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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冷声开口，便听得那人首蛇神的异兽乖顺开口道：“是，相柳知错。”
说完，相柳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被锁链强制拽离了原地。男子收回目光，上下打量柳泽元一眼，最终目光停留在他腰间佩囊处。
“龙丹，给我。”
左右也是打不过，权衡利弊之下，柳泽元将龙丹从佩囊中拿出，递给了男子。之前路狄让他找龙，他到的时候只找到了尸体，索性便剖了龙丹，随手放到佩囊中，没再拿出来。
男子将龙丹放在手中摩挲半晌，一滴热泪突然毫无预兆落下。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龙丹，喃喃道：“妹妹……”
沉默半晌，他收好龙丹，眼中满是恨意。他移到柳泽元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怒道：
“告诉我，那只凤凰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柳泽元摇了摇头。
男子松开柳泽元的衣领，往后跌退了几步，自言自语道：“不……不对，你身上的气息不对，你不属于这个时空。那妹妹……妹妹一定没死，我要出去找师兄！”
“大人，别忘了您的职责。”
九婴吐出信子，说出的却是人话。男子冷声开口：“闭嘴！”
他攥着手中的龙丹，盯着柳泽元看了半晌，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惊悚的笑容。
“你是不是想要能与天道抗衡的力量？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柳泽元掩去眸中神色，点头假意答应道：“是。”
九双蛇眼瞬间盯紧了柳泽元，渗出冰冷的寒光。
九婴眯眼问道：“大人，你要违背山海的规则吗？”
相柳阴森森一笑，人头飞到男人面前，讨好道：“大人可没有违背山海……而且，山海太久没有见过活物了，它说不定会很满意大人的这个决定呢。”
柳泽元敏锐地捕捉到相柳和九婴话里的信息，他眸光微微闪烁，心下大致有了三分推测。
看来他来的不是蓬莱。
或者说，他来的其实是蓬莱，但这里已经被他们口中“山海”的力量侵蚀了。
山海……难道是《山海经》？
想到之前楼重华用来对付他的四大凶兽，柳泽元呼吸一滞。山海异兽早就于几千年前尽数消失在了世间，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柳泽元不动声色观察着相柳和九婴，在发现他们身上都散发着鬼气后，收回了目光。
“相柳，带他去宫里。九婴，随我去见山海。”
“是，大人。”
“是，大人。”
九婴深深看了柳泽元一眼，才跟着男子离开。相柳笑眯眯看着柳泽元，眼中泛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道：“这边请吧。”
柳泽元跟着相柳的一个头到了宫中，将人送到后，相柳便退下了。柳泽元往四周环顾一圈，目光定格在纱帘后。
“你在看什么？”
纱帘后的异兽开了口，声音苍老，似是老妇。柳泽元微微低头，掩住眸中异色，道：“冒犯了。”
“哼。”老妇冷哼一声，长袖一挥，起身掀开了纱帘。她手上布满了老人斑，面色不善看着柳泽元。
“你若是知道冒犯 ，便不会闯进来。”
柳泽元盯着她身后若隐若现的黄光，老妇似是察觉自己失了态，没再同柳泽元说话。她转身回到座位上，干咳了几声。
地上的血迹清晰可见，柳泽元亲眼看见那暗红的鲜血冒出了刺目的火焰，但不过一瞬，那火焰便同鲜血一起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柳泽元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他见过凤凰火，认错什么都不可能认错这个。
纱帘上的影子随烛火摇晃，羽毛的影子若隐若现。柳泽元眼神一凛，移了个位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老妇的动向。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似是感受到柳泽元的视线，她将茶杯放下，缓缓开口道：“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是。”
他不贪心。
他只想和时卿在一起，可这天道偏偏不容他。
“你若是后悔还来得……”
“女泱。”
男子的到来打断了女泱的话，宫殿之中的气压蓦然降低。女泱猛地起身，连看都没有看男子一眼，便离开了原地。
“我问过山海了，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一年，那什么都是你的。”
男子看向柳泽元，话语间尽是蛊惑。柳泽元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
男人眼眸微眯，目光灼灼盯着柳泽元看了半晌，“你和别的外来者好像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你不想成仙。”
男子说话的语气变成了肯定，柳泽元坦然地点了点头，道：“我确实不想成仙。”
“为何？来到山海的人无一不想成仙。”
“成仙……呵，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这天道眼瞎，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只要肯下跪故作虔诚祷告承诺几句，再供奉一点香火，什么罪都能被天道一笔勾销。”
“那你所求为何？”
“……与挚爱同生，共死。”
男子沉吟片刻，问道：“你没有亲人？”
“有啊。”
柳泽元笑了一声，“我娘和我外祖说我是孽种，想杀我，我爹要成仙，不要我。”
“那你所谓的挚爱？”
“我自己。”
男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片刻后，他收好面上的神色，叮嘱道：“别和女泱走得太近，她不是什么好人。”
“是。”
男子点了点头，唤了一声：“相柳。”
“在。”
相柳进来的时候嘴角的鲜血还没舔干净，感受到男子不悦的目光，他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嘴角的鲜血尽数卷入口腔中，才谄媚问道：“不知大人唤相柳是有何事要吩咐？”
“带他去九婴那里拿东西。”
“啊……是，大人。”
“跟我走吧，准大人。”
相柳这话有不少调笑的成分，然而柳泽元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相柳神色一僵，头转过去引着路。
出了宫殿，空气中传来一阵鬼气。老鼠的声音在四周响起，相柳伸出蛇信将老鼠卷入口中，似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柳泽元看向相柳，挑眉问道：“你就一个头？”
相柳将老鼠咽下，老鼠血淋淋的尸体顺着食道掉在地上，刚好与柳泽元擦肩而过。柳泽元脚步一顿，望着自己脚底的死老鼠，又抬头眯眼看了一眼相柳。
相柳打了个饱嗝，笑眯眯道：“九个。”
“我可以让你变成一个。”
柳泽元也笑，相柳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危险之意，却毫无惧怕之色。他又转过头去带着路，意味深长道：“那得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走吧，准大人。”
两人一路上相对无言，脚步声回荡在林中。片刻后，相柳停在了原地。
“九婴，大人让他来找你。”
“知道了。”
九婴的蛇头缓缓飞下，相柳微微低头，朝着柳泽元行了一个礼，不怀好意道：“准大人，祝你好运了。”
“多谢，你可以走了。”
相柳又看了一眼九婴，才飞回锁链上。被锁链扣住的瞬间，相柳的眼睛瞬间闭上，庞大的身躯再次出现，相柳的几个头被连在一起，却连半分生气都无。
“相柳被大禹所杀。”
九婴淡淡开口，上下打量柳泽元一眼，蛇眼闪着异样的光芒，语气嘲讽：“你觉得，你能和大禹比吗？”
“比肯定是比不上。”
“但后羿的箭法，我也学了个七八。”
说完，柳泽元凭空幻出魔箭，便朝着九婴做了个射箭的姿势。九婴有些忌惮地看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若是杀了我，山海不会放过你的。”
“我可没说我要杀你。”
柳泽元将弓箭放下，神色仍是笑眯眯的。九婴怨毒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道：“随我来。”
柳泽元将弓箭收回佩囊，便懒洋洋迈开步子跟上了九婴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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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大量借鉴了《山海经》设定，相柳出自《山海经·海外北经》，九婴出自出自《淮南子·本经训》。异兽出现时间线混乱，纯属剧情需要，请勿当真。
第四十六章 胖和尚
行至山洞，九婴阴森森笑了两声，学着相柳的语气嘲讽道：
“祝你好运了，准大人。”
它特意加重了后三个字的字音，柳泽元没理它，目光在山洞中移动。九婴见状，顿觉无趣，转头出了洞穴。
洞门关闭，洞壁上的数排蜡烛瞬间点燃。明亮的灯光在洞中炸开，柳泽元指尖掐诀，闭上双眼感受着四周的异动。
一片静谧。
柳泽元再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片密地。
此刻他正站在一条陡峭的山路上，面前是一块清澈的湖泊。不远处的绿林不时传来鸦雀鸣叫的声音，在整片山谷中回响。
柳泽元收回目光，不经意扫过湖泊时，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变小了？！
柳泽元不信邪般又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看到一双小胖手的时候，他沉默半晌，掩耳盗铃将手缩了回去。
湖泊中央突然溅出水花，柳泽元顺着望去，看见了一条鱼竿。
“坐。”
身旁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怎地，这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但柳泽元微微侧过头望去，却又确实不认识这人。
那人眉毛染上花白，光秃秃的头顶在百日显得尤其明亮。他阖上双目，席地而坐，双腿盘在一起，似是在打坐。一袭袈裟松松垮垮披在肩上，坦胸露乳，圆滚滚的大肚子在袈裟的包裹下勾出一道曲线，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之意。
但柳泽元实在笑不出来。
这胖和尚神情祥和，面目慈祥，他总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
见柳泽元迟迟没有动作，胖和尚睁开一只眼睛，重复道：
“坐。”
柳泽元这才回过神来，学着胖和尚的模样，席地而坐。他有些吃力地想盘起腿，却因为腿短而有些吃力。试了片刻，还是没有成功，他面色涨红，小心翼翼看了胖和尚一眼，见他没有睁眼，这才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湖中央又溅起水花，胖和尚猛地睁开双眼，盯着湖中央看了半晌，迅速将鱼竿提起。一只肥胖的鱼不断在空中扑腾，胖和尚将胖鱼拿下，放到了一旁的竹篓中。
“会钓鱼吗？”
“……不会。”
“那你就看着我钓吧，拿着。”
胖和尚从身旁拿出一个洗干净的桃子，随手抛给了柳泽元。那桃子通体嫣红，散发着醉人的香气，柳泽元盯着看了半晌，没吃，而是放到了衣袖之中。
胖和尚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钓着鱼。
柳泽元往四周环顾一眼，没发现异样。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身旁的胖和尚，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点。
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柳泽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
“嘘。”
胖和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
“鱼要上钩了。”
柳泽元只好闭嘴，将手肘撑到大腿上，托腮看着湖中央。等了半晌，湖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柳泽元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胖和尚睁开双眼看了柳泽元一眼，柳泽元立马收回动作，正襟危坐，脊背直得不能再直。胖和尚哈哈大笑两声，柳泽元脸色瞬间涨红，恼羞成怒道：“臭和尚！你笑什么！”
胖和尚起身将鱼收到竹篓中，顺手收起竹竿，背起竹篓，提起柳泽元慢悠悠地离开了原地。
柳泽元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提，他张牙舞爪挣扎了几下，仰头怒目圆睁看着胖和尚：“你放本尊下来！”
胖和尚有些惊奇地看着他，问道：“我放你下来，这山路你确定能自己走 ？”
“本尊当然能自己走！快放本尊下来！”
胖和尚盯着柳泽元看了半晌，将他放了下来。柳泽元走了几步，正准备得意说几句，在看到山路下的风景时脸色瞬间煞白，腿软得差点跌落原地，幸亏胖和尚及时拽住他的衣领，他才免于摔一个屁股墩儿。
怎么回事。
他明明就不怕高！
胖和尚又大笑了几声，柳泽元瞪了他一眼，道：“不许笑！！”
“好好好，爷爷不笑。”
“什么爷爷？你别占我便宜！”
胖和尚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看着柳泽元。柳泽元看着他慈眉善目的模样，顿觉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有些不太自然地转回头去，嘀咕道：“奇奇怪怪。”
走了半程路，柳泽元的肚子传来一阵声音。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道：“本尊明明辟谷了，怎么会饿！”
胖和尚笑眯眯看着柳泽元，从袖中拿出一个桃子就往柳泽元嘴里塞。
“本尊才不会吃你的桃……”挣扎间，柳泽元不小心咬了一口桃子。香气四溢的桃汁在口中弥漫开，柳泽元嚼了嚼桃肉，喃喃道：“……还挺好吃？”
柳泽元盯着桃子看了半晌，最终双手接过桃子，下嘴又啃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柳泽元忍不住眯了双眼，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桃子啃完，柳泽元意犹未尽地回味了半晌，才想起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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