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会做的,”他轻描淡写地说:“谁敢碰周攸攸的话。”
许延声脑子转的很慢,却又很精准,不经意间捋清一根一直以来满不在乎的线,不动声色地问:“哪怕对方没动过?”
冯景和:“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和周攸攸故作亲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却导致你和周攸攸分开,你会怪这个人吗?”
许延声说的有些绕,对周攸攸坦诚可以,冯景和却像个不稳定的炸弹,有些话不能讲。
冯景和困难地理解片刻,捕捉关键词为“和周攸攸分开”,了然道:“会啊,如果我和她分开,所有人都不会痛快。”
蒋行止昨晚不是一事无成,趁着许延声被众人纠缠,偷偷摸摸把他手机调成铃声,震天响的非主流乡村音乐突然来袭,把顶流吓得满地打滚。
“......”
冯景和差点笑背过去:“你可真时尚。”
许延声病恹恹地瞪他,接起电话:“有屁快放,我现在很想杀人。”
蒋行止:“杀谁?”
许延声:“你。”
“嘿嘿,”蒋行止才不信,“刚才让酒店给你送餐来着,老板,你还在睡吗?”
许延声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人都在L市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平静又愤怒地把蒋行止拉进黑名单。
“去钓鱼吗?”许延声问。
“钓什么鱼?”冯景和也问。
“就是钓鱼,”许延声把狗绳递给冯景和,冯景和又往后递,“我很无聊,什么都不想干,看谁都想宰了。前几天看新闻觉得钓鱼很有意思,想试试。”
他从来不是会对人解释的人,愿意和冯景和说的原因自己也不明白,或许是发现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隐瞒的事已经变成透明,又或许,是他从心里觉得冯景和和他一样可怜。
心心相惜并不会有,只当对方可怜又可靠。
“好啊。”冯景和怎么都可以。
附近最近的湖就是影城里那条,据说里面的鱼很肥美,都是附近拍戏的明星投喂的,甚至还有几只老王八,许延声不打算去那里,他承认自己莫名幼稚,总是做一些很刻意的事。
他刻意的不想见到谢逐桥,刻意不想和任何人联系。
两人都不懂钓鱼,坐在勉强算舒服的凳面上,把上了饵的鱼钩甩的很远,然后静静的,漫无目的地等。
顶流被绑在不远处的树下,探头探脑眼巴巴望着许延声,冯景和收回视线:“我以为你会松了狗绳让它自己玩一会儿。”
许延声则说:“我以为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冯景和问,许延声似乎对他莫名的了解,实际上冯景和就是这样的人,许延声说的全对。周攸攸改变了他,他最近心情很好,骨子里的暴戾和愤恨都被很好的压制住了,像只亲人的猫。
许延声无所谓地笑笑:“谁知道呢。”
午饭在湖边吃,保镖在阴天搭了个保暖的帐篷,许延声坐累了往里躺,一早上没有动静的钓鱼竿被胡乱放置在一旁,湖底下鱼饵早被吃干净了。
饭只吃了三分之一,高级餐厅味道适中的珍贵食材全都进了顶流的狗肚子,吃完赖唧唧地趴在许延声边上,赶都赶不走。许延声推它的狗头:“你烦不烦。”
顶流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小声地哼唧。
冯景和躺在另一头,正在和周攸攸发消息。
许延声很无语:“你们以前也这样?”
冯景和一脸你终于问我了的表情:“什么样?”
“......”许延声硬邦邦地说:“腻腻歪歪,很烦。”
冯景和说没有,他也不明白:“前段时间突然不一样了,但她也没说为什么,就是消息突然回的勤快了,那种明显不想理的情绪慢慢没有了。”
“你没说你和周攸攸是什么关系。”
“你和宋承悦一样的关系。”
“不一样,”许延声闭上眼,声音有点轻,“我们不上床。”
冯景和:“......”
不知该夸奖许延声是正人君子,还是该嫌弃他把上床睡觉说的那么随便。
冯景和问:“那你为什么?”
许延声几乎对他有问必答,就算不知道冯景和问的到底是什么。
“人傻钱多无聊,我没指望宋承悦能给我带来什么,一开始就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指望。”许延声自认为自己不是善良的人,也没有要做慈善的想法,“像养一条狗,总得有始有终。”
“你真他妈牛。”
如果不是周攸攸打电话来催,两人很可能会在湖边过夜,上午在钓鱼,下午已经躺平,晚上再睡一觉,事实上完全有可能。
湖边风大,风声在帐篷外呼呼作响。这一隅角落却是安静的,像是世界末日来临都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两人一狗。
许延声下午睡过一觉,醒来却没能起来,冯景和按着他的脑袋,在给周攸攸打电话,声音做作:“在外面钓鱼,马上就回去了。”
“......松手。”许延声脑袋很重,浑身无力,半天就挤出两个字。
“没钓到啊,钓鱼竿都被鱼叼跑了。”
许延声想刀人的心跃跃欲试。
“他在我边上,估计昨晚没吃药,还烧着,像个暖炉。”
“......”
“我送他去医院就行,你下戏了没,下戏先回去休息,我会把人治好了给你送回去。”
“叫延哥可以,你别真在意他就行。”
“也没见你叫我哥啊,他明明小屁孩一个。”
“......”
许延声被冯景和打包去了医院,手背扎上针,人就跑路了,他饿半天了,又不知道哪来莫名的耐心愿意陪着许延声造。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冯少爷舍得花钱给只吊两瓶水的病号开了间独立病房,房间虽然空,胜在安静,没有人也没关系,许延声只想放空睡觉。
关门声很轻,许延声空着的那只搭着额头企图减缓连绵不断的痛感,察觉到有人来,疲惫地转头,他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连平静都算不上,高热把情绪烧成一把灰,不用风吹都能散尽。
“滚。”许延声闭上眼,吐出一个字。
那天之后他一直避免在想,怕脑子不受控制,所以连人都不想见,自欺欺人又怎么了,他本就性格懒散,不在意是最轻而易举的情绪。
谢逐桥坐在床旁,想摸他汗湿的头发又被用力甩开,许延声没有心情说话,所有力气都用在这一下,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不甘心又骂道:“你恶不恶心。”
谢逐桥面对许延声有种天然的无力感,哪怕过去想要和他分开一样,他总是想,却说不出很多话,如今也一样,想要辩解,又觉得无从说起。
“你不要讨厌我。”谢逐桥望着许延声被手臂挡着的下半张脸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言不由衷,不知怎么样才能把胸口沉闷又汹涌的感觉通过言辞准确表达。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敢。”
“许延声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病房里本就安静,除了谢逐桥急促又努力的呼吸,不剩下其他。许延声动作不变,也不想说话,从来没觉得病是病,如今却觉得自己真病了,残存的意识只察觉到无能为力。
“我没有死,”许久后许延声听见这么一句。
谢逐桥说:“我只是很想你。”
许延声终于翻过了身。
第51章
睡醒时床旁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许延声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是梦还是真实。
“蒋行止?”许延声有些许茫然,“现在几点了?”
手背上的针早已经拔了, 烧退了不少,只剩下头晕。
蒋行止松了一口气,许延声总算是醒了:“快凌晨了,老板我叫不醒你,医生说你只是在睡觉, 可我担心你。”
所以他没有回去陪宋承悦,把人托付给谢逐桥, 自己在许延声身边守着,明知道是简单发烧也不敢走。
许延声虚弱地笑了笑,退烧后身体很空,晕乎乎的像是会飘。过去一个星期他一直很难受,有一口气闷在胸口, 上不来下不去, 此时终于通了, 他坐起来:“现在回去吗?”
“累的话可以在医院过夜的。”蒋行止说, 反正冯景和已经付过钱了,他早早回去睡觉, 也不掩饰,说要去陪周攸攸。
难得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都不吵了, 许延声朝窗外看, 问:“晚上太阳从东边落山的?怎么了这是?”
蒋行止委屈, 终于有地方说了,拿着许延声雪白柔软的掌心挡住眼睛:“我、我担心你们。”
掌心立马就湿了, 没被挡住的鼻尖发红,委屈都连哭都没有声音了,努力缓着抽泣。
“每回陪宋小悦检查,都说没有合适的骨髓可以移植。”
“你又总是生病,找不到人,叫也叫不醒。”
边哭边用许延声的手擦眼泪:“你们不能都好好的吗......”
许延声粗鲁地抹掉他脸上的泪,难得没有嫌弃,还没良心地笑:“蒋行止,你几岁啊?”
哭完才觉得丢人,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我难受我担心,我想你们都好好的。”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许延声便不说话了,等到蒋行止情绪发泄够了,说:“走吧,回去了。”
蒋行止天亮才走,非要许延声答应他不离开房间,并且随时接他电话,终于还会回来看他,许延声都好好答应了,只想把人麻利送走。
蒋行止扒拉在门边,眨巴眨巴眼:“老板,我真走了啊?”
他一晚上没怎么睡,眼下一片漆黑,许延声含在嘴边的不耐烦又咽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关上门回房间,第一时间是给冯景和打电话,只熬夜不会早起的冯少爷,再次被摧残:“你能不能看一下时间?”
许延声不为所动:“冯景和,换个地方玩吗?”
“去哪里?”冯景和虽然很困但又很想玩。
许延声报了个L市的酒店名字,没什么特点就是离影城特别远,几乎是在城市的对角线,最远的两个地方。
“......”
“你在想什么?”冯景和不理解。
许延声:“你就说去不去吧。”
昨天凌晨,不知是太清醒还是太不清醒,许延声罕见地冒出认为自己重活一世是个错误的想法。上辈子他是个讨债的,纠缠着谢逐桥不放;这辈子他却是个欠债的,靠近谁便欠谁一点。
最不想见的是谢逐桥,最不想欠的也是谢逐桥,但当他们在这个世界用真实身份相见的时候,彼此的关系就已经说不清了。
许延声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想要结束这一切。
“肯定不去啊,”冯景和很肯定地不给他面子,“我和周攸攸关系才好一点呢,怎么可能因为你前功尽弃。”
“没出息。”许延声做出评价,“一个女人而已,让你这么魂不守舍,尊严都不要了。”
冯景和压根不吃这套,认定了许延声受的是情伤:“你比我好多少,因为一个男人......”话说到一半适时停止才是最绝的,许延声有种仿佛吃了屎的感觉,果然不爽到了。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咚咚咚——
“我已经在门口了。”
许延声:“......”
不想做无谓的争辩,也没什么意义,冯景和进来,和许延声坐在沙发两侧,冷静地干瞪眼。
冯景和忽然就乐了,嘲笑许延声:“小屁孩,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许延声心说你成熟,三十好几的年纪,失恋了还不是和我哭。
不过,换算到今年,冯景和似乎才二十九,他要是和周攸攸吵架分手,许延声一定不会嘲笑他。
许延声不理人,冯景和只好自己找话题,毕竟许延声要走拦不住,而他私心里,并不希望许延声走。
“你知道我和周攸攸是怎么认识的吗?”冯景和说。
“?”许延声气笑了,每次都要说一遍是吧?
“我不想知道。”
冯景和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是我找的她,因为她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当时在电视上看到她,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许延声:“......”
“你好土。”
冯景和讲故事总喜欢互动,还问:“那你呢,和你那位怎么认识的?”
“说了我没失恋你耳朵不好是吧?”
“那就没失恋,”冯景和不知道他在凶什么,“你和你对象怎么认识的。”
许延声:“......”
“你说不说,不说滚。”
冯景和把许延声的暴躁都理解为是失恋引起的心情不好:“行吧。”他体谅且原谅了他。
“反正周攸攸虽然答应了我,却一直没有给我特别好的脸色。”
大概是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清白干净,所以周攸攸能做到的,最多是相敬如宾。
冯景和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只能是这个样子了,虽然不甘心,却也幻想过这样过一辈子不错。
哪知那些日子周攸攸忽然变了性,要真追根究底好像就是因为许延声,本以为两人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谁料许延声说他爱好男。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似乎正因为这个原因,冯景和才格外纵容许延声,他把他当做他和周攸攸之间的丘比特,要好好供着,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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