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将他误当成心中挚爱,但有了和他的□□愉,那份对已故之人的深深思念便会因此染上一滴黑色墨迹。
师尊对亡妻的入骨深情,真挚热切,澄澈纯粹,不能因他而沾上不可抹去的污点。
“师尊,”他长叹了一口气,使劲按下灼烫的手,不让其再四处游走,“你醉了。”
“我去叫人煮碗解酒汤。”
身后的人显然意识模糊,并未听到。双手还在挑弄,妄图拨乱是非。
“师尊。”陆续血脉突跳,头部隐隐作痛,也无法仔细思考,直言不讳究竟是对是错。
酒劲上头神思恍惚,再难顾其他。
“你道行高深,必然有一天能找到还魂之法,令爱妻死而复生。”
“那时她若知晓今日之事,定然会起心结。”
“你这么做,她不会高兴的。”
灼烈指尖蓦地一顿。少顷,耳边低语清声清冽,仿佛并未染过醉意:“阿续,你在说什么?”
师尊酒醉没听清?
陆续不厌其烦,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师尊虽将我误认为她,今夜之事,被她知晓,必定会难过。”
温热吐息拢上一层薄霜:“她?谁?”
冷艳双眸半垂:“自然是师尊心中深爱多年的那位前辈。”
灯影轻晃,将暧昧交叠的双影荡出一缕沉静的扭曲。
夜风舞于草木,四无人声,气氛冷寂。
“阿续,你的意思是,”过了几息,绝尘道君从对方话中悟出语意:“我心中有一个深爱多年之人,我将你,当做她?”
雅音骤然冰冷,隐含着汹涌澎湃的暴戾:“是谁,朝你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一丝一缕,都没感觉到过?!”
劲力五指在光洁玉润的手臂上按出几道红痕,一时失控的力道重压肌骨,陆续疼得皱起了眉。
师尊有个深爱至今的亡妻。这是寰天道君告诉他的。
他找师叔求证。师叔也这么说。
他还曾旁敲侧击问过。
“师尊曾说过心有一人,相思蚀骨,三夜频梦。”
绝尘道君一怔。
片刻后,他冷声叹笑:“阿续,这人是谁,你不知道吗?”
冷笑压制着极怒,小声嗤道:“你可真是道心坚定。”
符文灵火瞬时一黯,光影斑驳摇曳,映照在俊雅的凤目之上,淬上一层阴霾,流露出几分森寒冷戾。
须臾之后,关节泛出苍白,手背青筋毕露的五指缓缓从净润峻削的手臂上放开。
“为师出去醒醒酒。”
话音刚落,竹清松瘦的潇逸身影已如流星飒沓跨出门外。
两扇雕花房门微微颤动,抖瑟出阴冷暴戾的怒火。
玉钩遥挂,微云层暗,月露霜冷。
客苑石道上花木林立,长影被风吹动,荡晃出张牙舞爪的曲折诡异。
一玉树临风的人影抱臂倚树,姿态恣意狂傲。
见到面色冷峻的绝尘道君,柳长寄扬了扬下颌,眼中含着讥诮,全无半点朦胧醉意。
“你借酒装疯也没多大用处。”倨傲朗音嗤笑,“闻风,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他心里没你。”
那时闻风低声呢喃:我会让他有的。
然而此刻情况毫无任何改变。
昳丽凤目高贵依旧,却没了半点温雅和煦,只剩睥睨万物的凌人盛气。
“更不会有你。”
雅音森寒:“长寄,是你朝他胡说八道的?”
柳长寄一愣,随即高昂下颌,哈哈笑了几声。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他竟然深信不疑。这人,真有趣。”
闻风眼中闪过锋锐刀光,看了柳长寄片刻,最终未置一词。
柳长寄嘴角轻扬,用同样幽寒眼神回望。
冷月流光,霜刀暗藏,不闻人声,只有林间细碎声响。
***
闲云飘无迹,碧空澄如练。
陆续揉着太阳穴,从厢房中缓步走出,白润脸上显露着浅淡灰青的疲惫。
他昨夜喝多了,头疼没睡好。此时仍有几分困倦萎顿。
虽然神思还留有一丝恍惚隐痛,昨夜发生的事大致都记得。
师尊酒醉,绮念涌动意乱情迷,醉意之下要拉着他一夜云雨。
他自觉作为替身的自己,不能在对方意识朦胧认错人的情况下,越过那条一旦过界就难以挽回的边线。
于是他让醉眼迷离的师尊把他看清楚。他不是那位前辈。
……然后
师尊的意思……他弄错了?!
师尊没有一位已故多年的爱妻?
更未把他当做代替品。
陆续按了按眉心。血脉突跳,残余的酒气又让头部隐隐作痛。
虽然这件事,寰天道君和师叔说法一致:真有其事。
如今一想,他二人合起来欺骗他的可能性很大。
他一直以为师尊把自己捡回来,养尊处优的照顾着,是为有朝一日,寻得招魂之法,他的躯壳可以成为那位前辈复生的身舍。
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师尊如此光风霁月,胸怀洒落的有匪君子,怎么会用夺舍重生的邪法。
师尊真心实意对他好,他却以为他别有所图。他这个逆徒简直不孝,引人神共愤。
明明早知寰天道君对师尊不怀好意,师叔对师尊更是各种诋毁污蔑,他怎么会信了他们的鬼话。
陆续默叹一息,陷入深深反思。
他谨小慎微的程度还不够,往后除了师尊一人,谁的话都绝对不能再信。
……可是师尊既然没有心中明月,也没把他当替身,对他的那些举动,就有些超出师徒之间的暧昧。
师尊猛烈的虎狼之词时常将他惊的目瞪口呆。
将他看作心中所爱的替代品,倒是有理有据,并不奇怪。
可若不是……
之后师尊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他当时醉意上涌,记不得了。只记得师尊离开,他自己倒头就睡。
今早起来之后才察觉,昨晚睡的是师尊的房间。
如此说来,昨夜酩酊大醉的师尊又是睡的哪儿?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拉回陆续神游天外的思绪。
凤鸣峰主正巧路过长廊。
“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她看了一眼陆续身后,他是从绝尘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1 《破阵乐》 柳永
*2 《采桑子》 李清照
*3 《蝶恋花》 柳永
*4 化用欧阳修 《浪淘沙》
*5 《二郎神,炎光谢》 柳永
*6 《蝶恋花·凤栖梧》 柳永
因为写劝酒词,引用诗文有点多。
阿晋的抄X的判定一言难尽,安全起见,连静夜思都要标明是真的很emmm
要是有标注漏的,麻烦姐妹提醒一下。我真觉得这个很麻烦(。
有时写着写着,想起一句,然后随便写了下一句,压根不是同一首诗,难道还要标注2次?!
古诗词都不是作者写的,读者也知道原文,可阿晋出过几次事,真的令人十分无语。
————————
误会小剧场
1.
师尊霸总:不和身份卑微的下等人喝酒。
陆续:我酒量不好,一沾就醉。
众人:喝!!
2.
拟把疏狂图一醉,后面是千古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柳长寄生在阿晋默默点蜡。
柳长寄:都怪阿晋不能N。
3.
陆续:服了这帮疯批。想灌醉他,结果把自己喝醉了。
疯言疯语,听了想打人。
众人:明明是酒后真言……
4.
师尊没醉,打算借酒把人酱酱酿酿。
然后,误会解除,皆大欢喜(不是……)
陆续为何是根木头。还是微醉的木头。
第二天断片儿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情人节XD。第069章 酒醉(二)
凤鸣峰主细柳长眉微微一蹙, 犹豫了几息,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叹道:“绝尘控制欲极强,又龙精虎猛, 想必你昨晚不太好过……有没有受伤?需要替你拿药吗?”
啊?什么?清艳眼梢闪过一丝茫然神色。
欧阳峰主这话听起来颇为奇怪。
凤鸣峰主见陆续一脸疑惑, 怔了一瞬,霎然微笑改口:“我方才和你开玩笑的。你的表情很可爱,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想逗弄几句。”
陆续:“……”
他根骨差,心智也差了些许?
逗弄起来好玩?
所以师尊时常戏谑调笑, 因为他的反应让人觉得好笑?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假笑练得毫无破绽,一切都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他一眼就被人看穿?
陆续再一次陷入深刻反思。
“你脸色不好, 是因为昨晚酒喝高了?”凤鸣峰主关切询问, “头疼?我吩咐人泡一杯解酒的茶来。”
陆续急忙摇头, 连声说不用。不需要那么麻烦。
但他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对方。
凤鸣峰主:“但说无妨。”
“峰主是如何看待亲传徒弟的?”
凤鸣峰主也是宗内出了名, 宠爱徒弟的师父。
凤鸣峰主怔然眨了眨眼:“你这问题可把我难倒了。”
她思忖片刻, 嫣然一笑:“凡人有个说法, 天地君亲师。修士顺应天意, 沟通天道, 但炎天修真界并无帝王,血缘亲缘也非常淡薄。”
“修士一辈子的修行路途, 除了天道,与之最为密切的就是师了。”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看不尽然。我第一眼看到珊儿, 就心生喜爱, 觉得同她有缘。我那几个徒儿都是如此。”
“珊儿也是欧阳家一地位卑微的妾室所出, 她小时候在欧阳家也过得不太好, 尽遭冷眼。收她为徒之后,我就决定要好好待她。”
“或许这有一点母女的感觉?”她微微一笑,“我这样把自己说老了。我还未结道侣呢。”
陆续赶紧拍马屁:“欧阳峰主艳姿绝世,芳龄永驻。”
“你倒是会说话,惹人喜爱。”凤鸣峰主笑看他一眼,“若不是绝尘的徒弟,我都想收你为徒。”
陆续沉默。又一个想当他师尊的?
凤鸣峰主又道:“修真界的师徒关系很奇妙,几句话难以说清。师徒里,有亲如父子的,有情同手足的,有互为挚友的,也有坠入爱河结为道侣的,还有反目成仇的,杀师杀徒证道的。”
“一切因果,自有天意安排。等哪天你有了徒弟,会有自己的感悟。”
陆续默默点头。
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逗弄起来反应好笑,所以师尊时常调侃他。
无论师尊怎么想,都真心实意在对他好。
师尊对他恩深似海,此生无以为报。
他只要倾尽一生,用心侍奉师尊就行。其他无需多想。
“陆续。”温婉柔音倏然低沉,叫了他一声,又表情闪烁,欲言又止。
嘴唇几动,思虑再三后,凤鸣峰主最终缓缓开口,声音细若蚊蝇:“绝尘他……他的性格……,他的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别当真。”
意指师尊时常语出惊人,调戏逗弄他一事?
陆续心念一动:“师尊也时常同欧阳峰主开一些……”
暧昧这词用在师尊和凤鸣峰主之间或许不太恰当,于是他改口:“语意含糊的玩笑?”
凤鸣峰主低着头,心神不定答了一声沉闷的“嗯”。
私人问题陆续没好再问,本打算再闲谈些别的,一声少年清亮却又淬上几分阴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小曲儿,你在这?”
“我刚才去你房间找,你没在。”
方休出现在长廊拐角处,又瞬间缩地成寸,瞬移到陆续身旁。
他皱着眉,隽秀眼眸下有些灰黑,一夜宿醉后,身体不适心烦气闷。
那身蟠龙云绕,气势张扬的金绣白底劲装,衣角也有些褶皱,一眼便知他昨晚酒醉后,和衣倒头就睡,衣袍都没余力再管。
毒蛇一般鲜亮残忍的目光斜睨了欧阳拟歌一眼。
凤鸣峰主从游廊座位上起身,朝陆续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侧身避开方休,离开了长廊。
刚刚还和自己悠哉聊天,怎么突然就有事?
陆续感叹了一句,这些元婴尊者贵人事忙,转而朝方休问好:“师叔昨晚休息的如何?”
“闻风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戾光闪烁的阴寒双眸霎时一变,眼角眉梢全是情深意重的心急关切,“他有没有强迫你?”
“他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别怕,告诉我。老子去扒了他的皮。”
啊?!
清艳双眸微微瞪大,陆续愣在原地,一脸啼笑皆非的懵然。
先不论师尊怎么可能对他不利,方休那句对师尊的大不敬之语,让他心中极为不快。
方休凑近,低头躬身在细润脖颈间嗅来嗅去,闻了好一会,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陆续后仰闪避,后倾到差点站不住。
心中不停腹诽:方休究竟在闻什么?他的鼻子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陆续无事,方休轻浮张狂的眉欢眼笑又重上俊秀的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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