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譬如朝露(近代现代)——松风竹月

时间:2024-03-17 10:25:13  作者:松风竹月
  后者反应不及地跌坐到地上,在即将爬起来的前一秒,被李卓宇一脚踹中肚子,掐着脖颈,全力按回了身后的被褥里。
  “秦思意,我已经足够容忍你了。”
  他的虎口收得很紧,指甲几乎嵌进了秦思意的皮肤里,后者挣扎着试图反抗,眼见李卓宇的脸上流露出比他的母亲过犹不及的疯狂。
  秦思意甚至认为李卓宇是真的想看自己死在这里,恐惧与愤怒交织,愈加爆发出极端强烈的求生欲。
  终于,他在窒息前痛苦的晕眩里踢到了对方的小腿,将李卓宇踢得半跪在地上,‘咚’的用膝盖砸出一声闷响。
  秦思意趁势要跑,飞快起身往书房奔去,可还没迈出两步,脚踝处便又被施加上几分来自他人的阻力,忽地向后一扯,让他顺着惯性重重扑倒在了地板上。
  李卓宇干脆跪住秦思意的脊背,用膝盖死死抵着骨骼,像在车上那样拽起后者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地往地上砸。
  他剧烈地喘着气,语调却仿佛在笑,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思意,看对方在自己的手里变得狼狈不堪。
  “就这么想知道我是怎么教训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的?”
  “小少爷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
  “继续发脾气,继续叫啊!”
  秦思意被撞得头晕,耳边的嗡鸣也再度来袭。
  不过这回它又伴上了比节拍器更钝一点的声音,秦思意想了想,应该是自己的额头还在被李卓宇往地板上摁。
  他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在很久之后察觉到对方终于停下了动作。
  李卓宇可能是累了,也或许是终于发泄够了。他从秦思意身边站起来,仍旧揪着对方的发根,迫使那张漂亮的脸朝后仰。
  他看见对方的眼里变得空洞又迷茫,不再轻蔑也不再惶惶,变成一种纯粹的麻木,不带情绪地睁着,如同天生的一个目盲者。
  “真可怜。”
  他松开揪着对方头发的那只手,在将秦思意甩回地板之后,又狠狠往对方腰间补上了一脚。
  李卓宇从秦思意的眼前走开,听着对方渐远的呼吸,忽然便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伟大的蜕变。
  如今的秦思意再不是曾经他要费心去讨好的小少爷,对方已然变成了会被他踩在脚下的千万人之一。
  耳鸣在李卓宇离开后渐渐变成了八音盒循环的旋律,秦思意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却还是一厢情愿地听了下去。
  他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而是沉默地在这些时间里想通了一些事情。
  关于母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关于父亲为何始终更偏爱李卓宇。
  对方的喜怒无常与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哪怕忽略掉两人相似的五官,仅凭性格都能叫人认定他们的关系。
  秦思意在这天夜里又开始了祈祷。
  他祈祷那台藏着珐琅蝴蝶的台钟已经不在了,哪怕像八音盒一样被摔碎了都好。
  它不该被困在这样压抑且暴戾的环境里,该有更温柔的人去收藏与珍惜它。
 
 
第84章 黎明
  『他停下来,时光便在过去和现在不断轮转。』
  台风的早晨不会天亮,秦思意熬了一夜,再转身也只看见天际从不透光的黑,变成了隔着雨雾的浓灰。
  衣柜里已经没有了他离开前留下的衣服,哪怕有,应当也不再合身。
  他捡起昨夜饭前换上的套装,一件一件开始往回穿,等到连外套都穿好,这才茫然地望向镜中。
  合身的衣冠不会为他带来多少体面,嘴角额前的淤青渗人地晕开在皮肤下,像斯特兰德的花园里将要开败的花。
  他拎了把伞往楼下走,没有乘电梯,而是和小时候一样,拐进了木饰的楼道。
  李卓宇的母亲换下了彩绘的花窗,雨水流经时便不再是斑斓浮动的光影,而是杂乱的水渍与阴郁的天空。
  秦思意还是按照习惯将那柄雨伞当做手杖去用,两步一下地在台阶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忽而回想起外祖父还在时牵着他从这里走下去的样子。
  ——“不要走得太急了。”
  ——“是外公走得太慢了。”
  ——“外公在看窗上的蝴蝶,思意走得太快就看不到了。”
  ——“骗人,明明没有的。”
  ——“你看那扇窗户。”
  那时的秦思意顺着外祖父的指向朝花窗上看,漂亮的玻璃窗格之间,确实有被流水变成蝴蝶的摇曳色彩。
  他停下来,时光便在过去和现在不断轮转。
  蝴蝶被暴雨浇湿,消散在窗外的狂风里,剩下单调且灰败的底色,变成与回忆无关的千篇一律。
  李卓宇应当是听见了秦思意下楼的声音。
  后者在餐厅门口甫一出现,他便已然抬着头叫住了仅仅只是经过的少年。
  “不吃早饭吗?”
  秦思意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继续向前走,从冷硬的门框后离开,听见那声音又提醒到:“外面还在下雨。”
  佣人们对秦思意脸上的伤视若无睹,哪怕是从前留下来的老人,也更在乎李卓宇的反应。
  没有什么来路不明,谁是这座宅子将来的主人,谁就是应当被用心对待的大少爷。
  还是有人替秦思意开了门,站在一旁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司机。
  秦思意摇了摇头,撑起伞,一个人走进了覆遍江城的暴雨。
  他听见李卓宇在身后说话,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他要不要去栖江,可等他反应过来,脚步却已然走远了。
  去不去看母亲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离开这里,才是秦思意心中的最优先的选项。
  庭院中央的喷泉因为天气关掉了,水流却还是因为暴雨汩汩从大理石的边缘落下。
  李卓宇看着秦思意在一旁停下了脚步,站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站过的地方,稍停顿了一会儿,莫名回过身,望向了灯火通明的室内。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后者倏地移走视线,又把伞握紧了些,双手抓着,奋力从庭院里奔了出去。
  李卓宇满意地目送对方离开,瓢泼大雨之下,秦思意似乎要比曾经的自己更加狼狈与可怜。
  ——
  虽然位于市区,但秦家老宅所处的位置并不常有车辆经过。
  秦思意想打车,站在台风天的围墙下,眼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一秒接着一秒跳过去,到底也没有司机在这种时候绕路来接他发出的订单。
  他打着伞往平日里人多的地方走,从满是梧桐的巷口拐出去,再走过两条斑马线,这才在对面看见了几家亮起灯的街铺。
  去林嘉时家要绕很远的路,老宅在江城的东面,背靠着市中心被保留的山脉,另一侧则是连着景区的成片的湖。
  边上的长椅被雨淋湿了,秦思意等得太累,只好半倚在靠背上,用腿挨着硌人的木条,试图在这样的天气下保留一点体力。
  【秦思意】:江城的雨下得好大。
  他跟着拍了一张照片发出去,镜头挂了雨水,将肉眼看见的画面变成了模糊的、起伏不平的虚影。
  钟情不算外放的性格注定了一旦脱离接触,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被动。
  秦思意渐渐从输出情感的一方转变,开始试图向钟情索取,矛盾地保留最后一点矜持,怎么都不敢表现得过于直白。
  如果让钟情评价,他会说对方像一只小猫,明明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该怎样去黏人,可到了应当行动的前一秒,秦思意就会毫不意外地退缩,变回印象中的优柔。
  都灵正值深夜,屏幕发出的光亮撕裂了被厚重织物遮出的黑暗,蓦地传入梦境,将原本沉睡着的钟情唤醒。
  他打开信息,最后一条是一张拍在路灯下的照片。
  灯光将秦思意的影子拖得很长,显出瘦削与伶仃,他站在一个水洼旁,雨珠在上面砸出涟漪,一圈圈泛开,将那张脸揉得根本无法叫人看清。
  钟情坐起来,打开灯,很认真地回复对方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反复点击,最后拼凑出的,却是无甚新意的一句。
  【钟情】: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秦思意看着即刻得到了回应的消息,心脏不由揪起来,说不好是悸动还是酸涩地在那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思意】:嗯,打算去看一下嘉时。
  聊天框上方那一行正在输入在这句话后变成了钟情简洁的姓名,秦思意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其实也像一个隐秘的心事。
  他等了很久,久到司机终于绕过了山脚,甚至他也关上了车门,可钟情的回复就只停在了前一句,突兀得像是在点下发送之后睡着了。
  秦思意只好顺着这样的思路安慰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为对方做出完美的开脱。
  他看不见钟情骤然冷淡的神色,听不见对方无心说出的诅咒,感受不到那些欣喜与失落。
  他只猜测钟情大约是累了,在都灵晴好的夜色中遇见了一个很好的梦。
  漫无边际的联想在雨声中消磨掉足够的时间,秦思意再抬起头,汽车便已然驶入了前一天来过的老旧的小区。
  路边的香樟树应当有些年头了,数根破开花坛,蛮横地拦在了本就不宽的路旁。
  司机放缓了车速,往积水的另一侧看了一眼,继而回过头,不太好意思地询问到:“这里停可以吗?前面不好开过去了。”
  秦思意同对方一道往窗外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轻声地说了句:“好。”
  他在那株老树边上下车,撑开伞,一脚踩进了根系间的泥洼里,棕黄的污水渗透鞋袜,变成一种冰凉黏腻的不适。
  凭着记忆,他最终准确地找到了林嘉时家所在的居民楼。
  和十几个小时前不一样,一个藏青色的棚子在避风的楼道旁搭了起来。
  秦思意走近了,看见塑料棚下的红白的蜡烛在淋不着雨的地方随着风不停地抖动,似乎每一秒都有熄灭的可能。
  他认不出供台上写着的名字是谁,敬畏地拜了三拜,转身朝四楼的方向走去。
  昏暗的楼梯间终于点上了灯,用电线和向外拖出来的接线板连着,亮成分外醒目的惨白一点。
  没有一户人家的门是开着的,所有人都好像离开了这栋破败的小楼,只剩秦思意仍固执地往上走。
  直到踏上四楼,他这才看见一扇完全敞开的大门。
  文明之家的牌子依然鲜红而夺目,只是边上又多了一张用毛笔书写的白纸,秦思意不用凑上前都能看清,那里自上而下地写了好几列‘七’。
  他怔怔立在门口,始终没有进去,视线却避不开,从来到这里时就定在了那间被改成了灵堂的逼仄客厅。
  这里没有佣金高昂的设计师去精心布局与规划,只有一眼得见的质朴与老旧。
  屋里的灯光被一块黑布挡了起来,掉漆的供桌上则摆着个深色的相框。
  照片里的老人笑得很慈祥,因此秦思意并不害怕。
  他甚至看见了布帘后面的小半截冰棺,一双穿着布鞋的脚无力地向两边撇开,青白的,干瘦的,令人心酸苦涩的。
  林嘉时就在这个时候拿了一支香出来,见秦思意站在门口,他先是一愣,而后什么都没说,把湿透了的少年领进了身后的房间里。
  客厅实在是太窄了,秦思意只能侧身从冰棺边上挪过去,他注意到老人的脸上还盖了块白布,被鼻尖支起一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看到呼吸。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又跑来了。”
  直到关上门,林嘉时这才出了声。
  他拿了条毛巾替秦思意擦头发,擦着擦着却发现对方被碎发盖着的额头磕破了,眉梢嘴角也是大片的肿起的淤青。
  林嘉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秦思意以为他会问什么,可对方就只是沉默。
  他在许久之后才又隔着毛巾揉起了秦思意的发丝,用一种无能为力的语气去问:“你是不是回过家了?”
  后者没有回答,却在片刻过后环住了林嘉时的腰,小动物一样窝到对方身前,说不清是安慰,还是自私地向对方索取。
  林嘉时任他挨着,温柔地一下接着下拍他的后背。
  那里其实还有一片淤青藏着,但是秦思意不觉得痛,只有漫无边际的迟滞的麻木。
  “外婆刚睡下,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林嘉时替对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等秦思意接过去,他就拿了手机往门外走。
  后者很乖地在房间里坐着,安静地盯着地板上的裂缝发呆。
  或许是在几分钟之后,也或许是过去了很久,秦思意听见有哭声从隔音不佳的墙壁那头传了过来。
  他犹豫了一阵,扭动门把,将房门推开了一小条缝。
  顺着那点阴郁又刺眼的灯光看出去,是前一天那个走得很慢很慢的老妇人。
 
 
第85章 暮色
  『分不清的梦境与现实。』
  秦思意在林嘉时家待了一整天,除了与对方的外祖母打招呼之外,就再没有说过什么多余的话。
  后者晚上要守夜,关了门把秦思意留在了房间里。
  气象预报显示台风还要一天才会过去,雨水被狂风裹挟着砸在窗上,‘噼啪’敲出鞭炮似的声响,扰得秦思意怎么都睡不着。
  他干脆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更清晰地听见风声,是和以往感受到的都不一样的,还掺杂着玻璃晃动时剧烈声响的噪音。
  秦思意坐起身,支着床沿向窗台靠近,生锈的窗框下渗了一圈水,被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带起一股交织的铁锈与土腥味。
  他以前在一些电影里看见过这样的空镜,可那时并不能切实地体验到温度、气息与风。
  印象中,即便是狂风暴雨,也只会有擦着稳定而坚固的窗户掠过的呼啸,也许听上去不算悦耳,但到底不会让人感到哀戚。
  这间老房子里的风声像是正有人崩溃地嚎啕,声嘶力竭地敲击玻璃,让那并不稳固的窗框好像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他坐回床头,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知想些什么的,开始在又一个失眠的夜里发起了呆。
  秦思意一直定定坐到了后半夜,期间林嘉时进来过一次,看他睡着了没有,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想回答,却似乎没有支持自己开口的力气,最终也只是仰脸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无声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摇了摇头。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