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羽看着他那张脸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他不是死了吗?!”
相较于他的惊讶,赵清海就淡定一些,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轻声道:“是,死了,又活了。”
一时间二十年前的那个大坑又出现在脑中,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又被他否定,“不可能,”他转头看向赵清海,“他的脑子不是被你炸了吗?而且那个大坑也……”
“芩桉,你怎么还是学不乖,怎么就盼着为师死呢?”尉迟清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温柔,却像是来找他索命的。“小樾也是,怎么能骗师尊呢?”
槲樾抬眸看向他,摘掉脸上的面具,挑衅开口,“你算哪门子的师尊,自己被抛弃就不让徒弟幸福,哦不对,我说错了,是……自己错杀爱人,对吧。”
话落,尉迟清僵在原地,双眼无神,随后又怒吼出声:“没有!我没有错杀,她就是背叛了我!就是!我不可能错杀,我是亲眼看见她背叛我的,没错,我没错杀,她该死!她就是该死!”
猛地一瞬,尉迟清又轻笑出声,声音淡淡的,“就算又怎么样?杀了便杀了,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所以我这么说也没什么错的吧,你就是觉得自己不幸福,所以要让全世界都和你一样,因为你羡慕,你不想看见别人幸福,你就是那种人,见不得人好……”
“别说了!”赵清海瞪圆了眼睛看向槲樾,“再说,等会儿惹怒他咱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槲樾一脸无所谓,淡淡哦了声,似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周遭变得猩红,空中的尉迟清眼底猩红,怒瞪着槲樾,似是要将他活剥生吞,“你背叛芩桉,你也背叛了他,你也该死,你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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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他要是该死,你就该魂飞魄散!”闻人羽手中握着长剑,瞪着尉迟清,“还以为是什么麻烦,没想到是你。你活一次,我就杀你一次。”
话音落下,长剑刺出,直直刺向尉迟清。他抬手要挡,却见那剑突然闪身从侧面刺入,剑身直直穿过他的身体。
以为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周遭却突然响起尉迟清的声音,无波无澜,更不像是受伤命不久矣的模样,“对师尊动手,可不是好徒弟。”
尉迟清抬手,狠狠向闻人羽扇去,一声巨响过后,烟尘满天,闻人羽被重重拍到地上。尉迟清看向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真以为,你能打得过我?”说着他转头看向一行人,轻笑道:“放心,你们,也有份。”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地面崩裂,由外直直逼向一行人,直到将他们包围。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冲出,眼底猩红,嘴角咧着笑。
祁水穷看着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妈的,玩真的。”
酒楼内,纪云起坐在角落喝酒,不远处说书先生讲着这二十年间民间谣传关于无遇楼恶名的故事,说到关键地方,更是狠狠一拍桌,痛斥无遇楼的行为。
许是听惯了,纪云起没再想二十年前那样想着伸张正义反驳他们,只是百无聊赖地听着。
时不时有女修士上前搭讪,借口花样百出。譬如一同参加某种比赛,亦或是被人追杀想要请他保护自己等等。若非她们脸颊上的红晕,纪云起也不知道她们是来搭讪的。最后他通通以家中妻子容易吃醋为借口婉拒。
他在角落喝酒喝得忘我,直到迎面走来一名女子,他下意识说道:“家中妻子容易吃醋。”
那女子闻言像是嘲笑,轻笑一声,“公子家中妻子容易吃醋与我有何干系。”她说罢也没客气,直直坐在纪云起对面,“认识一下,我叫公孙翊,不知公子名讳。”
“纪时。”他说得轻快,倒是不怕有人认识他之类的。
突然,他喝酒的手一顿。身侧一桌人的交谈声进入耳内。
“听说没,住在无遇楼附近的人都被赶走了。”
“对,是这么回事,好像是无遇楼的楼主回来了。其实表面上说的是无遇楼赶人,实际上是麒云宗的人赶走的,好像是要围剿无遇楼的那群人。”
公孙翊瞥了眼一侧的几人,状似随意搭话一般,“纪公子对这事也有兴趣?”
纪云起压下心底的烦躁,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听说过一些,偶尔打听一下。”
“嗯,闹得挺大的这事,”公孙翊看向对面的人,眼底带着狡黠,“我听说麒云宗的人已经赶去了,似乎是要在子时四刻之前将那无遇楼楼主杀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纪云起猛地站起身,往桌上扔下银子就往外走。
公孙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悠悠跟了上去,,也是在走出酒楼大门的瞬间,一股强力袭来掐住她的脖子。
喉间那股力道几乎让她窒息,掐她的人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脸,她双手想要掰开那只手,可奈何对方手劲太大,根本掰不开。终于她借着月光看见了来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祁……之……逸。”话音落下,她明显察觉到喉间的力道松了一些,趁机掰开祁之逸的手往后退。
祁之逸也不管,看着她,低声问出口,“你认识我?”
公孙翊弯腰猛咳,突然直起身,因为方才的窒息,此时声音弱了几分,却还是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怎么能不认识?就是你和那个狗屁冥尊,害的我公孙家老祖!”
祁之逸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她的脸,“你是公孙翊?”
身前那人像是想不到对方会记住自己,面上神情僵住一瞬,又嗤笑出声,“是,我是公孙翊,也难为你还记得我……”
话没说完,喉间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祁之逸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掐住对方脖子,“害死公孙弃?你可真搞笑,他自己夺了神君内丹,别人报仇到头来还说是水穷害的。当初若不是水穷,你当真以为你能苟活到现在?!若非你兄长不与他相识,你觉得他会救你们那群废物?”
他说罢,用力一扔,公孙翊整个人被扔在地上,后背痛感袭来,她猛地咳出一口血,却只听见祁之逸说道:“忘了告诉你,纪时去了,死的也是他。你想报仇,那人只是将你当做工具来使。”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猛地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侧头看她,“我想,如今你这么恨他,可如果你知道你八岁时救你的那人就是他,你又会作何感想。”
话说完,他一点也不想看身后那人的脸色,抬脚离开,他很急,非常急,他害怕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公孙翊愣在原地,那个逆光而来拯救她的人,竟是如今她恨透的人吗?
猛然间,她开始使劲摇头。怎么可能?对,他一定不是那个人。她想,她不能恨那个人,所以他一定不能是那个人。
两地相隔不远,不过半柱香纪云起就到了。
入眼的是一片猩红,无数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扑向中间一行人。
耳边突然响起祁水穷的怒骂声,“靠!这次抽不出来啊!”
他话音刚落下,便听见尉迟清的声音,“哟,又来人了。”
祁水穷猛地抬头,便见空中站立的纪云起,当即怒骂出声,“你他妈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看见你就烦!”
纪云起定在原地没动,丝毫没注意身后跃跃欲试的几人。
“滚啊!”伴随声音袭来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气直直劈向他,他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剑气越过他,直直劈向身后的几人。“你不要命了!”
尉迟清走到纪云起身侧,声音带着笑意,“你对他,很重要?”
“总比你重要。”纪云起偏头看向他,手中祺云剑猛地挥出,随即眼前的人化作烟雾散去。人又出现在屋顶上,他含笑看着纪云起,“要是没记错,你应该是我的……徒孙,对吗?”
纪云起没说话,眼睛死死瞪着对方。突然喉间一紧,尉迟清又问,“对吗?”
窒息感袭来,四肢逐渐开始无力,手中祺云剑摇摇欲坠,突然他握紧剑,自下往上劈,直直砍向尉迟清的手,窒息感褪去,他落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尉迟清轻笑一声,戏谑开口,“你这算大逆不道吗?”话出口,被砍断的一只手也在慢慢恢复,“可惜,你伤不了我。弱者就该有弱者的姿态,不要试图挑战强者的权威。”
他抬头看天,不禁皱眉,“浪费太多时间,马上到时间了。”说着转头看向纪云起,“你来的太晚了。”
他抬手,一把剑从地上拔出,直直刺向纪云起。耳边响起祁水穷的骂声,“妈的!”随即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耳边是兵器相撞的声音。
“潼儿,你这样可不乖。”尉迟清声音里带着恼怒,话是对他说,可视线却时不时落在纪云起身上。
祁水穷喘着粗气,笑着说道:“时间快到了吧,我赢了,不乖的就是你了。”
身后纪云起晕晕乎乎的,眼前迷迷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声音有些虚弱,“乐乐……”
祁水穷头也没回怒吼出声,“闭嘴!没事跑来做什么?”
只是没等纪云起回答,上方尉迟清轻笑出声,“怎么办了,似乎……是我赢了,你还是学不乖。”
祁水穷语气似乎带着笑,声音淡淡的,“娘说的,我一直很乖,爹,我很乖。”
话音落下的瞬间,猩红的光照在纪云起脸上,身后传来“扑哧”一声。纪云起看见尉迟清眼底的错愕,震惊,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过头。
一双手突然捧住他的脸往前拉,温热的触感自唇瓣上袭来。
眼前不过几厘米的地方,是他爱的那个人轻阖的眼眸。
嘴被什么东西撬开,温热的液体进入嘴里,一股铁锈味涌入。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乖,咽下去。”
像是下意识,温热的液体被咽下。轻阖的眼角滑下泪,落在地上,轻柔,温热。
喉头滚动的下一秒,两人齐齐跪倒在地,又或是说一人将另一人拉下。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腹部的剑没有拔出,似是和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剑一样痛。
唇瓣分开,鲜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原本惨白的唇瓣被血染得鲜红。
纪云起浑身止不住地发颤,他抬手去抚眼前人的脸,是一百多年前没能碰到的,如今终于碰到了。
喉间有什么堵着说不出话。
祁水穷笑着将头靠在他手上,“如果你今天不来,你我都不会死的,可你偏偏来了。既然来了,就要承担后果,今后,不许再有别的人。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能有,只能有我一人……算了,就这辈子吧,不行……一年也可以。如果我有下辈子,来找我,好吗……”
手上的重量似乎变重了,喉间的那东西也变得更大,完全堵住呼吸。他将人拉进怀里,双手死死抱住,大颗大颗泪珠砸在地上,没有声音,周遭一片安静。
子时四刻,时间一过,所有疯狂杀戮的人瞬间倒地,其余人这才发现跪倒在地的二人。
地上的猩红,后背没来得及拔的长剑,一切都足以说明方才发生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只响起祁颜小声的啜泣声,却也不过一会儿,身后阎白一记手刀将其劈晕,她一把接住,感受着怀中人几乎没有的重量。
刚赶到的祁之逸正巧看见这一幕,闪身便到了身侧,错愕地看着那个没了知觉的人,嘴唇颤抖,想触摸却又收回手,看向一侧的纪云起,怒喝出声,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来!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耳边传来平稳的脚步声,最后站定在纪云起身前,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无波无澜,“松开他,我带他进屋。”
这次纪云起倒是出奇的听话,松了手,将人抱起递给槲樾。
接过人,槲樾转身就走,却是每一步都十分稳。
纪云起跟在身后,却没有跟着进屋,转身走到赵清海身前,那人愣愣地定在原地,双目无神。他一拳揍了上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杀我,害他死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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