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斯一边不耐烦地回答着巴伦的问题,一边将手里沾着血的兽核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递到了宋楠竹的手边。
在众虫都没有注意的角落里,几只触手已经接连吞下了十颗兽核。
将手里的兽核喂完后,温迪斯用精神力将宋楠竹一层一层的包裹了起来。
一会怕是会有一场恶战,这层壁障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宋楠竹的安全。
做完这一切后,温迪斯原本精致的脸侧开始出现了一片片金色的细鳞。
他的瞳孔随着肢体上刃片的突出变为了一条细线,正式进入了半虫化状态。
自他那句话后,没有虫再发出质疑。
在兽群的包围之下,包括巴伦在内的所有虫都开启了半虫化的形态。
这是对付异兽时最为高效的状态,人类的形态与一半虫形的特征会使得他们攻击力提升的同时,敏捷程度也不落下风。
当然,这也是在所有武器都失效后,军雌最后的手段。
“咔擦”
一声树枝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空气中响起,这道并不明显的声音似是一点火星坠入了干草当中,焦灼的气氛在一瞬间被点燃。
“吼——”
震天的兽吼响彻了丹洛斯山脉的每一个角落,惊起了一片栖息于深夜当中的飞鸟。
鸟群慌乱的鸣叫声与一声声焦躁的兽吼,彻底唤醒了沉睡的森林。
地面的沙砾开始小范围的不规律震动,看着远处不断倒下的古树,莫蒂弯腰拾起了一片落叶。
他嗅了嗅叶片上的气味,在闻到那股浓郁的腥臭之后,青绿色的叶片在片刻之间化为粉末,随着夜里的风回归于天地。
“通知全军,切换形态,以全速行进。”
莫蒂看着远处那片不停颤动着的深林,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在此刻终于成为了现实。
兽潮,开始了...
丹洛斯山脉中心
温迪斯一手撕开了一只异兽的螯爪,暗红色的血液“呲”的一声喷涌而出,将温迪斯那张雪白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层深褐色。
血液顺着下颌流动,如同一条红线,挂在了温迪斯的脖颈处。
他整个虫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凝结血块,看起来就像是刚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一般。
而怀中的宋楠竹则因为精神屏障的保护,正静静地沉睡着。
他的身上很干净,从外表来看,简直就像和温迪斯他们不在同一地方。
宋楠竹手中的触手已经彻底被释放了出来,他们一下一下撞击着精神屏障,看样子有些焦急。
温迪斯擦了一把挡住视线的粘稠血液,顺手将从异兽头顶处抠出来的兽核扔到了精神屏障之内。
看着触手不情不愿地吃下后,他才将目光收回,望向了下一头向自己扑来的异兽身上。
他在对方扑来之际,左手撑住了异兽宽大的肩膀,一个借力骑上了异兽硕大的头颅。
手上的青筋瞬时暴起,生生将异兽的犄角从头顶拔出。
温迪斯在异兽凄厉愤怒的尖叫声响起之时,快准狠地在他粘腻的脑部积液中掏出了那颗散发着浅色光晕的兽核。
在将兽核扔给触手之后,他脚下一用力,将身下异兽硕大的头颅硬生生踩入了泥中。
在身下的这头异兽失去气息的瞬间,温迪斯转身破开了前来偷袭的异兽胸腔,一把拽出了那颗发烫的蓝色心脏。
眼见着异兽巨大的身躯倒下,温迪斯便继续向着来时路的方向跑去。
在温迪斯几虫拼尽全力的厮杀之下,兽群已经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温迪斯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只异兽,杀兽,取核,喂触手已经成为了一种循环。
而温迪斯就是机械执行着这项指令的机器,无情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异兽的生命。
一旁的巴伦刚拔完一只飞行异兽的毛,便撞上了温迪斯生取心脏的那一幕。
他的眉头一跳,不由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疯子。
祖蓝目兽是异兽中毒性最为强烈的兽种之一,他身上的所有□□都蕴含着巨大的腐蚀性,哪怕是沾上一滴也足以让虫痛不欲生。
虽说挑开它的心脏是杀死它的最快方式,但是却从未有虫尝试过这种方式。
因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方式向来不被军雌所推崇。
他们需要最大程度的保存战力,以便应对下一场与异兽的对抗。
巴伦见状,暗骂一声,转身朝着温迪斯那里飞奔而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果然见到对方的左手已经开始小范围的溃烂,甚至部分指尖已经出现了白骨化的趋势。
但是于此同时,他注意到这次雌虫的恢复能力似乎有些强得过分,血肉在腐烂的同时也在飞速地再生。
新生的嫩肉不断的重生,不久后便又被毒液再次刮去。
嘶——,看起来就疼。
巴伦一边用虫化后的镰刃切开了一只向温迪斯袭来的小型异兽,一边回头朝着温迪斯咬牙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抱着他干什么,丧失能力的军雌就应该自生自灭,这是自然法则!”
伴随着周围浓重的血腥味,宋楠竹身上的那股甜腻味道逐渐淡去,静静内敛在了精神屏障之中。
而失去了气味干扰的巴伦,刚才路上那种神思恍惚的状态也彻底消失。
他看神经病一般地看着温迪斯,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这种生死关头还要分大量的精神力去保护一只病弱的雌虫。
温迪斯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便继续朝着前方奔去。
“艹,不知好赖的家伙!”
巴伦暗骂一声,刚要转身去帮兰德尔他们,却未料转头就见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这是一只具备隐匿功能的异兽,刚才一直潜伏在地底,此刻趁着巴伦刚放松警惕的瞬间,便从地面内破土而出。
那张充满腥臭味的利齿在要碰到巴伦的一瞬间,头部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巨力扭曲一般,在旋转了一周之后,在他的面前爆裂开来。
各种奇奇怪怪又味道难闻的组织淋了巴伦一脸,他匆匆一抹脸的同时,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声音说道:
“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小心被异兽把脑袋摘了。”
温迪斯的声音在众多兽吼声中并不明显,但与此同时,巴伦面前三只异兽的脑袋却齐齐爆开,对方的精神触手在回撤的那一刻划过了巴伦的身侧。
那磅礴又恐怖的精神力让巴伦感到无比的熟悉,正是不久前把自己压在地上的温迪斯。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那道身影,一咬牙转身朝着后方折返而去。
温迪斯看着面前源源不断的异兽,心里一沉。
他以往并非没有见过兽潮,但是这是头一次经历这种性质的兽潮,按照规模来看,这次的兽潮绝对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
如果没有机甲辅助作战,光凭武器和精神力,他们耗也会被这群异兽耗死。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藏在兽群深处的那只异兽估计就是抱着这种消耗战的念头,所以才一直不出现。
这样不行,不除掉那只具有特殊能力的高阶异兽,这些小喽啰的皮就会一直厚下去。
兰德尔那边已经没有几颗子弹了,凭借对方的精神力强度,完全没有可能应付这种程度的兽潮。
他们如果失去了战斗能力,穆勒斯和他这里的压力只会更大。
况且...
温迪斯低头看了一眼宋楠竹,虽说刚才吸收了巨量的A级兽核,但是这次的发育似乎出现了问题。
宋楠竹身上的崩解并没有停止,那些兽核对于宋楠竹来说似乎只是杯水车薪。
他需要更高阶的能量,否则照穆勒斯所说,宋楠竹无法挺过这提前发生的第二次蜕变。
思即此,温迪斯将自己的精神力大范围扑开,一寸寸的排摸之下,他发现了那个具有诡异能量值的异兽。
那是一只体型娇小的异兽,他正被一群高大的马鲁斯兽护在中心,看样子俨然是这次兽潮的核心。
温迪斯收回了视线,朝着身后的穆勒斯喊了一声“跟上”便朝着那个方向飞射而去。
穆勒斯刚拧断一只异兽的脖子,听到温迪斯此言,并未犹豫,随着对方一同向着兽群的最深处袭去。
那只正处于兽群核心的高阶异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在发出一声尖啸后,便要朝后方逃去。
就在它身影快要消失的瞬间,那条细长的尾巴却被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扣住,用力将它活生生撤了回去。
“去哪?”
这只高阶异兽已经脱离了普通异兽的范围,产生了灵智,这也是它能够指挥操纵兽群的原因。
它看着面前突然闪现的金发虫族,心中突然涌上了一丝名叫“恐惧”的情绪。
它刚想要如之前所作的那般释放音波影响这只虫的判断,却未料到对方生生捏碎了它的舌头,接着迅速的洞穿了他的头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出了那颗透明的兽核。
温迪斯强行跨阶使用了种族天赋,此时他的七窍都已经开始不断地往外渗血,但他却并未处理自己体内糟糕乱窜的精神力。
他不顾屏障内不停乱撞的触手,直接将兽核按入了宋楠竹的手心。
见那只“眼睛”成功的吞入兽核之后,他才颤抖着收回了手。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宋楠竹,从他的眉目,一直到他那张淡红的唇,似乎要将对方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深处。
温迪斯的精神力已经进入了一片混乱,就在三号触手要撞破屏障的那刻,他收回了自己眷恋的目光,用最后的力气再次动用能力,将宋楠竹瞬移出了兽群。
随后赶过来的穆勒斯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怀里的宋楠竹,瞳孔倏然放大。
等他再次抬头之际,暴怒的兽群已经宛若一层巨浪,淹没了温迪斯的身影。
第67章
“扑通——”
“扑通——”
宋楠竹感觉自己似乎浮在一层温暖的水面上,四肢百骸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他的血肉似乎在一寸一寸被重塑。
耳边浮现的圣音渐渐涤尽了他灵魂深处的噪响,机器叮铃作响的声音与孩童的尖叫声在轻柔的风铃声中被缓缓抚平。
他的身体踏在一层柔软的水面之上,水珠一点点连成线缓缓爬上了他的脚腕,它们拂过宋楠竹破碎的身体,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裂纹。
宋楠竹的双眼紧闭,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朝着一个未知的地方前进着,似乎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前行。
脚下的地面一寸寸凝实,液体轻柔的触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寸寸绵软的嫩草。
草芽很软,踩在脚底有些痒,但是宋楠竹却感觉到很安心,身体内的疼痛早已在进入这片奇妙空间的时刻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丹洛斯玫瑰的味道,这种玫瑰据说只生长在皇宫当中,是当今陛下最爱的花。
玫瑰的味道十分的浓郁,香气弥漫在空中似乎要凝结成露。
宋楠竹觉得自己的身体对于这股味道十分的熟悉,但他却对这个味道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很奇怪,他向来很少拥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更何况是对这样一种只在花艺课上闻到过的香味。
就在他感到奇怪之际,原本沉重的双眼骤然一轻,似乎是一层封布被轻轻掀去。
宋楠竹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辽阔的草原,中心一棵浅金色的巨树拔地而起。
巨树身上流淌着丝丝红色的能量线,他们在树枝之间穿梭,流淌,串联起一只又一只的碧绿色眼珠。
宋楠竹看着每节树干上悬挂的碧绿色“眼球”心下有些恶寒,那些眼珠仿佛有生命般,齐齐望向了他的方向。
它们的瞳孔里同时倒映出成千上万个宋楠竹,那些“宋楠竹”正在齐齐向前走去,向宋楠竹走去...
宋楠竹和眼中的“自己”对视着,那些身影在他望来的瞬间朝,嘴角勾起,随后在他的眼中坍缩成一颗幽绿色的卵鞘。
在他走进的瞬间,卵鞘破裂的声音同时响起,成百上千只幽绿色的蝴蝶伴随着一股巨风朝着宋楠竹的扑面而来。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感受着蝴蝶鳞翅划过脸旁的触感,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又让他回到了儿时那无数个灯光昏暗的夜晚。
他在狭窄充满霉味的杂物间里望着点点霉斑的天花板,那只蝴蝶标本被他从盒中取出,橘黄色的鳞翅轻轻覆在眼睑上,那种感觉有些痒,并不怎么好受,但是宋楠竹却极为喜欢。
房间的隔音很差,大伯打鼾的声音很吵,但是宋楠竹就是在这种夜晚中一次又一次的入睡,一次又一次的醒来。
那个名叫现实的噩梦却从未醒来过,他的童年被困死在狭窄的屋内,那片轻薄的蝴蝶翅膀成为了他在梦中与世界相逢的唯一方式。
待最后一只蝴蝶擦过他的身侧,宋楠竹睁开了双眼,那棵巨大的树下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袍少年正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的荡着,一双赤足时不时划过地上嫩绿的草地,秋千的吱呀声在这一片寂静中尤为明显。
宋楠竹没说话,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是宋楠竹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白兜帽的“少年”。
“为什么不说话?”
少年荡着秋千,似乎是为他的沉默感到了奇怪。
“为什么要说话?难道不是你想见我吗?”
宋楠竹的声音很轻,这里的风很大,轻易便可以遮过他的声音,但是少年无疑听到了这声反问。
他噗嗤一笑,身下的秋千似乎都随着这声笑而抖了抖。
“你变得好无聊,短短十年变化这么大的吗?”
“什么意思?”宋楠竹被他这句话搞得有些疑惑,自己的社交圈子十分的狭窄,几乎都是工作中的同事,而童年玩伴这种人更是丝毫不存在。
照眼前少年所言,无疑是认识自己的,但是自己却对对方丝毫没有印象。
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少年,更加确定自己记忆中应当是查无此人的。
“先别管这些了,这不重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快点度过成长月,再拖下去,你体内的基因序列会活生生吞了你,哪怕就是真拿到了另一半圣核也救不了你了。看到那颗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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