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无辜地看着他。
温笛扯了扯他的脸皮:“少跟我装,你就仗着她把你当偶像,靠卖惨激励她。”
“哪还用卖,惨也是真的惨。”
牧野甩开温笛的爪子,起身走出训练室,抬头看了看楼上栗迟昕紧闭的房门,活动着手腕走回来,和三泰教练进行简要的分析和复盘。
可是不得不说,关萌确实被激起了斗志,接下来的五场比赛,靠着天命圈的加持,拿下了当天击杀排行的第一名,当之无愧的MVP。
“野哥!野哥!野哥!”六场比赛结束,小姑娘意犹未尽,抱着截图满眼星星地冲他炫耀。“你等着吧,我关小萌超越你成为ZB第一狙指日可待!”
牧野像哄女儿似的无奈应付,先给点甜头,哄完之后还顺便要点评两句,打击打击,省的又骄傲地不知道把辫子翘到哪里去。
直到小姑娘撅着嘴,耷拉着一头红发回到屋里,他才松了口气,转身走进卧室。
姑娘好哄,实在不行用美色都能唬住。自己屋里头这个就未必了。
卧室大灯开着,床上的少年已然昏沉地睡过去,半张脸枕在平板上,就差没有把口水流在屏幕上。
那张清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牧野伸手摸了摸额头,明知这是他低烧又起了,却还是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前脚他的美色唬得住萌萌,后脚却叫小不点的美色迷住了心神。
他突然想起今天关萌问他U9的过往。
其实被欺负的人不只是他,只是当初他一心以为栗迟昕也会跟自己一起打职业,自作主张地问了俱乐部能不能多签一个人。俱乐部满口答应,哪知最后发现他们给出的合同完全是霸王条款。
他可以被人欺负,但栗迟昕不可以。
俯身给他盖好被子,顺手抽出平板,就看见上面的备忘录里记满了今天比赛的重点。估计最后一场的时候实在太困,没有坚持下去,笔迹拖了长长一道在末端。
红色全出了他觉得其他战队较之前有变化的战术,蓝色字迹标着今天比赛处理不够好的地方,黑色草草写着最后团灭的原因,甚至截了直播时的地方用荧光黄色标出了六场比赛的跑圈路线,并且简单模拟了非天命圈时要怎么转移。
比赛休息期间字迹相对工整,比赛途中记录的东西虽然潦草,但依旧整洁而好辨认,字如其人,看到这字,仿佛能想象到他趴在床上一笔一画记录的模样。
也难怪他家卢老师偶尔感叹说栗子着孩子不学习真的可惜,就这样的精神头放在学习上,那可不就是清北的料?
认真归认真,可瞧瞧这满头大汗……明天不能再让他这样了,照这样下去病哪里还能好?
牧野合上平板放在床头,关掉灯,坐在自己床上,在黑暗里看着对床的小不点儿粗声呼吸。
鼻塞不好受,呼吸都不顺畅。栗迟昕双唇微微张着,用嘴代替鼻子深深呼吸。
牧野攥紧了床单,心里唾弃了自己千百次后,起身,站在栗迟昕床边,照着那粉嫩中又有些干燥的肌肤倾身而下,蜻蜓点水般停留了数秒,心虚地躺回自己的被窝。
第42章 chapter 42
这天晚上, 栗迟昕做了个梦,不是那种有颜色的,是个正儿八经的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在亲戚家的网吧里偷偷上网, 屏幕上自己操纵的角色一蹦一跳的, 耳机里冷不防传来队友的声音。
“你多动症啊?”
是队长的声音。
纵使每日在基地和牧野相处,偶尔被他漫不经心的低音撩得神魂颠倒, 在梦里听到少年队长的声音, 还是第一次。
音调比现在要高, 要清亮,如出一辙的散漫气息普遍而来。
看来时光这把杀猪刀也不会把所有东西剔得不见踪影。
“兄弟你人在哪儿?!掩护我啊!”梦里的他一玩起游戏来也依然是全情投入, 梦回二十一世纪初的老游戏感觉还挺不错的。
“叫声哥哥就来。”牧野淡淡地说。
半大的少年,凌厉的操作,明明在整个游戏的玩家群体中都属于偏小的那种,偏偏在他面前端得个老成的大人架子。
“哥哥救我!好哥哥替我报仇!”
“……哦。”
小学生都挺要面子的, 栗迟昕却不一样, 他天生外在性格就是脸皮厚,这种话张嘴就来。
现在想来, 那其实是这辈子最舒心的一段游戏时光, 虽然前有老师的耳提面命,后有家人的时常查岗, 可偷着玩的爽是只有偷着玩以后才懂。
比起同班同学在家偷摸看完电视还要规规矩矩地把遥控器和电源都归回原位还顺带给电器散热,他直接切了屏幕到网页佯装来查资料的模样足够蒙混过关。
管你队友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反正他也不开麦, 就没人嘲笑他年纪小。也不像现在这样为了比赛、为了成绩去拼命, 无非就是图个纯粹的洒脱、快乐和我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一个人间稀少的神仙队友, 从此改变了人生轨迹。
他开始会开麦跟他扯皮, 甚至会加他私下的联系方式,平时很难有人分享的快乐都想第一时间告诉他,虽然对方比自己大,却完全没感觉到他和他有任何隔阂。
跟他在一起胜利变成了一种新的快乐,配合越默契越欣喜,贪得无厌地想打个天荒地老。
可他到底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少年,无论神仙队友令他多么心动多么动摇,却还是没有勇气轻易迈向职业选手的那一步。
他挺后悔的。
和牧野成为队友之后,他总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他也像他一样义无反顾的投身竞技事业,如果他能也能在他身边陪伴长达六七年,如果他没有因为家里出事和企鹅号被盗等一系列客观原因而和他失去联系……
有些话本可以更轻松地说出口的。
梦里,他动了动嘴唇,慎重地打开麦克风,深呼一口气,吐出来,认真地对少年牧野说:“兄弟,哥,如果你好多年以后去打职业,遇见一个又多动又话唠的队友,那估计就是我了。”
屏幕里咚咚两枪响起,枪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梦中的牧野茫然地问:“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或许还不是时候……如果能进全国赛,甚至能进全国赛决赛,他就一定要向牧野坦白!
梦境变得混沌,从爸妈到深哥,从LT到ZB,不该认识的人都能凑一桌打麻将,该认识的人居然始终背对着他。
“队长。队长?”
梦中穿着ZB队服的牧野在前面坐着,队服的黑色领子衬着他常年在室内捂得极白的脖颈,落在栗迟昕眼里想到可口而诱人。
草。
在没有队规束缚的梦里,他想怎么骂怎么骂,低低骂出声都行,也没人罚他钱。
他拼命晃着脑袋,一边惊讶于自己这么激动的情绪都没让自己醒过来,一边痛骂着在梦里都能浮想联翩的自己。
栗迟昕,你出息了啊,你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你还是时代好青年吗,竟然都他喵的想睡队长了啊?
明明这些话都没说出口,只是画外音似的在心里回荡,对面牧野的耳朵居然动了动,转过身,看见他之后缓缓向他走来。
他这些年拼死拼活窜不到一米八,队长明明只比自己高几厘米,却仿佛因为过了一米八的大坎而显得格外高大,宽肩窄腰的身型将自己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俯身靠向自己。
“别,队长,这样不太好吧?”
即使知道是梦,思想再活泛,再怎么脑补着上了眼前的人,可当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秒怂。
只见这梦中人微微偏着脑袋,没有一点表情,二话不说不知道从哪里逃出一把枪,好像还他妈是支AWM,枪.口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
“有……有话好好说啊队长,我我真不是故意要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不是……好像还真是故意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总是……”
总是想看你。
总是想到你。
克制不住得想要……喜欢你。
“我……”
栗迟昕心一横,梦里表白也不会掉几斤肉,张口就有骚话涌到嘴边。
没等他说出半个字,对面持枪行凶的人就咔咔上了膛,不给他一星半点的机会把话说出口,闷声说:“吃药!”
说完,砰地一声扣动扳机。
他死了?
哦,他醒了。
草他大爷的。迷迷糊糊中念出了声,结果猝不及防听见梦里一枪崩了他的那个男人在身边说:“骂什么呢?”
栗迟昕吓得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他抬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大半张脸,像只受惊小动物一样看着牧野。
这个人正站在床边换衣服……换了一身和平时穿的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同的上衣,栗迟昕目光瞥过去的时候刚刚好放下衣摆,隐约的结实小腹一闪而过。
骂你呢!你在梦里谋杀我!
作为从小受到唯物主义辩证法思想熏陶的栗迟昕被自己无比真实的梦境吓得有些神神叨叨,心里默默盘算着给自己解个梦,心里总觉得这个梦是在说现在向牧野坦白不是时候。
一心纠结要不要坦白从宽的栗迟昕完全不知道他早已在牧野面前完全掉马,就这么想着想着,思绪往远了飘走。
牧野莫名其妙的人看着栗迟昕,这小不点儿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随手撩起自己扔在床上的队服披在身上,伸手在栗迟昕面前打了个响指:“现在起床吗?还是再睡一会?”
“咳咳!”栗迟昕张张嘴,一口酸痛感卡在喉咙,他缓了缓,掀开被子,“起床,吃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牧野奇怪道,“平时喊你吃药你都不吃。”
栗迟昕也顺手把队服披在睡衣外面,踩着拖鞋拖沓着步伐往门外走,声音疲惫地犯浑道:“好哥哥,您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听,别在我梦里谋杀我一切都好说。”
云里雾里的牧野站在原地,栗迟昕说的什么他完全没听懂,就听懂了一个词。
好哥哥。
第43章 chapter 43
看着小不点没有往日活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牧野抬手摸了摸心口,说不出的郁结之气凝聚在心头。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怎么会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他口中的“好哥哥”“好队长”都做了些什么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 还不知道得多厌恶自己吧……
牧野垂下头, 一向桀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惶恐和无措。
感情这事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且不说挑什么时机表明心意, 什么时候在一起合适, 光是等栗子开窍就已经很漫长了……何况就他俩着身份, 往夸张了点说,还有可能发展成饱受社会诟病的职场恋情。
难, 他太难了。
而仿佛还活在梦里的栗迟昕并不觉得自己讲话有什么毛病。
毕竟以前也没少叫过,好哥哥什么的,小小年纪黏起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而且似乎开窍后意识到他对牧野超出友情以外的心思,这种话说得反而更顺嘴了。
对深哥都从来没敢这么叫过, 对队长他可是铆足了劲开始甜言蜜语。
反正他也不急着了解队长的心意, 反正他现在只要能和他做队友就好,反正他还有直播间广大cp粉……如果牧野能在这期间意识到他栗迟昕这点隐秘的心意, 那么完全O98K。
只是, 在他还没有老老实实和牧野开诚布公之前,对不起, 他觉得他还能苟。
下楼后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入秋的阳光披着院外黄叶的同款色彩洒进基地。
栗迟昕纳闷, 以往稍微熬一次夜都不会打乱他的生物钟, 怎么闹钟一响就能睁开眼睛的自己居然这次轻轻松松就被一场重感冒击溃了早起的意志?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嚯, 谁把他定的闹钟取消了?!
转念一想, 似乎除了牧野,也没人敢做出潜入他们的卧室改他闹钟的事情……为了让他多睡一会还真是煞费苦心。
栗迟昕头一回安分守己地BaN没有去烦牧野,把手机放回口袋,摸着饥肠辘辘的小腹抬脚就往厨房走。
灶台上有阿姨放在保温盒里的煎饼,他徒手卷起一片塞进嘴里,闲不下来地往训练室跑。
刚进训练室就收获到小姐妹的一双白眼。关萌的红毛盘了一个丸子头,小小只的,在电竞椅上,像只玩偶似的,可是那一副要吞了自己的模样让他登时摸不着头脑。
“谁欺负我们小萌姐了?”栗迟昕咀嚼着煎饼,待完全吞下去,大喘一口气,“谁欺负你你跟我说!”
“然后呢?”红毛玩偶仰头问他。
“我我我我……我换小号喷他!”
关萌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又板起脸,满脸写着不高兴:“你先喷一个我看看。”
“喷谁?”说着栗迟昕撸起袖子,“我从小在游戏里喷人不带脏字,交给我您放心!”
“喷你自己。”
“……哈?”认真的吗?
栗迟昕歪头想了想,一脸诚恳的模样:“姐姐,祖宗,咱哪儿得罪您了?昨天不是还在天命圈里嗨得不像话嘛,我怎么您了?”
“你少和辫哥学那贫死人不偿命的京腔了,蹩脚的一比。”关萌嘴角动了动,从身后抽出一场白纸,在他面前疯狂抖动,就差没糊在他脸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栗迟昕凭借着自己极好的动态视力,在上下飞舞的薄薄纸片上艰难地辨认出了属于关萌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小组赛观战分析”。
咦?
一旁看似伏案写作实则趴在电脑桌上打盹的温笛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哥们儿今早还没睡醒呢,就被老牧耳提面命地拿着你的笔记让我们观摩学习,说什么BC组的比赛日我们不仅要看比赛还得写心得……”
不是,他就是随手记了一下,队长咋还布置上作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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