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下看,邹云飞看到了一张小婴儿的照片。稚嫩的小手不安分地抓着被褥,闭起的双眼,还有半吐着的舌头。
“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一,多云转晴。孩子出生快一年了,他真的很聪明很可爱,他已经学会了爬行甚至踉跄的走路。
晚上参加了家宴,宝宝很讨外婆的欢心。外婆居然一喜之下将祖传的玉佩送给了宝宝,还告诉我要让他一直带在身上,可以祈福消灾。
一个星期前,我让老公快给孩子取个名字,然后一个月后办一场隆重的一岁生日宴。
他真的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名字,他说孩子叫邹云飞。云飞,他希望宝宝像云一样无忧无虑,像鸟儿一样能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玉佩?……什么玉佩?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十年了,他就不记得自己曾经戴过什么玉佩。
可是这小孩的名字……
看到这里,邹云飞握着日记本的手猛然一抖。孩子叫邹云飞,这不正是自己的名字吗?难道……这真是他母亲的日记本?
邹云飞一页一页飞快地翻看着,后来的几页大多是记录小孩子的成长,还有女人生活中体会到的幸福。
他发现这家人的生活似乎非常和睦,女人在日记中提到的都是些幸福而美好的事情,从来没有提到过不幸或者是不美好的事。
日期不断变化,直到孩子出生的第十六个年头,女人的日记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七月十三日,星期四,多云。不知不觉小飞已经十六岁了,他很乖很听话,成绩很好,老师经常向我表扬他。
不过,老公的公司出现了资金漏洞,他告诉我,他想铤而走险,但是他不放心小飞。
他让我带着小飞离开这里,他怕那些如狼帮的猎食者盯上我和孩子,这也意味着小飞必须转学。
我和小飞商量,小飞告诉我,他不想离开这里。因为他认识了一个小弟弟,小弟弟告诉他明年会来找他。”
小弟弟?邹云飞皱着眉,他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日记中提到的小弟弟到底是谁。
“七月十四日,星期五,天气晴朗。昨天连夜收拾了行李,现在我和小天坐在去往雷城的火车上。
我真的不想让老公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昨天晚上我抱着他哭了一夜,我问他:‘难道我们不能一起走吗?’
老公抱住我,他说:‘公司有难,我不能一个人逃走,我要和员工们一起面对,这可能只是一个瓶颈,而不是人生的终结。’我想,这应该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了吧。”
为什么是最后一面?邹云飞越看越纳闷,怎么会这样说呢?他心想。
后来的几页都是记录曾经的自己和那个应该是自己母亲的人,一起平平凡凡生活的日子。
他过完了一个平常的十七岁,却在他人生的第十八个年头发生了意外。看过日记,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参加过高考,好像成绩还挺理想。
“七月十二日,星期三,有雨。小飞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家了,我和小飞一起拆开了录取通知书。那是全红的外壳,看上去非常喜庆。
外壳上写着几个金色边缘的大字:鹏城财经大学,显得非常有气势。小飞非常开心,他笑着对我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找一份好的工作,然后把我接过去养老。”
邹云飞又翻了一页。
“七月二十日,星期四,有雨。那个电话一直打过来,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没有断过,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躲在哪个地方了。
老公也很少再和我联系,我真的很担心他。那些人威胁我,如果不能把钱凑齐就会弄死我们,但人生地不熟我能去哪里借钱呢?”
字迹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娟秀而整齐,看上去甚至有些凌乱。显然,写日记的人很匆忙而且心情烦乱。
邹云飞不知道日记里的他们指的是谁,他能看出来的就是,那些人在威胁他的母亲和父亲,并且父亲的生意可能并没有好转。
“八月三日,星期四,晴转多云。我决定带着小飞离开雷城,连夜收拾好行李,还买了去往柳城的车票。
晚上十点多,老公突然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了他我的想法。他支持我,并且让我明早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等他。
我只是觉得,从原来住的地方到雷城确实有一段距离。不用麻烦他的,但是,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眼神下移,邹云飞看到了页脚的数字,整整四百六十八页,从他未出生开始,都是他的母亲多年来的心血。
骨骼分明的手指捏起日记本的一角,然后向后翻,可这一翻却是一大片空白映入眼帘,随之入目的还有撕去纸张留下的痕迹。
微微皱起的眉,眼神里多了些许不安和烦躁。他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这本日记了解当年到底发生的事,让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是否还活着。
他只知道,那场事故确实发生在他十八岁那年,那场让他失去记忆的事故,因为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母亲的日记就再也没有添加过如何内容。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故让他失忆?很明显,有人不想让他知道。也许,被撕去的那几页日记正好就记录着那天发生的事。
“但是,小天又是怎么回事?……”邹云飞突然回忆起日记里的内容,没有一则日记是和邹云天有关。
甚至,他的母亲在日记中并没有说明自己想要二胎的想法。
今年的邹云天刚好满十岁,而他今年二十八,整整大了小天十八岁,也就是说在自己出事那年邹云天出生了。
邹云飞烦躁而不安的合上和日记本,咖啡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许多。附上杯壁,杯中的咖啡还有一点温度,他握住把手,抬起,然后仰头喝尽。
回到家,蒋浩成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正忙着回复消息。“回来了?”蒋浩成笑了笑。
“回来了。”邹云飞点点头,然后弯腰换鞋。“辛苦你了,蒋医生。”
“这叫什么话?”蒋浩成表现地一脸无所谓。“以后照顾小天的事算我一半,我让他做干弟弟怎么样?”
换好鞋的邹云飞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蒋浩成笑了笑。“蒋医生,你真会开玩笑。”
“我可没在开玩笑。”蒋浩成故作不悦,邹云飞半天没有回应。“不回话是吧?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从今以后小天就是我弟弟。”
第五十九章 涌入脑海的片段
听完蒋浩成说的话,邹云飞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
“你手里的那东西是什么?”拿在手里的手机已经黑屏,蒋浩成打量着邹云飞,却发现邹云飞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本书。”邹云飞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说完,他便将书藏在了身后。
接着,邹云飞从没有电视机的电视柜上拿过一个背包,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书放进包里。
蒋浩成一看邹云飞这个动作,就知道邹云飞手中拿着的这本书没那么简单。“给我看一下呗。”他有意无意地说道。
“这……不行。”邹云飞把书放进包里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后有些抱歉地看向蒋浩成说道。
一听这话,蒋浩成也不在意,他摆了摆手说没事,因为邹云飞的这个回答他已经早就猜到了。
“退烧了吗?刚好给你泡好了药。”蒋浩成起身从水壶旁拿起一个装着黑色药液的杯子,递到邹云飞的面前。“趁热喝吧。”
邹云飞接过蒋浩成递过来的杯子,他有些迷茫地看向蒋浩成。眼里突然充满了感激,能这样关心他的,算上蒋浩成还真不多。
看邹云飞接过杯子,蒋浩成这才微微笑了笑,然后坐下。
他想了想张张嘴还想对邹云飞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他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就响起了不大的手机来电提示音。
“我接个电话。”蒋浩成指了指手机,随后起身走到了阳台。
按下接听键,蒋浩成在手机对面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小成,最近还好吗?”说话那人是蒋浩成的哥哥蒋朝旭。
“还好,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哥,你是有什么事吗?”蒋浩成其实不太愿意和蒋朝旭有过多的交流。
电话对面那人半晌没有答话,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小成,回来看看爸吧。”
“爸怎么了?”蒋浩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要说因为兄弟俩的关系比较僵硬,但这和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父亲对蒋浩成确实不错。
“爸突然肺炎犯了,现在已经送医院了。”蒋朝旭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这话,蒋浩成开口问道:“爸在哪家医院?”
“市医院,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吧。”蒋朝旭开口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一会儿就到。”蒋浩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邹云飞已经倒好水,放在了桌子上。蒋浩成从阳台上出来,看到邹云飞在忙活。“我有点事,先走了。”
接着,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想了想,走过去,拿起来,仰头一饮而尽。从嘴角流出的水滴,顺着脖颈滑入衣中。
“谢谢啦,对了,小天在卧室呢,已经睡着了。”蒋浩成指了指里屋对邹云飞说道。“明天我还会过来的。”
邹云飞把蒋浩成送到楼下,蒋浩成一再推脱却无果,只好听从。
回到出租屋的邹云飞先是去卧室看了看熟睡中的邹云天,帮这小家伙拉好被子,试了试额前温度这才放心地回到客厅。
他刚坐下没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邹云飞的手猛然一抖,握在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紧接着,就有火光照射到屋内。邹云飞猛然起身走向阳台,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果不其然,站在阳台上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物正燃起熊熊烈火,火舌不断向上翻腾,橙红的亮光映在眼瞳里,像是跳跃的怪物一般。
火焰蚕食建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异常嘈杂,此时的场面混乱至极。
邹云天也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揉着眼睛,来到邹云飞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发生什么了?”
“小天,你怎么出来了?”邹云飞抱住邹云天,故意不让这小家伙看到这幅场面。“回去睡觉,乖乖的,别出来。”说着,他便将邹云天抱进了卧室。
刚关上卧室的门,顿时,他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就像要裂开似的,异常疼痛。
修长的手指从门把手上移到了墙壁,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按着太阳穴来到了阳台,和他一样住在这栋出租屋里的租客,大多走到阳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他正想拨打火警电话,下一秒,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头顶贯穿全身。就像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只听啪的一声,手机落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邹云飞扶住了阳台的栏杆才堪堪稳住身形,神经与神经之间相互牵制让他的脑袋不堪重负,闭着眼睛,双手握拳,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是看到了爆炸和火灾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就成了这样。
一时间,有很多画面闪过邹云飞的眼前,即使他知道自己双眼是紧闭的,但是那些画面就像细沙一般无孔不入。
他看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少年长相清秀,皮肤稍黄,双眼微阖像是在闭目养神。
一辆连环爆炸而起火的火车,带着滚滚黑烟冲出隧道,从车窗可以看到隐隐约约四处逃窜的人影。
火势不断蔓延,乘客们大多敲碎车窗跳出车厢。冲出隧道的火车已经停了下来,四周群山环绕,杂草长得有一人之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这一切的,隐隐约约只记得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好像有一个村子,因为他看到了几座砖房。
看不清面容的黑色人影涌入车厢,明晃晃的长刀握在手中。那些人就像是无情的猎杀者,在他们面前的人们无一幸免。
是血……满地的血……
邹云飞捂着脑袋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他双眼猩红,入目的全是粘腻的血迹。
“全是……全是血,怎么会……”放下手,邹云飞惊惧地发现,他那手上竟已染上了鲜红。“怎么会……”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不断地颤抖,眼睛睁得老大却只能看到满眼的猩红。不远处的爆炸声,警笛声以及嘈杂呼喊声再也钻不进他的耳朵。
拉开的皮筋延伸到极致,哒的一声,再也不堪重负,断了。邹云飞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了邹云飞的鼻腔,入目的是一片惨白。左手传来一阵酥麻,好像是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他动了动,这才发现身边趴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再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人正是蒋浩成。
他知道自己又被送进了医院,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进医院的频率如此之高。
蒋浩成察觉到了动作,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看上去还有些迷糊。“嗯?你醒了?”蒋浩成的嗓音有些沙哑。
“蒋医生,我这是怎么了?”邹云飞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父亲做完手术后我刚想回家,就接到了小天打来的电话。小天告诉我,你晕倒在了阳台。
“血!”邹云飞莫名抬起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因为刚才听蒋浩成的描述,他彻底想起来昨天晚上他看到了些什么。
蒋浩成皱眉。“你在说什么?哪里有血?”他甚至帮邹云飞检查了针管。
当他看到手上什么都没有时,他顿住了。“蒋医生,昨晚你见到我时,我的手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他转头看向蒋浩成。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蒋浩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话下,蒋浩成将手放到邹云飞的额前试了试温度。“还好昨天晚上我让你吃了那个药,不然脑子都给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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