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书离开，顾清快速敲打键盘，起草文件。内容涉及农业秋收现场、渔业养殖业；市场就业工作、减免房租、助企纾困；工业能源、交通信息建设；还有本省重要企业调研科技创新等。
这一趟行程，撇开连续三天的会议不说，加上其他现场调研工作，估计要一个多星期才会离开前往下一座城市。
文件起草结束，他发给杨典司。
收到文件的杨秘书，经过细化，打印下来找他确认签字印章。
在确认好签字印章，杨典司将这七页文件复印订好，分别送到各副市长、其他相关部门领导办公室。
随后，顾清又拟了一份关于公租房价格调整的正式文件。文件内容，按照每平米每月的八元价格，调整低至四元一平米价格。那么一套五十平米的住房，二百元便可住得起。这样，困难群体，也能够住得起保障性用房。而孤寡病残家庭免收租金政策，依然不会改变。
拟好江城人民政府政府办公室文件，关于“江城市公共租赁住房保障实施意见”。让秘书打印下来，印上“江城人民政府”公章，让其将文件传给房产管理局，再由房产管理局局长印章，传递到住房保障主管部门。
此项政策，从明年一月开始执行。
这个政策，其实已摆在案台许久。他刚调任江城任职开始，想方设法应对四大财阀同时，也在观察着这座城市的人口结构。
他的确不想在复杂多变的江城里，创造任何伟大的政绩。可面对弱势群体，要能为他们带来改变，一定亲手去做。所以早就和房产管理局开过三轮评估会，走完过程。
光鲜繁华的庞大都市背后，有手握权势的四大财阀，也有生活十分困难的群体。
也许下一任市长，会对价格再进行调整，但他剩下的三年任期内，绝对能够保障，困难家庭有个安身之所。
房产管理局局长很快反馈，并在“江城房屋管理局”网站上，对文件进行公示公告。
毫不疑问，这份文件在网上沸腾了，人们议论纷纷。一时间涌入大量申请公租房的人。可房产管理局在官方MicroBlog上，说明提供虚假和收入的人，会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钻空子的人很多，若无法律惩罚措施，就会出现“二房东”，利用虚假文件套取公租房，再二次高价转租出去。
没注意后续事情，顾清忙于处理积压了好几日的工作。
到了中午下班，和秘书去食堂吃饭时，手机收到袁谆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嘴角含笑自拍半身照，手放在该属于他的领带上。
沉默收起手机，他和杨典司乘坐电梯。好巧不巧，劳副市长也在里面。
劳副市长扫了两眼他领口上的新领带，总觉得在哪见过？
三人来到机关食堂，共同坐在靠窗位置一起享用午餐。
吃着饭，劳副市长询问，身体怎么样？
顾清感谢关心，说已经没事了，以后会注意的。
“没事就好。现在接近年底，会有大量工作，所以要劳逸结合。”劳副市长嘱咐，接着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顾市长听说了吗？”
“什么事？”顾清随口问道。
“这次姚省长前来江城调研工作，实际还会带来一份省委省政府的重要调任文件。”
“哦？”
“我听说是新任常务副市长任职。”
顾清一顿，没有回话。
江城一位市长，七位副市长，并无常务副市长。
庞大城市一位市长配几位副市长，是很常见的。如果有常务副市长的，意味着是下一任市长人选之一。
常务副市长职位，是第一副市长，顺位大于副市长，在市长之下。能够在市长位置空缺，或有事在身离开，代行市长职权。
对本省政府领导，除了去开两次会议有过接触，顾清并不熟悉。
因为他是中央政府，直接从别的省市调任到江城的。
“如果真有调令，省政府明日就会下发文件到江城市政府。”杨典司开口。但没有提前半个月、一个月下达文件通知，总觉得有些奇怪。
顾清突然调任到江城，源于前一位市长自杀死亡。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走，至少也要半个月才上任。
劳副市长说的常务副市长任职一事如果是真的，只能说省政府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但也有可能，省政府内部早已知道，只是没有传到江城政府内部而已。
不管如何，新任常务副市长一事，是真是假，明日便知晓。
当天晚上，顾清回华樱公园附近市委大院居住房。
客厅里，他将四大财阀的牌子收到一边，打开电脑，查看省政府相关信息。
第二天，市政府办公室收到省委省政府，下发的新任常务副市长任职文件一事。
名为“崔季启”的新任常务副市长，将随同省长姚崇坤调研一同前来。
第74章 省长
临近年底，省政府领导到各市进行调研工作，是每年必经的公务。江城作为本省最大、最重要的商业都市，会是调研工作第一站。
首府至江城公务车程三个小时左右。十月一日早上九点半过，顾清携副市长和其他部门负责人，迎接即将到来的省领导。
时间临近十点，几辆黑色公务车开进市政府大楼外。车子停下，省领导下来，顾清等人上前握手，欢迎省领导到江城进行调研工作。
随后，以梳着浓密头发背头，戴着眼镜十分显年轻，五十多岁的姚崇坤为首，顾清请入市政府大楼会议室。省台记者、江城电视台记者随同。
在会议室，按照桌子摆放的铭牌落座，顾清率先向省领导汇报工作。
两个小时的市政府汇报工作结束，午餐时间，要送省长一行人去江城酒店用餐休时，姚省长说不用特别对待。于是，一同到机关食堂吃午饭。
食堂午饭时间，有附近来的农民工。有认出姚崇坤的，带着紧张的心情过来握手。姚省长很亲民，邀请他们同一桌共餐，关心询问工作岗位、家里几口人、有没有什么困难？收入怎么样，薪资是否有拖欠？市政府食堂饭菜，都能吃饱吗？
农民工笑答，家里两个孩子，一个上大学了。工资没有拖欠，政府食堂价格便宜量大管饱，每天都来吃。
双方交谈，和乐融融。跟随的新闻记者，拍下这场对话。
最让农民工开心的是，顾市长调整公租房价格，明年开始实施。这对他们来说，能省不少钱。
同桌吃饭的顾清，面带微笑，说市政府为民服务，听民声、察民情、解民忧。
一顿午饭下来，宾主尽欢。
中午市政府接待厅，姚崇坤坐在主位，顾清次座，其他人左右各自落座沙发。
记者安排在别的厅里休息，等待下午的会议跟拍。
接待办公室的人，送上茶水，把隔音极好的大门关上，退了出去。
接待厅只剩省、市几个重要领导，众人不再过于拘谨，互相交谈。
姚崇坤与顾清谈市政府工作，谈新调职的常务副市长崔季启。
“调任崔季启常务副市长一事，是省政府开会通过，获准就职决定。崔副市长的事情，过两天，咱们再详谈。江城常务副市长位置空缺，若还会发生突发情况，总要有代市长处理公务的人。”姚崇坤说道，意指前任市长自杀，市长位置突然空缺一事。
“好的，我会安排崔副市长分管相关部门。”顾清回道。
左侧位置，与劳副市长交流的崔季启听到他的话，转头看过来。顾清微笑，对其点头。他也回以笑容，继续与劳副市长交谈。
到了下午工作时间，会议接着进行。市政府向省政府领导，汇报工作报告。
之后两天，长时间会议持续。听着省长台上讲话，劳副市长强忍着打瞌睡的冲动，不停喝水憋尿。
这三天时间，新任常务副市长任职程序完成，顾清将市政建设，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粮食局和储备局重要部门分管到他手下，其同时协助分管财政、审计工作，和市长日常事务工作。
市长主管政府办公厅，领导市政府全面工作，是所有副市长上级领导；常务副市长，可分管多个部门；而副市长承担着市政府内部公务之外，只负责一个部门。
比如劳副市长，负责财政局，同时是财政局局长。
罗副市长分管市公安局，市司法局及市监狱管理局，和退役军人事务局。
鲁副市长负责教育局、市科技局。
……
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安排在与市长办公室同个楼层，里面已布置好一切。而接待办公室，也安排他在市委大院住宿，可私下，他也在外租房住。
在承受三天的会议“酷刑”结束，第四天开始，进入现场调研工作。而第一站，是农业秋收现场。
陪同省领导工作，顾清真忙得脚不沾地，他每天必须保证足够精神应对，不容一点差错。
直到周末来临，才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省长秘书致电，到江城大酒店一趟。
知道是要谈崔季启的事，他再度西装革履，开车前往。
顾清这几天在忙什么，袁谆通过电视台新闻便知晓。
在一群高官中，面带微笑的年轻顾市长，对他来说很惹眼。以至于，想要前往市委大院，为其舒缓连日来的工作疲惫。
今日周末休息，在别墅花园家里，他电话顾清，说要开车过去接他。
对面一句“没空”，挂掉了电话。
想着是被事务缠身，不再打搅。反正过两天也能见到人。
那头挂掉电话的顾清，开车到江城大酒店。他在进入时，看到休息区的一个年轻人。
对方目光放在他身上，赤裸裸地打量着。
看了其一眼，顾清乘坐电梯上楼。
待到达姚省长所住楼层房间，他敲门进入。
里面，只身穿着普通常服的姚崇坤，请他坐下，单独对谈。
拿起茶喝了一口放下，姚崇坤开口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也了解过你的从政生涯。没有任何提携，也无家族扶持，你一个人一步步走到现在，很不容易，也很了不起。”
顾清谦虚道：“承蒙姚省长过誉，我只是个遵守规则人而已。”
姚崇坤笑道：“遵守规则好。坐在不同的位置，遵循所处环境的规则，才不会轻易犯错。但是——”
顾清微笑洗耳恭听。
“一个人在官场单打独斗，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相反，强大的人脉，才能够青云直上。”姚崇坤语气认真，像个向后辈传道的老师：“你在本省任职，当结束以后，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调任省政府；二是调到别的市任职；三是留下参与下届市政府换届选举。这三条路，唯有第一条能够升职。”
顾清点了点头。
“你年轻有为又是小辈，若进入省政府，必定前途无量。我很看好你，希望能够成为你的引导人。等到你的任期结束，崔季启接任新任市长位置，便把你调入省政府。”
姚崇坤点开道。
所以，剩下短时间内，帮助崔季启在市政府创造出成绩，好参与下届市政府领导班子换届选举，顺理成章成为新任市长。
第75章 画饼
普通官员要听到省长的拉拢，指不定马上接下橄榄枝，成为姚氏官僚集团的一员。可浸淫官场多年的顾清，一听就知道是在画大饼，和暗藏威胁。
先说第一条，升任进入省政府。即使姚崇坤兑现承诺，将他调进省政府，可真的会把他放在重要职位吗？会不会明升暗贬，就任闲职位置，无任何权力呢？
要知道，官场内的官僚团体，都是俱荣俱损，拧得非常紧。新的外来者，要没有付出巨大代价，是很难进入团体中心的。
他不认为，帮助崔季启创造政绩，顺利成为下一届市长，就能被姚氏官僚集团接纳。
再说第二条，调到别市任职，其实就是贬职。
江城是特大一级城市，极大有可能升为计划单列市。调任他到地级城市，根本就是职位降级。
不出意外，他任职结束，会由正厅级升为省部级副职。若调任到地级城市，级别虽说不变，可实际与省部级副职拉开了长远距离。
而第三条，江城市长连任？
姚崇坤要给崔季启铺路，就不会给他连任的机会。
因此，他只有第一条路可走，配合姚崇坤，给崔季启铺路，成为下一届市长。
姚省长招他过来，点明说开，无非就是他没有后台，和背靠官僚团体。便将他视为一枚可利用的棋子。
崔季启任常务副市长，会成为下一届市长，那么下届任期结束，自然而然进入省政府。
作为姚氏官僚集团的一员，姚崇坤已为其铺好路，仕途平步高升没有任何阻碍。到了那个时候，“顾清”是谁，还有几个人记得？
面对能决定自己官场生涯生死的省级最高权力者，顾清能拒绝吗？
自然是不能的。
他才三十二岁，还有几十年官场生涯。要不想被卡，变相贬职至没有实权的闲职呆上几十年干到退休，就必须接画下的大饼。
他笑着点头，说“崔副市长会创造完美的成绩”。
得到想要的答案，姚崇坤笑着以茶代酒，和他碰杯。
顾清离开江城大酒店回市委大院后，在楼下等待的姚斯，上楼寻找父亲。在他敲门进入，里面崔季启正与父亲谈话。他无聊地坐在一旁，等待二人谈话结束。
姚省长告诉崔季启，已做好顾清思想工作，其不会卡着干涉他的工作。待这人就任结束，直接让他进省政府安排个闲职，呆个几十年退休。
“爸，根据我们在市政府里的人反映，顾清不是随便可以拿捏的人。若不然，四大财阀为何没有一家，能够控制住他？”崔季启提出问题道。
“再提醒你一句，在外面不要随便喊我爸。”姚崇坤严肃说道。
“这不是只有自家人在吗。”崔季启笑着安抚。
“顾清是官员，和四大财阀不同，我们才是能够决定他政治生涯前途的人。正因知道这点，他才不得不接受和妥协。”姚崇坤说道。
“可他给我的感觉，不会简单。”崔季启思量。
“大哥在担心什么呢？他再不简单，有家族依靠吗？有政治集团靠背吗？他凭运气走到现在，当这种运气不再，又何德何能成为这座城市的市长呢？况且，这个位置，本就不该是他的。”一旁姚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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