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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雨明天结束(近代现代)——林子律

时间:2024-03-16 09:42:33  作者:林子律
  孟妍应了声,站起来想走进主卧却发现门早就上了锁。
  “怎么锁了?”
  话音刚落,孟娆立即跳起来,三两步走到主卧门口握住门把用力晃动。她转过身,涨红一张脸冲喻遐撒起气:“喻遐!你什么意思?!”
  喻遐一言不发地起身,并没解释,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
  正准备发作,突然被喻遐的应对掐断,孟娆满腔长篇大论无处撒泼,不忿地啐了一口,对妹妹斥道:“愣着干吗,去啊!”
  孟妍垂着颈子进去,拖出床底的巨大行李箱,然后收拾起那些之前没带走的金银首饰、衣服以及其他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
  喻遐站在原地,他不走,孟娆也不走,门神似的和他一起杵在狭窄走廊里。
  她斜倚着偏头看了会儿孟妍,好似恨铁不成钢,又像刻意说给喻遐听一般很大声:“这就对啦,过两天那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拟好,你拿去找喻庆涛,让他别废话赶紧签了!咱们今天把东西都搬走,省得突然来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虽然这点东西不值钱,但也轮不到别人拿走!”
  前面的话喻遐都能做到不在意,听见最后一句,几分钟前孟娆尖酸的语气、刻薄的表情和对姜换的不屑如在眼前,喻遐突然有点恼火。
  他尽量克制着,压低声音对孟娆:“哪儿有人来拿东西,姨妈,你不要乱讲。”
  “天呢,我乱讲?!诶孟妍,你教的好儿子现在开始朝我大小声啦!”孟娆的音量一下子拔高,“刚才那个男的,哦哟!留长头发,戴耳环,看着像好人吗?像吗?喻遐我还没问你呢,那人是不是你带回来的,什么关系啊?”
  “不关你的事。”喻遐握紧一只手背在身后。
  孟娆这下更来劲了,径直转过身和喻遐面对面。她是个高壮女人,多年教师经历让她任何时候中气十足,咄咄逼人。
  “不关我的事?不行,我可得问清楚,谁知道是不是小偷。”
  喻遐心口剧烈起伏两下:“你别随意编排!”
  “好啊,那你说,那个男的是谁跟你怎么认识的,你敢说么?”她眼中跳过一抹戏谑,嘴角的笑既得意又鄙视,“喻遐,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完全不知道啊?你在学校那点事,早就传到你妈耳朵里了!”
  喻遐后颈僵硬,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
  他的反应无疑取悦了孟娆,她兴致更高,教喻遐什么是成人世界的关系网:“暑假跟同学一起去云省搞什么研学,你们队里面是不是有个叫李彬的呀?他爸是师大电气学院的教授,他妈……哈哈,是我们的副校长,我老闺蜜了!”
  喻遐一愣。
  李彬,他连话都没和李彬说过一句,更别提得罪他。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谈资?
  孟娆全不顾卧室里收拾东西的孟妍速度越来越快,继续说着:“李彬跟爸妈说了,他妈又跟我说了哦!你同学、室友在饭桌上揭穿你,说你是同性恋,跟艺术学院的一个男的好了!啧啧……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和刚才那男的,对不对?我——”
  “够了!”孟妍抱着一大包东西,提着行李箱匆匆打断她,“走吧,姐,走吧——”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孟娆扔下最后一句话,带上胜利者的高傲,帮孟妍拿过那个装着陪嫁首饰的盒子,冲喻遐一挑眉,趾高气昂地大步踏出房门。
  他不是没想过出柜,但无论如何,喻遐根本料不到孟娆会在自己面前宣布“我们早知道了”。
  更寒心的是,她们认为这是喻遐的道德污点,于是因此再没有心理负担——抛弃瘫痪的丈夫和同性恋的儿子,对孟妍而言,是逃离魔窟追求幸福。
  高跟鞋踩着水泥楼梯咔咔作响,喻遐听着,某一条骨头好像也被她踩在脚下碾得浑身发疼。他站在原地,手脚都没了知觉,漠然望向母亲孟妍的背影。
  孟妍还在门外理抱着的衣服,她手忙脚乱,眼睛不停地眨着,终于厘清一团乱麻,仓皇地抬起头。
  “喻遐……”她脸色青灰,欲言又止地和喻遐对视,“妈妈不是……”
  “你还回来干什么?”
  喻遐说完,孟妍明显地呆在当场,睁大眼,看他的表情甚至陌生。
  “为了拿东西?你有钥匙,为什么还在外面假模假样地敲门?”喻遐语气很平静,压着汹涌的火,“我们不是说过了别再来找我吗,你为什么不守承诺?或者说,你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
  孟妍缓过了神辩解:“我回来,我要和你爸爸离婚……!”
  “那你就去离啊,离婚要签协议书的对吧?他在医院不在家里,你不是很清楚么?”
  他都没想到自己竟能对着孟妍口吐恶言,或者这只是他无力的泄愤,因为没法对其他人发作,只好对亏欠他的母亲冷笑。
  “别再在这儿装作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了。”喻遐漠然地说,“要拿东西直接来拿,我又不会怎么对你,不用这么可怜。今天拉她来是想给我难堪吗?既然你们都知道……既然你清楚她觉得我恶心,你故意的是不是?”
  孟妍眼里迅速滚出两行泪:“那是她,我没这么想你——”
  “得了吧,你们都一样。”
  不顾孟妍红着眼圈,喻遐不再看她,走过去关上了铁门。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蜿蜒封闭的楼梯间,喻遐握着门锁,好一会儿,他摊开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被自己掐出了两三个血印子。
  太荒谬了,喻遐悲愤到极点,难以自抑地发着抖,牙关微颤,良久都无法平复。
  他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当敲门声轻轻地响起时,喻遐浑身一麻,差点原地腿软跪下去。他在瞬间想了许多关于孟娆想对他和姜换做什么的可能,门外的人又耐烦地敲了几下,老铁门的猫眼以前被堵死了,这会儿也弄不开。
  喻遐搓了搓手上的淤血指甲印,小心翼翼地开锁,并拉出一条缝,决定如果是孟娆去而复返他就立刻锁门不见对方。
  门缝外,人影逆着光看不分明但喻遐听见了比孟娆温和十倍的声音。
  “还好吗?”
  意识到是姜换时,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喻遐猛地把门开到最大,不顾楼梯间可能会经过别人,脱水般地抱住了姜换。
  姜换撑着他重新带上了门锁,后背抵住冰冷铁门,安静地抚摸喻遐的肩、脊背,感觉他抖得停不下来后又把动作放得更轻,夹杂着柔软的耳语,哄他:“没事了。”
  喻遐像刚从毁天灭地的灾难中幸存,而姜换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同类。
  温暖的怀抱让他终于好了点,但这次没有眼泪,喻遐不太好意思地避开姜换观察的视线,欲盖弥彰地擦脸:“没哭。”
  “没哭出来。”姜换很了然地拆穿他。
  喻遐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后看见姜换已经自觉地坐回沙发里,抱着他的靠枕。
  他问:“你一直没走吗?”
  “嗯。”
  “去哪儿了?……”
  “四楼的拐角那边,把你买的早餐吃了。”姜换一示意,喻遐才发现餐盒垃圾都被细心装好再扎紧袋口,这时正规规矩矩地放在他家的换鞋垫边。
  姜换点评:“很好吃。”
  异常轻巧的三个字却比千言万语都有用地安慰了喻遐,他“哦”了声,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反应过度,又或者看见姜换时,全部因为必须独自承受变得极端的情绪突然软绵绵地着陆,喻遐内心的废墟也避免了一场反复轰炸。
  他什么都不用解释,姜换可能不懂,但姜换光是在这里就是他的镇定剂了。
  “九点半了,”姜换看了眼手表,“十点半的课,你这会儿回学校?”
  时间确实差不多,喻遐说:“那你呢?”
  “我陪你过去。”
  “啊?”喻遐不太懂他的选择,正常情况下别人好像都应该避嫌。
  姜换起身说:“陪你过去,然后我从你们学校坐地铁。”他从包里摸出一个口罩,随意抓了两下头发挡着脸,让自己迅速面目模糊。
  喻遐:“……你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吗?”
  “给自己留了狡辩和否认的余地而已,无所谓,我经纪人不会管的。”姜换朝他一眨眼,让喻遐别浪费时间了一起出门。
  他们打车去东河大学,在后座聊了几句关于天气和即将到来的第一次秋天降温的寒潮,姜换叮嘱他别感冒,说:“今天在师大拍戏,过几天行程比较紧张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溜出来看你了。”
  “那我能天天给你发短信吗?”喻遐提出他的愿望。
  姜换有求必应地点头,见他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思忖片刻问:“今天来的那个就是你姨妈,临水那天……打电话的那个啊?”
  “对啊。”
  “说话真难听。”
  “……嗯。”喻遐笑了下,“你在门外都能听见啊。”
  因为楼道的隔音实在不太好,女人的话穿透性又很强,但姜换不会劝人,沉默几秒钟说:“你别理他们了,没什么好计较的,跟这种。”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喻遐略一停顿,“很可悲。”
  他到底把那个词说了出来,找不到程度轻一点却能准确表达的形容。
  但姜换这次答得很快。
  “你很好,喜欢你的人就能发现。”姜换勾了勾他的手指,“我喜欢你。”
  他说这话时没看着喻遐,眼睫一垂,车窗外,如同盛夏时灿烂的阳光从他侧脸惊鸿一闪,喻遐几乎出神,差点听不清楚姜换的话。
  东河的夏天来得急,走得迟,直到九月末才随着冷空气南下驱散了炎热。
  今年没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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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更
 
 
第三五章 霞光
  在喻遐的日历里,他和姜换是东河这年夏季的最后一天开始进入恋爱关系的,但对姜换则要比他认为的更早几个小时。
  半天前询问今天什么时候收工的信息临近黄昏时才得到回复,姜换说要拍夜戏,片场已经转移到了滨海新区的旧盐场附近。离东河大学不远,喻遐心念一动,有那么一两秒希望过去看一看他。
  “那不是要熬夜吗?”喻遐问,假模假样地伪装乖巧懂事,“注意休息。”
  姜换大概在车上,消息回得很快:“晚上去做兼职?”
  今天的学生因为学校活动要耽误就请了个假,喻遐没告诉姜换,已经悄悄地计划要不要去旧盐场——自从听完那句“喜欢”他快10天不见姜换,平时不想还好,现在一有接触就无可避免地思念成灾。
  “嗯要去。”喻遐低着头打字,“你们在盐场哪边啊?”
  姜换:“不太清楚。”
  想让他到了发个定位,消息没送出去,姜换又回了一条:“好像在永安立交那边,倪嘉庭昨天去踩点了,我们拍一个海边戏。”
  盐场,海边,永安立交,喻遐自小在东河长大,看完后差不多有了数。
  他说“好的收工跟我讲”,姜换这次没回复。
  交流多日,喻遐也算对姜换的聊天习惯有了归纳总结:不主动开启话题,但基本有一句答一句不会让他的自言自语落空,如果喻遐表达出“以后再说”和“先不聊了”的意图,姜换就半个标点都没有,径直已读不回了。
  习惯归习惯,有时突然断掉,喻遐仍会产生短暂的失重感,需要好几分钟才能平复。
  他并没有“恋爱”实感,也不知这次该如何面对姜换无法溯源的感情。这好像是他的一份意外之财,不能分享,只好藏在秘密基地,因而却失去了许多交换意见的机会,除了暗自咀嚼姜换对他的一举一动,喻遐什么也不能做。
  但这些小小的禁锢于限制,目前并不会让喻遐动摇一丝一毫。
  “笃笃。”
  手指叩击桌面声,喻遐迅速回神,抬起头,看向长桌对面的蒲子柳。
  图书馆里,女生没法大声与他说话,示意手机。喻遐打开微信,蒲子柳转发了关于推免保研的选拔标准通知。
  蒲子柳:[冲啊.gif]
  喻遐:[no]
  蒲子柳:“为什么啊?乔老师说她都劝不动你。”
  喻遐:“嗯,我想找工作。”
  蒲子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顿时急了,手指几乎在屏幕上搓出了火星子:“别别别别我求你了,你是我哥,别把放弃说得这么轻易好吗?只要你报名,至少保本校出不了一点意外,除了乔老师还有几个老师等着抢人[崩溃][崩溃]”
  “满绩,年级第一,还有社会实践和课题组经验,你有天赋又努力,等读研之后奖学金和项目补贴,帮导师干活儿,说不定慢慢就变好了?我们往好处想!”
  “真的小喻,以后工作都干到不想干的时候多的是,但我们先把平台提上去不好么?”
  她字字句句都恳切,都说到要害,是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最优选,然而现在的喻遐耽搁不起,蒲子柳不知道他每天做梦都被医院账单追杀。
  喻遐抬眼看她,蒲子柳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以为他现在还在冲动。
  喻遐:“家里需要钱,得工作。”
  蒲子柳:“……”
  喻遐难得和谁说点实话,连对姜换都不曾有过。
  迟疑片刻后,喻遐在和蒲子柳的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重如千钧。
  ——“不是不想读了。我没有办法。”
  这句话在指尖凝成一块石头,半晌无法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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