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说一边遍,让开。”
“我不,你这样是违法...”
洛提安刚张口,就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力蛮不讲理地“挪”到了一边。
与对待教导员不同,温迪斯这次并没有直接粗暴地将洛提安这个障碍移开。
或许是看在对方即使害怕,也愿意“保护”宋楠竹的份上。
他拧了拧门把手,果然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温迪斯毫不迟疑,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朝着屋内冲了进去,而门外此时还不停地传来洛提安谩骂的声音。
一进门,温迪斯便看见了在床上蜷成一团不停发抖的宋楠竹。
他的头盔还没有取下来,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头盔将床单染的一片嫣红。
宋楠竹的出血量大的恐怖,他所在的那部分床单已经被血液所浸透,此时甚至还有鲜血顺着床单缓慢地滴落在地板上。
“嘀嗒——嘀嗒——”
温迪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那血液坠落在地面的声音明明那么的微弱,但是此刻温迪斯却觉得刺耳极了,面前奄奄一息的雄虫更是让他有些不相信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明明刚才对方才和自己说...他要学着喜欢他。
宋楠竹明明刚才才说他喜欢他,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副样子。
虚弱,无力,瑟瑟发抖,那血液滴在地面的声音都要远远比宋楠竹的心跳声强劲。
刚刚一路上竭力保持冷静的温迪斯此时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冲到宋楠竹的床前之后,颤抖着手为对方摘下了头盔。
鲜血已经浸满了头盔,在取下来的那一瞬间,还有几滴血液落在了宋楠竹此时满布青色裂纹的脸上。
原本那副温润俊美的脸此时被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不止是脸,温迪斯发现甚至宋楠竹的身上都有着细碎的裂纹,此时血液正像一股涓涓细流中缓缓从那些缝里往外淌。
宋楠竹整个身子就像是一个正在崩解中的破木偶,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让温迪斯根本不知道该在何处下手才能抱起对方。
温迪斯听着窗外的警声越来越近,他一咬牙,扯过床上的被子,将宋楠竹小心翼翼地裹包好,随后揽住对方的腿弯处将虫一把从从床上抱了起来,抬步就向门外走去。
被精神力制住的洛提安本来在不停地试图用自己的精神力反抗,但是无奈,他的精神力触须和温迪斯比起来跟本不堪一击。
就在洛提安准备冒着激怒温迪斯的可能而大喊时,却看见温迪斯用被子抱了个血糊糊的“东西”,从宋楠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那个“东西”的身上全是血,对方的头靠近了温迪斯的方向,让洛提安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脸,但他还是通过那头标志性的黑发辨别出了这是宋楠竹,他当场就怔在了原地。
随即,他不管不顾地开始在原地挣扎起来,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朝着温迪斯喊道:
“艹,你会遭报应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温迪斯没管在那里骂得撕心裂肺的洛提安,他径直走到窗边,低头看了一眼在宿舍楼下站着的密密麻麻的护卫虫。
看样子,是把学院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里了。
温迪斯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疯狂,擅闯雄虫生活园区这项罪名一旦压下来,如果往严重的讲,这和猥亵雄虫并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他是皇室成员,社会的舆论与雄保会的审判也会将它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对此,他并不认为恺撒·蒙戈尔这位一向讨厌自己的雌父会为他说上一言半语,不落井下石都得算是那位傲慢的帝王顾念着父子情分了。
但是温迪斯依旧这么做了,尽管在看到宋楠竹受伤后,他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但接下来的一切均是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
因为宋楠竹不能等,温迪斯并没有任何犹豫晃神的机会。
虚拟头盔的强制弹出这就证明玩家的精神力活跃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这是只有当玩家出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
温迪斯只是被附带弹出,脑神经就已经受到了损伤,他根本不敢想象作为主体的宋楠竹此时遭遇了什么。
果然,他再次见到宋楠竹,对方的情况已经称得上是糟糕透顶。
如果要和学院的教导员说明宋楠竹的情况,对方违规使用虚拟头盔的事情无疑会暴露。
而教导员在雄虫的事情上一向谨慎,雄保会为了查清事情始末必定会严查宋楠竹最近的生活轨迹,那么去地下擂场的事必定很难瞒得住...
故而各方面权衡下来,温迪斯此举是对宋楠竹最好的选择。
温迪斯看着楼下那群踌躇不前的护卫虫,脑内迅速地旋转着。
他不停回忆着这里离医务室最近的几条小路,并考虑避开沿路摄像头的可能性。
温迪斯很清楚,下面的这群护卫虫只是因为顾及着楼内的雄虫,才一时不敢入内。
待他们商量出详细计划后,进楼搜查是迟早的事。
他的时间不多了,宋楠竹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温迪斯将手里被子往里紧了紧,希望至少能让宋楠竹的伤口继续结痂,不至于让血无穷无尽地流下去,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听着怀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转头看向了洛提安问道:
“房间里有没有背对着正门的窗户?”
洛提安不知是骂累了,还是渐渐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在1min前就停下了他的叫骂声。
此时的洛提安打量着面前的温迪斯,眼看对方小心翼翼地护着怀内的雄虫,就像是在守护着什么极其珍贵之物,他原本紧张的心这才送了一口气。
就现在来看,这位温迪斯殿下似乎并没有伤害楠竹的意思,但楠竹身上的伤...
洛提安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宋楠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救援的护卫虫迟迟不来。
以他眼下的情况,除了相信温迪斯没有恶意,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很明显,温迪斯也深知这点。
“在你左手房间的浴室,你走后十分钟我会告诉护卫虫这件事,如果你要对他不利...”
洛提安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周遭原本凝固的空气一松,他猛地一下瘫倒在了地面,洛提安的精神禁锢被解除了。
与此同时,左边房间内传来一声窗户破裂的巨响,闻声洛提安连忙起身,朝着房间跑了过去。
房内原本只能开条小缝的窗户被重力撞击的细碎,零零散散的玻璃碎片径直落在了下侧的浴缸里。
温迪斯竟是直接带着宋楠竹从三楼跳了下去!
接着,洛提安就看到落地后的温迪斯还未来得及缓冲,便拔腿朝着医务室的方向奔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洛提安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整个虫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努力平复着他此时紊乱的心跳。
温迪斯沿着一条小路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沿路还留心避开了墙檐上的摄像头。
退出游戏带来的神经损伤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体现了出来,温迪斯的鼻腔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铁锈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正在温迪斯想要伸手抹去挂在自己下颌的血时,便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下颌。
他脚下的步子一顿,忙低头向下看去。
便见宋楠竹正用他那长满了细纹的手轻轻擦去了自己下颌的血珠,碧绿色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眼里似是含了一层雾气,并没有什么神采,他看着温迪斯,嘴巴微张。
见状,温迪斯低下了头,将耳朵凑到了宋楠竹的唇边,想要听清他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温迪斯听宋楠竹说道:
“不要..不要让福尔蒂特带我走,他..有问题。”
与此同时,宿舍楼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警笛,嗡鸣的振翅声透过空气传到了温迪斯的脑海里。
雄保会的圣卫军到了。
第58章
宋楠竹在被强行弹出后,整个虫都瘫软在了床上,身上不停的传来皮肉撕裂的轻响。
但是不知为何,这次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修复。
在他用最后的力气将“鸦”的使用权让渡给镜子之后,甜腻近乎腐烂的气味几乎是在一瞬间以宋楠竹为中心而爆炸开来,片刻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身上传来的剧痛却让宋楠竹在此刻变得无比清醒,脑内的记忆片段如流星雨般不断划过,最终定格在了擂场的那夜。
面容灰白宛若行尸走肉的对手,原本和善却在最后变成怪物的裁判...
明明几者的面容迥乎不同,但是事后宋楠竹却总是觉得他们莫名的相似...
强光照耀下的擂台,鲜血飞溅的四肢,以及那一双双...目带柔色的浅金色眼睛。
眼睛!
喉头涌上的鲜血让宋楠竹闷哼一声,那双始终如一的浅金色眼睛在宋楠竹的脑海里不断放大。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宋楠竹似乎又回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一身白袍的雌虫神情柔和,他那头柔顺的白发被松松地系好,搭在他的胸前,阳光爬上了他的侧脸,好似最为圣洁的天使。
那抹温柔的声线在此刻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开了所有伪装的外壳,他说:
“阁下,您现在感觉如何?”
宋楠竹在一片漆黑中抬头望去,赫然是福尔蒂特那双似乎蕴含着无限温柔的浅金色眸子...
擂台上的雌虫,无一例外,他们长了一双和福尔蒂特一模一样的眼睛,一双温柔如水的浅金色眼睛。
此刻的宋楠竹暗恨自己的迟钝,竟是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逼迫自己从那无边无际的疼痛中回神。
一睁开眼,宋楠竹就对上了温迪斯那张苍白的脸。
对方的鼻腔中正有血液不断地往外流,宋楠竹知道,这是强制弹出的副作用。
自己这次好像又拖累他了。
那抹鲜血在宋楠竹看来无比的刺眼,他下意识颤着手将温迪斯下颌处的血点抹去,果不其然感到抱住自己的那双手一僵。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低头看了过来,眼里是说不出来的惊喜。
但此时的宋楠竹却没有力气和温迪斯多做解释,他知道如果这件事的确有福尔蒂特的手笔在,那么对方绝对会趁此机会将自己从学校带走。
他不知道福尔蒂特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宋楠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在宋楠竹感觉到自己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提醒温迪斯注意那只叫福尔蒂特的雌虫。
他的声带产生了短暂的撕裂,这就导致宋楠竹的声音极其的干哑,哪怕是周围的风声也能轻易地掩盖住他这道低若蚊吟的声音。
在宋楠竹的手从温迪斯的脸上收回来的那刻,他听见温迪斯颤着声答应了他。
金发的雌虫看起来有些狼狈,神经带来的损伤让他的面色并不好看,鼻腔处流出来的血液就像是玉上的一道瑕疵,无比倨傲地割开了温迪斯那张精致艳丽的脸。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
宋楠竹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如是想到。
温迪斯看着怀里闭上了眼睛的宋楠竹,对方好像只是安然地睡去了,呼吸也渐渐均匀了下来。
他抱紧了宋楠竹,无视着后方开始在林中巡视的护卫军,加速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医疗虫刚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珍贵的茶叶,正当他悠闲地准备喝一口的时候,医务室的门却被猛然撞开。
随即一道身影“嗖”地从自己眼前闪过,由于惊吓,医疗虫手中的茶撒了一地,一口也没喝到。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放在了床上,嘴里的“小殿下”还没喊出口,便被一股巨力强行的扯了过去。
这位一向以冷淡倨傲著称的殿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
“救他,他是一位阁下,你快救他...”
医疗虫的眼睛倏然放大,这才将目光看向了那床上被包成一团的红色身影。
医务室的空气中弥漫着全是血腥味,其中散出的独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印证了温迪斯所言非虚。
医疗虫的心里一边吐槽着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敢对雄虫做出这种事情,一边手下动作不停的开始对宋楠竹做起了应急的处理。
温迪斯在一旁帮不上忙,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即使是掌心被划出一道血痕也像是没反应一般,只是眼神死死地追随着被放入医疗舱的宋楠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疗室内的气氛寂静得恐怖。
良久,温迪斯听见了仪器掉落在地面叮呤哐啷的声响。
他眉头一紧,一把拉开了那薄薄的一层白布,就看见医疗虫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医疗舱,而那据说可以治疗一切外伤的机器此时正闪着不详的红光。
医疗虫见他进来,也顾不上将虫赶出去,手下只是不停的在仪器上操作着,无数的身体数据图在屏幕上划过。
他看着那一排排数字,半晌后,无力地收回了手,整个虫僵硬地转过了头,对上温迪斯那焦急质问的目光,他喃喃道:
“阁下他..他..被强制进入成年月了...”
他的话音一落,便被温迪斯打断了:
“不可能!他的年岁尚小,距离成年月还有几年的时间,况且C级以下的雄虫绝对不存在提前‘成年’的可能!”
温迪斯竭力地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寻着理论,试图否认这种可能性。
每一只进入成年月的雄虫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源供给,方才能抑过那身体被重塑的痛苦,但E级的雄虫则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身体机能天生发育不全,无法自动地吸收外界的能源,根本无法依靠自己度过成年月。
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基因上的问题。
带有缺陷的基因几乎会自主的排斥进入更高阶段的生长模式,故而在成年月到来之际,这些基因便会主动开启“自毁”模式,这才是对于E级雄虫的灭顶之灾。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生长月对于E级雄虫来说无疑于死亡。
温迪斯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他拒绝接受宋楠竹有可能会死的这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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