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焰萦绕的燃烈剑锋对准了无涯。
半融于兜帽阴影下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仿佛就等着这个时候。
不好!陆续心中悚然闪过一股寒凉,全身汗毛倒竖。
身体已经凭着危机感知的本能,比思绪更快一步行动,侧身手一挥,挡住身后,从地上冒出的寒刃。
张浚安有两门绝技。
一是机关傀儡,二是傀儡丝。
合欢宗主红绫围出的防御圈中,地上散落了几把精铁傀儡的兵器。
傀儡已被凌承泽彻底打撒,一地破铜烂铁无人再去在意。
而此时,被傀儡丝操控的兵器,趁着所有人不备的时候,从合欢宗主的法阵内部,朝陆续发动攻击。
谁能想到,无涯魔君堂堂一个半步化神,炎天界最顶级的大能,竟然恬不知耻的出手偷袭一个金丹!
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合欢宗主都未能来得及反应。
陆续靠着敏锐的直觉和运气,挡住来自身后的袭击,手中长剑却因为巨力,被打得脱手飞出。
从地上刺出的钢刃不止一柄。
他躲过了身后的偷袭,几乎同一时刻,身侧还有另一柄刚刀同时袭来。
他怎么也避不开了。
无涯魔君早已打定心思,要置他于死地。
清绝眼眸微微一缩。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生生受这一击。
不知他身上的防御法咒,能抗下多少同样是半步化神境界修士的攻击?
瞬息过后,已做好准备,硬抗的一击并未发生。
陆续撞上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精铁相击的剧烈声响在耳边铿锵一爆。
两股巨大剑气冲撞,余波如汹涌狂澜般向外迅速蔓延,强戾的灵压让人心口沉闷,气血翻涌。
他却未受到任何伤害。
熟悉的熏香气味钻入鼻尖,带来令人无比安心的味道。
陆续嘴唇微微一动,下意识地轻唤出成日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师尊……”
师尊真的来了。又一次救了他。
绝尘道君一手揽着陆续,一手持剑,斩断了攻来的铁刃。
随后放了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陆续急忙抬头望向对方。
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平淡,喜怒不显,并未开口说话,更未垂眸看他一眼。
凛冽四散的寒意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师尊此刻心情不悦——他私自离开陵源,师尊定然大怒。师尊此刻很生他的气。
陆续瞬时乖顺地垂下眉眼,如往常那样,一声不吭,毕恭毕敬站到对方身后。
绝尘道君冷淡的目光移到无涯身上。
无涯魔君勾了勾嘴,意兴盎然:“闻风,你总算来了。”
“虽然我一直盼着你早点来,但你应该晚一点来。这样就能看到你心爱之人被我打成重伤的模样。”
陆续身形骤然一僵。
又是这个说辞。无涯老是说,师尊喜欢自己。
他心道不可能,无涯的话能信,天都能塌下来。
可心中却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莫名觉得,或许是真的?
绝尘道君神色依旧平淡,似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夺尽天地造化,睥睨世间一切。
他同无涯静静对视了几息,随后视若无物般转身,朝陆续道:“走吧。”
朗悦嗓音仍然流淌着一缕清冷。
“等一下!”凌承泽突然开口。
此时的场面异常诡谲,一言难尽,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他不想陆续就这么跟着闻风走。
“星炎魔君亲自开口留人,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不把堂堂魔君放在眼里。”无涯笑音森冷,“戏子才刚上台,好戏还未开唱,怎么能散场呢?”
绑过傀儡丝的刀剑瞬时从地上刺出,再一次形成密不透风的刀墙。
灵气化形的傀儡丝肉眼难见,在亭中绕成一张巨网,一不留神微微碰到,即刻会被割出一道深刻伤口。
绝尘道君大袖一挥,又一次将陆续紧紧按在怀中:“在我怀里,别动。”
声调依然清冷,却也不失温柔。
他另一只手挥剑,将势如雷电的攻击一一挡下。
这些迅猛如电,寻常修士难以应付的攻击,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陆续依言默默靠在温烫的怀里,心绪无比安定。所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防备都在此刻安心卸下。
他清楚地知晓,有师尊在,他绝对安全,无需再时刻紧绷一根令人极易疲惫的心弦。
清艳双眸安心的闭上,他能放心大胆在师尊怀里休息片刻。
忽然,周围有人大声惊呼:“小心!”
他瞬时睁眼,眼前厚厚的粉尘将视线遮蔽的模模糊糊。
一股浓烈的靡情味道避无可避地钻入鼻尖。
合欢宗主怒不可遏的怒骂响彻云霄:“无涯!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无涯哈哈大笑,带着恶意得逞的欣喜:“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语调中竟漏着一丝孩童般残忍又无邪的爽朗,仿佛他所做的,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小恶作剧。
“我还有点事,先行一步。”他轻快笑了几声,“闻风,我下次再找你。”
话音未落,身形已瞬移到不远处的飞车上。
金色飞车蓦然腾空而起,一声轻笑从云端传来:“这药和昨日的不一样。不解的话,后果你可以问问旁边的合欢宗主。”
合欢宗主再一次破口大骂:“老娘跟你没完!”
森寒冷戾的强大灵息须臾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弥漫凉亭的烟尘也随风飘散,视线再次清晰。
绮靡的味道却一直缭绕鼻尖,熏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什么药?”凌承泽用袖子捂住鼻子,朝合欢宗主问道。
无涯挥袖洒药之时,他已瞬间闪避,身上并未沾到药粉,也屏住呼吸没吸入香气。
身为无涯目标的闻风和陆续,身上却沾了不少。
站在红绫圈中的合欢宗主,也因为站得近,染了一身。
合欢宗主气冲斗牛,音调尖锐:“这么明显的味道你闻不出来?!老娘合欢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销魂散你没听过?!”
星炎魔君是她主子,她原本不敢如此无礼同他说话。可此时怒火中烧,脾气也控制不住。
她堂堂合欢宗宗主,竟然被淫/邪下作的手段连阴两次。
这合欢宗主,该由无涯那个贱货来当!
凌承泽一个炼童子功的,从没闻过这种味道,自然不像她一闻便知。
但销魂散的名字他有所耳闻。
合欢宗大名鼎鼎的催/情药,药性猛烈。
没想到无涯恬不知耻,居然和昨日一样,故技重施。
合欢宗主脸色霞红,喘着又急又怒的粗气:“这是合欢宗独门秘药,和寻常的不同,必须找人纾解,否则有损经脉,永伤修为。”
她瞥了陆续一眼,此刻也顾不上调戏,飞速叮嘱一句:“让星炎马上帮你解,多挨一秒都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说完头也不回,匆匆离去找人解药效了。
本就零星的几个人影也霎时消失,凉亭内只剩下凌承泽,闻风,和陆续三人。
场面十二分的难以言说。
陆续抬头忧心地看向师尊。师尊动作僵直,显然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他神色虽然平静,呼吸已经逐渐粗沉,身上也越发温烫。
“师尊,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陆续速度提醒。
俊雅眉宇微微一皱,点了点头,默念传送法诀,紧搂着怀中人陡然消失于凉亭中。
“等……”凌承泽话还没说完,闻风的灵息已经不在他的灵识范围以内。
他虽没中药,一股暴怒的火焰却霎时将血脉点燃。
这药该怎么解,他知道,可他们二人……找谁解……
……
眼前景色从红亭翠山,蓦然变成窗明几净的宽敞卧房。
熟悉的景色陆续一眼便知,此处是师尊芥子世界中的竹院。
隔绝的独立小世界,绝对安全,师尊封闭了入口,即便无涯也没办法再来暗算。
然而中的药该怎么办?
“师尊,”他担心问向对方,“你怎么样?”
这句纯属废话,师尊面色微霞,呼吸粗重身体滚烫,无论哪个角度都能一眼看出,他忍的难受。
绝尘道君五指紧捏陆续手臂,强撑着理智:“你没事?”
陆续摇头:“没什么感觉。”
他也应该中了药,但除了身体微微燥热,并无别的反应。
“那你先出去。”清冷雅音断断续续,“……在院中待着。”
陆续精致双眸微微睁大。若是寻常的药,师尊自己泡在凉水里,自行纾解,他去院外等着就行。
可惜这并非普通催/情药物。
这是合欢宗主自己都必须即刻找人的烈性秘药。
不尽快找人纾解,药性会损伤经脉。
“师尊,你有没有……我立刻去找……”
陆续焦急到有些语无伦次。如今形势紧急,师尊多熬一秒,都会对身体有损。
师尊有没有愿意与之共度云雨之人?他即刻去将人找来,帮师尊解除药性。
“……你出去。”温雅音调已经染上强烈的炽热,急躁的语气不再温和,粗重难缓的呼吸昭显出难熬的情念。
俊美凤目也拢上一层绮念迷离,强烈药性的作用下,神思已再难保持清明。
“……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之前,出去!”
竭尽全力克制的低怒声,让陆续心中蓦然一震。
他第一次听到师尊如此暴戾凶狠地同自己说话,心尖瞬时一凉,脑子却忽然被冻的清晰。
他顿时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师尊,”他伸出手,缓缓解向对方的腰带,“请让弟子帮你纾解药性。”
手却被滚烫的五指捏住,阻止了动作。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续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决然:“知道。”
他继续开解对方的腰带,动作再一次被灼烫的手指阻止。
“陆续!”
凶恶狠戾的低怒声传入耳中,陆续半垂眼眸,等着挨骂,接下来的话,却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对你情根深种。和你朝夕相处的这几年,更是每一日都越陷越深,爱得无可自拔。”
“我从来都不想当你师尊,只想和你结为道侣。”
“我钟情于你,不愿你受任何委屈,不愿你因为我中了情药,而勉强自己。”
绝妙薄唇微微翘起:“闻风,我不知你是真想让我出去,还是欲擒故纵,故意这么说。但我没有勉强自己。”
“你若不愿,大可将我推开。”
另一只灼热的手轻轻抚上冰凉的脸颊。
语气滚烫暴戾,又霸气温柔:“陆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离开。”
“一旦越过这条线,从今往后,即便你后悔今日的举动,即便你厌弃我,哪怕恨我,我也绝对不会再放手。你若是逃离,我也会将你抓回来,囚禁在我身边。”
“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陆续轻声一笑:“我考虑清楚了。”
下一刻,主动覆上灼烫的唇。
他虽然下过决心,要尊师重道,绝不会对师尊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可惜他道心没稳住。
他最终还是成了犯上欺师的孽徒。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我穿入了师尊文学,最终还是被逼着走剧情,成为了以下犯上的孽徒,将师尊关了小黑屋。
剧情:???
师尊文学:麻烦你先仔细看看师尊文学的攻受再说话。
第100章 缠绵
春潮涌动, 情丝如网,缱绻旖旎。
乾坤颠倒,陆续再次醒来之时, 天光朦胧, 分不清傍晚还是早上。
他一直对自己的师尊千般崇拜万般尊重,然而他是犯上欺师的孽徒,此刻只想骂一句:
闻风就是村口那匹拉磨的蠢驴!
他为对方解药性,药再怎么烈, 两三次总该行了?!
这匹不知疲惫的牲口,折磨了他三天三夜。
他清楚修士并非寻常凡人,元婴大能灵气充沛, 精力无穷无尽。
可闻风根本就不是个人!
“阿续, ”情念深重的笑音在耳边调戏:“鸳鸯被里成双夜, 一树梨花压海棠。”(*1)
眼见对方又要压下来, 森罗剑派的小魔头开始了欺师灭祖的第一步, 膝盖一弯, 一脚朝对方踢去。
却因为动作过大, 牵动伤口, 眉心不可自控的一皱。
“你怎么样?”闻风瞬间停下动作,关切地询问伤势, “我轻一点,你别乱动。”
清音沙哑, 咬牙切齿挤出一字:“滚。”
闻风这几日在他体内搅动风云, 死命折腾他还不算, 各种心魔誓天魔誓, 这样那样带有制约效果的毒誓, 通通逼着他发了无数遍。
二人从今往后生死相依, 此生永不分离。
他现在嗓子又哑又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就已经有些后悔。
他那光风霁月的师尊,在床榻上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不是人,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闻风愉悦地笑了几声,温柔轻咬如蜜般香甜可口的白玉。
“阿续,你别怪我太粗暴,”温和雅音厚颜无耻的理直气壮,“我从来都想着要好好疼惜你,然而真到这个时候,才知晓知行合一有多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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