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包厢房的袁宴,吸完手里的香烟,摁灭离开。
因外资客商前来江城考察一事,顾清带领市政府工作人员接待,忙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在送考察团队回江城大酒店,杨典司开车送他回市委大院时,袁宴倚靠在他的车子上,也不知等了多久。
“顾市长,咱们谈谈。”袁宴语气平静,表情不太对。
对接连被拒绝,终于找上门的袁总裁,顾清知道这次再也无法避开,便让杨典司自己打车回去。
袁宴坐上后座,他启动车子。
一路行驶到商业大道,停在一家茶馆外,两人下来走进去。
隔帘座里,要了一壶茶水,两份点心。让服务员不要打扰,顾清看着袁宴,等待对方开口说话。
移掉桌上茶杯,袁宴拿出手机点出一小段视频。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推到顾清面前,点击播放。
里面,是两个男人做爱的十秒钟片段,视频清晰地拍到两人脸庞。
看清视频里的人是谁,顾清脸色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控制不住颤抖。为控制住发抖的手,他把右手压在左手上,可双手扔微微发抖着。
视频里,前两天和自己性爱的男人,正赤身裸体地压着年轻下属做爱。
收回播放完的手机,袁宴残忍开口道:“你现在赶过去,还能捉奸在床。”
顾清感觉双眼有些酸涩,连续眨了好几下,以缓解酸涩感。
“我不讨厌你。相反,很欣赏你、喜欢你。”袁宴苦涩道:“可是,我仅希望,你与二哥仅保持在互相欣赏的层面上。”
顾清不语,脑海尽是那十秒钟画面。他压在左手上的右手,指甲陷进皮肉,刺出血痕。
“你心里清楚,你和二哥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袁宴露出哭一样的笑容:“如果你放弃仕途,我不会阻拦你们。但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放弃从政之路。所以,这么下去,只可能互相伤害对方,二哥也迟早成为你仕途路上的绊脚石。”
仿佛不知痛,面色惨白的顾清,陷入皮肉里的指甲,越来越深。
“一个能够威胁毁灭你仕途前程的人,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那天,你又该怎么做呢?真要毁了他吗?”袁宴逼迫性的质问。“顾清,你已成为二哥弱点。为了你,谢氏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下,放了谢简逸,还提前关闭生物医药总公司;在年会那天重要讲话,他突然离开现场;现在,又毫不顾忌地敌对姚氏官僚集团。他为了你,一步步做出错误决定……事到如今,你们真的不愿醒来,那就由我来唤醒。”
为了试探顾清在二哥内心重要程度,他给薛定出主意,让谢简逸向其动手,好“英雄救美”。可没想到,让那疯子逃脱,使两人差点丧命。
被绑架时,薛定应该有说过,他在背后推动运作。
所以,他想要两人再次面对,摊开说清楚时,顾清一再拒绝,不愿相谈。
在处理与姚氏官僚集团这件事上,本可以冷处理,却偏偏形成对立局面。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可以恨我,甚至报复袁氏,这都是我应得的。但你和二哥,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袁宴语气带着痛苦的哀求:“你不能成为二哥的弱点,二哥不再成为你从政之路的威胁。你们,到此为止吧。”
一座城市的最高行政长官,手握政治权力者,一旦曝出同性性丑闻,轻的被贬至没有权力的闲职,绝无再高升的可能。严重的,会被革职处理。
来自袁谆身上带来的不安、焦虑和潜藏的恐惧,便是这个真相。
过深的牵缠,和对方身上传来深沉感情,使顾清沉溺其中,难以决断。
现在,当着他的面,袁宴血淋淋撕开,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第98章 痛苦
袁谆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的仕途……不如说是,两人牵缠不清的感情,会成为自己官途路上的地雷,说不定哪天就炸了,毁尽前途。
他说过,不会对袁谆负责。因为,两人不会有结果。当两人的关系,威胁到自己从政生涯,会毫不犹豫地斩断。
可对方在说出陪着他一起闯过去的话语,又忍不住心动,无法下定决定切断双方关系,再度沉溺于两人的欢情里。
这是一种逃避。
现在,袁宴当面撕开不敢提,不愿面对的事实,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那十秒钟的性爱视频,似尖锐的利刀,把他的心口剐得皮开肉绽。袁宴的话语,如无形双手,徒手剥开他皮肉,把他剥得血肉模糊。
说到最后,他已经听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体内的剧痛感,蔓延全身,让他痛不堪忍。
覆在一起,颤抖不止的两只手松开,碰撞茶杯倒下,里面茶水倾流而出。刺穿皮肉的几道指甲血痕,在左手手背上,惹眼醒目。
他撑住桌子站起来,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开茶馆。
袁宴伸手,想叫住他,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从茶馆走出来,十一月中旬天气,让人感到异常寒冷。冰冷的空气,钻入皮肤,朝着心脏部位袭去。
走到停车位,握住车门把手拉了拉,才想起来没开锁。从口袋里握住车钥匙摁了一下,拉开车门,他坐了进去。
倒车出来,掉转车头,他离开茶馆,向家的方向行使。
车到半路,停在路边,他趴在方向盘,双眼闭上,泪水控制不住无声流下。
他对袁谆的感情,比想象的更深……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爱上这个男人……
回到小楼街,二楼家里,“啪”地一声打开灯。他走进客厅,目光无神地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沙发上。
那个身穿背心短裤的男人,似乎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故意贴近勾惹,干扰他看书。
目光转移到桌子,一对杯子静静地放着。
缓步走到房间门口,手抓住门把手,安静地站立片刻,才拧开进去。
床上,有对方居住时,留下的衣物,和没有叠好的被子。桌子上,有对方随意留下的钱包等物。
衣柜里,其衣服占据了一半。
坐在床上,把留在上面的西装外套拿进手里,轻轻抚摸,眼底溢满悲伤。
这个小小的家里,到处都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清晰痕迹……
他这一坐,便到天明。
楼下水果店开门时,他向白大姐要了一个大纸箱。将纸箱拿回家里,把袁谆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装进去,然后送去快递站,寄回花园别墅。
临湖花园别墅大厅内,袁宴一个晚上没睡。组合沙发上的烟灰缸,有二十条摁灭的香烟。
别墅外,约定好回家的小爵,一早从学校独自一人乘搭电梯回来。他人未至,声先到。
“二叔,我回来了——”男孩大喊着,踏进了家门,走向大厅。
看到他回来的袁宴,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说着站起走向他。
“我和二叔说好了今天回家。”小爵笑说道,接着小脑袋左张有望:“二叔呢?”
听到别墅外传来汽车声音,他撒腿要跑出去迎接。但袁宴突然拎住他抱起,走向他住的房间里去。
“三叔,你干什么?”以为又在逗他,小爵笑着仰头。可在看到三叔阴沉的脸色,脸上笑容瞬间冻住,心里没来由得害怕心慌。
没有回答侄子,袁宴把人送到房间,将门口反锁上。
“三叔你干什么?放我出去!”小爵急了,双手抓住门把手用力拧开,可门锁纹丝不动。他“嘭嘭嘭”大力敲门:“三叔开门!”
对其叫喊,袁宴充耳不闻,他走回大厅里。门外,双眼通红,一脸暴戾之气的袁谆正走进来。
袁谆几步走向他,二话不说,抓住他的头发,带着他的脑袋,猛地重重撞到墙上。额头冲撞墙壁,发出“嘭”地一声,瞬间鲜血溅飞,被砸个头破血流。
袁宴被撞得头昏眼花。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袁谆抓着他头发,把人提起,拳头朝着他那张俊脸砸去。
“唔——”他被愤怒的拳头,和强猛的手劲,砸趴在地。他的脸,瞬间青肿,嘴巴流血。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罪的袁宴,疼得双眼飙泪。他痛苦爬起来,开口道:“我不这么做,你不会清醒。顾清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让你栽在他手里。”
这番话,让袁谆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到现在,你还是不会反省吗?”说完,抓住他砸到桌子上。
桌子上的花盆餐具等物,“噼里啪啦”砸碎在地。
闻声而来的庆管家,见袁宴头破血流,想要伸手阻拦他单方面的暴打。
“庆叔,不要干涉我们。”袁谆扫了他一眼。
庆管家被赤红的眼睛吓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房间里,听到打架声音的小爵,用力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咳咳……该反省的明明是二哥啊……”瓷器碎片扎进手掌,袁宴激动大吼:“你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当有一天,因为你,他的前途尽毁,他会原谅你吗!”
袁谆朝他挥出的拳头,有那么瞬间停顿了一下,可又狠厉把弟弟揍倒在地上。
肋骨断裂的袁宴,身体疼得卷曲,嘴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足够了……你为顾清做的,已经足够了……”
他的声音,换来的是,亲二哥毫不容情的凶暴拳头。
听着房间外的打斗声,和三叔痛苦的呻吟,房间里,小爵突然大哭。
“开门……呜呜呜呜……给我开门!不要打了!呜呜呜,不要再打了!”
大厅里的兄弟两,仿佛没有听到,不止没有停手,还一个嘴上刺激着,一个拳头越挥越狠。
旁观不敢插手的庆管家,知道再这么下去,袁宴真的会被打残,便快步走到小爵房间,把他放出来。
终于得到自由,小爵哭着跑到大厅。当他看到被二叔揍得不成人形的三叔,瞬间崩溃,扑到袁宴身上护着。面对袁谆挥下的拳头,他浑身颤抖,嘶声大喊:“二叔!”
落下的拳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袁谆弥漫着血色的双眼,赤红色消退。
庆管家急忙让家里的安保人员,把袁宴送去医院急救。
第99章 脱离
市政府大楼,一早上班,顾清面带温和的笑容,向打招呼问好的公务员点头。
他乘坐电梯,到市长办公室,泡了一杯咖啡喝下,准备新的一天工作。
进入汇报工作的杨典司,敏感察觉到不太对。在报告结束后,他逾越道:“顾市长如果身体不舒服,工作可移交崔副市长处理。”
“谢谢你,不用。”顾清微笑道,“你先下去吧,有工作再叫你。”
“是。”杨典司微微鞠身,转身离开办公室。
顾清拿起今日工作安排文件看了一眼,主要还是陪外资客商进行考察工作。这件事,昨日他带着劳副市长,一同接待谈判。希望劳副市长能够签下大型项目投资合同,在他竞争市长之位换届选举上,增添一笔良好的政绩。
放下文件起来,要去找劳副市长谈公务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坐回原位,道了声“请进”。
门口开启,崔季启走进来,直接坐在他办公桌面前。
“那几个外资客商的招待工作,我希望转到我手下谈判。”崔季启一开口,就是抢政绩。
“这事情劳副市长已经在谈了。”顾清说道。
“他可以从旁协助。”崔季启嘴角勾起笑来:“如果不转到我手下,我保证他什么也得不到,几个外资客商遗憾而归。”
明晃晃的胁迫,不再打官腔,也不再把市长放眼里。
顾清看着这个,依靠姚氏官僚集团,越级向他施压的男人,点头道:“好的,我会让劳副市长从旁协助。”
得到满意答复,崔季启心爽神怡,他抽出一条烟道:“夹缝于姚氏与袁氏之间左右摇摆,顾清,我们不喜欢这样拎不清的人。”
“东方集团每年贡献庞大税收,为百姓提供百万就业岗位,其下属企业是本城重要经济产业之一。市政府与企业家,不该是对立面。”顾清打着官腔回应。
“如何处理与袁氏的关系,我心里有底。倒是你,别两方都想搭上,最后全部落空。”崔季启训诫道,“你身处官场,真正能够决定你前途和未来的人,不是袁氏。近段时间,你的所做所为,我没有汇报省长那边,是想给你机会。倘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就算为你说情,也没用了。”
“崔副市长有心了,我会全力协助配合省长工作。”顾清表情不变。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希望未来两年,咱们同心一意,共同服务好本城百姓。”崔季启将没有点燃的烟条,摁进烟灰缸折断。
仿若脆弱的烟条,是顾清本人,可轻易摧折。
说完话,他离开市长办公室。
顾清拿起座机,内线电话劳副市长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劳副市长进门。
请他坐下,顾清开口道出从旁协助崔季启,招待外资客商考察、签约一事。
劳副市长愣住:“意思是,让我把这事拱手让人?”
顾清点头:“是的。”
劳副市长皱眉,却还是答应:“明白了,我会配合好崔副市长工作。”
知晓他心有不甘,顾清明说道:“之后你负责的民生工作等事宜,如果没有发生需问责的重大事故,我不会再干涉。”
劳副市长被这话语震得失语,有些难以接受突然这么脱钩。
“弓无回头箭,你既然走了这条道路,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希望你能够坚持走下去。”顾清补充道。
劳副市长只得说“好的”。
他内心猜测,是姚氏一施压逼迫,为了仕途着想,顾清不得不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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