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多危险啊。
都怪当初没人采纳他[把森先生关在办公室里24小时工作]的提议,要是有人采纳了直属部队还会被森先生甩掉吗!根本不会!
想到这里的鹿野又明川点头,顿时有了底气。
“说完了啊,明川君。我还以为又得给你交保释金。”
见到他走出来,同样作为受害人做完笔录的森鸥外坐在那里,甚至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泡了杯茶。
鹿野又的危险雷达动了。
他当着萩原研二的面啪地一下把那杯茶夺了过来,先是倒了一口,然后原地停顿几秒,最后面无表情地递了回去——
“没事了。”鹿野又明川说。
一惊一乍的,似乎生怕谁在警视厅里给人下毒。
萩原研二支着下巴,观察到森鸥外处变不惊的样子后,不禁好奇地问了句:“小鹿野小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出于警官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问的?”
“是我个人的问题。”
“嘛,大概是六岁左右开始的吧。”
出乎预料地,森鸥外回答了萩原研二的话。
他用那操作手术刀的灵活而漂亮的手指捏住下巴,似乎是真的在努力回想。
随即,长长的睫毛下敛,得到答案的森鸥外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不只是我,对在意的人都会这样,偶尔还会抱着危险的东西睡觉,然后再半夜三更地抱着玩偶哭哭啼啼的跑过来。”
那年森鸥外二十三岁,还是隶属军警的军医。
被自己做的炸/弹炸飞以后,那时还未能完全掌握能力的鹿野又明川总是浑身是血,他没有痛觉,哭也不是为了疼。
森鸥外给他包扎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就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地看,森鸥外观察了一会才知道,鹿野又明川这么做大概是为了找自己撒娇。
“很令人头疼,对吧?”
紫罗兰般的眼眸抬起,轻快的语气下蕴藏的锋芒令人不适。
可能是长期做惯了上位者的缘故,森鸥外在谈话这方面总是游刃有余。
萩原研二却刻意忽略了这点。
“鹿野又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平静地回道,侧过脸去同一旁愣住的鹿野又笑,“你有自己的想法,对吧?”
【反正森先生来救他,所以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想法其实在警校的食堂时就产生了动摇。
鹿野又明川抿唇,低低地“嗯”了声。
他的声音很轻,可萩原研二还是听到了。
年轻的警官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小鹿野。”
“明天见。”鹿野又明川点头,“——爱丽丝,你给我从阵平的背上下来!”
“诶~真小气。”
“烧你头发了哦。”
“……变态!小明川也是变态!”
把松田阵平的头发蹂躏成鸡窝的爱丽丝可爱地鼓起腮帮子,她熟练地挂在鹿野又明川的后背,报复性地揪了揪他的长发。
一直到楼梯的最下方,森鸥外脸上的虚假的笑容才消失。
“明川君。”他阖眼道,“应该有人和你说过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鹿野又明川垂眸,抬手接住跳下来的爱丽丝。
“我没有透露太宰的信息。”
“和你一起长大,有这点就够了。”
在任务期间透露港口黑手党重要成员的情报,这无疑不是干部应该干的事。
“当然,我也知道太宰偷偷来东京见你的事。”
“那是……”
“有人看到了吗?”森鸥外打断他。
即使没穿那件黑色的风衣,森鸥外面无表情时,还是给人以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
“你十一岁的时候,为了不让太宰的信息暴露,强迫所有威胁到他的人封了口,你这次没有立即将见到他的人除掉,倒是令我意外。”
鹿野又明川抿唇。
“景光是公安的重要卧底,擅自动手会引起麻烦。”
森鸥外弯了弯眼眸。
“是吗。”他说,“还有呢?”
“我不想那样。”鹿野又明川小声,他当着森鸥外的面,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您当上首领的那天,送了我本书。里面写着[不要因为寂寞就随便牵手,然后依赖上别人][1]。”
森鸥外若有所思:“所以是寂寞了?”
“中也和太宰,有他们两个爱你不够吗?”
鹿野又明川惊得下意识抬头。
他的脸被扶住,森鸥外低头,脸上仍带着笑意,语气却冷若冰霜。
“还是说你想得到更多的爱?”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想离开港口黑手党。”
不同于当初的与谢野晶子,即使意识到了危险,鹿野又明川也在这方面毫不避让。
“您让太宰去邀请中也的时候,我问您,为什么要去邀请一个区区的羊之王。”
“您告诉我,因为港口黑手党是收留所有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
干部挺拔的身躯顿了顿,他攥紧拳头,金色的眼底藏着几分以下犯上的偏执。
森鸥外安静地凝视着他,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应该在那次的战争里就把他抛掉才对。
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森鸥外自己也想不通。
他并不相信太宰所谓真心的言论,也不愿意承认这世界上有任何存在排在他的最优解之前。
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森鸥外不得不花费时间去应对这些变数。
黑色的车辆停下,考虑到直属部队的人数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这次来接应的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视线落在森鸥外的颈间,略为停顿后恭敬地低头行了个礼。
森鸥外没有回应。他背着手,忽然毫无预兆地问道。
“红叶是这么解释的吗?”
男人制止了鹿野又明川单膝下跪的动作,倏地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发出声笑。
“那就没办法了。”
像只淋了雨,快要被抛弃的倔强小狗。
“我可是给过你离开的机会,爱丽丝酱说,要是你选择离开,多少也要在今天见上一面。”
“什么?”
鹿野又明川不明所以。
正如之前说的,他迷茫的样子在森鸥外眼里也很可爱。
“去交朋友吧,明川君。”
森鸥外道。
“但港口黑手党迟早有和你的朋友发生冲突的时候,到那天可不要再赖到禁闭室里不出来。”
鹿野又明川拧眉:“是命令?”
“是建议。”森鸥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我稍微也有点好奇,你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我才没有那么没用。”
鹿野又明川直视前方,跟着赌气道。
“我知道我的那五个间谍朋友是您故意的。”
“生气了吗?”
“刚刚查到的时候是有点。”
想到这里的鹿野又明川撇了撇嘴,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连带说话的声音也变轻。
“一石二鸟,既能让我学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又能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久作控制起来。”
“可没办法,我在禁闭室里待了两天就想通了,那是我第一次自己交到朋友,就算他们对我开枪我也不会避开。”
“我只是有点难过,然后更多的是害怕。”
“我连自己的部下都管教不好,还因为一己私欲牵扯进了自己的学生……”
“你一个月前未经我的允许擅自放出梦野久作,那孩子现在打着你的名号在组织里胡作非为。”森鸥外打断他,“现在想要辞职我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
从不思考的鹿野又明川突然大声。
“现在已经不会了。”
中原中也的脚步停住。
阳光之下,他听见鹿野又明川朝气蓬勃地笑了声。
暖黄色的光在他浅色的虹膜上分崩离析,漾出肆意又无辜的光泽。
“我学会了自己思考。”
“已经不会再中您的圈套了。”
*下一章估计赶不上零点了,会凌晨更,大家睡醒就看到了!这一章写的有点急,待我晚点改一改
[1]出自《挪威的森林》
第65章
老实说,中原中也没想过鹿野又明川会说出这种话。
这家伙继继任干部以来就是懒得动脑的性格,仗着自己无敌就胡作非为,参与危险任务也从不仔细制定计划。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的时候也会揪着他问万一真的被抓住了怎么办,可鹿野又明川那时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给出的答案却是“森先生应该暂时不会放弃我才对”。
干部的神色在夜色里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脚下战火映亮了整片天空,嗓音寡淡,带了一点生病后的鼻音。
于是中原中也抓住他的手攥紧,又尽量冷静地问了一句“要真有那么一天呢”。
鹿野又明川这才抬起头看他。
他的眼睫一扬,金色的眼底好像落了洁白柔软的雪。
中原中也记得他那时也是像这样突然盯着自己笑了。
【“你可别学太宰。”】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烦恼,会变老哦。”】
现在想来,这家伙哪里是懒得思考。
过早的聪慧容易遭人忌惮,有些事情一旦仔细推敲,真相便令人难以承受。
跟随鹿野又明川的时候,中原中也有时也会脱口而出“烦人”之类的字眼,可当他猛地顿住,懊恼地抬起头的时候,鹿野又明川就支着下巴,坐在旁边的办公桌看他。
——你看我啦。
仔细想想,那应该就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动心。
明明是干部。
明明有趾高气昂的资本。
在擂钵街长大的中原中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因为有人在看他就开心。
可鹿野又开心的时候,他确实也很开心。
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会因为对方而变化后,中原中也就自暴自弃地认知到自己要完蛋了。
他没喜欢过人,更没想过会喜欢男人。
告白的时候中原中也想的是被拒绝了也无所谓,反正就算失败了他和鹿野又也会一直在一起。
正是因为如此,中原中也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鹿野又明川脱离港口黑手党。
因为对方一旦那么做,就意味着那颗很早就被埋下的,带着爱意的肮脏种子也要被重力碾碎。
所以,在听到尾崎红叶的那番警告后,刚结束任务的中原中也亲自赶到了东京。
他必须亲自确认这点。
可偏偏对方对此一无所知,还趴在后座的靠背上问他:
“怎么是你来接森先生?”
一头钻进黑色的轿车,在排查了周围的危险后,鹿野又明川又开始了和爱丽丝的斗争。
“刚好从机场出来,红叶姐和我说首领私自跑到了东京。”中原中也单手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头也不回道,“Boss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决定告状:“是森先生自己的错。他还砍了别人的手臂,害得我人在警局坐,锅从天上来。”
森鸥外原本撑着脸看窗外,听见这话又将目光挪了回来:“这句话你已经抱怨好几次,明川君,是打算一直说到明年吗。”
“就说。”
鹿野又明川双手环胸,一脸严肃。
“除非你让太宰别传播我的照片了。”
“我可没有偏心的打算。”
森鸥外轻笑。
“对了,中也,意大利的任务怎么样?”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中原中也不免顿了下。
“暂时没找到罪与罚的踪迹,他自从上次的斗争后就下落不明,太宰在被暗算后返回,离开前给了我一份可疑人物名单。”
“可即使我按照那份名单一一拷问,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被提前预料了啊。”
森鸥外盯着窗外的风景,意味深长道。
“毕竟那边是彭格列的主场,我们也不好做出什么大动作。对方仗着这点提前对好口供,就算是我亲自审问大概也问不出什么吧。”
鹿野又明川正色。
“森先生。”他说,“就算您变笨了我也会尊敬您的。”
森鸥外的头转了回来。
他撑着脸颊的手松开,笑容是近乎灿烂的程度。
“明川君。”森鸥外道,“别看我刚才那样,我也是会生气的。”
“……抱歉。”鹿野又明川反省,决定闭上嘴巴。
“不过重点也不是这个。”森鸥外阖眼平静道,“本来让你们出去也没想着能抓到那个人的尾巴——不觉得很奇怪吗?能预知到我们这边的动作,就像是消息是从港口黑手党内部传出去的一样。”
与干部候选以上的人关系密切,还掌握着情报的流通。
鹿野又明川痛苦:“不能又是我这边的吧。”
“别灰心。”森鸥外报复性地安慰他,“只要你交的朋友够多,港口黑手党里就没有卧底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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