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杭脱下外套披在时准身上。
“哥哥,我们先回去吧,大哥有大哥的打算,过段时间再看也是一样的。”
宁杭冷冷的看向他,双眸像是一汪死水,没有半点生机。
“既然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现在看?”
时准转过去,又扬起了笑容。
“大哥,拿出来吧。”
“小准。”
时恒痛苦又纠结。
时易偷偷拿了根针管靠近时准,就要下手时,时准看向了他。
“二哥,你要给我打镇定剂吗?可我现在很镇定,不用打的。”
时易后退几步,身形晃了几下,双手撑在桌子上才站稳。
他们怎么忘了。
时准是他们最疼爱的弟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几年,他们都能从一些细节看出时准的变化,时准自然也能看出他们的不同。
“大哥,既然是关于我的,我就有知情权,给我看看吧。”
时准的表情和之前向时恒要礼物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更觉得可怕。
时准上下扫了时恒一边,一副恍然大悟的态度。
“我知道了,东西不在大哥身上,大嫂,给我吧。”
卫琮下意识的护住手中的公文包。
时准伸手扯了扯时恒的衣袖:“大哥,你就让大嫂拿给我看看吧,我想知道。”
时恒别过脸去,他妥协了。
卫琮颤着手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拿给时准。
宁杭抓着时准的肩头,恳求道:“时准,能不能先别看,就当我求你。”
时准停住了动作,但只是一瞬。
他打开文件,拿出了里面的资料。
看着看着,时准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从头看完一遍,时准像是没看清,又看了一遍。
几张纸的内容,时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像是故意的,要将纸上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心里。
“时准,别看了。”
宁杭劝阻着,想拿走那几张纸,却被时准躲开。
计鹤洋颤着声音叫了声他的名字。
时准停下了动作,看向了计鹤洋的方向。
“计鹤洋,这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计鹤洋的嘴唇动了动,不能他开口,时准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
“什么救命之恩,原来都是你妈自导自演,她故意找人撞我,特意上门想要来一出救我命的戏码,以此换得我妈的心软,出资救助你们家的公司。”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前段时间开车撞时准的那个货车司机就是当年害死时准妈妈的司机。
他曾欠下高额赌债,计鹤洋的妈妈找上他,承诺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开着货车装作是意外的样子撞进他们家,而她这是出现救下他们母子,想要挟恩图报。
可惜啊,司机失手了,直接将计鹤洋的妈妈撞死,也害死了时准的妈妈。
时准突然笑了。
“你妈故意找人演戏,却让她自己没了命,该怎么形容呢?”
时准想了想,无情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计鹤洋不住的摇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不是的,我妈只是太想你们帮忙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爸爸当时愿意出手帮忙,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时准站到他面前,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
计鹤洋被扇得偏过脸去,还没反应过来,时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我爸为什么要帮忙?”
“我爸之前就提醒过你们,是你爸不愿意相信,还出口恶言,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他活该,你妈也是活该,你们全家都活该!”
最后一句,时准是吼出来的。
什么用命护住他的计夫人,什么从小就宠着他的计先生,都是假的。
全是虚伪的家伙!
宁杭上前去拉时准的手,却被时准躲开。
“哥哥,你先冷静一点。”
时准扯出一抹笑容:“我很冷静,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对上时准的目光,计鹤洋的心慌乱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他想抓却抓了个空。
下一秒,计鹤洋弯下双膝,跪在了时准面前。
他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是我妈对不起你们,我替她向你们道歉,可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能不能,别怪她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计鹤洋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不屑又愤怒,他就是吃定时准心软,计夫人又死了,所以想用下跪来获得原谅。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他这是在把尊严放在地上给别人踩。
而且,计鹤洋的妈妈也死了,他们就算再想追究,又能对一个私人做什么呢。
其他人看着时准的反应。
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时准用同样的姿势跪在了计鹤洋面前。
“跪有什么的,我也可以跪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计鹤洋。
宁杭他们上去就要拉时准,却被时准推开。
“下跪就可以让我爸妈活过来了吗?下跪就就可以弥补我这些年受的伤害吗?”
时准一直将自己视为罪魁祸首,脸上笑得越开心,心里越是难受,现在却发现,他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别人把他当成棋子害死了爸妈,他还傻乎乎的和计鹤洋结婚三年,用自家的资产帮助计家渡过难关。
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时准直视着计鹤洋:“你的下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和正常的吃饭睡觉没有区别。”
计鹤洋神情痛苦,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又一下,甚至对方觉得不够,还用刀子搅动,把他的心搅得稀巴烂。
“时准,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吗?”
时准反问,突然,他又笑了。
时准抓着计鹤洋的肩头,问他:“计鹤洋,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计鹤洋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你骗人!”
时准怒吼着,又给了计鹤洋一耳光。
“你妈妈做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当时计家遇到那么大的危机,她还给了别人这么多钱,你就没怀疑过?”
外界都说时家小少爷是个空有张脸的花瓶,实际上,时准很聪明。
第七十七章 牢笼
时准将计鹤洋扶起,继续说道:“大哥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他想查的事就没有查不到的,可却偏偏没有查到,其中肯定有你的手笔吧。”
他们相处这么多年,计鹤洋对时恒的行事风格也是了解的。
如果不是了解的人,怎么能避开时恒手下的人隐瞒真相呢。
时准细数着不同寻常的地方:“还有上次和邱炳一起吃饭的那次,宁杭说三年前的事情有问题,要重新查,当时你的反应很大。”
计鹤洋瞪大眼睛,泪水不住的顺着脸庞滑落。
他想辩解,可时准将一切都扯破,不给他半点遮掩的东西。
时准歪着头盯着计鹤洋的眼睛。
“计鹤洋,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我这几年在愧疚中苦苦挣扎的?”
计鹤洋不住的摇头,嘴里发出呜咽,像是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时准,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时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无法接受我,所以在外面找情人,我可以接受,毕竟换了我我也无法接受,可你明知道真相,却还是这么做了,甚至总是拿你妈的死压制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泪水滑落,时准抬手擦去,像是在做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我们相处十几年,我把你当兄弟,你家出事的时候,我劝我爸给你们一笔钱,再送你们出国生活,甚至在爸妈出事后,听了你妈的话和你结婚,用时家的名头帮助你,更让大哥一直扶持着计家。”
“就算你在外面花边新闻不断,我也只是口头上让你难堪,从没用家里的生意威胁过你,因为我觉得你心里也难过,是我害得你没有妈妈,我欠你的,我愿意受着。”
“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
时准突然爆发,掐着计鹤洋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喊着:“计鹤洋,你把我当什么?你和你妈把我当什么了?!”
一声声的质问不仅是对着计鹤洋,也是在对着时准自己。
他怎么会这么蠢,被人耍的团团转。
他把别人当朋友,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千方百计想要补偿计鹤洋,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把他当人,即使明知道错的不是他,也要把罪责按在他身上。
宁杭他们上前将两人分开。
时准被宁杭抱着腰,却还是对着计鹤洋的方向怒吼着:“计鹤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计鹤洋猛得瞪大眼睛。
“我都知道,你不想相信你妈妈是那么恶毒的人,所以就把错都怪在我身上,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的对我不好,以此维护你妈妈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你自己也是,你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但又不想承认,就故意一副受害者高高在上的姿态享受着时家对计家的帮助,你和你妈都是一样的贱人!”
最深的心思被人轻而易举的戳破,计鹤洋难受得几乎站不住。
时准痛骂着他,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们都活该!”
“为什么是我爸妈死了,死的应该是你和你妈!你们才应该去死!你们才应该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时准曾以为自己是聪明的,遇到不公平的事会出手相助,老天怎么样也该对他好点。
事实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他就是个蠢蛋,自作聪明自讨苦吃,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宁杭竭力控制着时准,心疼的几乎没法呼吸。
“时准,冷静下来,求你了,别这样。”
时准对计鹤洋怒吼着,时易赶紧将人赶出了办公室,以免时准再被刺激。
计鹤洋站在门口,时准咒骂声很大,即使关上了门,声音也穿透门板不住的往他耳朵里钻。
走廊上和周围的病房门口站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的。
计鹤洋没有心思去管他们,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他和时准彻底完了。
时准被几人按在地上控制着四肢,时易找机会将镇定剂注入他的胳膊。
很快,时准挣扎的动作渐渐消失,眼神却还死死盯着计鹤洋离去的方向。
宁杭将时准抱在怀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时准,冷静点,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呢。”
时恒时易还有他们的伴侣全都瘫坐在地上。
发疯的时准太吓人了,几乎没有任何理智,全凭本能和怒火发泄,他们既要躲开还要按住时准又不能伤害他,费了不少力气。
时易试了试时准的额头,脸色一变:“又烧起来了,快送去病房。”
几人带着宁杭火速冲入病房,就见架子上的吊瓶还有半瓶药水,被拔下的枕头还在滴着药水。
又叫了两个护士过来帮忙,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时准安顿好,让他重新输液。
时易接到了短信,高兴道:“太好了,林医生回来了,明天就能过来给小准看病。”
林医生就是曾经治疗时准的心理医生。
听到他回来,几人看到了些希望。
时恒刚要说什么,眼前一花,差点栽倒在地上,还是卫琮扶住了他。
这些人他一直忙着查明真相,再加上公司的事,几乎是连轴转,身体实在撑不住。
卫琮二话不说将他带去休息。
时易坐在病床边,拨开时准额前的碎发。
“小准是个坚强的人,可再坚强也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原本还能将一切都称之为意外,没想到这非但不是意外,更是别人利用时准设计好的圈套。
宁杭拿着毛巾给时准擦身体,说道:“我会陪着他的。”
过了好一会儿,时易被人匆匆叫去做手术,病房里只剩下宁杭和时准。
宁杭在时准的额头落下一吻。
“小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撑着。”
黑暗中的时准又回到了那个铁链围成的牢笼。
他拼命挣扎着,却扯不断铁链,就趴在地上,带着铁链一起往前去。
等他终于爬出牢笼时,却发现外面依旧是牢笼,大的加小的,一个又一个,不论怎么样,他都是在牢笼里。
时准放弃了,侧躺在原地。
既然逃不出,那还逃什么呢。
就这样吧。
第七十八章 心理疾病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时准睁眼便对上宁杭的眼睛。
宁杭笑道:“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吃了呢。”
时准扬起笑容:“怎么能不吃饭,会饿的。”
碗里是普通的瘦肉粥,时准尝了几口觉得没有味道便不吃了。
“小准,还记得我吗?”
一个身穿驼色风衣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口,时易立在一旁。
“宁杭,这是林医生,你先出来,让小准和林医生好好相处。”
宁杭起身将空间让出来。
关上病房的门,宁杭守在走廊的座椅上。
林医生拿出手机放了段音乐:“新找的,感觉怎么样?”
时准笑了笑:“几年没见,林医生喜欢的音乐还和以前一样。”
......
两个小时后,林医生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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