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说:“现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曾经都是来过谢家老宅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黎元沉默了,如果这次来的人当中有谢林,那些村民是不是会在怨恨下一起冲向他,将他拖在村子里同归于尽,而谢林,又会不会因为几分愧疚,而就此堕入深渊?
他终于明白温阑之前跟谢林说的,要他救他自己于水火的宣言,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如果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谁也救不了他。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温阑十分反感谢林靠近警方,因为警察这边受到的桎梏太多,很难给谢林交付信任,甚至会因为他身上的疑点而怀疑他。
如果警方这边无法支持他的话,那谢林就是真正的腹背受敌、孤军奋战。
没有信任的谢林就如同在悬崖边上走钢丝,永远都在危险的边缘。
难怪,一开始的谢林一直都隔着一层薄膜,猜不透,看不穿,因为他是被人间狠狠抛弃的神啊。
黎元说:“对了,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山上的?”
谢林眼眸闪了闪,然后说:“深山盖别墅,不是华侨就是盗墓,下面有一条墓道,你们不知道吗?”
巧合的是,就在谢林说完这句话后,黎元的手机就响了。
黎元接起电话,那边说的正是这件事,询问要不要公开,正好把爆炸的事情盖在莫须有的盗墓贼身上,听得黎元看向谢林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
这是什么?这就叫言出法随!
第140章 咸鱼尾巴两米长
谢*盗墓贼*林:“……”
咱寻思着只是过个路,也没来得及干出盗墓的壮举来着。
黎元苦恼地抓了两把头发,说:“正在忙,请转接魏局,谢谢!”
说完立马挂断,然后整个人跟软骨头一样,趴在谢林的病床上,闭眼装死,咸鱼尾巴两米长了。
谢林好笑地抬脚隔着被子往上升了升,道:“起来,干活。”
黎元把脸闷在被子里说:“不要,我昨天受了内伤,要养一百天呢。”
谢林挑眉,道:“你不审我了?”
黎元说:“审什么审,那村子里的事又跟你没关系。”
谢林伸手揉了揉黎元的头发,说:“黎警官,你这是要假公济私啊。”
黎元说:“这不叫假公济私,这叫避免无谓的牺牲。”
另一边,魏局的电话再次被打爆,几个上层被黎元的事吓得够呛,连忙打电话问黎元那几个人有没有出什么事,问完后又开始骂骂咧咧,直说要收了这小子的权。
魏启洲一边敷衍地嗯嗯嗯,一边又把说了千八百次的话术拿出来哄人,一整个生无可恋的状态。
程韶在打电话打趣了一下黎元后,直接奔去看长平村的那姑娘了,他们早就问过话了,长平村出来的人,除了那姑娘,没谁是可以接受问话的。
身为盲人的他们,离开熟悉的地方后,连自理都够呛,精神似乎也有问题,呆呆傻傻地,问他们也不说话,但不吵不闹,倒是乖。
而那个姑娘醒了后定定看着警察问了一句“你们是谁。”,然后就哭,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程韶和沈乔安,作为刑侦队里亲和力最高的俩人,听到女孩醒了,立马就赶来了。
雪白安静的病房里,女孩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偶有飞鸟滑翔而过,碧蓝的天空上浮着白云朵朵。
女孩穿着病号服,身材纤瘦,一头长发微卷,颜色黑中带着点儿微黄,有些深咖色的味道,头发有些枯,但脸是极美的。
一双瑞风眼含波带情,挺翘的鼻梁,鼻翼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皮肤白中带着粉,脸部线条柔和,沉静下来有一种温婉的美。
程韶目不斜视,温和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头,道:“我叫宋思思。”
一旁的沈乔安扯了扯程韶的袖子,将手机拿给他看,程韶瞟了一眼,没什么反应,又问:“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宋思思说:“我爸爸叫宋哲,我的妈妈……我不知道,爸爸说,在我出生后,他跟我妈离婚了,我没有见过她。”
程韶和沈乔安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因为,在资料里,宋哲并没有离婚。
程韶说:“你是怎么来到长平村的?”
宋思思用力攥着被角,说:“我是跟踪我爸去的,但是后面好像被谁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个老婆婆在摸我的脸。”
她哽咽了一下“我以为,我以为自己被拐卖了。”
沈乔安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连忙安抚,说:“没事的,我们是警察,警察在这儿呢,没人能伤害你。”
宋思思将情绪平复好后,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深夜十二点,宋思思被一个噩梦惊醒,起床想去洗手间洗洗脸,然后听见书房里有声音传出来,门缝处还有光透出。
她有些疑惑,爸爸这么晚了都还没睡觉吗?于是靠近听了一耳朵。
因为有一道门隔着,她听得不算太清楚,只依稀听到几句——“人到了……货……”、“什么……时间?……”、“你会满意的……”
带着满满的疑惑,宋思思回去睡觉了,直到,她再次在深夜听到爸爸和另一人的谈话,这次她听到了祭祀、鬼神、复活,以及……她自己的名字。
宋思思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想要听到更多,然后,她和一双眼睛对上了,是那个和爸爸谈话的老女人!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但对方只是微微弯弯眼睛,没有揭发她,宋思思立马就被吓得回到自己房间盖上被子。
后来,她老是发现爸爸带回来一些玫瑰花,但从来没见他把玫瑰花插在花瓶里,甚至看不见玫瑰花枯败后的花茎。
宋思思开始怀疑,爸爸是不是要给她找一个后妈?
至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她下意识地就想忽略掉,毕竟她不迷信,但又实在害怕。
再之后,爸爸突然开车出去,她偷偷地花高价雇了一个司机跟在了后面。
她跟着爸爸进了长平村后,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那个祠堂的老婆子,也就是当初宋思思偷听的时候,对上眼神的那个老女人。
“那个人怜惜地看我,喊我女儿,我要是不应,她就会打我。”
“她还每天都给我喝黑乎乎的药,如果不肯,她就会硬灌。”
宋思思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有些神经质地说:“她的力气真大啊,我怎么挣都挣不脱。”
程韶停止了问话,沈乔安上前安抚,人又躺回了床上,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天,还有飞鸟与云。
程韶走在路上,一边想整件事情的脉络,一边问:“伤情鉴定那边,有说宋思思受过哪些虐待吗?”
沈乔安跟上大步流星的程韶,小跑着说:“都是轻伤,推测是竹条和鞭子,淤青和红痕,但不会有什么外伤,哦对了,她有被电击过。”
程韶说:“她有被性侵害过吗?”
沈乔安说:“处女膜不完整,但下体没有明显撕裂伤,可见最后一次发生性关系后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伤口已经长好。”
“宋思思刚好已经成年,这应该……是正常性关系?”
程韶点头,问:“精神方面呢?”
沈乔安说:“没有问题。”
程韶猛地停顿,转头的瞬间变得冷厉,沈乔安都被吓懵了一瞬,这眼神,简直就是二哈爆改雪狼!
沈乔安:“怎……怎……怎么了?”
程韶摇了摇头,继续大步流星,问:“宋哲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没?”
沈乔安直接苦瓜脸,说:“程副,化验是要时间的,你也太为难人法医室了吧,生产队的驴都不是这么使唤的。”
程韶叹了口气,推开眼前的门。
“谢顾问……”
第141章 是我不配了
程韶一句“救场”还没说出来,就和抬头的黎元对上了眼神,而此时的黎元,上半身压在谢林的腿上,支起右手撑着脑袋看向门的方向。
而谢林的手放在黎元的头上,将他的头发rua成了狗窝,在看到程韶的时候还十分淡定地收回手,仿佛刚刚作乱的人不是他。
偏生黎元是个不值钱的,还摆出一脸不耐烦,你坏我好事的狗样子。
程韶:“……”
你堂堂刑侦正队长,有自己的豪华病床单间不享受,跑来别人病房里,当舔狗?
沈乔安: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爱情!锁死!必须锁死!
谢林敛眸动了动腿,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黎元,腿麻了。”
黎元瞬间坐直,谄媚地给人捏腿,然后说:“程韶,有事就说,别在那憋着了,多不健康。”
程韶啧了一声,他们搭档了这么久了,当然听得出对方是在笑他憋话跟憋屎一样,瞬间就想跟黎某人打一架了。
沈乔安将手机拿给黎元,说:“这是宋思思的基本情况,黎队先看看。”
黎元插了一块苹果,一边嚼一边看,“哟~棺材里那姑娘原来叫宋思思?宋哲的闺女……嗯?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谢林提醒了一句,道:“上阳二中。”
黎元眼睛一亮,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锤,说:“对了,原来是她!”
程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黎元解释,说:“这是去年的事了,我和谢顾问一起去过一次上阳二中,了解了一些林宣的事。”
“林宣曾经差点被猥亵,宋思思就是那个拍视频公开,致使林宣遭受男性凝视的人,后来被学校开除了。”
他一句话说得太平淡,也太简略,但最快速地将事情前后都解释清楚了。
再一次刷新了程韶对宋思思的认知,刚见面的时候,他觉得宋思思是一个温婉含蓄的女孩,谈过之后就觉得对方是个神经质的姑娘,现在,只觉得割裂。
他再一次感叹,一个人的外表是极具欺骗性的,在这方面,温阑很有发言权。
黎元继续往下看,在看到验伤报告的时候,皱了皱眉,问:“电击?”
沈乔安点头:“腿部细胞有损伤,神经传输有迟滞。”
黎元想起第一次见这女孩的时候,这人就直接抱着罐子摔在了他面前,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给姜穆回和陈意白拜了个早年。
嘿,这不就连起来了嘛。
“对了。”黎元说,“她的眼睛你们检查过吗?虽然是白瞳,但我肯定她是看得见的。”
程韶说:“医生那边给出的解释是,虽然能看清物体,但她已经分辨不出色彩,应该是药物影响后天形成,但具体是什么药物,那边也不清楚。”
简而言之,就是这姑娘被一碗药给药成了色盲。
大概是想把宋思思药成瞎子,但奈何她的眼睛太难杀,没能成。
谢林问:“有问话视频和录音吗?”
“有的。”程韶说,“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谢顾问看看,我觉得这姑娘的状态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回顾了一下刚刚宋思思的整个问询回答过程。
谢林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说:“她好像,并不紧张。”
程韶:“怎么说?”
谢林指了一下黎元手中的手机,说:“最基本的心理测试,她是正常的 ,有一点现在社会上最普遍的多愁伤感,问讯过程也表现得很正常,是一个遭受惊吓后,被救出的受害者形象。”
“这些都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害怕、惊恐、难过。”
“但她没有尝试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些、那个老婆子是谁,一个人如果不问,有两个可能——不敢、和已经知晓。”
沈乔安:“也许她是不敢问呢?毕竟才刚刚脱离危险。”
谢林笑了笑:“脉络太清晰了,从怀疑她爸爸,然后到跟踪,再然后被绑,故事的前因后果,完美陈述,你觉得这像什么?”
沈乔安回想自己以前问过的一些人,他们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是先从问题本身来回答,等说完之后才会再加一句“对了!我想起来……”。
但宋思思,从头到尾,都没有那种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补充的时候,在程韶问她父母的名字后,甚至强调了一句“我没有见过她。”
众所周知,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会着重强调某件事。
沈乔安喃喃:“所以,宋思思,是见过她那个据说已经离婚的母亲的。”
她看了一圈,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一副‘我早就猜到了,你怎么才意识到’的模样。
沈乔安:“……”
是我不配和你们玩了。
谢林说:“她说的都是真的,程副的判断也没错,这个宋思思不是被迫的,而是顺从,甚至是主动的。”
顺从和主动两个词一出,程韶的脑子就跳出一个词——斯德哥尔摩。
黎元瞥了他一眼,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斯德哥尔摩是指犯罪中的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好感,但宋思思没有,她对加害人甚至采取的是忽略的态度。”
谢林说:“宋思思对于‘伤害’这个词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
沈乔安试探性地说:“受虐型人格障碍?”
谢林笑了笑:“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但还不能确定,得做过检测之后才能有定论。”
程韶还是疑惑:“既然你这边都已经基本确定她精神方面有问题了,可为什么精神检测显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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