合金的栅栏。不知何时起,上面缠上了不少野草,即便是冬天也十分茂盛。
杨晓北蹲坐在围墙边,看着那一簇簇的野草研究了一会儿:“这应该是月见草,春天会开花的。”
“你看,好神奇,这居然有一个很小的花骨朵。”杨晓北指着那颗花骨朵,忽然回头看他。
晨光熹微中,他朝宋思衡笑了笑。
宋思衡忽然思绪停顿,眼神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直到杨晓北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你给我一个大门密码吧。不行回头你再换。”
“你要密码干什么?”
“明天我可以骑车去附近的市场买新鲜水果和蔬菜,外卖太不划算了。”杨晓北说得理有据,“不然还得打扰你开门,你不是不喜欢有人吵醒么?”
宋思衡思索了片刻,开口道:“0213。”
杨晓北倏地看他:“你生日?”
“嗯。”宋思衡点头,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平时不要过来,进出门都有记录。你知道的。”
杨晓北连连点头:“你放心。”
-
临近中午,宋思衡出了趟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杨晓北站在客厅一角,透过落地窗看着对面工作的除草机。
宋思衡从身后拍了拍他的手臂,杨晓北一脸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宋思衡递过牛皮纸袋:“你的新年红包。”
杨晓北愣了神,两秒后才笑了起来,高兴地接过那纸袋,沉甸甸的。
“谢谢宋老板。”他凑过去就在宋思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思衡却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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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三次
杨晓北先是一愣,两秒后才回答:“啊,你冰箱上的明信片写的。”
宋思衡转过身一看,厨房的冰箱上确实用磁吸贴吸着一张明信片,是他当年在国外读研时得闲寄回来的。
上面用小字写着落款:宋思衡。
杨晓北见他脸色没变,似乎也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收了你的钱,其他我不过问。”他晃了晃宋思衡给他的新年红包,里面几摞钞票相撞作响。
宋思衡沉默了几秒,心想你过问的也不少,都能杀到徐朗面前给自己下马威了。但此刻,宋思衡也不过是走近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那就好好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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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为了彰显自己拿钱办事的自觉,吃完午餐后杨晓北就骑着院子里的单车出了门。回来时,车篓里装了一大包东西。
宋思衡正好刚从二楼书房下来,从楼梯上看到了他开门的身影。
杨晓北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了餐厅的桌上,大冬天的额前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跑哪儿去了?”宋思衡问。
“这里也太偏僻了,我骑出去四五公里才找到一个大超市。”杨晓北拍了拍那袋东西,“待会儿我给你准备个新年大餐。”
宋思衡抱着胳膊,看着他的样子,竟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确实没有其他霸道总裁的必背胃病,但也常年没有在家开火的习惯。除了偶尔回宋平和伏雪华的那个家,会吃到一两顿他们做的饭。其他时候,他都一切从简,能在公司餐厅解决的就在餐厅解决;实在时间紧张,他也只会让李恪帮忙订一份套餐。
宋思衡向来随性惯了,这一下有个人明目张胆地闯进来,说要给他准备大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诙谐。
而此时的厨房里,杨晓北剥开层层笋衣,取最鲜嫩的笋芯。把刀磨利后,斜刀切片。
腌渍后的咸肉放入了炖锅中闷煮,半小时后捞出,控干水分。再重新煮入新汤,笋片依次下入。
不过半小时,厨房里外就弥散出炖汤的清香。
汤锅里炖煮着,杨晓北手里也没停下。紧接着他把一条黄鱼摔进了水槽,开大水流,把鱼鳞洗干净,然后拿出一把短把刀,横下刀刃,刺刺拉拉来回几下,便把鱼鳞刮得干干净净。
很快,他稳准狠地剖开鱼肚,取出内脏丢进垃圾桶,再用厨房纸吸干净表面的血水。
锅底热少许油,杨晓北把裹好淀粉的黄鱼滑入。噼啪声响,一面煎至了酥脆金黄。他手里没拿锅铲,直接抬起右手将锅一颠,两掌长的黄鱼就顺利翻了面。
宋思衡原以为他说的大餐,不过是买了一些半成品煮熟上桌,却没想到他厨艺还真有些段位。
杨晓北似乎会读心术,转身跟他嘚瑟:“我说了,我会得可多了。要不然这样,你先提前给下个月续个费,要吃什么都好说。”
宋思衡冷笑一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一顿饭就想套牢我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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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三菜一汤上了桌。白瓷盘里深深浅浅,好像还特地摆了盘。
“一份钱请两份工,你就偷着乐吧。”杨晓北解开围裙,甩了甩。
宋思衡没客气,直接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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