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幻境中的男子,见时卿眼眶发红,他动作一顿,随后抛给了他一个东西:“喏,顺手给你修好的。”
话罢,他又消失在了原地。时卿望着手中修好的一半十世镜,微怔片刻,朝着十世镜注满灵力,便见那镜中逐渐出现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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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传来一阵震动,柳泽元回过神来,蹙眉拿出了十世镜。
见到镜中画面,他怔在了原地。
那日思夜想许久的人此刻出现在了那镜面上,眼中满是焦急。
时卿见到柳泽元发红的眼眶,只觉得心痛无比,他着急问道:“谁惹你哭了?”
“……”
柳泽元沉默片刻,声音晦涩沙哑:“阿卿。”
他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自己的名字,却带着些脆弱。时卿只恨自己不在柳泽元身旁,不然他定要将柳泽元狠狠拥入怀中,用尽全身解数安抚他。
他见不得柳泽元哭。
一百年后的自己总是笑吟吟的模样,他若是哭了,定然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而且是让他很难过的大事。
柳泽元难过,他会心疼。
“我在呢。”
时卿极力压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安抚着柳泽元。他唤完时卿,却又突然沉默了,时卿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片刻后,时卿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食指抚上自己的侣印,顺着那侣印的纹路描摹。
温热的触感同步传递到柳泽元身上,如同安抚一般。他眼睫一颤,便听得脑中传来了时卿的声音:“柳泽元,我在。”
那温热的触感顺着钻入了他元神之中,温柔地抚摸着他元神的每一道轮廓。
他只觉心口的伤疤似是被抚平了一般,心头一片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时卿终于放下手,脸色因元神强行离体变得有些苍白。他开口问道:“好点了吗?”
柳泽元点头,蹙眉道:“你先休息。”
见柳泽元不再难过,时卿只感觉舒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柳泽元一眼,才收回十世镜,转身朝着魔宫内走去。
柳泽元垂下双眸,心跳跳得仍是剧烈。
时卿……拿元神来哄他。
元神极其敏感,若是离体后便十分危险,尤其还是在两个时空之间穿梭。
他也真是过于糊涂了,居然让时卿陪着他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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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不管,神交完就是可以穿越时空安抚道侣!!
然后最近在改排版了,希望能看得顺眼一点
第三十九章 我便是你
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弟子房中,陆遥川只感觉喉间传来一阵痒意,他撑着床榻咳了几声,最后竟咳出一大口血出来。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陆遥川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在看到来人时,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柳泽元一声不吭将陆遥川的命灯放在桌上,便转身欲走。陆遥川这才反应过来,唤他的声音嘶哑无比:“师弟……”
柳泽元脚步一顿,藏在衣袍下的手暗暗抓紧了衣角。
陆遥川强撑着下了床,也顾不得拭去唇角的鲜血。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丝毫没有平日里那风光霁月的模样。
直到走到柳泽元身后,他才堪堪停下脚步,闭上眼苦涩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柳泽元语气平淡,终于肯转过身看陆遥川一眼。
陆遥川眼睫一颤,睁开双眼,随后竟是做出了要下跪的姿势。柳泽元一把拽住他衣角,将他拉了起来,“你便是这样认错的吗?”
他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眸中出现了些许不敢置信的表情。片刻后,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撇过头去,冷声道:“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便是再痛,都跪不得。”
“……”
陆遥川没说话,柳泽元只觉得心下冒火。陆遥川平日里便为人中龙凤,也算是风流人物。如今他竟折下自己一身傲骨,在他面前下跪。
……
明明被伤害的人是他,他却故作慈悲地替陆遥川考虑。
疯了。
柳泽元攥紧双拳,转身没再看陆遥川,“你若是想赎罪,便帮我把他找回来。”
“好。”陆遥川毫不犹豫应下,柳泽元听到回应后,便消失在了原地。陆遥川目送他离去,转身将命灯收回,穿上外袍,起身出了门。
-
几道天雷劈下,时卿猛地睁开双眼,硬生生抗住了那雷劫。天雷将他肩膀处皮肉劈开,露出红彤彤的肉和白骨,他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连痛呼都未出一声。
天雷似是被他这倔强给激出了胜负欲,又往他身上连续降了四五道雷,每一道都大有要他命之势,然而时卿却是咬紧了牙关,将痛咽下了肚。
不知过了多久。
天雷终于散去,时卿只觉喉中涌上一股腥甜,随后再是忍不住,咳了一大口乌血出来。他后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经他这一咳嗽,更是撕烂了几分,流出汩汩鲜血来。但他身上却涌出丝丝金光来,原是已突破了炼虚期。
他幻出无尘,撑着地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不远处的路狄眸中闪过异色,但还是起身前去扶住了他,语气恭敬:“尊上。”
时卿喘了几口气,才冷声开口问道:“浮山宗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有位女修,是您的……”路狄斟酌了一会儿词句,才又补道:“同门师妹。”
“是吗?”时卿冷笑一声,直起身来,又接道:“那这个消息来的可真是时候。”
路狄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您的意思是…?”“
“放进来吧。”时卿说完,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路狄见状,知趣地没再问下去。时卿将衣服随意搭在肩旁,便道:“不必跟着我。”
话罢,他便迈着步子离去。路狄朝他背影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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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卿回到殿中,将自己的衣衫褪下,泡入了浴池当中。那浴池中放满了药,散发出难闻的气息,时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坐在其中运着功。
不过一会儿,池水便染上了鲜红。只见时卿后背的伤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愈合着,纷纷长出新肉来。
浴池旁的透明红纱被风吹动着,挡住了时卿白皙的身躯。片刻后,时卿从池水中站起,惊起了一池水花。滴滴水珠从他肩头滚下,滑到腰旁,勾出了那完美的腰线。
时卿顺手拿过衣服,便穿在了身上。他平日里穿衣一丝不苟,这次却学了柳泽元的模样,那红衣松松垮垮搭在肩旁,露出光滑的肩头和白皙的锁骨,媚态尽显。
他赤足出了浴池,外踝在昏黄灯光照耀下显出了柔和的光,美感十足。丝丝白发乖顺地贴在他脖颈旁,与那耳饰的流苏交缠在一起,不时往下滴着水珠。
时卿垂眼将头发烘干,手中摩挲着十世镜,双眸微微失神。窗外又吹来一阵风,带着桃花香,时卿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朝魔宫外走去。
他这几日忙于修炼,还没来得及将这魔宫逛上一逛。沉吟片刻,他迈开步子,朝着桃花香源头而去。
跟着那桃香的指引,时卿到了桃林之中。
桃林四周灵气四溢,桃香阵阵。茂盛的桃树上结满了嫩粉的桃子,绿叶在风的吹拂之下微微颤动。
“咦?尊上,你终于来啦?”
一道稚嫩的男声在桃林之中回响,时卿收回思绪,皱眉往四周扫了一眼,都没看到人。直到他收回目光,才在自己面前看到了一个矮小的男童。
他睁大眼睛看着时卿,眼中满是兴奋,还未待时卿开口,他便又道:“我最近和花花酿了些新酒,你要尝尝吗?”
时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啊……”男童有些遗憾地努了努嘴,沮丧道:“好吧。”
时卿斟酌了会儿词句,才开口问道:“你喜欢和我喝酒?”
闻声,男童瞬间变得兴奋起来。他仰头看向时卿,道:“那当然啦,花花酒量太好,我喝不过他。但是尊上就不一样啦,次次都是一杯倒,我怎么喝都能喝过。”
时卿:“……”
很好,一百年过去了,这点一点没变。
“尊上,要去屋子里坐坐吗?”
这小童看起来和柳泽元关系很好的样子,时卿正好准备多从他这儿套会儿话,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走了有一会儿,到了屋前。
那木屋似是农家小院,用篱笆围着,里面还喂了几只鸡。时卿若有所思地往四周看了一眼,随后跟着小童进了屋。
“桃桃,你怎么才回来……咦?尊上也来啦。”
屋内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时卿刚坐在桌旁,那被称为“花花”的女童便出现在了他视线中。正当时卿欲开口套话之时,花花眼神一凛,从袖中掏出菜刀便朝着时卿身后抛去。
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时卿往后看了一眼,便见桃桃痛心疾首地看着被菜刀砸破的酒坛,委屈道:“花花,你怎么能这样。”
“尊上都没喝,你还想喝?”花花轻哼一声,又施法将那菜刀拿回了手中。时卿眉眼微动,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桃桃,去抓只鸡来。”
“马上,诶呀,都说了马上了!”桃桃揉了揉自己被花花揪红的耳朵,有些委屈地出了院外。不过一会儿,时卿便听到了鸡飞狗跳的声音。听了半晌,时卿终于坐不住了,推开门去到门外,轻轻松松便抓了一只鸡。
桃桃目瞪口呆。
时卿将鸡揪起,顺手拔出无尘便将那鸡给杀死了。桃桃这才反应过来,收起自己张大的嘴巴,接过鸡,便到了厨房之中。
时卿垂眼看着并未沾上一丝鲜血的无尘,半晌后才收回目光,将剑收回剑鞘。
时卿再回到屋内时,鸡已经做好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在屋内迸发出来,时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终是起身打破了这场好梦。
无尘拔出的瞬间,屋内的景象瞬间破碎。原本温馨的农家小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露出一片桃林。
时卿捡起地上散落的幻明珠,只觉心脏狠狠一抽,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将已然破碎的幻明珠攥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
他竟不知柳泽元如此孤独。
竟然靠着一个捏造的幻境,生生度过了这一百年。
花花是假的,桃桃是假的,农家小院更是假的。柳泽元知道,因为这幻境就是他做出来的。
但他愿意清醒地沉沦。
时卿不知道柳泽元将这幻境过了几遭,更不知道他是怀着如何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坠入这幻境。或许是因为孤独,或许又是因为信不得任何人……时卿设想过百种可能,但每想一次,那心口便像是被利刃划了一刀,留下千疮百孔,时时刻刻痛得他彷徨不安。
……
他恨。
他恨天道,恨血亲,但最恨自己。
他无法在柳泽元最孤独的时候陪伴他,也无法在他身陷囹圄的时候拯救他。他恨自己太过弱小,恨自己无法在柳泽元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赶到他身旁。
他无法想象,柳泽元是如何独自一人熬过那些黑暗难过的日子的。
他被柳泽元保护得太好了,那些本该他受的苦难悉数被柳泽元隔绝在外。于是他还是时卿,那个天真无邪的时卿,但柳泽元已经被痛苦吞噬,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绝情绝爱,只爱自己。他不信任何人,甚至不惜编造幻境来欺骗自己。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卿必须是柳泽元。
柳泽元也必须是时卿。
时卿拔出无尘,毫不犹豫地扎入了自己腹中。
他记得柳泽元肚子上有一道疤。
剑入位置,分毫不差。
无尘被时卿猛地拔出,鲜血瞬间流出。他却像是不知痛般,又朝着自己手腕划了一刀。
还有这里。
……
直到身上沾满了鲜血,时卿才停下手上动作,哑声笑了几声,模样看起来疯癫极了:“哈……柳泽元……你看见了吗,我终于变成你了……”
至此,时卿便是柳泽元,柳泽元便是时卿。
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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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叛徒
魔宫。
时卿垂眼将药粉洒在自己腹上的伤口,随后将药瓶放下,将细布撕碎,缠在了自己腰间。
“尊上,带回来了。”门外传来路狄的声音,时卿“嗯”了一声,便起身将衣服穿上。似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他手上的细布渗出丝丝鲜血来,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行至门口时,似是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眼眸微动,半晌后,指尖溢出些魔气来,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
再看时,他面前已然出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美少年。他指尖掐诀,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好后,又施法将那傀儡送出了门外。
路狄正站在门外等待着时卿,听到面前传来脚步声,他连头都未曾抬,便行礼道:“尊上。”
“人在哪儿?”时卿拢好暗红外袍,瞥见自己手背上沾上的血迹,不动声色将其拭去。
路狄终于直起身来,道:“在水牢。”
时卿眉眼微动,缓缓抬头看了路狄一眼。随后移过目光,似是夸奖,语气却平淡无比:“干得不错。”
路狄没说话,时卿率先离开了原地,朝着水牢的方向而去。见状,路狄收敛了眸中情绪,迅速跟上了时卿的脚步。
水牢距离魔宫并不远,稍微绕几次弯就到了。时卿盯着水牢的门看了一会儿,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入水牢,一阵幽冷的气息瞬间侵袭了时卿。然而他不过扫了那气息源头一眼,身上的冷意便瞬间逃窜,狼狈地逃回了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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