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省江城。”温容轻声回答。
“啊?这么巧,我也要到江城去!”陶淘激动说。同一个目的地,还相遇了,这不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吗?
温容也很惊讶,因为这班火车根本不到江城。
看出他心中所想,陶淘解释说:“我考上江城大学,报了国防生,但买错票了,就干脆入进下一个省后再换站。”之后,喋喋不休的少年,说起了在老家考第一,还得奖学金的事情。他就是靠着那点奖学金,一个人独自离开老家去上大学。但为了解决后期的学费困难,他干脆报了国防生并签约,这样每年能拿两万元的国防奖学金。等毕业后,直接就业军官干部职务。
“江城有警备区,假期训练也很方便。”陶淘笑着说。
凭着这股韧劲,在没人支持下,他愣是一个人收拾东西离开了老家。
知道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温容觉得,他是个坚强的人。
“那你和阿姨去江城做什么?”少年继续问。
“去……去打工。”温容小声说。
从未出过远门,也没有离开过惠城,他对前方的路途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过去之后,会面对什么。
他是迷茫的。
“江城有很多可以打工的地方哦……”少年絮絮叨叨,从未去过江城,却对那里了如指掌。仿佛,已在那里生活多年。
一个鲜活多彩的城市,便出现在眼前。听着他的声音,温容打哈欠,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慢慢地靠在少年身上睡了过去。
车厢,除了前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这个晚上,温容疲惫地醒了睡,睡了醒。直到早上五点,众人才慢慢醒来。
他们已进入了另外一个省。三人便是在这里下火车,换乘到另外一辆火车上。
伊慧怡醒来后,不住对少年感谢道歉。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我和温容是好朋友,所以阿姨就别和我客气了。”
仅用一个晚上时间,陶淘自认为已和温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温容内心一暖,不由露出一抹纯粹的笑容。
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交到朋友。
温容和母亲只有两个背包,陶淘一个密码箱,一个背包,一个手提包。三人下了火车,立马转到另外一辆前往江城的火车。这次,三人一起买到了连坐坐票。疲惫的母子两,不由放松身体。
今天下午五点,到达江城。
火车开启,继续往目的去。
此时,惠城。在外留宿一宿的温全回到家时,看到门口是开的。以为妻儿忘记关门,便叫骂一声走进去。
但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他。
“臭婊子!”他大骂一声走进房间,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又继续到儿子房间去,还是没人。
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寻找身份证明,但妻子和儿子的身份证明不见。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回应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操你妈!”怒吼一声,眼睛赤红的温全暴怒地一脚踹翻椅子。
接着,又打电话到妻子娘家去,但那边回应,并没有看到人。对此,他跑去她工作的店铺,被告知旷工,没来上班。
走在路上,温全浑身煞气。
那个女人带着儿子走了,她真的带着儿子逃走了!
“伊慧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们!”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男人的表情,如魔鬼,他的声音,让人感到窒息。
火车上,伊慧怡打开个寒颤。担心她是否生病感冒,温容便要找列车员拿要。伊慧怡拦住儿子,笑着说:“我没事。”
一个晚上过后,她紧张害怕的情绪,总算是缓解。再有陶淘说起江城的事,对前路,便充满了希望。
逃出来是对的,只恨她现在才敢带着儿子逃走。
“到了江城,容容去考江城大学吧。”伊慧怡突然说。
“真的吗?那我们就是同学了!”陶淘兴奋地说。
温容手指抓住衣角,然后摇摇头:“不了。”他们现在根本没钱。
“为什么啊。”陶淘捉急。又继续说:“如果错过了这次入学考试,就得明年了!”
“你先考进去,之后助学贷款。后续,妈妈会工作赚钱还掉贷款,并给你生活费。”伊慧怡说。
江城大学每年一次对高中毕业五年内的人开放入学考试,但内容却比普通高考苛刻,分数线也很高,这也是它成为名校的原因之一。
“对对对!你一定要去报考!”陶淘举起双手赞成,又补充道:“我还可以给你助学贷款!”
温容感动,却还是不愿意母亲劳累。
“容容,我们到了新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将是新的开始。所以,你可以选择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今天之前,那个恶魔束缚着他们。如今,好不容易逃离,她绝对不会成为束缚儿子的人。她要给他自由和快乐,这样才能弥补他二十年来的人生。
“……我考虑考虑。”温容偏头看向车窗外。
第4章 抵达
火车上,三人买了三桶泡面填填肚子。陶淘从手提袋里拿出火腿肠和萨其马,并分给母子两。
伊慧怡连连道谢。
从昨天晚上离开到现在,她和儿子除了两瓶矿泉水,什么也没吃。
泡好泡面,陶淘“吸溜”一口,美美地说:“香啊!”抬手,又咬了一口火腿肠。
温容没他大大咧咧,他吃东西很斯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说是斯文,不如说是常年在温全的暴力下产生的意识行为。
只要在家,餐桌上,他们母子嘴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引起家暴犯的不愉快,然后莫名其妙暴怒打他们。因此,吃东西的时候,格外安静。
“快吃,泡面要大口吃才好吃。”陶淘开心地说。
温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他说不清楚这种气息是什么。可要用颜色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灰色的。他不喜欢这样的色彩,所以想要消抹那个气息,让温容的世界,盛开满姹紫嫣红的花朵。
所以,他要努力给他说江城的趣事,也一定要劝说温容进行入学考试。
吃完泡面,伊慧怡收拾垃圾,拿去火车车厢连接处的垃圾桶扔掉。她返回坐下时,少年正给儿子说好玩的事情。
因为临海,再加上风光秀美、各种美食,和著名大学,及军工集团下属公司等,江城成为了一座名城,去了没有说不好的。
“我们来交换手机号码吧,到时候考进去了,也好有个联系。”陶淘拿出手机说。
“这个……”温容露出抱歉的表情。
“容容手机号码换了,陶淘你留个电话。到了江城,买了新的号码后,再联系你。”伊慧怡笑着说。
事实是,温容并没有手机。而她的旧手机,为了切断与温全的联系,把号码挂失,并把卡折断扔掉了。
因此,到了江城安定下来,手机会给儿子。
陶淘毫不犹豫地点头,并报出自己的号码,伊慧怡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有阳光灿烂的少年在,时间不再觉得难熬。这一路上,火车停了三趟,有人下车,有人上车。过了中午,便进入东海省,再有三个小时,将到达江城。
从进入东海省,三人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两个多小时后,火车进入江城,再有半个小时到站。
自火车进入江城地界,三人目光看向外面这座,对他们来说十分美好的城市。不管是高楼,还是古朴大气的建筑,还是那两道杜鹃,或遥远的大学城,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陶然感到激动。
对前路迷茫,感到不真确的温容,也不由趴在车窗看向外面,有了实际感。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人生中到达的第二个城市。以后,他和妈妈在在此定居下来。
这里会是,他们全新的开始。
“尊敬的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江城站,下车的旅客朋友,请您带好自己的物品到车厢处等候下车……”
火车上的旅客,纷纷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排队准备等待下车。
火车速度放慢,慢慢地,慢慢地停止。然后,车厢门打开,人们随着前行的人流慢慢下车。
当从火车上踏到地上那一刻,温容有点头晕目眩。也不知道是因为头上伤口带来的,还是因为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带来的。
顺着指示和人流,三人走出出站口。陶淘大吼一声:“江城大学我来了!”引起不少笑意和侧目。
如果他喊别的,没准被当成神经病。但喊出的是江城大学,便当成一个,考上名校而激动的学生看待。
短暂的旅途,终有离别时。陶然万千不舍,他死死抓着温容纤瘦如骨的手,认真地叮嘱:“你一定要来!我会在入学考试那天等你的!”
温容抿嘴,迟迟不敢答应。
“谢谢你,陶淘。容容一定会去的。”伊慧怡替儿子回答道。
得到答案,陶淘满意了。他挥手道:“阿姨,那我先走了。温容,咱们几天后见!”
两人对少年挥手,目送他上公交车离去。
“容容在这里等会,我去买张电话卡。”伊慧怡嘱咐。
温容点头。
伊慧怡在附近移动厅买了一张江城新卡,并充了五十元。把卡插上手机,她拿出纸条,拨打电话过去。
接起电话的人,是个低沉的男音,并让他们原地等待。伊慧怡道谢,回到儿子身边。
不一会,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他们身边。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大,一表非凡的男人。目测男人接近一米九。
在看到男人瞬间,温容脸色一白,控制不住往后退一步,手指卷握起来。伊慧怡下意识牵住儿子的手腕。
身形高大的男人,有着深邃的眼神,和迫人的气势。无形地压迫到温容。
身高和力量都不对等的情况下,成年男性对温容来说,很有攻击和侵略性。虽然眼前之人,和他无冤无仇。但本能地惧怕对方。
在男人走上前时,他便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
“是伊慧怡女士和温容吧?我是展藏锋,叔公已经联系过我,我现在送你们过去。”尽量收敛身上的气息,展藏锋语气温和。
在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方,这对母子身上的伤口极其醒目。
“谢谢你展先生。”伊慧怡道谢,然后牵着沉默的儿子上车。
上了车后,系好安全带。展藏锋开着车子离开了火车站。
车上,男人告诉这对母子。他们暂时居住他公寓内,给她安排好工作,并寻找到住所后,再搬出去也不迟。
展家老宅有很多空房,可那里毕竟是老宅,展家其他人都在。故不便安排他们住在那里。所以,暂时居在他的公寓里。未免这对母子拘谨,这段时间,他会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伊慧怡连连道谢,说给他添麻烦了。
离开火车站后,外面世界,天色慢慢暗下来,已是华灯初上。
从始至终,沉默如同少年般的瘦弱青年,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陌生世界。
第5章 憩息
南湖公寓毗邻南湖,虽身处市区内,却因为周边绿色的公园环境,而远离喧嚣。几栋公寓楼是六层高的低楼层,展藏锋所买的一号楼五楼501室,是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只有120平,里面厨房浴室等一应俱全,足够他单身男子居住使用。
三个房间,一间为主卧室,一间为客房,一间为书房、电脑房。平常周末,也就几个朋友在这里聚餐喝酒。所以,虽然有钱,并没打算换套大房子。
他可以付钱,在外找家酒店,直到这对母子找到适合的房子搬出去。但叔公的意思是,希望能好好帮助他们。如果住酒店,他们恐怕内心更加过意不去。而住在这里,虽然会觉得给他添麻烦,但多少可以抚平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况且,他并不在意让他们居住在这里。
到了南湖公寓,天色已彻底暗下来。三人下车,乘坐电梯时。伊慧怡和温容自动站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虽然逃离了家暴犯身边,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全感,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到达五楼,打开501室门口,灯光亮起。展藏锋将准备好的拖鞋放下,伊慧怡道谢,并与儿子换鞋子走进去。
打开主卧和客房,展藏锋温和地说,晚上可歇息在这两个房间。
“我很少在家做饭,所以冰箱没有东西。在酒店订的晚饭,等会送过来。”
声音低沉,语言温和,眼神深邃的男人说。
“谢谢展先生,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伊慧怡不断道谢,并微微拉了儿子一把。
一直沉默不语的瘦弱青年缓缓抬头,他眼睛与男人深幽的眼睛对视,微微张口,小声地说:“谢谢。”
展藏锋对他一笑,青年受惊似的,又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嘱咐他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给他打电话后,展藏锋离开了公寓。
在他走后,母子两把背包放在桌上,并疲惫地坐下。伊慧怡脸上露出笑容,她拆开儿子头上的绷带,问:“还疼吗?”
青年摇摇头:“不疼。”并对母亲微笑。
伊慧怡继续说:“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以后,咱们一起好好生活。”
温容点头。
几分钟后,门铃声响起。温容站起,走过去打开门。外卖小哥把外卖递过,他接下道谢。提着晚饭到桌上,打开外卖,发现里面有两套个人洗漱用品。伊慧怡说展先生是个好人,并给儿子递过筷子。
在火车上折腾了一天一夜,如今吃到热乎乎的美味饭菜,两人疲惫的身体,变得精神不少。
让妈妈去洗澡,温容收拾外卖垃圾。
伊慧怡洗完澡,在浴缸里给温容放洗澡水,放完水,叫了儿子一声,让他好好洗个澡。
泡在温暖的浴缸,温容想一头扎进水里。可未免结痂的伤口感染,只得洗脸。拿着毛巾好好清洗身体,二十来分钟后,他从浴缸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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