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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幻境当中难得有这么一张熟悉的面孔。
有人拉着他后，白漪觉得山上的路好走了许多。他有些晃神，有些希望这条路永远都别走到尽头。
他就在这条路上长大，长到很高，很大，再反过来拉住他，换他来牵他。
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郁尧也在一块大石头后翻出来那个书箧，不算大的箱子里装了十几本书。
他粗略地翻了一下，知道眼下并不是检查书中内容的时候，索性把箱子背上，跟白漪一同下山。
他还发现他们越是接近山下，白漪的脚步就越慢，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你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不离开？”郁尧打定主意要去这个西水村看看，所以他是无所谓，但是他能看出白漪很排斥这里。
白漪没吭声，看样子是在回避他这个问题。
郁尧也不在意，毕竟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他总能等到白漪愿意开口把他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他的那天。
等穿过一片矮树林，远远能看到一个不大的村落，屋顶上落满了雪，像是要融入这片雪色当中，村子看上去安静得很，也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
白漪拉着他走了一条小路进村，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带着他拐进了一处茅屋。
郁尧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是真的很破，非常破。他上前伸手碰了碰漏风的墙，又看向了若是下雨一定会漏雨的屋顶，难以想象白漪就住在这种地方。
小屋内只有一张缺了脚但是用石砖垫起来的床榻，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小板凳。不过东西倒是擦得很干净，郁尧没在上面看到一点灰。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下一秒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冷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驱散了屋内仅剩的暖意。
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见到白漪后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他手中握着一条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鞭子，上面还布满了尖刺，看上去很沉，可中年人拿在手里仿佛轻若无物，如臂使指。
“你个死小子，竟然敢吃贡品，活腻了吗？”
他眼里闪着凶光，下一秒一道凌厉的鞭风就朝着少年挥去。
白漪瞳孔一缩，白光划过，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道刺耳的撕裂声，像是割开了粗糙的衣料，划开了皮肉，带出了骨血。
可预想中要把他撕裂一般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只见一道人影闪身拦在了他面前，给他挡住了那一下。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对方的脊背，摸到了狰狞的伤口，和温热的血。原本冷淡的表情，像是打碎的瓷器一般裂成了数片，张了张嘴，却像是突然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郁尧见到方才突然出现的大汉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看这出场就知道不是善茬。
见他要下手抽白漪后，下意识就冲了过去，以他的速度最快也只能挡在白漪跟前。
而且就算他能冲到那中年人跟前，看对方那两米多高的身材，知道就算他想抬脚把人踹翻，大概率也是做不到的。
“放心，我一点也不痛。”郁尧安慰道。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痛，虽然感觉到后背都被撕裂开，在冒着血，可却由于他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也不会有任何疼痛之感。
他救白漪，自然也有这个考虑，而且即便是幻境里，他也不太能看到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受伤。
尤其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见过这张脸未来长大风华绝代的样子，也见过这张此时无助的眼睛里，未来流露出的危险睥睨的光。
希望幻境中的白漪，也能活到拥有那些的时候。
郁尧没注意被他挡住的少年，眼里浮出一片薄雾，雾中带着浓重到窒息的戾气，还有几分藏得极深的绝望。
怎么会不痛，寻常人挨这么一鞭，都得去见阎王。
为什么郁尧这种时候都要安慰他......
他第一次摸到了这个人的背，对方也很瘦，但是皮肤很好，跟他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可是对方本来光滑的皮肤上骤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口，伤口处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锯齿一般，一遍一遍地切割着他的心脏，他捂在对方伤口上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郁尧，你别死......”
郁尧心道，我肯定不会死的。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到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按在白漪的头上，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一样把他拖出来，用力地撞在了黄泥糊成的墙上，伴随着极重的闷响。
由于力道过大，直接砸掉了一块泥，本来就粗糙的墙面瞬间空了一块，落下一些细细碎碎的颗粒。
“你还敢带外人回来？还指望那个小白脸给你出头不成，你死不了，但是你带回来的人，可活不过今晚了！”
“你怎么没死在外面？你这种灾星还活着做什么？”
很快他露出一个恍然地笑声，阴恻恻地道，“对啊，差点忘了，你这个怪物根本死不了，不然早八百年前，你就死在井里、沉进湖里、埋进土里了。”
他一只蒜头鼻子突然耸动了一下，像是同猛兽一般在分辨气味。
“丧门星、赔钱货.......现在还敢吃山神爷爷的贡品，吃了多少？老子从你肚子里，一点点把它们挖出来！你之前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我们这些剩下的人跟你一起死......
“到时候山神怪罪下来，老子一定要，一块一块！把你的肉给割下来喂狗，我看你那时候还死不死！”
中年男人的声音跟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一身诡异的巨力，宽厚的手掌大的出奇，跟蒲扇一样，按住白漪的头时，就跟拿捏着一只苍蝇一样轻易。
他另一只手则往少年的腹部捅去，就在即将捅穿白漪腹部时，这中年大汉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本来他以为那挨了一鞭的小白脸已经不行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力气阻挠他，暗道不如先将这小白脸弄死。
等他顺着那只细白的手臂往上看，却刚好看见一双赤眸，像是撞进了一片血海，心底莫名升起一抹恐惧。
下一秒，那年轻男人修长的五指就握紧成拳，朝着那中年男人的脸上砸去，几乎把他的五官都砸进了肉里。
郁尧勾唇冷笑一声，低低说了两个字：“人渣。”
作者有话说：
等等13点，二更orz
第46章 我要他
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后, 那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人直接倒飞了出去，摔在了茅屋门口的泥地上。
郁尧见那大汉本来都已经凹陷进去血肉模糊的脸，渐渐像气球被打满了气, 又鼓了起来，不由得面色有些难看。
这恢复力未免太强，还是说这西水村，是一村子的怪物？
而后背传来的刺痛更是让他脸色有些微微扭曲, 不过疼痛不过持续了一瞬，他后背的伤口就开始缓缓愈合了。
这个伤口愈合的速度本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唯一能解释的是, 他方才在某一瞬间, 拥有了身为修士的身体素质, 这是从幻境之外带进来的力量。
他抬起自己的手, 愣愣地看了一下, 他刚刚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加上他背后传来的痛感，都在告诉他, 他刚刚是动真情绪了。
对幻境中所看到的内容产生了真情实感，也意味着虚实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
那中年大汉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也不敢再找白漪的麻烦了，顶着满头鲜血连滚带爬地跑了。
郁尧看对方跑得快，也没有去追，只是还是对方才魁梧大汉展现出的惊人恢复力耿耿于怀，不然就方才那一下，都能直接送对方去见阎王。
就方才对方欺负一个孩子那股凶狠劲，就那样死了都算便宜他。
郁尧回屋查看白漪的情况, 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后背的伤口, 忍不住吸了口气。
白漪也不管自己的头在流血, 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从床底下翻出了几条碎布，像是想给他包扎伤口。
“我没事。”
郁尧摇摇头，他如今的身体素质也不是凡人能比，虽然只是相当于筑基修士的身体素质，但是去应付像方才那个魁梧大汉之类的人物倒是绰绰有余。
他起身从书箧的角落里拿出几块白布条，然后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些止血的药物。
古代一些读书人，出门在外都会带上一些衣物和伤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刚好能派上用上。
他把白漪按在木凳上坐下，就开始清理伤口，给他破了的额头上上药，最后才用纱布一圈一圈地绑起来。
“所以你不想回来就是因为这个？”郁尧问道，“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不喜欢这个西水村，离开不就好了。
瘦小的少年背对着他，所以郁尧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对方说：“因为我离开不了西水村。”
他是被诅咒的存在，只能日复一日地留在西水村，只要他离开西水村五里，他就会失去意识然后不受控制地往回走。
他一辈子都没法摆脱这个地方。
还不等郁尧追问，就听见白漪转过身看着他，一双没什么表情的眼睛里反而还有几分看穿一切的透彻。
“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总不会是来读书的，西水村可没几个人认识字。”
被对方这种眼神注视着，郁尧莫名有种自己如果说谎也会被对方戳穿的感觉。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想回去。”
郁尧还欣赏了一下白漪脸上震惊的表情，才继续说：“直觉告诉我只有跟着你，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他这话本来就没说错，白漪确实是这个幻境中唯一的线索，只要跟着白漪就一定能发现打破幻境的关键。
白漪听了他的话后更加沉默了，顶着包着跟粽子一样的头站了起来，却因为大脑失血一个踉跄，差点没头重脚轻栽倒在地。
“都这样了还想着去哪？”郁尧皱了皱眉，按住他的肩膀，才没让他摔倒。
他不由分说地瘦巴巴的少年抱上了床，让他什么都别管，先睡一觉。
见白漪睡下后，他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衣，来处理背上的伤口。
他身形修长，身体的柔韧性极好，两只手臂伸展，将身体舒展出一个极为曼妙的弧度，腰上的肌肤如玉质一般雪白，还能看到两个腰窝，衬得脊背线条更加流畅。
却没发现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白漪躺在床上，歪了歪头就能看见对方裸露的脊背，以及背上狰狞的伤痕。他闭上眼睛，控制住让自己不去想那道人影。
可对方的一切，哪怕是一处头发丝，都看得让他忍不住心生欢喜，同时让他自心里生出一股更强烈的负罪感。
是西水村困住了他......
而他困住了郁尧。
他恨西水村，那郁尧，会恨他吗？
*
【是公主抱啊，我可以！！】
【魔尊好像男妈妈哦，我爱男妈妈。】
【魔尊的柔韧性真好啊，在背上都能自己擦药，软得跟什么似的。】
【我比较关注，柔韧性好那是不是什么姿势都能很轻易地摆出来，魔尊不会是天赋异禀吧，各方面的。】
【不放弃任何一个能搞瑟瑟的地方，魔尊竟然有腰窝！！捏捏，不知道这个地方被别人用手按着，用舌头舔舔会不会很敏感捏，有没有谁能试试（搓手等待）。】
【没发现小圣子的眼睛都直了吗？】
【谢谢这个眼神，把我从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父子频道拉了回来。】
【哈哈哈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圣子：下毒警告！】
【我也是，前面看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直视圣子小可怜了呜呜呜。】
【魔尊以为这里是幻境，实际上在这里，圣子只是没有记忆，相当于像一张白纸一样经历轮回，等他从幻境中醒来，还是能记起幻境中的事，感觉魔尊危矣，他的本性在圣子面前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幻境里每一帧剧情，都是圣子的黑历史啊，我感觉圣子把魔尊灭口的心都有了。圣子那么臭美，怎么能让人看见自己那么邋遢的样子。】
【不知道圣子要是醒来会不会第一时间来找魔尊麻烦？有点子期待。】
【找哪方面麻烦，床上的麻烦吗？（狗头）】
蔺玄泽踩在寸草不生的荒地上，毫无波澜视线在浮框中停顿了一下，很快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这些上界仙人的谈话方式与聊天的节奏。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西北苦寒地，千里无人烟。
他没跟着沧剑山的弟子一同坐云舟回沧剑山，而是孤身一人来了西北。
因为千年前血莲教作乱，几乎将西北之地变成一片死地，毒血污染了西北的灵脉，直到如今都没有恢复过来。
若如今还有人密谋着让血莲教主复活的事，那想必他们正在西北一带活动。
杀了白漪是最直接的办法，不过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中断复活的过程，在血莲教主借助载体复活之前，就将他在体外消灭。
郁尧如今所处的幻境，是娑婆幻境，诸苦幻境。
娑婆意味“堪忍”，是充斥着痛苦与折磨的世界。世人也永远都生活在爱憎恶，求不得的环境中。
不过血莲教主如今自身都元气大伤，想创造出一个完整的娑婆世界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这个所谓的娑婆世界范围无限小，仅仅只有西水村那么大，也仅仅是一人的娑婆世界。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为了让某个人受苦受难才创造出来的。
……
郁尧也翻开了书箧中的几本书，十几本书里有不少古文经典，郁尧只是随便翻了一下就丢到了一边。他应该找的是那种类似杂谈一样的东西。
越是反常的东西，越容易从中发现线索。
终于郁尧在底下发现了一本手抄本，翻开第一页，便是说西水村的这个山神祭祀。山神每年冬末都需要接受祭祀，才能保证西水村一年风调雨顺。
西水村十九户人家需要每家每户献祭一名稚童，不然就会降灾。
几年前，西水村的人从外地买来了十九个孩子，其中一人让山神不喜，遂降下山洪，直到西水村重新献祭十九名稚童这才得以平息。
可短短时间哪里让他们去找别的孩子，只能将自家的孩子送上请山神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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