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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近代现代)——松风竹月

时间:2024-03-17 10:25:13  作者:松风竹月
  钟情还是只从被窝里冒出小半张脸,一双眼睛困倦地半阖着,却仿佛舍不得似的怎么也不愿意早早睡过去。
  秦思意把声音压得有些低,吐字却清晰而饱满,泠泠淌在披着银辉的夜里,像是已经结了霜的泉水,在澄澈中额外带了些颗粒感。
  一朵玫瑰躺在窗台上,并非温和纯洁的白,而是饱满且热烈的深红。
  在最后一行文字结束的同时,秦思意朝钟情望了过去。
  对方像是终于累了,彻底闭上眼睛,鼻尖贴着被角,均匀地顺着呼吸在身侧映出一些起伏。
  他走下床,轻轻将诗集放进了书架里,继而又爬回床上,伸手将那朵玫瑰从窗台上拿了下来。
  台灯的亮度被调到了最低,秦思意迎着那圈暖黄色的光,安静地摘下了一片他认为最深沉动人的花瓣。
  他用两张纸巾包住了那片花瓣,而后郑重地将他夹进了一本极厚的词典里,末了用手掌压了压,按照林嘉时发给他的方式,认认真真将它放回了可以落到月光的窗台上。
  -我像一个中世纪的巫师。
  他在睡前给林嘉时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那也太危险了。
  对方跟着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一本翻开的,泛黄的书籍。
  如果没有记错,露出的那一角书桌应当是他还住在塔尔顿时和林嘉时共用过的。
  秦思意仔细看了看,对方正在阅览的,是关于‘女巫审判’的资料。
  照片的边缘还有小半张配图,秦思意将它放大了,是一副正在燃烧的火刑架。
  -你怎么大晚上看这些?!
  -宗教史的小组作业。
  秦思意稍蹙着些眉,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老师分给他们组的甚至是‘清教运动’。
  他没有再去回复对方,按灭了屏幕就把手机扔到了枕头旁,分外清醒地开始看着墙上的树影发呆。
  窗外的枫树在夜色中变成了一团高大的,摇曳着的暗影,只有边缘还隐约显出些叶片的形状。
  明明是没有雨的天气,风却不知为何始终在无人的庭院里穿梭。
  那些已然开始泛红的树叶被推搡着投在惨白的墙上,像是一簇正在燃烧的黑色火焰。
  秦思意略感不适地将摊开的双臂收回了胸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交叠着,好像一不小心他就会变成火刑架上那个痛苦尖叫的女巫。
  *
  闹钟把秦思意震醒时,他产生了漫长而不真实的晕眩感,仿佛大脑才进入睡眠不久,太阳就已然从地平线后升了起来。
  他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少见地没有起床将闹钟关上。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秦思意还是听见了极轻的声响,他迟钝地思考了一阵,应当是钟情起床了。
  “学长。”
  果然,对方即将进入变声期的独特嗓音在床边响了起来。
  稚嫩明朗,却又带着一丝即将转换的深情与温醇。
  “学长。”钟情又叫了一声。
  他轻轻拍了两下被子,掀开一小点被角,凑近了秦思意柔软的黑发。
  “学长,起床了。”
  秦思意的发间带着一股朝雨后的花园才会有的香气,钟情知道那是对方的洗发水留下的香味,他跟着买了一样的,可还是忍不住觉得秦思意身上的更好闻些。
  他俯下身跪在床边,不敢离得太近,眼睛却和嗅觉一起,小心地捕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想,要是可以把每一秒的秦思意都画下来就好了。
  被窝里的少年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渐渐睁开了眼睛,格外迷蒙地仰起脸,闷着声问到:“几点了?”
  “六点四十。”
  钟情把闹钟按停了,拿到秦思意的面前,眼睛也跟着动作眨了一下。
  后者在起身时打了个哈欠,很快又掀开被子走到了衣柜前。
  钟情已经换好了运动服,不知怎么仍旧莫名问到:“今天也要去晨跑吗?”
  “嗯,”秦思意瞥了他一眼,“你先去洗漱吧,在休息室等我。”
  难得的晴天,阳光穿过叶片的间隙,丝线般一缕缕绕进了室内。
  秦思意一边拿衣服一边往楼下望,正巧看见林嘉时从山顶的坡道上走来。
  对方的身后悬着一轮初升的太阳,炽热又灼目,燃烧着映在道路尽头,仿佛就要把他吞进去了。
  秦思意为自己古怪的想法摇了摇头,他盘算着下学期可不能再选宗教学了,这么下去早晚得生什么毛病。
  随着林嘉时的脚步逐渐慢下来,秦思意也将思绪放到了其他地方。
  在对方转过拐角之后,秦思意想到,大概钟情会先去和林嘉时打个招呼,商量商量今天是去湖边还是球场。
  而事实上,钟情并没有那么做。
  即便他在下楼的瞬间就看见了站在围墙外的林嘉时,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怂恿着他,让他挪开视线,就当作不知道对方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恶劣地坐到了一把背对窗户的沙发上,惬意地靠向靠枕,看着眼前一株已然开始染红的枫树,暗暗想到,要是秦思意还在寝室,那么就会和他在同样的时间,看着一株相同的树。
  钟情将手肘支在边上,原本正合适的袖口便缩到了手腕以下,他和记忆里刚来时的距离比了比,似乎要比那时更靠后了些。
  他兴奋地站起身蹦了两下,低头发现就连裤腿都几乎到了鞋口的位置,不上不下滑稽地吊着,像是在抱怨他实在长得太快。
  秦思意的脚步声很稳,踩在木制的楼梯上,仿佛一些老电影里才有的悦耳音效。
  钟情闻声跑到楼梯口,小狗似的仰头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向自己,最后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对他露出一个舒展而自然的笑容。
  “走吧,嘉时应该到了。”
  钟情点点头,温驯地跟在秦思意身后,这是每一个白天他最后会与对方交集的时间,再之后就是漫长而枯燥的课程,看不见秦思意,也听不到对方听过的内容。
  走出宿舍前钟情就看见了林嘉时的影子,即便对方坐在围墙后的长椅上,朝阳却还是诚实地将他的侧影投映在了清晨的小径旁。
  “嘉时。”秦思意尚未推开大门就已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倾身向前,扶着围墙探出脑袋,只给钟情留下了一个无趣的背影。
  后者说不上自己对林嘉时究竟怀着怎样的想法,明明也没有什么令人讨厌的地方,可偏偏只要对方一出现,他就会没来由地觉得反感。
  “学长。”即便这么想着,钟情还是跟上去和林嘉时打了个招呼。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笑,眉眼也跟着弯起来,衬上身后耀眼的曦光,明朗得仿佛喜欢极了眼前的少年。
  “早上好啊。”林嘉时同样给了他一个友善的问候。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来到了宿舍东侧的湖岸边。
  隔在湖水与宿舍区之间的是一小片树林,虽然用不了两分钟就能出去,置身其间倒也是满目看不尽的葱郁。
  林嘉时在林间的小道上停了下来,看着其中一株早早便开始落叶的病树,没头没尾地开了口:“这颗树好像你们宿舍的道具,我昨天在剧院后台看见了。”
  他说着举起手在脖子两侧比了比,做出一个拽紧绳子的动作,甚至十分滑稽地将舌头吐了出来。
  “是吗?”秦思意没多大兴趣地瞥了一眼。
  他倒不在乎自己会被吊在一颗什么样的树上,唯一让他关心的就只有斯特兰德能不能拿到第一。
  毕竟他们那个格外负责的舍长不可能期望任何意外的发生,布莱尔先生也不会真的看他被吊死在舞台上。
  至于‘刽子手’钟情,秦思意似乎隐约察觉到了对方雏鸟情节般的依赖。
  他傲慢甚至略显自负地认为,现在,乃至将来,前者都绝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是有点像。”钟情在这个时候小声地接了一句,他站在秦思意的右手边,微微仰起些脑袋,就如对方所想的那样,明晃晃地挂着一副亟待表扬的神情。
  “那就只剩我没有见过了。”秦思意笑着回应了两人的话,却并没有再分出注意力去多看钟情。
  “道具组做的布景很、很好看,我也帮忙了。”
  钟情先前跑得有些喘,此刻又急躁地想要从秦思意口中讨得几句赞美,因此一段话说下来竟有点像刚来时的样子,磕磕巴巴,连脸都涨红了些。
  秦思意并非没有听出来他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用哄人的语气鼓励到:“知道啦,期末评最受欢迎新生,我一定在选票上写你的名字。”
  他说着在钟情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没能掐出多少肉,倒是在收手的瞬间无意用曲起的骨节勾了勾对方的下颌。
  钟情连耳尖都变得烫了起来,蔓延着在颈侧烧红了一片。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浅浅擦过自己的皮肤,抵着骨骼,轻易就让心底那些慌乱无所遁形。
  “学长。”
  “嗯?”秦思意对着钟情摆出了一副稍显疑惑的表情。
  “我也会给你投票的。”
  “可我不是新生。”他说着又吝啬地将目光从钟情身上收了回去,好像和对方的对话只是一场无关紧要且没有意义的漫谈。
  片刻的寂静之后,树林尽头出现了一片映满晨曦的湖面。它粼粼散发出闪烁的,金色的光,细碎地撒在微漾的湖水间,好像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幻境。
  钟情便在这时忽地拉住了秦思意的手,牢牢扣在对方的掌心,仿佛许下承诺般认真说到:“学长。无论什么,我都会选择你的。”
 
 
第9章 排练
  『“你真的很不喜欢他的话,可以去找舍监换寝室。”』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历史课,秦思意都想着早上钟情在树林里说的话。
  并非他对一些模棱两可的句意接受度太低,而是对方在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实在不像平日里男生间的无聊玩笑。
  林嘉时这头还忙着记重点,也没顾上秦思意满脸的困惑,他只是为表礼貌般朝边上瞧了一眼,接着敷衍地回答:“你真的很不喜欢他的话,可以去找舍监换寝室。”
  秦思意苦恼地托着脸,指尖夹着笔杆转了几圈,末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弯下腰去捡,起身时视线就落向了窗外。
  和宿舍区的环境不一样,教学区周围大多都是开阔的草坪,绿茵茵一片,再朝远处望过去,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球场。
  秦思意就是在这个瞬间捕捉到了一个酷似钟情的背影,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可那人仅仅站在场上,秦思意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盯着对方出了会儿神,矛盾地在心里询问自己,是否要为不确定的猜想去对一个新生进行近乎诽谤的责难。
  他知道这样的行为低劣且无理,可不知为何,似乎总有什么隐隐让他认为,这其实并非是他无端的臆想。
  短剧的演出被安排在周六晚上,秦思意赶在最后一次排练之前找到了布莱尔先生。
  他的身上穿着被刻意揉皱的演出服,略显狼狈地顶着一头乱发,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紧接着就出现在了观众席的过道上。
  布莱尔先生起初惊愕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好在即刻就看出了这是演出当天秦思意将扮演的形象。
  于是他并没有对这样不合规矩的着装表达任何不满,反倒赞许到:“看来斯特兰德已经准备好要拿第一了。”
  闻言,秦思意会意地笑了起来,他的表情并不牵强,可被嘴角那块由化妆品涂抹出的淤青衬着,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无措。
  他将自己的诉求与缘由一道讲给布莱尔先生听,连同那些模糊且缥缈的困惑,像是把钟情变成了比宗教史更为复杂的难题。
  剧院里没有开灯,只有舞台上孤零零亮着正在调试的光,它们淡淡斜照在秦思意的脸上,从阴郁的冷调里映出一些被肤色糅合后的暖。
  布莱尔先生耐心听完了他的话,继而用见怪不怪的语气答到:“我当然可以同意你的请求,只要你确定你是想这么做的。”
  “事实上,以前也有很多学生反馈过一样的问题。”
  对方的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仿佛只是在和秦思意闲聊,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含义。
  “一些年纪小的新生很容易就会对帮助他们的人产生额外的依赖,甚至还有可能将其误解成更深一级的爱慕。”
  他说着朝秦思意眨了眨眼,并不违和地从年长的沉稳中展现出一种奇异的活力。
  “大多数学生都会在逐渐融入学校的生活后停止这样的念头,或许你也曾经有过。”
  秦思意在这句话结束后迟疑着回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
  他倒没有受到过什么来自高年级学长的帮助,却也不可避免地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缺失感借由林嘉时去填补。
  也正如布莱尔先生所说,在最初的陌生与孤寂逐渐消失后,他很快就脱离了那样的状态。
  要不是此刻被特地点明,他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你坚持先前的想法,我会在周一之前替你安排好新的寝室。”布莱尔先生的语调十分和缓,在严谨中适当地掺杂着长者对孩子的慈祥。
  他不着痕迹地将秦思意的思绪从两年前引了回来,又将选择权交到后者手里,温和地与秦思意对视着,仿佛料定对方已经得出了答案。
  “我还是,收回先前的话吧。”
  秦思意窘迫地红了些脸,他开始为自己对钟情的恶评感到羞惭,思忖了片刻,到底还是在返回舞台前对布莱尔先生说到:“请您替我保密。”
  “当然。”后者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回到后台时钟情正站在幕布旁背台词,他半靠着通顶的石柱,垂在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深红的布料扯出摇晃的褶皱。
  “学长。”
  钟情机敏地在秦思意出现的第一秒就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可他却并没有走上去,而是就那么继续站在原地,犯了错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几分钟前注意到了布莱尔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即便无从知晓对方与秦思意的谈话内容,钟情却可以断定,那一定是与自己有关的,并不正向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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